小纪氏两眼红肿,心疼的无已复加,泣道,“这是什么话,你这是想逼死我呢。”

宋嘉言问,“陛下现在来看过妹妹吗?”

宋嘉语点头,“每天都来。”

“只要陛下的心在妹妹这里,把身子调理好,日后要多少孩子都有。”宋嘉言低声道,“小产后,再怎么调理身子都会发虚,之后一年,最好不要有孕。”

“太后娘娘派给你的女官,还在吗?”

“太后嗔着她没照顾好我,把她罚去慈宁宫做苦役了。”

“跟陛下说,再给太后要一个女官,叫太后的人来伺候你。”宋嘉言悄声道,“丽妃已经无宠,方家无女进宫,太后会需要一个皇子,但是,不一定需要皇子的母亲。你这事,不一定是太后出的手,不过,她总有嫌疑。皇上总来瞧你,正好趁机收买几个低品嫔妾,以后,你手里得有可用之人。太后派来的女官把你伺候的流了产,再要一个太后的女官来,把命交给太后,她不敢对你怎么着的。”

小纪氏担心地,“万一太后私底下不令女官好生为娘娘调理,可怎生是好?”产后失于调理,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

世上哪有十成十的把握,尤其现在,昭文帝是靠不住的。不过,有宋荣在,宋嘉语总不会有性命之忧。“现在娘娘进宫的日子太短,手里没人。太后为避嫌疑也不敢叫女官用什么手段的。”宋嘉言望着宋嘉语,“让你收买几个用得着的低品宫嫔,就是为了要太后和后宫忌惮于你的本事,不敢再轻易对你出手。你现在这样,不知多少人暗地里拍手称快,你有个万一,无非是叫亲者痛仇者快。这宫里,能靠的就是自己。好生静下心来,调理好身子,还是那句话,以后的路还长。”

安慰了宋嘉语一番,宋嘉言与小纪氏方告辞出宫。

宋嘉言拍拍宋嘉语的手,温声道,“拿出些小时候的志气来,好生养着,下个月,我与太太再来给娘娘请安。”

回家时,小纪氏又哭了一路。

抽抽咽咽的哭的宋嘉言心烦,小纪氏轻声泣道,“早知宫里是这个情形,说什么我也不能叫你妹妹进宫的。”

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用?宋嘉言长声一叹。宫廷这种地方,进去不栽两个跟头,恐怕很难真正成长起来。有些人命好,跌一跤还能爬起来。有些命薄的,一跤跌死也只能怪自己时运不济。

宋嘉语这一跤摔的有些惨,方太后的慈宁宫仍是一团笑声和气,仁德亲王妃李氏带着小郡主进宫,秦淑妃正在太后这里奉承,笑问,“郡主去年及笄礼,不知可有了人家儿?”

李王妃笑,“还没呢,我想着,一则她年纪不大,二则女孩儿嫁人不比别的,她兄弟们,我是不担心的,唯她是女孩儿,又素来娇弱,定要寻一户可靠妥当的人家儿才好。”

秦淑妃笑道,“郡主的品性,再好不过了。凭他什么人家儿,只有配不上郡主的,再没有郡主配不上的。”

小郡主大大方方的一笑,“娘娘谬赞了,我哪里有娘娘说的那样好。”

秦淑妃笑对方太后道,“看郡主这端方气派的模样,与端睿公主似的,都随了太后娘娘。只是不知,哪家子弟有福气,能得了郡主的青眼?”

方太后就昭文帝、仁德亲王两个亲生子,自然也很疼爱小郡主,笑问,“若有看得上的人家儿,只管跟哀家说,哀家给咱们的小郡主赐婚。”

“是啊。若是哪日王妃给郡主相中了哪家的才子俊杰,也别忘了告诉我一声,我一样为郡主心喜。”秦淑妃瞧着小郡主的模样,神色和悦至极。

“一定的。”李王妃笑,“不怕娘娘笑话,我这次进宫来,不为别的,正是为了跟娘娘打听一桩事。”

“什么事?王妃尽管说。”

“我这女儿,倒不爱什么富贵权势,我也是这个意思,只想给她说一户知根知底、家风淳厚的人家儿。不瞒娘娘,看遍帝都子弟,再没有比探花郎更好的了。”李王妃说着,小郡主脸上微羞,李王妃笑,“只是有一事不知,我的人说秦家在与宋家议亲,不知可有此事?若实有此事,虽说咱家是王爵府第,也不好夺他人之婿。若无此事,我倒想跟娘娘做个姻亲。”

李王妃的来意,说话间,秦淑妃已有隐隐感触,听李王妃这话,秦淑妃不动声色的笑,“前儿老太太进宫请安,我倒并没有听说。峥堂弟是我三叔家的,这事儿,别人不知晓,我三婶定是清楚的。既然王妃瞧中我那不成器的兄弟,不如我现在厚着脸皮跟太后要个恩典,宣三婶进宫一问便知了。不知太后娘娘可允准?”

方太后自然允准。

秦峥能被昭文帝相中想赐给女儿为驸马,人才是不必说的。

倒是秦三太太,突然宫里来人宣她入宫,很有些摸不着头脑。丈夫秦凤鸣从未出仕,她身上连个诰命都没有,往日间老太太进宫给秦淑妃请安,也没有秦三太太的份儿啊。再跟宣口谕的小公公打听,小公公收了东西,只一味笑,“是极好的事,太太一进宫就知道了。”

秦老太太与秦老尚书商量半晌,对秦三太太道,“大约与峥哥儿有关,你说话勿必谨慎。宁可不说,也不要多说。”寻日里一个不留神,说话还得罪人呢,秦三太太进宫,秦老太太一千个不放心。

秦三太太并无诰命,只得换了身儿体面衣裳,头上插着三五珠钏儿钗环,坐车与宣旨太监进宫去了。

慈宁宫满屋子的富贵堂皇,到处是鲜花着锦的美人儿,又从里到外透出一股淡淡的威严。秦三太太一进去就腿软,连忙跪在地上嗑头请安,“民妇见过太后娘娘,娘娘千岁。”

方太后没说话,秦淑妃笑对方太后解释,“臣妾与三婶日久未见,家里三叔并未出仕,三婶亦非诰命之身,太后娘娘莫怪。要不,还是让臣妾问三婶吧?”

方太后本身对秦三太太没什么兴趣,随意的点了点头。秦淑妃笑问,“三婶,仁德亲王妃瞧上了峥弟,只是不知峥弟家中可有议亲。若有议亲,此事作罢。若无议亲,太后娘娘在此,小郡主是太后娘娘嫡嫡亲的孙女,仁德亲王与王妃的爱女,我这就厚颜请旨,请太后娘娘为小郡主与峥弟赐婚。”

秦三太太心中陡然一跳,郡主,这可是郡主!王爷家的亲闺女,太后的亲孙女,皇上的亲侄女!

秦三太太张张嘴,心脏狂跳起来,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又听秦淑妃笑悠悠的声音,“三婶,到底有还是没有?您倒是给我句痛快话。”

咽下一口发烫的吐沫,秦三太太仿若飘上云端,声音颤抖,“没,秦峥并未议亲。”

作者有话要说:机场第二更~~~~

第121章 淑妃娘娘怀孕了

听到太后赐婚秦峥与小郡主的事,宋嘉言愣了一下,半晌没有说话。宋老太太已是拍桌破口大骂起来,怒道,“狼心狗肺的东西,我这就去秦家问个明白!”先时说的天花乱坠的求到他们家来要结亲,如今怎么又太后赐婚!这些势利眼的狗杂种、王八蛋!

老太太一连串不带重复的臭骂,让小纪氏、戚氏目瞪口呆的同时又连忙劝老太太息怒,老太太哪里息得了怒,她简直气个半死,拉着宋嘉言的手,拽着宋嘉言道,“走,丫头,我带着你去秦家找回公道!”

或许是有吴双的事在前,秦峥忽然被赐婚郡主,宋嘉言震惊过后,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她道,“祖母不必急,秦家必然要来人给个说法儿的。现在去秦家闹,秦家故意没面子,咱家也少不得被些小人幸灾乐祸。祖母莫要生气,秦家既是这等势利人家儿,我没嫁,倒是好事。”

宋老太太难过至极,搂着宋嘉言掉眼泪,“怎么就好人没好报呢!先时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竟然说话不算,那说话做什么,还不如放个屁响呢!”心急之下,老太太把先时那些粗语俗话都拿出来说了。

宋嘉言深深的叹了口气,她实在没心情劝老太太,起身道,“我先回去歇一会械憷哿恕!

戚氏忙道,“我去看看妹妹。”追了宋嘉言去。

宋老太太守着小纪氏念叨,“姐妹两个都这样不顺,究竟是上辈子做了什么恶业,这辈子犯了哪路小人哪!”

想到宋嘉语无端小产,又看宋嘉言亲事几番不妥当,小纪氏心里也难受的很,还得打叠起精神劝老太太道,“这一辈子,谁还没个灾儿了坎儿的,说不得福气在后头的。像言丫头说的,秦家不过小人,这样的人家儿,若早知道,就是前来求娶,咱们也不能应!如今提前看清这等小人面目,于言丫头也是幸事!待秦家人上门,咱们自有话要说!”

宋老太太恶狠狠地,“我咒他祖宗十八代!”

秦峥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自翰林院回府,便觉着家中气氛微妙。秦老太太已经躺床上了,见着秦峥就是一通哭,“我苦命的孙儿啊,这是造了哪世的孽,竟修来这样的亲娘哪!”

秦峥初时只以为母亲又有哪里不妥当,秦老太太哭了一阵,才把太后赐婚的事说了。秦老太太泣道,“咱们家,虽是落败过,也是出身,难道是那等嫌贫爱富的人家儿!巴巴儿的你祖父亲自出面替你求亲,人宋家方应了亲事。如今可怎么跟人家开这个口呢?两家二十年的交情,眼瞅着就这么没了!”

“亲朋好友,谁不知道咱们两家的亲事哪!见利忘义哪!”秦老太太捶胸顿足,恨不能咽了这一口气,也少生些气伤些心呢。

秦峥温文尔雅,并不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他自幼便对宋嘉言很有些好感,年纪渐长,又发展为男女之情,先时吴双截和,秦峥都执意要等着宋嘉言出嫁方肯议亲,天可怜见,叫他等到了机会。如今婚事就在眼前,又突生如此变故,秦峥心下怒不可遏,心口一疼,低头一口血吐在了地上。

秦老太太吓了脸都白了,秦峥依旧稳得住,摆一摆手,“我没事,一时怒气攻心,血气逆转而已。祖母歇着吧,我出去静一静。”

秦峥一静就静去了庙里。

秦三太太已经被丈夫揍成了猪头,书香人家儿,名誉比性命还重要三分。秦三太太此举,秦家几十年辛苦积累的名声毁于一旦,沦为帝都笑柄。

得知儿子去了庙里,秦三太太嚎啕大哭,夜半想着上吊,幸而被身边丫环及时救下,方捡回了半条命。如今,她是死是活,秦家也顾不上他了。秦老尚书枯坐了一夜,第二日叫着儿子,带着老妻,一并去宋家赔礼道歉。

宋荣正在家里等着秦家上门呢。

秦老尚书深深一揖,羞愧难言,“秦家对不起宋家。”

宋荣并没有受秦老尚书的礼,他扶起秦老尚书,肃容道,“当日,老尚书亲自求亲,我方许嫁爱女。若是秦家早有与郡王府结亲之义,实不该戏耍于我。若秦家是打算攀慕权势富贵,老尚书也忒高看宋某了。宋家寒门出身,并非富贵权势人家。”

来之前便知晓此事必不好善了,听宋荣的话音,秦老尚书愧道,“此事,秦家大错特错,不论子熙你如何处置,秦家绝无二话。”

“老尚书莫要这样说,秦宋两家原本就没有定亲,口头上的话,我视为誓诺,秦家不过随便说说。是我信错了秦家。”处置?要如何处置?秦家没杀人没放火,怎么处置?宋荣道,“如今赐婚旨意已下,我宋子熙唯愿秦家公子步步高升,前程远大了。”

秦老尚书落泪道,“将心比心,若我家女孩儿遇着这样负心人家,再怎么做也不为过。若子熙你允准,我真心诚意怕为秦嵘聘你家大姑娘为妻。”按秦老尚书本心,绝没有叫秦峥攀慕贵女的意思。说实际一些,小郡主虽贵,仁德亲王不过闲王而已,如今管管宗人府的事。实惠上,实不比宋家实惠多少。

宋荣冷冷道,“老尚书虽对我有恩,我自问对秦峥不薄,视他如子侄一般!如今您家公子,还是留着做驸马做郡马吧,我宋家女高攀不起。”

赔罪!

做出这等忘恩负义的事,还有脸赔罪!

那边儿秦老太太也很难挨,宋老太太早气个半死,正等着秦家呢。秦老太太一来,宋老太太心火上蹿,道,“我是乡下出来的,不大会说斯文话。不过,先时我觉着老姐姐与我是一样的人,才会同意跟你家结亲。这是怎么回事?无缘无故的,太后怎么会赐婚郡主?你们若早给你家孩子相中了郡主,还来我家提什么亲事?你们也忒瞧不起人了!”

“都说你们城里人讲究,老大人是我家老大的座师,我家老大拿老大人与老姐姐当成父母一样看待,就是你家峥哥儿,先时考举人考进士,来我家请教功课,老大也是拿他当成子侄一样的认真指点。”老太太逼问,“老大天天衙门差使还忙不过来呢?对你家峥哥儿是不是尽心尽力?”

“老大对你家尽心尽力的,先时我家也没想着高攀你家峥哥儿啊!还不是老大人亲自来提亲,这才同意了。”老太太道,“我倒不明白了?莫不是你们城里人就是这样今儿朝东,明儿朝西的?”

“谁家没女孩儿啊?我听说老姐姐也是有好几个孙女的人了,怎么不把疼自己孙女的心略往别人家女孩儿身上考虑考虑呢?”宋老太太冷笑,“我知道,郡主比我家言丫头的县君要高好几个等级。人哪,也别忒势利,我就不信,我家言丫头就不如人了!”

这劈头盖脸的一通说哟,秦老太太哽咽道,“是我教媳无方,才惹出这等没脸的事。还有什么脸见老妹妹呢?老妹妹你有什么火,只管冲着我发,我这心里也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