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躲开我八名手下的目光上这楼来的人不多,有这等轻盈如狸猫般步伐的人就更加罕见,能在老朽身后静立良久却不为老朽所觉,恐怕天下就只有影杀堂排名第三的鬼影子一人。”说到这柳公权转望公子襄,满是惋惜地摇头叹道,“没想到你竟会买通杀手来对付老夫,我看错了你啊!”

“柳爷多心了!”鬼影子忙赔笑道,“公子只是请小人负责他的安全,没有要刺杀柳爷的意思。再说这天底下若还有谁是影杀堂也不敢动的人的话,那一定就是柳爷。”

“哦?想不到我还这么有威望?”柳公权冷冷问道。

“柳爷乃天下数十万捕快的总捕头,弟子门人遍及天下,影杀堂可不想被几十万只鹰犬撵得无处躲藏。”鬼影子一脸的谦恭。

“那好,我出双倍的价钱,你替我拿下公子襄。”

“柳爷说笑了,不说这有违我影杀堂的规矩,就是公子襄,也是我影杀堂不能动的人啊。”

“不能动?为何?”柳公权眉梢一挑,有些不解。鬼影子却没有作答,只赔笑道:“二位都是我影杀堂不敢动和不能动的人,只要你们相安无事,我鬼影子自然袖手旁观。不过万一柳爷要想对公子不利,咱们影杀堂也只好冒险与数十万公门鹰犬周旋周旋。”

鬼影子这话无疑是表明了自己立场。柳公权冷冷一笑:“你若方才悄然出手,恐怕我未必能躲得过。但此刻你我正面相对,你以为还能威胁我柳公权吗?”说着手腕一抖,三枚棋子脱手而出,先后飞射鬼影子面门。鬼影子身形迅若冥灵,在空中连连变换了数次身形才勉强躲开,落地后脸已变色。

柳公权手拈棋子引而不发,却目视公子襄调侃道:“公子毕竟不是武林中人,根本不了解武功,所以就以为影杀堂杀手天下无双。若论暗杀手段他们倒是足够专业,但要论到武功,恐怕他们根本排不上号。此刻这鬼影子自保尚有困难,公子以为他还能保护你吗?”

公子襄泰然自若地笑道:“我不懂厨艺,却能尝尽天下美味;我不擅丹青,却藏有大师名画;我不通音律,却能听到妙绝天下的琴音;我就算不会武功,却依然懂得要如何才能制服柳爷这样的绝顶高手。”

柳公权把玩着手中棋子,环顾着空荡荡的棋室,冷笑道:“方才鬼影子躲我三枚棋子尚有些狼狈,此刻我这棋子若是射向你,他还能挡吗?”

公子襄叹了口气,遗憾道:“柳爷也是棋道绝顶高手,难道非要走至分出胜负那一步才肯认输吗?”公子襄话音刚落,隔壁的琴声突然清晰起来,琴声通透悠扬,那面板壁似乎对琴声毫无阻碍,根本不能影响琴声的传播。

“夺魂琴!”柳公权面色一凛,“居然请到影杀堂排名第二、第三的杀手,难怪你如此自信。不过,这一局我依然要走下去!”说着柳公权手腕一抖,三枚白色棋子飞向鬼影子,一枚黑色棋子却悄没声息地射向公子襄前胸大穴。

只听琴声陡然一变,似有锐风穿透了板壁,跟着是“啪”的一声脆响,射向公子襄的黑棋在离他胸口不及一寸处碎为齑粉。另一旁鬼影子躲开三枚白棋,立刻向柳公权飞身扑来,人未至,手中短匕已指向他的咽喉。

柳公权一声冷哼,身形飘然后退,跟着曲指弹开了刺来的短匕。待鬼影子身形一缓,柳公权立刻扑向一旁的公子襄,只要能拿下公子襄为质,就算在影杀堂两大杀手夹攻下,也可安然无恙。

隔壁的琴音陡然一紧,从细碎的小调陡然变成激昂的大板,声浪铺天盖地,似有千军万马汹涌而来。薄薄的板壁似纸一般在声浪震撼下簌簌发抖,不时被锐劲一穿而透,留下一道道透明裂缝和细微窟窿。

柳公权在声浪和锐风中左冲右突,虽然足以自保,却无法接近公子襄一步。一旁的鬼影子又凌空扑来,如附身鬼魅般死死缠在身后,只片刻工夫柳公权便气喘吁吁,浑身大汗淋淋。稍不留神,衣衫竟为琴音所破,身上落下几处破损,渐有血迹隐隐渗出。

“停!”激战中只听柳公权一声厉喝,激昂肃杀的琴声渐渐变得低沉平缓起来,不过刀兵之意依旧不减,宛如蓄势待发的毒蛇猛兽。鬼影子则拦在他与公子襄之间,手执短匕全神戒备地盯着柳公权。柳公权喘息稍定,自忖在夺魂琴和鬼影子联手阻拦之下,自己完全没有机会缉拿公子襄,心中权衡再三,最后只得对公子襄冷笑道:“有夺魂琴和鬼影子保护你又如何?我八名部属就守在楼下,没人能把你带出这雅风楼。”

“我知道,公门八杰嘛,”公子襄笑道,“听说他们是柳爷近几年从有志于献身公门的武林俊杰中精心挑选培养的好手,人人都可独当一面,在江湖上更是罕逢敌手。不过我没打算就这样离开,就算要走我也要柳爷亲自相送。”

柳公权轻哼一声没有说话,却见公子襄缓缓踱到窗前,遥指窗外道:“我今日若不能平安离开这里,明天一早,我手中的那些民宅、商铺就会蜂拥而出,船泊司不会迁到金陵的真相也将大白于天下。到那时,恐怕你的如意算盘就会尽数落空。”

“那也未必!”柳公权冷冷道,“民宅转手极慢,你手中就算有数量也不会太多,在这短短几个月把它改造成商铺就更少了,我要全部接下你手中的铺子大概也花不了多少钱。”

“但你并不知道我手中有多少已经改造好的商铺,”公子襄笑道,“所以你不敢轻易冒险,尤其你现在资金已经耗尽,还负债累累。我从费掌柜那儿打听到,你以房契做抵押,先后在通宝钱庄借了三百多万两银子,这些钱你又尽数投入商铺市场,你手中的银子已没剩下多少,只要我集中抛出铺子就没有人能全部接下,铺价必然会被打下来。一旦铺价跌上两成,钱庄将把你的铺子强行抛出以收回本金,这将促成铺价暴跌,船泊司迁到金陵的谣言便不攻自破,那些追买铺子的财主一夜间就会消失。虽然现在铺价已涨了三倍,但你手中的商铺数量实在太庞大,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如此多的买主,铺价一旦暴跌,你不仅赚不到一个子儿,还有可能把福王爷借给你的数十万两本金输个干净,你输得起吗?”

柳公权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色厉内荏地喝道:“我不信你能撬动整个金陵市场!”

公子襄悠然一笑,“凭我自己或许不能,不过如果再加上金陵苏家名下的铺子呢?”

“什么?”柳公权终于面色大变,金陵苏家名下数十间铺子一旦也集中低价抛出,虽然数量上不是特别大,但以苏家在本地的影响力,必定引得金陵商家跟着他抛售,加上公子襄手中的商铺,这对追买的势头将是致命的打击,铺价上涨的势头一旦逆转,买主就会很快收手,自己那一千多间铺子就会砸在手中,若再被钱庄强行抛售抵债,那真有可能血本无归,虽然这仅是一种可能,但自己现在已经冒不起这个风险。想到这柳公权头上汗水滚滚而下,但他依然不甘心地道:“你若集中抛售打压铺价,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铺价一旦暴跌,你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咱们只会两败俱伤。”

“你错了,伤的只会是你。”公子襄笑道,“我手中商铺数量远远不如你多,又是用民宅改造,成本也比你低得多,所以我要脱身很容易,只有你才会陷入自己布下的危局。”

“你到底想怎样?你告诉我这些,说明你不会真的这么做,有什么条件你但讲无妨。”柳公权说着气恼地一把推翻棋桌。这一局虽是和棋,但对有先行之利的他来说,与败局没有区别。

“柳爷果然是聪明人,我确实不想这么做。”公子襄点头道,“我答应过一个女子,要替她拿回被你夺去的客栈,这家客栈好像叫‘悦来’,它原来的老板姓尹。”

柳公权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那是一家很小的客栈,就算是现在也值不了几两银子,你为了要回它竟然不惜动用如此庞大的财力来与我作对?甚至还联合了金陵苏家?”

“当然不仅仅是为这个,”公子襄笑道,“我不喜欢被人算计,更不想被人利用,同时我又想借你这股东风发点小财,毕竟这是百年难遇的机会。所以我不愿低价抛售手中的商铺,但我又没有耐心一点点地零卖,你如果不想看到铺价下跌引起市场恐慌,就该把我手中的铺子全部接下来,只要铺价不跌,你依然有可能赚大钱,只是时间稍微长一点而已。”

“什么?你是要我高价买下你手中的铺子,从我这儿大赚一笔?”柳公权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却见公子襄悠然笑道:“随便你啊,明天我就把手中的铺子全部抛出去,一次性大甩卖,如果你愿全部接下,我可以按现在的市面价算你九折,这样一来我也就不必经过牙行掮客抛售,也就不会引起市场的恐慌了,你考虑一下。”

柳公权脸上青筋暴绽,直把牙咬得咯咯作响,实在不甘心受公子襄摆布,他猛一拍桌子,怒道:“你休想从我这儿捞到一两银子,大不了咱们一拍两散,我输钱,你输命,看咱们谁怕谁!”说着他突然一声高喊:“来人!”

楼梯口有脚步声响起,不过应声上来的不是公门八杰,而是一位神态飘逸的白衣老者,柳公权一见这老者,眼光不由一寒,微微点头道:“原来是苏老爷子,想不到金陵苏家竟和千门公子联起手来。”

“谁是千门公子?”苏慕贤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故意问道,“千门公子是谁?”

柳公权心知没抓住任何把柄,自己无法指认苏家与公子襄勾结。有金陵苏家插手,仅靠公门八杰是奈何不了公子襄的,若是沈北雄和他那十几公门高手在这里还可以与对方斗上一斗。想到这他突然省悟,沈北雄被百业堂传来的假讯息引去城外,显然也是中了公子襄的调虎离山之计。难怪公子襄敢在这儿等着自己找上门来。

柳公权心中权衡再三,知道稳住铺价才是当务之急,只要铺价不跌或缓跌,自己依然有希望赚上一大笔,想到这他只得向公子襄屈服,无可奈何地问道:“你手中有多少铺子,总价是多少?”

“不多,大概也就值七、八十万两银子而已,”公子襄笑道,“不过我估计你现在手中也没那么多银子,你可以先付我五十万两通宝钱庄的银票,剩下的给我打张欠条,柳爷的欠条我信得过。至于银子,你把我这些房契地契押给钱庄,让费掌柜开五十万两银票出来周转自然没多大问题。”

“好,我今晚就把银票和欠条给你送去,你说多少就是多少。”既然已经输了几十万两,柳公权也就不在乎那点零头了,况且公子襄也不会占这种小便宜。

“别忘了还有那张悦来客栈的房契,还有被你手下意外吓死的尹老板的丧葬费,就算作一万两吧。”公子襄说着已转身下楼,边走边头也不回地叮嘱道,“柳爷要记住,今晚我若收不到房契、银票和欠条,明天一早,我手中的铺子就会低价出现在金陵所有牙行掮客手中。”

“也包括苏家名下的商铺。”苏慕贤补充了一句,也大步下楼而去。

直到二人离开后,隔壁的琴音才渐渐消失,最后完全寂然无声。鬼影子则呆呆地望着公子襄远去的背影喃喃感慨道:“影杀堂最大一单买卖也才挣十万两银子,公子襄一不杀人二不卖命,几十万两银子就轻轻松松到手,还要别人乖乖给他送去,真应了孟圣人那句话: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啊!”

一脸愤懑的柳公权突然一巴掌拍在那面已经千疮百孔的板壁上,板壁顿时像面纸墙一般现出个大窟窿。只见隔壁已空无一人,只有板壁后那张桌案上,依旧可见湿漉漉的汗渍。

数日后,当筱伯把悦来客栈的房契和一万两银子的银票交到那位献身求助的尹孤芳手中时,她并没有显得太兴奋,只略显羞怯地垂头小声问:“老伯,不知小女子何时晋见公子襄?”

“不必了,”筱伯笑道,“公子从不轻易见人。”

尹孤芳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来,满脸诧异地问道:“小女子的容貌没有入公子法眼?”“不是不是!”筱伯连连摇手道,“姑娘倾国倾城,相信任何人都不会视而不见。只可惜,公子压根就没看你的画像。”

“没看?”尹孤芳更加诧异,“那他为何……”

“公子行事,向来不能以常理测度,老朽经常也看不透呢。”

尹孤芳秀美的眼眸中,羞怯早已褪去,渐渐泛起一种期待和向往,遥望天边喃喃自语道:“那我更要让他看看自己,我也想要亲眼看看这个传说中的奇男子,哪怕这想法实现起来比登天还难。”

“这个我可帮不了你。”筱伯慌忙摇头。尹孤芳对筱伯的拒绝没有在意,只对着老人如发誓一般坚定地道:“我一定要见到他,一定!”

正文 尾声

数月后,还是那处雅致的小竹楼中,公子襄半闭着眼躺在逍遥椅上,身子随着逍遥椅的摇动而微微摇晃着。风尘仆仆的筱伯像往常一样把一叠帖子放到桌上,然后搓着手说:“公子,上次那位尹姑娘想见见你,亲自向你道谢。”

“不必了。”公子襄懒懒地应着,依然没有睁眼,“金陵有消息吗?”

“正如公子所料,船泊司迁到金陵的消息果然是假,而柳公权手中的商铺本来就不少,再加上高价接下了咱们的铺子和民宅,吃得实在太多了。就算铺价最高涨到原来的四五倍,他依然未能全身而退,至少有一半的铺子砸在了手中,算起来不仅没赚钱,还小亏了一些。不过由于他用商铺做抵押,从通宝钱庄借了几百万两银子又投入商铺,铺价一跌,费掌柜借给他的银子全变成了死账。而通宝钱庄乃皇家钱庄,国库收入也多存在那里。它一旦出现巨额亏损,必将动摇国家根基。因此福王无奈,与众臣商议后,只得假戏真作,不合情理地在金陵新设一船泊副司,这才让柳公权从金陵商铺市场中全身而退。”

“荒唐!”公子襄蓦地睁开眼,“有杭州船泊司在前,金陵船泊副司岂不是多余废物?白白养活一大帮闲人?”

“是啊,”筱伯叹道,“为了把通宝钱庄的巨额死账救活,以福王为首的权宦不惜把假话编到底,在金陵设船泊副司引江南那些不明就里的愚夫入彀,接下了柳公权手中的商铺,把通宝钱庄和柳公权的巨额亏损全转嫁到江南富商财主头上,只有少数人在这场风波中一夜暴富,而大多数参与商铺买卖的商贾最后都输得一贫如洗,有不少人甚至为此背上了巨额债务,最后只得上吊自杀,弄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公子襄的身子停止了晃动,眼里闪过一丝不忍,遥望虚空黯然道:“筱伯,你说咱们借柳公权之局巧取数十万两银子,是不是也算害别人家破人亡的帮凶?这是不是有违天理?”

“公子千万别这么想,”筱伯忙道,“旁人不理解公子,但老仆却是知道,公子的所作所为正是在替天行道,你取的每一两银子,都替天下人花到了最该花的地方。”

“替天行道?”公子襄苦涩一笑,“天若有道,何需我千门云襄?”

筱伯理解地点点头,又拿出一本厚厚的账薄递到他面前,安慰道:“就算公子不取这数十万两银子,它也会落入柳公权之手。再说公子首创的这个组织,显然比柳公权和那些江南富户更需要这些银子。有了这几十万两银子,咱们不仅可以维持它运转数载,甚至还可以再在全国各地新开十几处分堂。”

公子襄接过账薄,轻轻抚摸着那册厚厚的薄子,神情就像是在抚摸着自己的孩子,眼里满是欣慰和关爱。那册厚厚的薄子封面上,有珠圆玉润的三个大字——济生堂!

(全文完)

《千门之圣》

第一章 反击

晨曦如梦,静谧地投入空空的大帐,令朦胧幽暗的大帐渐渐明亮清晰起来。倒在地上的少林方丈圆通,缓缓睁开了他那迷茫失神的双眼,疑惑地打量着四周。一点清澈的神光随着回忆,慢慢在他那浑浊的眼眸中亮起。

他一跃而起,晃晃依旧有些沉重的头,正待从帐后悄然而逃,就听见身后有人用揶揄的声音调侃道:“大师总算醒了,你的修为比老夫估计的要差很多啊!”

圆通一惊,慌忙回头望去,就见黑衣如墨的魔门门主寇焱,正在自己身后负手淡笑。圆通舔舔干裂的嘴唇,涩声问:“你……你想怎样?”

“大师为何这般惊恐?咱们可是刚结盟的盟友。”寇焱笑着友好地伸出手,像尊者鼓励后进般欲拍圆通肩头。

圆通沉肩一缩,本能地躲开了寇焱的手掌,嘶声问:“你昨日给贫僧吃了什么?”

“你是说这个?”寇焱笑着从怀中拿出个小瓷瓶,倒出一颗白得耀眼的丹丸,递到圆通面前,“这叫失魂丹,乃是老夫花了十几年时间才制成的东西,珍贵无比,它能让你感受到西方极乐世界的快乐。你已经感受过它的好处,要不要再来一颗?”

圆通浑身一颤,不由自主连退数步。他忘不掉昨夜那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如此奇特,如此令人愉悦,完全不亚于传说中的西方极乐世界。令圆通心生警惕。他知道这失魂丸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心底深处,却又渴望着它给自己带来的神奇感觉。

“怎么,你不想要?”寇焱冷冷问。

圆通连忙陪笑脸道:“门主但有所令,贫僧无不从命,这失魂丹既然如此珍贵,还是留给需要的人吧。”

寇焱喜怒难测地盯着圆通的眼眸,收起失魂丹淡淡道:“你不吃也可以,老夫十八年未踏足中原,不知你少林的武功有无精进,想与方丈切磋几招,请不要推拒。”说着也不等圆通拒绝,已飘飘然一掌拍向圆通胸膛。

圆通大惊失色,想起寇焱二十多年前以天下高手为拳靶的往事,不由胆战心惊,连忙双掌暴推而出,全力抵挡。谁知寇焱这一掌只是虚招,被圆通一挡立刻变向,换了个方向拍向圆通肩胛。圆通不敢大意,连忙沉肩变招,以少林擒龙手还击。二人出手俱迅若闪电,电光火石之间已交手数招。只见寇焱大袖飘飘绕着圆通一味佯攻,圆通则以少林绝技严密防守,一时间但听风声倏然,却没有拳脚交击的闷响。

斗得数十招,圆通便发觉寇焱并未出全力,只是用佯攻来引自己出手,不知打的什么主意。他待对方出手稍缓的瞬间,连忙退出战团躬身拜道:“寇门主神功盖世,贫僧甘拜下风,还请寇门主高抬贵手。”

“好!”寇焱也应声停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圆通道,“方丈虽然为俗务奔波劳碌,功夫却没有搁下,比我想象的要好。”

“寇门主过誉了。”圆通勉强一笑,见寇焱并没有将自己当成拳靶练功,心中略松了口气,却又不知对方打折什么样的主意,心中惴惴不安,正想找借口离开这险地,突然感觉骨髓深处似有万千虫蚁蠢蠢欲动,令人十分不舒服。他心中暗惊,连忙运功暗查,却又没有受伤或中毒的症状,大惑不解。

“方丈是不是感觉身子有些不舒服?骨髓深处似痒非痒、似痛非痛?”寇焱打量着圆通,似笑非笑地问道。他方才引圆通出手,就是要加快对方气血运行,引失魂丹的药性提前发作,见圆通咬牙强忍的模样,他的目的显然是达到了。

经过方才的激战,圆通只感到潜藏在自己骨髓深处的万千虫蚁,被寇焱内力一激,似乎已经从沉睡中惊醒,开始啃噬起自己的骨髓和神经,浑身上下三百六十五个穴位、十二条经络,无一处不痒、无一处不痛,同时心底深处渐渐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欲望,那是对西方极乐世界的渴望和向往。他大惊失色,失声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失魂丹的功效。”寇焱笑着从怀中重新拿出一颗失魂丹,递到圆通面前,“吃了它,你立刻就能享受到极乐世界的无上快乐,不然就会堕入十八层地狱,身受油煎火烤,刀锯斧砍却不死之苦。”

圆通张皇后退,厉色内荏地叫道:“妖孽,我有阿罗汉的定力,不会受你邪魔外道的引诱!”说完盘膝于地,运功与体内的药瘾相抗。

“很好!我就看看你阿罗汉的定力。三天之内,你若不求着我要这失魂丹,我就让你平安离开这里。”寇焱冷笑着在圆通面前坐下。虽然失魂丹已经在很多人身上试验过,不过用在圆通这种身负佛门精深内功的绝顶高手身上,却还是第一次,寇焱心中也没多少把握。所以他想仔细观察圆通的反应,以验证失魂丹在内家高手身上的功效。

圆通光秃秃的脑门上泌出了一层油汗,头顶渐渐蒸腾起白蒙蒙的水雾,那是汗水被内力蒸发的现象。他原本红光满面的脸上,此刻已是一片灰败,脸颊上的肥肉不由自主地哆嗦着,显然在运功与灵魂深处的欲望勉力相抗。

半天时间过去了,圆通虽然依旧在咬牙苦忍,但浑身已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脸上的表情更是痛苦不堪。寇焱观察着圆通的反应,嘴角渐渐泛起一丝冷笑。他捏碎一颗失魂丹,然后以内力催逼烘烤,让失魂丹的药味渐渐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并随着他的内力催逼,飘向圆通鼻端。

这一丝熟悉的药味,使圆通强压下的欲望如猛兽般破栅而出,渐渐将他的理性淹没。骨髓深处的万千虫蚁开始疯狂的啃噬着他的神经,令他忍不住用手抓绕全身。但即使将皮肤抓得血肉模糊,也如隔靴搔痒般越挠越痒。在肉体的痛苦和意识深处的强烈欲望驱使下,圆通完全失去了自我,一声怪叫扑向寇焱,欲抢他手中的失魂丹。寇焱侧身一让,圆通立刻失足扑倒在地。他心知要想从寇焱手中抢夺失魂丹,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不由挣扎着向寇焱伸手哀求:“给我……快给我……”

寇焱俯视着他笑道:“我早说过,你会求着我要失魂丹。不过现在你想要失魂丹,得先替我办件事。”

“什么事?”圆通嘶声问。寇焱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递到圆通面前:“你照着这个给武当掌门凤阳子写一封信,邀他到少林一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