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多?这名字一系有些熟悉,但舒亚男一时却想不起来。靳无双提醒道:“他曾经在鸿运赌坊见过舒姑娘,不知你是否还有印象?”

舒亚男恍然大悟,立刻就想起了那个异族男子,以及他为自己出头,不惜与南宫豪动手的英勇。她连忙点头:“想起来了。靳先生认识他?”

靳无双点点头:“郎多殿下是瓦剌四太子,这次出使我朝,是为缔结合约,与我国结盟。合约条款俱已谈妥,但他却临时提出,要帮他找到一个脸上有花,名叫舒亚男的女子。”

舒亚男一声冷笑:“于是你们就答应,将我作为合约的一部分,去换取所谓的和平?”靳无双摇摇头:“你误会了,这次合约我朝向瓦剌割让了数万里的土地,数十万户子民,金银财宝更是不计其数。你一个普通民女,还没有资格成为合约中的条款。”

“既然如此,你给我讲千门之花是什么意思?”舒亚男质问。

靳无双坦然:“我是想将你主动献给郎多,去做今日的千门之花!”舒亚男嘲讽道:“朝廷无能,却要一个普通民女去力挽狂澜,真是好笑。”

靳无双指向身后的地图,从容道:“大明东有倭寇扰边,西有魔门蠢蠢欲动,北有强大的瓦剌虎视眈眈。朝廷欲先平倭寇海患,再驱魔门,最后集中力量消除北方的威胁。但现在魔门与瓦剌有勾结之势,欲共犯我中华,朝廷无力三面作战,只得暂时对瓦剌委屈求全。这不是怯弱而是策略,是尽量少流血少牺牲,以最小的代价求得最大胜利的策略。”

舒亚男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机密国策,你为何知道得这般清楚?”

靳无双坦然道:“因为我就是这个国策的策划者和执行者。”

舒亚男心神微震,实不敢相信靳无双竟是如此人物,但对方那精明的头脑和雍容气度,以及指点江山的从容和自信,却不容她不信。

她还在回味对方所说的话,又听靳无双傲然道:“千门从开创至今数千年,一直就以国家民族的命运为己任,从来不会独善其身,更不会避世逍遥。老夫很骄傲能为自己的国家出谋划策,舒姑娘为千门罕有的后起之秀,聪明与美貌不亚于传说中的西施。难道你甘心永远与街头那些千门末流为伍,永远混迹于市井凡尘?西施能凭一己之力颠覆一个国家,以你的天赋和才能,难道不想再历史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成为千门又一朵名传千古的奇葩?”

舒亚男默然无语。靳无双轻嘬了口茶,又道:“瓦剌实力逐渐坐大,与我朝终有一战。届时必定伏尸百万,流血漂橹,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舒姑娘曾随父亲走镖去过边关,对瓦拉人的凶残不会一无所知吧?如今天假其便,竟让瓦剌最有实力继承汗位的四太子迷上了舒姑娘,而你偏偏又是我千门弟子,这难道不是上天在助我大明?尤其你这朵无奈中文上去的仙葩,难道不是在昭示着冥冥中的天意?让你成为西施那样的千门之花?”

舒亚男心神大乱,瓦剌人的凶残她曾经见到过,她曾在一座被瓦剌人屠尽的村庄中泪流满脸,她曾对着那些无辜惨死的百姓暗暗祈祷,若能让悲剧停止,她愿意献出自己所有的一切。

如今,这样一个机会就摆在面前,她不禁抚着腮边的仙葩仰天暗问:苍天在上,难道你加倍还我这绝世的容貌,就是要我将所有一切都奉献给天下?难道我就是那命中注定的千门之花?

红烛在静静燃烧,烛芯偶尔爆出的一点微声,使房中更显幽静。二人无声对坐,不知过得多久,舒亚男终于缓缓站起身来,哑着嗓子道:“你……让我好好想想。”

靳无双将地契塞入舒亚男手中,轻声道:“无论你最终如何决定,老夫给你的东西都不会收回。不过,”他的声色突然凝重,“我坚信你会成为国家的英雄,而不是民族的罪人。”

舒亚男神情恍惚地来到街头,茫然不知往哪里去,她不住心中呼唤:阿襄,我该怎么办?你快告诉我。

三天后她来到靳无双面前,对这个神秘的老者平静地道:“我还有些恩怨未了,待我了结恩怨,再告诉你我的决定。”

靳无双没有阻拦,亲自经舒亚男送出书房大门。待离去后,守候在,门外的青衫老者担心地问:“主上,她会答应去瓦剌吗?”

“她一定会!”靳无双自信一笑,见青衫老者眼中有些不解,他意味深长地笑道,“因为,她并不是真正的千门传人。”

舒亚男回到扬州,将平安镖局的地契交给了父亲生前那些兄弟,并让他们帮忙做一件大事。她在暗处留意南宫放和云襄的交锋,当云襄遇到麻烦她立刻挺身而出,假扮捕快将他从那女人手中救出,之后她悄悄尾随她来到金陵。在暗处看到明珠对云襄无微不至的照顾,她既心酸又安慰,云襄有明珠照顾,她终于可以下定决心了。

不过走之前,她还要做最后一件事,所以她去杭州找到丛飞虎,让他帮忙演一出戏。戏演得很成功,把大名鼎鼎的千门公子襄也骗得口吐鲜血,他从此不会再放不下自己了。舒亚男心中既痛苦又欣慰,她突然有些后悔将雨花石送给了明珠,那是她对云襄唯一的纪念。

马车一震突然停了下来,京城到了。舒亚男与丛飞虎挥手作别,她没想到这个曾经伤害过自己的男人,会成为千里相送的朋友,世事真是难料。

与丛飞虎分手后,舒亚男按照约定来到靳无双隐居之处,对这个神秘的老者平静地道:“我愿拜你为师,学习颠覆敌国的千门之术,我愿成为千门之花!”

靳无双没有感到意外,他点点头,轻轻拍了拍手,门外飘然进来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靳无双指着那贵妇介绍道:“她叫温柔,为千门上四将之脱将,她会教你一些女人应该掌握的本领,你先向她学习吧。”

贵妇仪态万千地浅浅一笑,对靳无双微微一福:“你放心,阿柔一定将她调教成迷死人不偿命的闺中杀手。”

带温柔领着舒亚男离去后,青衫老者悄然进来,对靳无双禀报道:“主上,南宫放求见。”

靳无双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微微颔首。青衫老者悄然而去,片刻后领着个蓬头垢面,浑身污秽的乞丐进来。那乞丐一进门,猛然跪倒在地,失声痛哭,“师父!你要为弟子报仇啊!”

靳无双一声冷哼:“闭嘴!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若靠他人恩赐才能报仇,你就不是我的弟子!”

哭声嘎然而止,乞丐抬起头来,乱发下正式南宫放那张惶然无依的脸。被靳无双这一喝,他脸上渐渐重现那原有的冷厉,点头道:“师父教训得是,弟子定要靠自己的力量,哪会失去的定西!”

靳无双面色稍霁:“怎么回事?你细细道来,不可有任何遗漏。”

南宫放连忙将自己与公子襄相争的前后经过详细说了一遍,靳无双听完后面无表情,不可置否地敲敲桌子:“为师知道了,你下去吧。”

南宫放离去后,青衫老者犹犹豫豫地问道:“主上,小人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何事?”靳无双道。

青衫老者犹豫道:“南宫放与公子襄的交锋咱们也有所察觉,主上为何不帮他一把?要知道南宫放可是主上的爱徒,优势掌握南宫世家这股江湖力量的钥匙,主上为何要坐视他失去嗣子之位?”

靳无双没有回答,却反问道:“公子襄大名叫什么?”

“好像是叫云襄,”青衫老者说道这突然一惊,“云啸风的儿子也较云襄,不过早已死去多年,竟有这般巧合?”

“我从不相信什么巧合。”靳无双严重寒芒微闪,“这是云啸风的棋子,他在利用这个名字向我挑战。我不插手公子襄与南宫放的争斗,就是在等着云啸风这个老对手,等着他露出蛛丝马迹。与云啸风对垒,谁敢有丝毫大意?一个南宫世家的得失实在无足轻重。”

青衫老者恍然点点头,又道:“蔺东海刚送回消息,明珠郡主跟丢了。另外,柳公权也在追查公子襄的下落。”

靳无双一声轻哼:“警告这老家伙,让他别多管闲事。”

青衫老者苦笑着摇摇头:“以柳公权的为人,恐怕不会那么听话。”

靳无双略一沉声冷笑:“柳公权不过是条能干的老狗,只是错人了主人。现在该给他几鞭子,让他认清主人的时候了。”

青衫老者心神领会地点点头:“小人这就去安排。”

二人正在密议,就听门外传来一声禀报:“刚收到最新消息,天心居的素妙仙刚刚去世。”

靳无双正待去端茶,听到这消息手不由一抖,不小心将桌上的茶杯碰翻,他对四下流淌的茶水视而不见,却盯着虚空忧心忡忡地喃喃自语:“这个天下,要乱了。”

青衫老者也面色大变,点头叹道:“魔门终于再无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