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笑,“看来你是想好要什么了。”

“想好啦!”小唐眼睛亮晶晶的,道,“原本我跟着师傅,这来了帝都,就是少个人教我考进士了。王爷,我听说您跟那们,嗯,叫什么,啊,江北岭江老先生挺熟,是吧?”

“你想拜江先生为师?”五皇子道,“江先生是九江的师傅,你要再去拜师,就差了辈份。”

“唉哟!原来江老先生是我师公啊!”小唐对人情往来并不陌生,立刻就打算买些东西去给师公请安,顺便打听下考进士的诀窍。

小唐欢快的去打听考试诀窍了,五皇子想,怪道说,能者劳,智者忧呢。小唐是个有福之人哪。

五皇子都羡慕起小唐来了,可见甭看五皇子天天进宫,深得帝心的样子,他的事,并不大顺利。

五皇子与妻子道,“我同父皇提了四地联手以困靖江的事,父皇也觉着这主意可行。”谢莫如点点头,等着听五皇子的下半句,果然,五皇子悄声道,“父皇是有意设江南行营大总督。”

谢莫如道,“陛下不嘱意殿下么?”

五皇子道,“父皇没有露出不嘱意我的意思,内阁意思不明。”

“苏相怎么说?”

“苏相说江南一地,若要设江南大总督,必要德高望重,最擅军务的人来主持。”五皇子道,“其他人也说江南事要慎重。只有礼部徐相,说我主持过兵事,而且,熟悉闽地。”

“王爷怎么说?”

“我自当说,若朝廷需要,只有肝脑涂地的。”

谢莫如道,“有永定侯的前车之鉴,朝中武将出身而无战绩的亲贵,不大可能去主持江南之事。”

五皇子提醒道,“你别忘了,也有扶风的例子在前。”

“谁能保证选出来的人是第二个柳扶风?掌管江南四省之地,可不能靠撞大运。”谢莫如道,“何况,若想选出第二个柳扶风,何不直接用柳扶风呢?”

五皇子立刻道,“要是朝廷肯用扶风,我力保他。”五皇子不是非要自己去争这个大总督之位,但他希望坐此位之人,起码不能是个无能之辈。这关乎到他们老穆家的江山万年。

谢莫如道,“殿下不如举荐两人。”

“扶风德望不足。”

“德望不足,安闽地还是能够的。先将扶风定在闽地。”谢莫如道,“朝中擅兵事,且德高望众的,就在眼前,殿下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你是说南安侯?”

“对。”

南安侯这个人选,便是五皇子也挑不出任何问题。五皇子又有些不解了,凑到妻子耳畔,“你先前不是说那啥…”往东边儿指了指,“会争这个位子么。”当时他媳妇可是说的有鼻子有眼,信誓旦旦的。

“殿下知道为什么徐相在内阁排行第五,而苏相是首辅么?”谢莫如道,“徐相话说在先,他的话,只是投入水中的一块小石子,投石问路用的。苏相说在后,那是要一言定江山用的。事同此理,南安侯的确是合适人选,但殿下说在先,南安侯纵有豪情壮志,怕此事难成。”

“你是说会有人断了南安侯的路?”五皇子这就理解不了了,道,“南安侯可是姓胡的,哪怕与承恩公府素来有些政见上的不合,同东宫也不是太亲近,但倘南安侯此事能成,对东宫也有莫大好处。”

“殿下觉着南安侯是东宫的人?”

五皇子想了想,还是摇头了,“南安侯不同于承恩公府,南安侯的为人,不像。何况,要说论关系,南安侯同四弟更亲近。”

“殿下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就凭这一点,东宫也不会让南安侯如愿的。”

听到这里,五皇子就是个笨蛋也明白谢莫如的意思了,正当借此机离间东宫与南安侯的关系,再者,五皇子还想着,“父皇一向看重南安侯,再如何,江南一事也必有南安侯一席之地的。”

五皇子琢磨半晌,道,“这荐人,又不是在朝中,若大庭广众下说,倒似哗众取宠。我还是私下与父皇说吧。”

“殿下说的是。”谢莫如正色道,“殿下既要荐人,便要诚心诚意的举荐。”

“放心,我晓得。”

作者有话要说:PS:明天见~~~

第224章 南事之一

五皇子继续公干,由于五皇子是得胜还都,故而,他的话相当有份量。就是穆元帝,若不是愿意听一听五儿子对江南的看法,也不会日日召他进宫。

御前听用的好处是,在穆元帝跟前,有啥就能说啥。要说朝臣顾虑多些,五皇子是没这顾虑的,他与亲爹的感情一向不差,五皇子虽有自己的私心,但心里还是把老穆家的江山看得很重的。五皇子心里透亮,要是江山都没了,还争个鸟啊争!

也正是因这个缘故,五皇子举荐起南安侯来,绝对是跟他爹掏心掏肝,他先自陈自己的不足,“儿子上次是赶鸭子上架,这头一回打仗,也多有运气的原因。论兵事,不能同南安侯比。再者说,南安侯阅历见识,也是一等一的。扶风与他比,只是初出茅庐了。扶风的长处在于,他对闽地熟,但要说全盘考量,非得南安侯这样的才干方成的。”

穆元帝道,“徐尚书倒是更嘱意你。”

“说句老实话,昨儿徐尚书那样说,当着诸位大人的面儿,我要谦虚说自己才干不足,倒显着没士气。再说,我也想干。我要不想干,早就跟父皇举荐南安侯了。可我寻思了这些日子,我说是就藩,也只有短短三年的时间,经营的地方,不过闽地偏僻之地。我虽想为朝廷出力,更怕误了父皇的事,毕竟关乎江山社稷。朝廷中既有才干远胜于我的,儿子虽有私心,也当以江山为重。”五皇子现在很懂说话的艺术了,成天喊口号,忠于人民忠于朝廷没用,这些话,说的人太多了。五皇子说话,就说实话,有私心,就直说。谁没私心啊,他这么一坦诚,穆元帝反不会放在心上,倒觉他实诚。而且,五皇子这样说,明明白白的就是告诉他皇爹,他不是打算竟争江南大总督的位子了。能把这样巨大的利益都放下,穆元帝是相信五儿子实心举荐南安侯的。更关键的是,南安侯同五儿子关系很一般哪。

故此,即使穆元帝也对五儿子另眼相待了。

“南安侯,嗯。”穆元帝沉吟片刻,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道,“你如今倒学会看人了啊。”

看他爹语气中透着随意,就知他爹心情不错,五皇子笑,“其实以前在帝都,不大懂这个,那会儿就觉着,反正有事找父皇商量就是。到了闽地才学会的,刚开始征兵,兵其实好募,将领没有啊。当时还不大敢用太多闽地人为将,怕是被收买的细作,那会儿愁的我哟,实在没现成的人用,就得从带去的人里选,会武功的,考一考,择优当职。等低品阶的将领选出来,没个揽全局的。那会儿其实我寻思过好些原有的将领,我就想着,只要有才干,破格也提拔他。找来找去,都不大合适。我也不大懂打仗的事,这么着,才叫扶风去试一试。扶风自己心里也没底,他跟着我原是想做文职的,都是摸石头过河。”

穆元帝爱听这个,笑,“可见你这法子是对的。”

五皇子也说,“以前许多没细想过的事儿,在闽地突然就明白了。像人手不足时,我就命人出题考试招人,这法子,就是跟春闱学的。虽不敢跟春闱比,起码能试出些水平来。”

穆元帝道,“既要学会用人,也要懂如何用人,更要有威慑力,不能叫人哄骗了去。”

五皇子深以为然,因殿内没别人,五皇子说话也直接,道,“父皇也知道,我初就藩时,闽地查出不少事情来。那时真是焦头烂额,开始我以为治一地,是治理一地百姓。后来我巡视闽地时,才觉着,百姓其实最好满足,有吃有喝,当官的公道些,他们便满足了。真正难治理的,反是士绅。百姓们一粥一饭便无怨言,士绅们不一样,略软和一些,就当你好性子,略刚硬些,就说你刻薄,略松泛些,他们便无法无天,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可治理百姓,还是得用他们。如今,便是,他们替咱们治理百姓,咱们治理他们了。”

“这是明白话,可见的确是长进不小。”穆元帝呵呵一笑,“你要知道,为上者,不一定如何惊才绝艳,有一件事做好便好。”

五皇子慧至心灵,顿时了悟,道,“吏治。”

穆元帝笑而不语。

五皇子这才明白为什么六部中五部都分派皇子过去当差,唯吏部,他爹是提都不提,他爹肯定是把吏部当成自己地盘儿了。

五皇子是个会聊天的人,尤其是跟他皇爹在一起,他比较敢说话,自己怎么想的,他敢说,哪怕是私心,也敢承认。偶尔,穆元帝看他摸着门儿的时候,就会点拨他一二。

五皇子也挺享受这样跟他爹说话的,这世上,小事能分派给手下人去做,真正能请教的人实在不多,除了他爹,就是他媳妇了。

父子俩说的乐呵,太子就过来了。

太子笑,“五弟比我还早。”

五皇子给他二哥见礼,笑,“早朝后我没回去,在父皇这里蹭了顿早饭。”五皇子向来是有什么想法就赶紧过来跟他爹说的。

太子笑,“越活越像个孩子了。”

五皇子笑嘻嘻地,“我好几年没回来,这次回来,可不得好生孝顺孝顺父皇。”

穆元帝笑,“你孝顺朕就是每天在朕这里来蹭饭?”

五皇子厚着脸皮,“这算是其中的一种。”

穆元帝笑,对两个儿子道,“都坐吧。”

二人坐下,父子三人略闲话几句,说的仍是老话题,设立江南大总督之事。太子道,“鲁、徽、江西、闽四弟,都是战略要冲之地。要总领四地之人,必得德高望众才行。”

这都是老生常谈,但太子这话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五皇子想了想,他已经荐了南安侯和柳扶风了,不好再荐别人。五皇子道,“大事上自有父皇和太子安排,我就是想着,除了大总督一职,还必然得有分别稳定四地兵事的将军,这些人选,也是极重要的。而且,除了军略,政务上也得安排个一流好手,这四地调度,可不是小事。”五皇子说的委婉,五皇子的意思是,靖江王不是死的啊。别看上次大胜靖江,那并不是朝廷的兵力就优于靖江王的兵力,五皇子这一胜,除了用计得法外,他还请了强有力的外援——安夫人。若江南大总督一设,就是正式与靖江决裂,靖江王可不是死的啊,一旦与朝廷正面对上。朝廷想四地联手,瓮中捉鳖,靖江王能甘心做被捉的鳖么?朝廷就是天罗地网,靖江王也要往外冲一冲的,若这网一破,还联个屁的手哟。

这么一想,五皇子当初就藩的旧事就想起来了,道,“哎,国家承平日久,闽地的事我是清楚的。鲁、徽、江西三地的兵,到底有多少人,抛去老弱病残,能上阵的有多少?要不要重新训练,这些都得有心理准备才好。”

太子道,“这些事,自有新任总督料理。”

五皇子点点头,“太子说的是。除了兵务,还有政务。一动兵,跟着就是粮草兵器,花销甚大。还得让个干练的留意四地赋税,不能抽税过重,总得给百姓留些过日子的底子。”

太子虽与五皇子的关系不若从前,也不是自欺欺人的,知道五皇子说的是正理,太子道,“这非小事,不说别的,就是把这四地的事理顺,也不是一朝一夕的。”

穆元帝问,“老五,依你说,要真正节制靖江,要多久时日?”

五皇子早就想过此事,他道,“鲁、徽、江西三地我不熟,闽地是理顺了的,唐总督苏巡抚都是干材,扶风也能守住闽地。若是将四地军政打理娴熟,军民可用,起码三年,真正节制靖江的话,最少也要三到五年吧。”

太子道,“要这么久?”

五皇子正色,“我是以自己来推断的,不瞒太子,我就藩闽地之初,军政不熟,很是抓瞎。而且,军务说来简单,都是耗时间的事。别的不说,兵不成,这仗就打不赢。若要练一支得用军队,新兵的话起码三年时间。若是老兵练成精兵,也得两年。除了兵务,当地豪强士绅,富贾大户,这些人也不是好相与的。我说三到五年,还是往少里说。”当然,五皇子也没把话说死,他道,“不过,这是按部就班的说法。若有非凡之人,行事不同俗流,也不一定就要这么久。”

太子听到最后一句,面色很明显好转,在太子看来,四地围困靖江,哪怕进展慢些,撑死三年也足够了。老五毕竟阅历浅些,在穷乡僻壤的闽地呆了几年,就觉着处处都如闽地了。

不过,太子也道,“五弟在闽地这几年,果然大长进了。”以往五皇子也就是会修修宫殿,搞些礼法上的事,这去闽地三年,军务政务都能说一说了。

五皇子笑,“弟弟就藩这几年,着实长了不少见识。就是离父皇母妃和兄弟们远了些,不然我们闽地也是山明水秀的地方,很有几处好风景,没事儿还能去吹吹海风,呜呜的。”五皇子毫不掩饰自己对藩地的感情,都说闽地穷,其实呆惯了也挺好的。而且,看一穷地慢慢建设起来,那成就感也不是一星半点儿。

看五皇子说的起劲儿,太子笑,“真那么好?”

五皇子道,“除了帝都,就是闽地啦。”

太子与穆元帝听这话都乐,太子道,“你也就在这两地呆过。”

五皇子可不认同这话,道,“那不是,弟弟一去一来的路程,经过不少地方呢。除了帝都,就是闽地最好了。”

五皇子还问,“父皇,要不要我早些回闽地坐镇?”

太子不禁有些紧张,就听他爹笑道,“好容易回来了,多住些日子,不在这一时。”

太子此方暗暗松了口气,他与宁祭酒已商量过,五皇子不宜再参加对靖江王的节制事务。哪怕闽地是五皇子的封地,凭五皇子的身份,哪怕设江南大总督,怕也难以调动五皇子的。倒不若留五皇子在帝都,闽地方好调度些。

太子见他爹这样说,亦笑道,“是啊,你这刚回来,就又要走。别人不说,苏妃娘娘怕就舍不得。咱们兄弟才呆了多少日子,平日里兄弟们都在,就少你一个。你这回来了,咱们正当多聚一聚。”

五皇子笑应一声,道,“我这不是想着,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么。”

太子笑,“还没到这一步。倘用你时,自也不会与你客气。”

五皇子办妥了妻子交待的事,中午在他皇爹这里用的午饭,下午看过他娘,傍晚就回家去了。悄与妻子说了今日的事,五皇子道,“太子果然不想咱们再回闽地。”

谢莫如叹,“一国储君,心也太窄了。你也不过是在闽地打过一场胜仗罢了。”要说军功,仗其实不是五皇子指挥的。太子却疑心五皇子至此,哪怕在意料之中,谢莫如也觉着太子太不能容人。

五皇子没再多提这事儿,笑着转个话题,道,“对了,咱们闺女要入学念书了,东西预备好没?”

“东西好预备,笔墨纸砚都现成。她们去宫里念书,也得有两个伴读才好。我正要与你商量,看怎么给昕姐儿选伴读呢。”谢莫如递一盏茶给丈夫。

五皇子呷口茶,随口道,“岳家族中有没有合适人选。”妻子娘家嫡系没有合适女孩儿,昕姐儿现在顶多算个预备郡主,既选伴读,就是旁系若有合适的也使得的。

“三房倒是有几个年岁合适的,我不喜三房为人。也不一定要从我娘家选,只要孩子好就成。”谢莫如道,“我倒是有两个人选,不知不合适?”

“说说看。”

“阿芝媳妇陪我在闽地不少时间,吴国公府家教,阖帝都都有名,我想,从她家选一个女孩子。还有四弟妹家里有个小妹妹,年岁与昕姐儿相仿,彼此也见过的。你觉着如何?”

五皇子自然乐意,不只是两家都是帝都显赫门第,主要是两家风评也不错,妻子一向眼光好,闺女有这样人家的女孩子在一块玩乐念书,的确远胜谢氏旁系之女。五皇子道,“挺好。太子也有庶女要一道念书的,就是不知太子妃要不要也选娘家女孩儿。”

“这不相干,咱们选吴氏女,也是提高吴氏门风,太子妃还会不乐意不成?”

五皇子道,“成,你看着办吧。”南安侯之女毕竟是姓胡的,想来慈恩宫会喜欢。妻子这两人选的,可谓用心良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PS:作息怎么又这样啦~~~~~~~~~~~

第225章 南事之二

谢莫如给闺女选了两个好伴读,她先同四皇子妃说的,四皇子妃与谢莫如向来交好,何况这又不是坏事,四皇子妃直接就替娘家应了,还送了昕姐儿一套入学的文具。

四皇子妃是个喜欢女孩儿的,笑道,“明儿我就回去与父亲说一声,也叫家里教一教二妹规矩,别到宫里倒出茬子。”

谢莫如笑,“四嫂多虑了,咱们家的孩子们,又不是那没见过世面的。再者,俩孩子早就认得的,在一起念书玩耍,免得寂寞。四嫂帮我问问南安侯,要您家里乐意,赶明儿我下帖子,请南安侯夫人带着然姐儿过来喝茶。”

四皇子妃团扇摇两摇,杏眼睨着谢莫如一笑道,“你呀,自来这般周全。”

既是妹妹要做昕姐儿伴读,四皇子妃就问了,“郡主都两位伴读,另一位是…”

谢莫如笑,“我对帝都的女孩儿当真不大熟,也就认得然姐儿,我娘家也没太合适的丫头,就想着先时我娘家弟妹与我说起过她娘家的女孩儿们,想着倒是不错。”

四皇子妃真是服了谢莫如,这藩王府给家里女孩儿选伴读,多是从娘家或是夫家母族选起,谢莫如说娘家没有太合适的,四皇子妃一想,谢家长房的确没有年岁相当的女孩子,但谢家也是帝都大家族了,若从族中选,怕也不是选不出来。但谢莫如就能另辟蹊径,而且先的这两家,不要说给昕姐儿做伴读,就是给太子的闺女做伴读也足够了。四皇子妃道,“吴国公府的家教是再出众不过的。”皇帝选太子妃就选的她家。

谢莫如笑,“我也是这样说。”

隔日,谢莫如命人请了吴氏过府说话。

吴氏还以为是有什么事,因为寻常时候都是娘家人过来给谢莫如请安。吴氏大着肚子来了,一听是这事儿,还有几分诧异。好在,吴氏反应极快,先应下来,笑道,“家里侄女们能入大姐姐的眼,是她们的福分。”就是不知道谢莫如看中的是哪个侄女啊。而且,她大侄女的主怕是她不好做,因为大侄女的娘是永福公主啊。帝都城都知道,永福公主与谢莫如早就关系不睦。

谢莫如仿佛知道吴氏的为难,笑道,“公主之女,身份尊贵,不敢唐突。就是给昕姐儿寻个年岁相仿的小姑娘,一道去宫里念念书。弟妹也知道我的性子,孩子沉稳就好。”

吴氏笑,“我二哥家有两位嫡女,嫡长女叫璃姐儿,八岁,嫡次女就小些,只有四岁,怕是有些小了。”

谢莫如微笑,“弟妹与国公夫人商量后给我个准信儿就成。”

吴氏见谢莫如对她娘家二哥家的嫡长女未置可否,以为谢莫如不大满意,就去同她娘商议去了。

吴国公夫人先问,“闽王妃不是自你婆家选伴读么?”这事儿稀罕,他有同闽王府走动的并不亲近,当然,两家关系也不远。毕竟,吴谢两家联姻,正经姻亲的。但听说有闺女的藩王府都是从妻族或母族给郡主们选伴读的呀,闽王妃倒是与从不同。

吴氏道,“我婆家哪里有合适的女孩子?就一个思安,还没满周岁。”

吴国公夫人一想,这也有理,谢王妃素来高傲,怕不愿意自旁系给郡主选伴读。只是,吴国公夫人又问了,“谢王妃如何就想到咱家了?”

吴氏道,“在闽地时,闲了也说说家常,怕是王妃就记住了。别看昕姐儿是侧妃庶出,自小就养在王妃膝下,王妃很是疼她,自然要为她筹算。两位伴读,一位是从咱们府上选,另一位是南安侯府的嫡次女,四皇子妃的亲妹妹。这说是做伴读,其实就是个玩伴,也不真就当奴婢的,在宫里念书,也能长些见识。璃姐儿一向稳重,我看她倒合适。”

吴国公夫人一听谢莫如选的两位伴读出身,不由一叹,“闽王妃果然见识不俗。”

“娘,到底成不成,你倒给我句准话儿。”

吴国公夫人自是乐意,却有些为难,道,“太子妃昨儿打发人来说,要璃姐儿去宫里给大郡主做伴读。”这大郡主说的是太子的庶长女,非太子妃所生,但既便是太子的庶女,以后前程也不止是一个郡主的。不过,太子还未登基,就暂且叫郡主了。

吴氏心里悬乎了一下,道,“我以为太子妃会选珍姐儿。”珍姐儿是永福公主的长女。

吴国公夫人道,“珍姐儿毕竟是公主所出,公主已求了恩典让珍姐儿一道进宫念书了。”瞧着小女儿,吴国公夫人又有些犯难,问,“闽王妃就瞧中璃姐儿了?”家里孙女招人待见,这是好事,但太子妃点名要璃姐儿…可是,闽王妃这里也不是善茬啊。闺女又是嫁到谢家,吴国公夫人既是怕得罪了谢莫如,又担心此事不成,闺女在婆家难做。

吴氏此时就明白当初谢莫如未一口应下璃姐儿的意思了,怕是谢莫如早想到此节。吴氏与母亲如实说了,道,“我一时没想到这个,倒是我们家娘娘想到了。”

吴国公夫人念佛,“你三哥家的环丫头,今年七岁,也是我瞧着长大的。”

这也没法子,想来谢莫如亦有心理准备,不会与太子妃相争。吴氏道,“行,我回头同王妃说一声。”

吴国公夫人道,“闽王妃贤明,你也要与王妃好生解释一二,莫叫王妃误会。”闽王得胜还都,身份不比从前,妻以夫贵,闽王妃的份量自然也不同以往。更何况闽王还没贵时,闽王妃就是帝都一霸王,倒不是没人敢得罪闽王妃,只是得罪她的人都没啥好下场罢了。

吴氏痛快应了她娘,这些事她娘不说她也晓得,再不会让谢莫如误会娘家的。

吴国公夫人一把年岁,自是有阅历的,待晚上丈夫回家,还特意与丈夫说了一回谢王妃要他家孙女去给闽王府的郡主做伴读的事儿。吴国公没问谢王妃怎么给闺女选伴读选到了自家头上,他问了另一句,“谢王妃都选了哪两家的闺秀?”

“还有南安侯府。”

吴国公颌首,“好眼光。”又问,“太子妃那里呢?”

“太子妃还选了承恩公府的长孙女。”

吴国公没说什么。

老夫老妻大半辈子,吴国公夫人知道丈夫这是不大满意,道,“太子妃那里怕是不好不给承恩公府这个脸面,毕竟关系着慈恩宫呢。”

其实给郡主选伴读本是小事,太子妃既有决断,吴国公便不想多言,老妻一句话,偏勾起他的话来,吴国公将手中茶盏往梨花几上一撂,道,“南安侯难道不姓胡?”

吴国公对东宫给郡主选的伴读有些不大满意,承恩公那等徒有其表的人家,哪里有南安侯这实权的兵部尚书实惠,何况,除开兵部尚书的身份,南安侯自己也有本事。此次设江南大总督之位,据说五皇子便举荐了南安侯。

不管南安侯会不会外放江南,南安侯都比承恩公府重要百倍。

放着南安侯不拉拢,管什么承恩公府的脸面?

吴国公夫人劝道,“国公爷也知道,南安侯与东宫一向不大亲密。”

吴国公长叹,“咱家与闽王府又亲近到哪儿去?我的夫人,亲疏还不是走动出来的。倘东宫开口,南安侯府难道还能拒绝?”

东宫自恃身份,太要脸面。看人家闽王夫妻,闽王府与南安侯府更是没什么来往的,闽王就能私下举荐南安侯,闽王妃把慈恩宫和承恩公府的脸都抽肿了,转头就能要南安侯的闺女给郡主做伴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