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莫如劝人,从来不是“你想开点儿吧”“家里就指望你了”“日子好过坏过都得过呀”,从来不是这一套,她一向是以分析局势为主,心里安慰为辅。连太子妃这种没了爹、丈夫生死不知、儿子重伤的局势,给她一分析,太子妃都觉着有了救命稻草,太子妃拭泪道,“只盼应了五弟妹的话!”

三皇子妃跟着劝道,“娘娘放心吧,咱们都是没出过帝都的,五弟妹陪着五殿下,却是经过战事,她在这上头,比咱们知道的多。娘娘想一想永定侯的事,当时大嫂子都伤心成啥样了,后来传来消息,原来永定侯平安无事,也是虚惊一场。就是太子殿下,国之储君,自有神明庇佑,必然无碍的。”

四皇子妃久不来东宫了,瞧着太子妃这失魂落魄的模样,暗叹一声,说一句,“娘娘宽心。”太子就算出事也是自己作的,还有吴国公,阴险毒辣的贱人,不得好死是苍天有眼。倒是太孙,这孩子当真可惜。

六皇子妃来得晚些,也劝了太子妃许多话。

大家将太子妃劝得好了些,也就告辞了。

一道出了东宫,又约好明儿个一道去看望大皇子妃,几位妯娌也就各自散了。三皇子妃还要去婆婆那里,谢莫如去苏妃处,四皇子妃没婆婆,就直接出宫了,倒是六皇子妃,也与四皇子妃一道出宫了。

事后,四皇子妃与谢莫如说起六皇子妃的事,道,“六弟妹也是艰难,好容易六殿下明白了,柳妃娘娘却总是挑剔她。那天她比咱们还早些到的慈恩宫,偏生在柳妃娘娘那里绊住了脚,柳妃娘娘嗔着她治府无方,竟生出反贼来。所以,六弟妹去东宫是最晚的。”

谢莫如不客气道,“越发昏馈了,她怎么不说陛下治国无方呢。”

四皇子妃直乐,“也就是你这张嘴,说出的话既锋锐,又叫人无法反驳。”

“世人讲究家风,其实是有一定道理的。”如谢莫如,自来最看不惯柳家的家风。嫡庶不分,必生祸端!

两人说一回话,四皇子妃方有些小尴尬的跟谢莫如说了一事,她想让谢莫如帮着预测一下,她爹在江南的情形!

谢莫如:…

谢莫如,“四嫂,我,我又不会卜算。”

“卜算我也不大信的。”四皇子妃凑近了谢莫如,道,“五弟妹你向来比我有见识,你帮我分析分析,我爹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谢莫如想了想,道,“一般,至亲之人之间都有感应的,四嫂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应?”

四皇子妃仔细寻思了一回,道,“这倒没有。不过以前我小时候,我爹打仗受过一次重伤,那时我娘在家里就梦到了,我还说呢,梦不准,结果后来我爹回来,可不就伤着了么。”

“这就是了,这次南安夫人有没有做什么预兆的梦?”

“有,两个月前吧,我娘说梦到我爹在一处黑漆漆的地方,看不清是哪儿,她叫我爹,我爹却是听不见。”说到这个,四皇子妃很是担忧。

谢莫如道,“若有亲人故去,不由自主便会心伤。我观南安夫人此梦,应是心焦所致。四嫂担心侯爷,无非是靖江王说东宫鸩杀了侯爷,可四嫂想想,东宫哪怕与侯爷政见相佐,侯爷堂堂皇亲国戚,超品侯爵,焉能不问便杀?靖江王打出这旗号时,江南便已生乱,侯爷或身有不便,但要说生死之事,现在有些早了。”

“阿弥佗佛。”四皇子妃双手合什念了声佛,道,“我爹打一辈子仗,也没这般惊险过。”

谢莫如笑笑,“侯爷打一辈子仗,怕是比这惊险的事多着呢。”

四皇子妃道,“要是能应弟妹你的话,日后我给你立长生牌位。”

这话真把谢莫如惊着了,谢莫如连连摆手,“我也只是这么一说,四嫂可别这样,叫我以后都不敢说话了。”

四皇子妃喟叹一声,“城里城外的不太平,我担心的紧,每天我们殿下回家,我却也不敢多问,我知他也累的了不得,倘局势不好,问的多了,倒叫他心里不好受。也只有同五弟妹你说说话,我这心才能稳得住。”

这是大实话,四皇子妃同谢莫如关系好,她有什么难事也爱同谢莫如说。但其他的,哪怕与谢莫如关系一般的,如太子妃,这会儿也爱听谢莫如说话,还有谢太太,没主意时,听谢莫如说上几句,似乎这心就安稳了。

这也算谢莫如的特殊气场吧。

这一场打草惊蛇之后,帝都城又进入了新的宁静平和,戒严解除,只是平日里街上巡逻的军队要多一些,晚上依旧宵禁,但本身百姓们的生活是可以正常进行的。

皇家的中秋节在这样的局势下并未大办,倒是胡太后宣了文休法师进宫说了回佛法,胡太后活了七十几年,何曾对佛法有兴趣过。她老人家是要请文休法师卜算一下国家运势,近些天风波不断,先是死老娘,接着又给皇帝儿子打草惊蛇的计量惊着了,太孙又受伤,胡太后实在承受不住,成天哭个没完。还是文康长公主给她娘出的主意,不如请个高僧算一算。

高僧卜算,阖帝都,最有名的就是文休法师了。

文休法师哪怕高僧,也不好拒绝一国太后的,主要是,文休法师婉拒半日,胡太后硬是没听懂,她就一句话,“大师什么时候卜算?”

遇到这等人,高僧也没了法子。文休法师只得道,“老僧法力有限,尚需一人相助。”他要求闽王妃做助手。

谢莫如听得此事,深为感叹,这些老狐狸们,没一个好缠的。文休法师分明是要她自己收拾烂摊子,毕竟文休法师的卜算名声完全是谢莫如给他生造出来的。在遇到谢莫如之前,人家根本不会卜算;遇到谢莫如之后,就会了。

所以,你谢莫如自己摆的摊子,自己收吧。

甭看平日里谢莫如时常去山上与文休法师说说学问,满帝都都知道谢莫如与这和尚关系不错,无奈到关键时候,半点情面都没有啊。

文休法师这样说了,谢莫如也只得应下。她与胡太后不睦,也得看什么时候,胡太后都哭成这样了,她若再去点眼,就真是没眼力了。

具体占卜过程啥样,没第三人知道,文休法师沐浴斋戒三日后,待谢莫如到了,俩人去静室,一盏茶的时候传出一张素笺,上面唯有一字:冬。

胡太后倒是认得这个“冬”字的,但她老人家又实在不明白这个冬字是什么意思,想问个究竟吧,文休法师便一幅高深莫测之相,宣声佛号道,“今日为天下苍生计,偷窥天意,已违佛律,自今日起,贫僧十载之内,不再为人占卜,亦不敢再泄天机。不然,必有神雷降下,贫僧化骨成灰也只在转瞬之是。”

胡太后不好逼死高僧,只得自己琢磨。

有这么个“天机”,胡太后终于有了精神寄托,也就忘了些伤心,每日叫着闺女在一起钻研“天机”去了。

谢莫如一个“冬”字,非但给胡太后找到了精神寄托,更是激起千层浪,连小唐听闻了风声都向他师祖北岭先生请教,“师祖,为何是个‘冬’字呢?这‘冬’是什么意思呢?”

北岭先生坐在廊下,暖融融的秋阳铺洒开来,老头儿惬意的拈拈胡须,慢调斯理翻开一页书卷,道,“冬,冬天啊,冷啊。”

是啊。

冬天,四季中最冷的季节。

靖江王选择夏末秋初起兵,的确是好时节,一路上粮草靠抢也能维持。但,自南北上,南北气候大有不同,就拿冬天来说,南方冬季有三两场薄雪便是冷了,北方隆冬,滴水成冰是常有的事。南兵适不适合北方的冬天?靠着抢来的粮草,能支撑过北方的冬天么?

除了粮草,衣物御寒的东西,靖江王预备了吗?

南兵北上,这个冬字,写得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PS:这些天,越更时间越晚,石头会慢慢的把作息调回来的~~~~晚安~~~~~

第255章 交锋之十七

冬。

冬天。

小唐觉着,他家师祖论学问是极好的,虽然老头儿讲的课他也听不大明白,但论解卦,就不行了。

冬。

冬天。

谁不知道冬有冬天的意思啊。

可这是什么?

这是天机啊!

天机能这么简单么?

小唐想了想,还是去找文休法师打听这天机去。文休法师不能婉拒胡太后,那是因着胡太后的地位,一个小唐,文休法师叨叨叨了一天,结果,小唐连个“冬天”都没问出来。

小唐大为摇头,同他家师祖道,“我看文休法师道行不够,想当初,我家祖上唐神仙预言天机,一连劈下十八个神雷,屋顶都劈没啦,我家祖宗也没事,天机还准的很,也说得清楚明白。”

这话换个人来真不敢说,偏人家小唐敢说,主要是人家祖上真的出过神仙,还是活的。北岭先生这一把年纪的老狐狸了,占卜里的猫腻,他老人家自然心中有数。此时听小唐这抱怨,遂逗小唐道,“那你不如干脆给你家神仙祖宗烧烧香,问问唐神仙,看他知道是啥意思不?”

小唐摆摆手,“没用!早联系不到啦!我小时候天天烧香想叫神仙祖宗把我脑袋变聪明一些,祖宗也没回我!”

饶是江北岭听这话也禁不住笑出声来!

小唐认识的人,江北岭和文休法师算是最有学问的,对天意的解读都挺一般,他觉着,在这上头,身为神仙家族的后代,他可能也帮不上他们王妃啦,但小唐还是很有责任感的把俩人的推断同谢王妃说了。

小唐还道,“不一定准不准呢,我也知道冬天,可冬天有啥出奇的,就是冷呗。尤其是帝都,哪年不穿大裘能过冬呢。娘娘你随便听一听就行啦,文休大师说的话,我一句听不明白。我师祖说的倒是明白,不过,他在解卦上不怎么成,水平也一般。”

谢莫如笑,“北岭先生素有学问,我看,他这卦就解的不错。”

“这还不错?”小唐觉着是谢王妃心地好,当着他面儿,给他师祖面子。

谢莫如想了想,道,“交给你件事吧。”

“啥事?王妃你只管吩咐,我一准儿办好。”

“小唐你自幼随唐大人宦游各地,想来也见了不少世面,如今又来帝都住了这些日子,南北差异,你应该知道的,总结一下,写成文章交给我。”

小唐自认是个走南闯北的男人,当下就说了,“这个就多啦,吃的不一样,穿的也不一样,连房子的样式也不同。”

“先去写吧,写完之后给北岭先生看看,北岭先生觉着可以了,你再拿来给我。”

“成!”小唐一口应下!

小唐原本觉着,自己明天就可以写好给谢王妃看了,结果,他拿着自己写好的文章找师祖过目时,江北岭听得缘故,眼前一黑:谢王妃你也忒会算计了吧?你这不是让老朽给你调理这蠢小子么!

南北差异,别个不说,衣食住行单拎出哪一样来都够研究一辈子的。

江北岭这里正不爽,小唐还在一边儿催,“师祖,快帮我瞧瞧,看我这写得如何?”

江北岭真不想理小唐,偏生又做了小唐的师祖,虽然江北岭徒子徒孙多了,小唐在智商上也没什么优势,但小唐这人吧,还有颇有几分赤子心怀,颇能入江北岭的眼。不然,江北岭也不能让他这么天天跟着啊。江北岭细瞧小唐相貌,眉长眼清,鼻直嘴阔,自然是一等一的好相貌。江北岭暗叹,这小子还真有几分时运。

在他师祖给他相面的时间,小唐已经把自己昨晚熬夜写的文章塞到师祖手里了,继续催,“师祖你倒是看看,我这堂堂举人老爷写的文章呢,你以为谁都能看的啊?”

举人老爷?

江北岭险没吐出来,还得一面打击,“举人老爷的文章,我也看过几万篇,就是没见过你这种狗屁不通的。”一面还得指点他,“这做文章啊,得考据,先拿吃的这项来说吧,为何南北吃食大为不同呢?你想过没有?”

“这还用想,各地出产不同,当然吃的就不同啦。”

“为何出产不同?”江北岭继续问。

“这我咋知道?”

“长脑袋是做什么的,不知道就得去找书看。”江北岭主持修过筑书楼,他老人家做了大半辈子学问,立刻指点了小唐几本书让他去看。

小唐倒有一桩好处,他不是个聪明人,却也不笨,还很知好歹,起码小唐就晓得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得他师祖指点的。如今他师祖指点他,他半点懒都不偷,叫看啥就看啥。

只是一样,小唐觉着,他这文章短时间内怕是写不好了。他还特意跟谢王妃说了一声,谢王妃一向宽和,望他笑道,“不必急,慢慢写就是。”

小唐与其师祖感叹,“我们王妃真是个好人。”

其师祖:这傻蛋!

文休法师这一卦,解卦之人颇多,如胡太后就听就到了无数关于天机的说辞,譬如,冬,冬天,冬至,秋去冬来,冬去春来,又一冬…

这么一解释,有点儿天机紊乱。

靖江王是不信什么天道的,不过,他也听闻了文休法师这一卦。沉吟片刻,靖江王道,“这一卦倒是卜的不错。”

钱长史笑,“卦虽不错,却也难测王爷的神机。”

靖江王并不是个喜欢听人拍马屁的,他问,“南面儿还没消息么?”

钱长史肃容,“进出蜀中,无非两条路,一旱路,一水路,臣都已着人严密把守,只要人一露面,必然难逃天罗地网。”

靖江王道,“再打一场,差不多就往回撤吧。北面儿冬天可不好熬。”

钱长史应一声“是”,靖江王笑,“可惜不能与我那皇帝侄儿面谈一番,委实可惜。”

钱长史道,“来日方长。”

靖江王微微一叹,可惜的又岂止是没能一股作气攻入帝都,靖江王未料得西蛮南越皆这般无能,或者说他那皇帝侄儿还不算昏庸,西宁关南安关牢牢的守了下来,如此,虽有西南两处牵制,到底西蛮、南越未能入关,帝都压力便轻,靖江王刀锋被阻直隶,再进一步,已是难矣。

何况天时不允,当退则退。

靖江王消息灵通,五皇子却是不知帝都局势,更不晓得他媳妇又同文休法师联手做了回神棍的事。五皇子现下是满头包,他是费尽千辛万苦历经千山万水的好容易到了闽地,柳扶风是他心腹,闽地上下官员因前番闽地之胜,升官受赏不知凡几,今闽地正处危时,见五皇子过来主持大局,大家皆是双手双脚的欢迎,哪里还会有不合作之事?故而,五皇子接掌闽地军政十分顺利。

五皇子到时,柳扶风就已接收了不少江南残部。而柳扶风能坚持到现今牢牢的守住闽地,不仅在于他兵略出众,更要紧的是,柳扶风暗地里接收过一批李九江私下命人送过来的数目极为可观的军中物资。

所以,闽地是安稳的。

但,除闽地之外,徽州、江西两省皆已落入靖江王之手,甚至,虽拿不下闽地,靖江兵马已绕过闽地占了湖广不少地盘,已对闽地成合围之势。

五皇子都觉着自己从帝都到闽地的举动连请君入瓮都算不上,自己明明是主动跑人家包围圈里来的。

另外,李九江、南安侯、李宇皆无消息,更不必提太子殿下,自从靖江起兵,柳扶风就一直命人关注太子行踪,最后的消息是,吴国公在太子仪驾被刺身亡。至于太子去向,就此成谜。

至于他皇爹担心他不能顺利接掌江南军队,还暗示五儿子可以对吴国公下个黑手啥的,五皇子只得说,他与他皇爹都太乐观了。五皇子到闽地时,吴国公就已经挂了。还有苏相的计划,让他击靖江腹背,如今的局面是,五皇子都在靖江碗里了!而且,这哪里是江南军失利,分明是整个半壁江山已落入靖江王之手!

更要命的是,五皇子到江南都是乔装打扮而来,整个闽地到帝都的路线,已被靖江王切断,这也就意味着,短时间内,五皇子得不到朝廷的任何补给,自兵力到粮草到军械,都没有。

五皇子发现,自己面临的将是一个平生从未遇到过的艰难局面。

担心?

害怕?

势颓?

所有负面心绪,五皇子一样不少,只是,不能给臣子瞧出来啊!好在,五皇子是个自小就会装的,他端严着一张脸,不知道的便以为他胸有成竹了。

五皇子非但得装得胸有成竹,还得安抚官员与军队的情绪,告诉大家,要对战事有信心,朝廷知道他们的辛苦,咱们能胜靖江第一次,就能胜靖江第二次。

为什么穆元帝会派五皇子到江南来啊,难道五皇子就格外得他欢心?当然,五皇子也的确挺得穆元帝心意,但只观穆元帝肃清靖江在帝都细作时的伎俩,明知有危险,硬是一丝风声都未透,倘穆元帝当初能透出些消息,太孙不至于会受此重伤。当然,如果穆元帝消事泄露,可能“打草惊蛇”之计根本不会成功。所以,在大事上,穆元帝向无私情。

派五皇子来江南,只有一个原因:穆元帝清楚,现下江南兵力保存最好的就是闽地!而闽地兵马,最服气的人就应该是五儿子了,故此,穆元帝令五儿子来江南。

正因是五皇子过来,正因是五皇子来安抚闽地,所以,哪怕五皇子说的是些老生常谈的话,闽地的军民官员,却都是愿意信的。

毕竟,五皇子曾带领他们战胜过靖江王!

毕竟,江南大乱,唯闽地平安!

五皇子至闽地,先安军政之心。

只是,嘴把式的事好做,接下来的硬货才是难题。五皇子秘密南下,并未带府中属官,过来后,他就组建了自己直属的军政小组。

军中以柳扶风为首,政事以苏巡抚为首,另外,江行云也有一席之地。

五皇子对着他们才说的实话,“父皇接到战败奏章,立刻着我南下,因绕道而行,颇费了些时日,也未料及江南局势败坏至此。甭看我在外头一幅心中有数的样子,实与你们说,我也没数。”

苏巡抚道,“我们得到消息,靖江王已然北上,依殿下看,帝都可还安稳?”

五皇子道,“帝都你们只管放心,就是西宁关、南安关两处,父皇也早有所防范。局势至此,一则靖江筹谋多年,二则未料得江南如此不堪一击。”

柳扶风冷冷道,“江南兵力倒是不差,可惜的是,非败于战力不济,反折于蠢货弄权。”柳扶风忍的够久了,他素有杀伐之气,因出身公府,也不是没见过弄权之事,事实上,他柳扶风能坐到闽地军中第一把交椅,也经过种种计量。但,如果为争权以至半壁江山沦丧,柳扶风此生未见此等蠢事!尤其,身为一个将军,柳扶风更为那些在江南之战中丧生的将士不值!

柳扶风这话说的,五皇子面儿上都觉着灰灰地,好在,五皇子对于有本事的人向来宽容,他道,“扶风你就是太实在了。事已至此,再如何愤怒,于事已无补。咱们得想个法子,怎么盘活这江南败局才行。”

江行云道,“靖江王挥师北上,据我所知,靖江接连劫掠鲁豫晋三地,如今正逢秋时,朝中便是能击退靖江,但今秋朝中无收,现下百姓还能野外寻些吃食凑合,冬日难挨,日后,朝中怕还要救济三地百姓。不要说现在,哪怕靖江败了,闽地与朝中的路线打通,我们可能依旧得不到任何补给。还有,徽州、江西、湖广四地,如今皆为靖江王占领,能降的,都降了。不降的,都杀了。土地分予当地百姓,靖江于江南威望空前,我们在这四地的细作行事都分外艰难。”

如此,苏巡抚心系帝都安危,柳扶风一肚子对江南的不满,都不比江行云这当头冷水浇下,于是,五皇子的一颗忧国忧民心,在这个秋风萧瑟的季节,凉得更厉害了。

而且,五皇子得出一结论:女人大都比男人狠一些的。

还有,江姑娘,你实在太会泼本王冷水了有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PS:仿佛受了晚更诅咒,多想受到每天万字更新的诅咒啊!《美人记》要明天了,实在没脸说这个,石头越来越肥了,这是食言的报应吧~~~明天会先更《美人记》

第256章 交锋之十八

五皇子虽然被江行云的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好在他来之前也对江南情势进行过预估,虽然没想过会有这么差,但肯定不会好也是料想过的。

所以,虽给江行云冷水浇一头,五皇子也是有主意的,他并不急,只是道,“扶风大致说一说眼下靖江的军事布防。”

柳扶风道,“靖江王手下有三员大将,一位是飞羽将军冯宛,冯宛出身靖江世子母族,少时便突显了武将上的天分,后来转文修武,此次江南之战,他为首功,如今驻守靖江。第二位是靖江王手下宿将,大将军林凡,林大将军镇襄阳。第三位便是随靖江王上的镇南将军赵阳。”

五皇子一听便觉不对,他也是主持过一方事务的藩王,道,“靖江王倒是奇特,既然江南之南的首功为冯飞羽,怎么驻守襄阳城的倒是林凡?”官场上的规矩,武将们打下地盘来,谁打下来,安抚此地的就该是谁。五皇子不信靖江王不晓得这个规矩。“还有那个赵镇南,既是镇南将军,倒随靖江北上?这也稀奇。对了,先时败于扶风你手的就是林凡林老儿吧?”

为啥大家喜欢跟五皇子处事啊,一听说话就知道五皇子是个明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