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青云道长戏弄他,他不恼,但,在唐惜时面前,唐惜春就格外的有自尊。见唐惜时说他傻,唐惜春不高兴道,“唐惜时,我可是你大哥。你再对我不敬,我可要生气的!”

唐惜时叹口气,浓眉微锁,“生气有什么用?生气又不能叫你考出功名来。”他缓缓道,“义父会叫你去请教我师父功课,也是有道理的。我二师兄就是探花出身,五师弟今年秋闱,早早下山去了,将来,我也要去科举的。”

“惜春,现在的世道,没有比考功名更快的出头之路呢?义父也不能护你一辈子,就算你不慕功名,将来义父多留些家业给你吃用,但你若一无是处,家业也不是那么好打理的?”唐惜时鲜少这样长篇大论,他道,“再说,你这一辈子,总得找点事做。难道总这么无所事事,虚耗光阴?”

给唐惜时这么讲,唐惜春也有说不出的郁闷,道,“我要是能考出功名来,早去考了。我念书你还不知道,就是念不进去。”

唐惜时叹道,“念书不一定是为了考功名,多念些书,学些道理总没错。再有,你想一想有没有真正想做的事,别每天总是忙些鸡毛蒜皮。”

“喂,唐惜时,你不想吃宵夜了是吧?”

唐惜时看唐惜春一眼,虽是默不作声,还是颇能带给唐惜春几分压力的。

唐惜春心下一动,忽而执起唐惜时的手,认真道,“惜时,我念书是不成的。我看,你念书就格外灵光,等以后你出人头地了,别忘了大哥给你烧宵夜的情分哪。到时侯照顾照顾我这个做大哥的,你不会不愿意吧?”当然,这也是唐惜春的心眼儿了,上辈子他跟唐惜时一直关系极臭,后来他求到唐惜时头上,唐惜时都没有袖手旁观。这辈子他对唐惜时这么好,唐惜时不会无情无义吧。有唐惜时这棵大树,他以后也能悠哉悠哉过活!

想到如今他每天不辞辛苦的为唐惜时烧宵夜,以至于唐惜时两个月时间又蹿高一截,唐惜春自己都觉着自己很不错。他正等着唐惜时跟他表白一翻兄弟情义呢,谁晓得唐惜时冷一张臭脸,冷冷道,“不愿意!”

唐惜春正握着唐惜时手的手啪就松了下来,唐惜春看着空空的双手,他感觉到自己后半辈子的美好人生都跟着咣啷一声掉在地上碎了一地。唐惜春深受打击,正欲大怒,就听唐惜时道,“惜春,我要的不是一个跟我打秋风的兄弟,我想要的是能堂堂正正跟我并肩站在一起的兄弟!”

什么叫柳暗花明、千回百折、跌宕起伏、惊心动魄啊!

如果唐惜春能够聪明一些,他就会明白唐惜时真是一位调节气氛、蛊惑人心的高手啊!此时,唐惜春尚不明白唐惜时的厉害,他只是感动的够呛,喉咙酸楚,眼睛红红,恨不能马上就要飙出两行泪来表示对他惜时弟弟现在的心情了:天哪,以往他只知道唐惜时是个有本事的人,却不想,唐惜时还是这样的一个好人哪!

唐惜春感动的晕头转向,唐惜时对他这样好,他身为兄长,怎么着也不能总叫弟弟为他操心哪!唐惜春决定奋发了,他很响亮的抽了一鼻子,然后做了个决定。他挺挺胸膛,以一种振聋发馈的声音对唐惜时道,“虽然这样做很傻,但你们都说师父是个很厉害的人!那么,即便再被师父笑话一回,我也要去问问他,到底有没有变聪明的办法啊?等我变聪明了,我兴许就能考上功名啦!”

唐惜春大声高语的跟唐惜时说着他的计划,唐惜时简直恨不能一口老血喷唐惜春满脸,他忍无可忍,怒吼一声,“唐惜春,你干脆蠢死算了!”

神棍周湄

唐惜春,你干脆蠢死算了!

当唐惜时吼出这句话的时候,甭管唐惜时是多么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唐惜春已经决定这辈子都不跟唐惜时讲话了。

唐惜春正要跟唐惜时绝交,风中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那声音充满恶意,唐惜春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唐惜时已经猱身而出,利箭一般扑向丛林,他身子堪堪刚至树梢,一道鞭影破树而出,唐惜时腰身猛然一拧,斜掠开去,鞭影击破空气,发出尖烈的啸声。

唐惜春尚未看清,就见一黑衣人同唐惜时缠斗在一处,二人身形极快,以至于唐惜春只看得道两道残影。

唐惜春不懂武功,却也急的够呛,无奈他又实在帮不上忙。唐惜春急中生智,将两手张开合拢在唇边,做个扩音的手势,然后虚虚对着青云观的方面扯嗓子大喊,“救命——救命——青云,仇家上门啦——”

唐惜时事后回忆,若不是唐惜春鬼嚎帮倒忙,他也不会那么快落败。

唐惜春没喊几嗓子,唐惜时便被黑衣人半空一掌拍飞,直直的往下摔去。唐惜春又是一声尖叫,那黑衣人鞭影飞出,将唐惜时捆了个粽子提了上来。接着,足尖轻点树梢,几个纵身跃至青石之上,唐惜春身畔。

唐惜春倒没逃,他心里明白,连唐惜时这等高手都逃不过,他鞋子都没一只,想跑也跑不了。唐惜春脸色微微泛白,倒也颇具胆色,并未失态。他先看唐惜时一眼,见唐惜时虽然口角溢血,眼睛倒还有神采,直勾勾的盯着唐惜春。

唐惜春立刻道,“我爹是成都知府,这是我弟弟,请问好汉,我们唐家跟你有何冤仇吗?”

“这倒没有。”

“那就是了,既然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好汉是不是误会了?”唐惜春扯出抹不自然的笑容,跟黑衣人说好话,“我弟就一个傻大个儿,武功也不大行,我们住在附近的青云观,好汉可是真青云观有何恩怨?”

“也没有。”

唐惜春不明白了,“那您这是…要求财吗?求财的话,你别伤着我弟,要不我写封信,你着人把信送到我家,要多少银子,我爹都给你。”

“财也不缺。”黑衣人一脚踩到唐惜时的胸前,直踩的唐惜时闷吭一声,喷出一口血沫,方悠悠道,“就是闲了,想宰个人玩玩儿。”

唐惜春大叫,“要是想宰人,你就给我们兄弟个痛快吧!别,别太折磨我们了,我们也好早死好投胎!”

时已入秋,山风冰凉,唐惜春却汗出如浆,汗湿脊背。

尽管死过一回,唐惜春依旧是怕死的。毕竟上回算是寿终正寝,这回横死,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重生?唐惜春哆哆嗦嗦的蹲下,双手去扳黑衣人踩在唐惜时胸上的脚,他一扳,黑衣人便移开了脚。唐惜春用袖子给唐惜时擦擦胸前的泥土,又去给唐惜时擦净脸上的血水,唐惜春拖起唐惜时的肩,抱他的头在怀里,唐惜春难受的说不出话,抽了两下子,才道,“惜时,我倒是不怕死的,你怕不怕?”他有重生经验,只是不知道唐惜时是不是属猫的?

唐惜时眼中似是含笑,摇摇头。

唐惜春想了想,又叮咛道,“那个,一会儿死的时候你抓紧我啊。”说不定他能带着唐惜时一起重生,哪怕不能重生,黄泉路上有个伴儿也好。

唐惜时点点头,唐惜春闭上眼睛,抱紧唐惜时,视死如归的对黑衣人道,“来,杀吧!”

******

一群坏蛋!

唐惜春气的晚饭都没心思吃,皓月笑眯眯的来叫他,“惜春哥!快吃饭了,今天是二师兄大展身手,做了一堆好吃的!”

“不饿不饿!你们去吃吧!”二师兄!什么狗屁二师兄!

皓月推开门,见唐惜春闷闷的躺在床上,皓月过去坐下,说,“惜春哥,你是不是还在生二师兄的气啊?”

唐惜春哼一声,“还有你们这一群家伙,听到动静只知道看我的笑话!”当时他还以为真的会死呢,不想这群家伙都在暗处看热闹。

皓月笑,“二师兄就是这样啦!我小时候他装死吓我,害我哭了一天一夜!当时师兄他们都知道二师兄是装的,硬是没人告诉我。大家开个玩笑,惜春哥,起来吧。”

“真是坏透了!”唐惜春翻身坐起来,一把掐住皓月的脸蛋儿,咬牙道,“白给你吃那些好吃的!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声!”

皓月咧着嘴,一脸的笑容都给唐惜春掐扭曲了,他双手抱着唐惜春拧他脸的手,赔笑,“惜春哥,我武功最差,到的最晚。我到的时候想说来着,看你对三师兄真是兄弟情深,我一感动,就忘了。”想到当时的事,皓月依旧很想笑。

“还敢说还敢说!”狠狠掐皓月一把,唐惜春按他在床上,打他两下屁股。皓月滑溜的鱼一般,立刻弹跳起来,哈哈大笑的将唐惜春扑倒在床上。

俩人闹成一团。

唐惜时在门口咳了一声,迈进屋来,一本正经的模样,“皓月,别闹腾了。”

皓月非常听唐惜时的话,从床上爬起来,还不忘拉了唐惜春一把,道,“惜春哥,那我先过去了。你快点啊,要到晚饭时辰了。”青云观的晚饭向来不等人的,就是青云道长迟了,也是过时不侯。

待皓月走了,唐惜时过去坐下,问,“惜春,真生气了?”

唐惜春瞟一眼唐惜时的脖子,恨不能直接掐死唐惜时。唐惜时恳切道,“当时,我被二师兄点了哑穴,实在开不了口。本来快把穴位冲开,又给他一脚踩出血来。”

唐惜春哼哼两声,“那你就不会暗示我一下,害我丢了大丑!”

唐惜春觉着冤死了,“我用眼神暗示你了啊。”这不是唐惜春没看懂么。

“别想糊弄我,我怎么没看出你的暗示来!”唐惜春气道,“我这么笨,很可笑啊!”就是神人也受不了这些戏弄,果然是青云观里没好人。

唐惜时认真道,“你对我生死不弃,我感动还来不急,怎么会笑你?”

唐惜春气咻咻地,“下次真遇着坏人,我肯定放下你逃命。”

“要是真遇着坏人,我力不逮之时,我是盼着你能逃出命去的。”

唐惜春斜唐惜时一眼,“以前都是闷不吭气的,现在倒会说些花言巧语。被踢的地方没事了吧?”还是师兄弟呢?唐惜时也是个废物,唐惜春没好气道,“天天跟我吹嘘自己武功有多好,结果没个三拳两脚就给人揍扁!”

“没事,二师兄又不可能真下狠手,歇两天就好了。”唐惜时罕见的露出笑容,“惜春,一起去吃饭吧。”

皓月与唐惜时都来给他铺台阶,唐惜春也就没怎么拿捏,穿上鞋跟唐惜时去吃饭了,一面走,一面问唐惜时,“姓二的就是中探花的那个啊?”

“嗯。那个,惜春,二师兄不姓二,他姓周,单名一个湄字。”唐惜时不忘给周湄说句好话,“二师兄文采很不错。”

这可不是废话么?文采差能中探花?在唐惜春眼里,自家老爹已经足够了不起了,还只是传胪。唐惜春小声道,“你说老天怎么这般没眼,竟然叫这种坏蛋中了探花?”他自认为二世为人,人品不错,老天怎么就没赐给他些个读书天分呢?

唐惜时忍笑,“这有什么,说不定以后我科举也能中探花?”

“你就别扯了。”唐惜春瞥唐惜时一眼,道,“探花探花,人品文采不提,就你这黑塔样也中不了探花。”

唐惜时自觉大丈夫气概出众,听唐惜春这样说,不禁辩驳道,“惜春,男子汉可不就要像我这样么。”

唐惜春啧啧两声,一幅深觉不可思议的模样,摇摇头,举步往饭厅去。

唐惜春一到饭厅,皓六一见他就哈哈大笑,一把搂过偷吃的皓月,闭着眼睛学唐惜春视死如归,“来!杀吧!”

唐惜春重活一辈子,原本是想修身养性做个好人来着,结果偏生歹命,遇着青云观这一伙子贱人!尤其皓六,偷着笑还不够,竟笑到他面前来!老子不发火,简直是把老子当病猫啊!唐惜春扑过去就照着皓六一顿捶,皓六一面蹦躲,一面大笑,说,“惜春,你可把当年皓月哭二师兄的事给比下去了。”

皓月立刻道,“那也比六师兄被五师兄骗财骗色骗了半年的好。”

皓六被揭创伤,咬牙切齿,“他再敢回来我非活剥了他的皮!”

唐惜春上下打量皓六一眼,含笑道,“原来是百步笑五十步。”

唐惜时头疼的纠正唐惜春,“惜春,是五十步笑百步。”

唐惜春白眼训他,不客气的落井下石道,“你傻啊!我又没被人一骗半年,这么一对比,明明皓六更笨,他当然是百步的那个!”

唐惜时不说话了,转头道,“我去厨下瞧瞧。”

皓月道,“惜春哥,你要不要去看看,二师兄超会做菜的。”现在二师兄不能常驻山上,要是他家惜春哥跟学两手二师兄的手艺,他可不就有福了么!

唐惜春扬起下巴,“不去!”他跟姓二的势不两立!

皓月表示理解。

周湄在开饭的时候端上最后一道菜。

尽管唐惜春决定跟周湄势不两立,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多看了这妖气纵横的家伙一眼。真是的,长的这么妖里妖气的家伙,竟然能中探花!

老天爷,你眼瞎了吗?

唐惜春愤愤的戳起一块小排,咬的咯吱咯吱响。

看这眉,看这眼,看这鼻梁,看这脸!老天爷,你果然是瞎的吧!

唐惜春原本对自己的相貌非常自信的,结果来了个周湄完全在硬件上中伤了他的自信,真是他妈的…唐惜春再戳个鱼丸,继续咯吱咯吱的磨牙。

皓月听着唐惜春的磨牙声心里直哆嗦,觉着唐惜春很有可能控制不住火气一把扑过去咬死他家二师兄什么的。

唐惜时看唐惜春两只眼睛就没从周湄脸上有过稍离,想着虽然周湄的确相貌出众,可唐惜春自己长的也不错啊,不至于看周湄看呆了吧!

唐惜时夹了一筷子清蒸鱼给唐惜春,求你了,表这么赤果果的成不成?

唐惜春横唐惜时一眼,他是喜欢吃鱼,但不喜欢挑鱼刺啊!

唐惜时好心好意的给唐惜春提个醒,不想挨一白眼,正想着莫不是唐惜春恼怒他扰了他观赏二师兄的美貌?周湄已笑道,“惜时,惜春不大会挑鱼刺。”

唐惜春更怒,再瞪唐惜时一眼,真是的,怎么一点默契都没有,还不如这姓二的会看他眼色!

唐惜时是个要面子的人,实在做不出这么多人面前给唐惜春剔鱼刺的事,只得默默低下头,避开唐惜春的眼睛。

唐惜春简直不能理解唐惜时了,心道,老子就瞪你两下,你羞答答的低下屁的头啊!

周湄又笑,“惜春,惜时素来要面子,他不是害羞,是觉着不能替你剔刺剥鱼,才低头避开你的。”说着,周湄优雅的将鱼剔了刺,一只秀美的手将浅浅装了雪雪白鱼肉的浅底白瓷碟送到唐惜春面前,声音低沉动听,“中午开个玩笑,惜春莫要生气,我给你赔个不是。”

这下子,唐惜春倒不再对着周湄磨牙了,他双眼瞪圆,粉唇微张,简直忘了该如何反应:这,这,这姓二的是妖怪吗?怎么他想什么都知道?

周湄微微一笑,长眉微挑,“惜春,我虽无所不知,也还并不是妖怪。”

唐惜春手里的筷子终于“啪”的一声,掉在了桌间。

谈一谈

事实证明,周湄不是妖怪。

但,这姓二的明显比妖怪更招人恨。

唐惜春咬着酸甜可口的糖醋丸子,夹一筷子香淡正好的清蒸鱼,扒一口粒粒晶莹的白米饭,再瞅一眼妖里妖气的周湄,心中杀气腾腾:真他妈的不给人留活路啊!

除了人品值负无穷,这姓二的简直就是生来打击别人自信的好吧!

见到姓二的,唐惜春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古人诚不欺我啊。

唐惜春原是打定要做一辈子好人的,结果又误入狼窝,简直没活路了!

郁闷无比的扒着饭,唐惜春用目光杀死周湄无数次。周湄受用的微笑着,亲为青云道长把盏,“很久没喝咱们山上的酒了,我陪师父喝一杯?”

看得出青云道长的心情也很不错,举杯饮了。

唐惜春也跟着喝了一口,这是山上自酿的果酒,味道是不错,就是有些淡。唐惜春灵光道,“师父,我爹今天刚差人送了两坛好酒上来,是给师父的。今天忙忙叨叨的,我就忘了给师父送去,如今还在我那里,不如叫惜时取来,咱们一起尝尝。”

青云道长笑,“惜春就是会拿我的东西送人情,上次你爹送我的酒,你给了皓六。这回就更大方了,你真不愧是你爹的儿子啊。”唐惜春说笨时是笨的叫人哭笑不得,灵光起来也有几分可爱之处。

唐惜春拍青云道长马屁,笑,“我这也是知道师父你为人大度才敢放肆一二的么。”脚下踢唐惜时一下子。

唐惜时默默的放下筷子,去拿酒了。

皓月问,“惜春哥,是什么酒啊?”

“状元红。”唐惜春道,“我爹出生时埋在地下的,跟我娘结婚时都没舍得喝,直到了我爹中进士才从地下刨出来宴宾客,现在也没剩几坛了。”

皓月惊叹,“有几十年了吧?”

“到现在整整三十年。”唐惜春伸出三根手指,又道,“我出生时,我爹也给我埋了许多酒。”

皓月问,“那也要等惜春哥你中了进士才能喝么?”

唐惜春道,“那就喝不着了。”

一桌人都笑了起来,唐惜春也笑了,先时那些赌气郁闷跟着烟消云散。他心里明白,周湄无非开个玩笑,他就是因为被耍了一回抹不开面儿而已。

大家毕竟都是男人,也没那么多面子啥的计较。

唐惜时很快提了酒进来,拍开封泥,果然一阵醇香扑鼻。

就是向来寡言的皓一也禁不住赞了声,“好酒!”

周湄接过酒坛,收拾着温酒。大家的话明显多了起来,先是围着周湄的好手艺,皓月大倒苦水,“要不是惜春哥来山上,日子都不知要如何是好。二师兄,惜春哥烧饭也烧得很好吃,只是比二师兄稍微差那么一点点。二师兄,你有空指点指点惜春哥,也算造福咱们师兄弟啦。”

“好啊。”周湄笑眯眯地瞅唐惜春一眼。

唐惜春不客气的翻个大白眼。

皓四问,“二师兄,你去云贵,那里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周湄笑,“好吃的有的是,那边有很多蛮夷,不过除了居深山的,也多被镇南王府驯化了。我见到那边山里有人用竹筒烧饭,烧出来的饭带着竹子的清香,也格外可口。倒是有一样吃食比较奇特,知道沙锅吧?我们这里常用沙锅褒锅煮汤的,昆明那里的人现在都流行用一种这么大铜锅。”周湄比划着大小道,“锅为两层,底下一层放热炭,上面再置一锅,上面这锅中间用薄铜板隔成太极两端,一头放清汤,一头放麻辣汤,然后切了各式生肉片或鲜蔬果菜涮了吃。“

皓月道,”这不就跟三师兄每天的宵夜一样么?“

皓月很是嫉妒地,”惜春哥每天傍晚都会给三师兄在炉灶上炖野鸡,到半夜里野鸡炖的喷香喷香的,三师兄就将菜啊什么的煮到鸡汤里吃,好吃的很。别人想吃一口都不行。”他有一回偷吃了半锅鸡汤,给唐惜时抓到可是一番教训。而且唐惜时明令他不准去找唐惜春给他做宵夜,理由是怕唐惜春累着。皓月一直有些怕唐惜时,当真就没敢死磨硬泡的跟唐惜春开口叫唐惜春给他一起烧宵夜啥的。

周湄笑,“不一样,惜春给老三做的跟热锅子差不多,云南的不一样,他们还会调出芝麻酱拌上香油、果酒、酱豆腐、腌韭菜花、秋油、茱萸油、卤虾油、米醋、葱花等调出酱料来,这样菜蔬在汤锅里涮熟之后在酱料碗里一醮,味道才叫一个鲜。”

唐惜春亦道,“这样的吃法倒是新鲜别致。”

皓月眼睛亮亮的,跟着说,“云贵离的远,新鲜吃食格外多哪。”

周湄道,“以前去云贵也没见过这种吃食,是新出来的,说是从镇南王府传出来的。镇南王以此款待属臣,上有所好,下必兴焉,渐渐的传出来,云贵颇好这种吃法。我已经着人去做那种锅了,做好后带上山来,冬天吃最好不过。”

皓月立刻道,“惜春哥,以后就这么准备宵夜吧。到时二师兄的锅送上来,我们就拿这个做宵夜。”

唐惜春盛一碗蘑菇汤,道,“累。”心里不是很乐意,烧唐惜时一人的宵夜,跟烧全山弟子的宵夜完全是不同的工作量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