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等天之骄女,接二连三的吃亏,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相比起来,那李迥算是较能忍的了。

王芷儿偶尔想起,一穿过来,便惹下了两位惹不得的人物,还是天之骄女皇家子弟,不由又向老天比了一个中指。

这些日子,她也留意了菊香园之事是否有人查觉,让她意外的是,此时居然无声无息的,一丝儿风声都没有,就仿佛这世上没有贞莫宁此人一般。

豪门大阀,死个人,当真像踩死蚂蚁差不多。

她想,幸亏如此。

但与此同时,她却发现园子里盯着她的人多了起来,心知这次的事件终是踩着的人的尾巴,让人警醒了起来,此等时候,她只能扮作若无其事,把扮猪的事业进行到底,静等他人放松警戒。

这一日,如往常一样,她到迎凤院向公主嫡母请安,半途之上,便遇到了王凤儿与王启儿迎面而来,三人自交锋了几次以来,这些日子,她们倒也安静了一些,见了面和和气气的,暗底里的冷嘲热讽是有的,倒不敢明目张胆地斥责留难了,王芷儿前世的脸皮就练得极厚,这一世更厚了,把她们的冷嘲热讽全当唱歌般地听,见了她们就巴巴地贴上去,十分之狗腿,因她知道,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的道理。

见两人越走越近,她几个小跑,急急地赶了过去,把两人身边的侍婢挤开,和她们并排而立,“二妹妹,你今日的妆容真不错,眉间的花钿是染丹而成的,是么?颜色真特别,衬得肌肤如玉…”

她伸出手去,似要抚上她的面容,王凤儿一躲,自然没给她摸到,面色清冷,眼神极不耐烦,敷衍道:“咦,今日大姐姐装扮得也不错啊,这条渐色染碧的裙子,和三妹妹那条葱绿色的一模一样呢。”

又来了,挑拨离间,把王启儿当枪使,你也不要这么明显吧。

果然,王启儿眼底利色一闪,上上下下直打量她,正要出言讥讽,王芷儿直盯着她的脸,道:“三妹妹这胭脂怎么涂成这个模样?三妹妹的脸原本就圆,用梅月妆最好不过了,怎的偏用上了满月妆?”说完啧啧两声。

王启儿心底一突,心道自己今日出门,原是上着梅月妆的,可姐姐说满月妆看了气色好,她这才改了过来…

王芷儿又朝王凤儿看了一眼,咦了一声,“啊,二妹妹,离得近了才看得清楚,你怎么系了这么一条腰带,隔老远看尚不觉得什么,离近了么,这腰带看起来仿佛将您的纤腰斩成两节一般,大损美感啊,美感…”说了几句,王芷儿便径直往前而去,边走嘴里喃喃,“这是怎么回事呢?两位妹妹原本打扮得好好儿的…”

她边走边数着步伐,一,二,三…还没数到十步,便听得啪的一声,巴掌声传了来…

☆、35.第35章 两姐妹互殴

回头看去,王启儿脸上现了个掌印,王凤儿气呼呼地直盯着她,怒道:“我原想着你安了什么好心,原来是安了这个好心!”

王启儿满脸涨得通红,拿手帕子直擦脸上,“你这是当姐姐的么,一点儿也见不得我比你好!”

两人如斗鸡一般地直瞪瞪地望着,两边侍婢则是一边拉了一个,如临大敌。

正值此时,陈嬷嬷来到,声音很淡:“两位姑娘这是怎么了,近几日怎么老在口角?公主还等着你们呢,还不快去!”

两人这才惊醒,对望一眼,想起前因后果,向王芷儿看了去,却见她娉娉婷婷,早已走得远了。

两人倏地一惊,心道这是怎么回事?明明知道她在两边挑拨,但硬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而且,她怎么每次都会一语中的!比如说今日,便仿佛看着两人,互相拆台一般。

王凤儿吸了一口气道:“妹妹,想必你心底明白了,她这是在想尽办法让我们相互生了怨隙,咱们可不能趁了她的心!”

王启儿脸色平静,“只要姐姐别老想使手段压人一头,我自不会上当!”

王凤儿微微点头:“妹妹也是如此!”

两人达成一致,两边的侍婢同时松了一口气。

王芷儿听着两人在身后吵,默默地笑…想达成一致么?太难了,殊知人性是什么?就是明明知道对自己不利的,却偏偏不由自主地失了控制,她们这是第几次达成协议了?这两人还是比较年轻的,不知掩饰,两人使坏之后,表情却不由自主地落在让对方上当受落之处,那种做了损人不利已之事时的得意洋洋,又怎么能瞒得过她的眼睛?

王凤儿与王启儿,姐妹虽是情深,但总有几分小儿女的妒忌争斗之心的,让她们持续的内斗,也好过两人老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不是?

进了迎风院院门,王芷儿规规矩矩地进了内院,向陈留长公主行了礼,而王如芸却早在一旁等着了,怯生生地朝她点头行礼。

隔了良久,王凤儿与王启儿才进了门,脸上尤是气鼓鼓的,互不理睬,陈留长公主一皱眉头:“一大清早的,你们两位这是怎么了?”

说完之后,目光冷然朝王芷儿望了去。

两人这才齐齐向陈留长公主行礼,王凤儿笑着上前,“没什么,母亲,我们正说着笑,大姐姐便过来,直夸我们的妆容,我们有些意见不合。”

她这是暗指王芷儿居中挑拨?

陈留长公主声音缓缓,“是么?”

王芷儿茫然抬起头来:“两位妹妹竟是因为我的话而不高兴?我真是不应该多嘴,但见了两位妹妹天姿国色的妆容,原本可以更完美无缺的,便忍不住开了口…竟让两位妹妹心存了芥蒂了么?我可真该死。”

陈留长公主舒了一口气,皱眉道:“你们两人也真是,闲得发慌是么?有空多做做女红,读读书,别老是弄这么一些有的没的。”

王凤儿与王启儿忙齐声应了,两人齐聚于陈留长公主的身边,说些逗趣的话儿,王芷儿也跟着垂眉而立,却暗觉两道视线从王凤儿处冷冷划来,旁边有一双手伸了过来,悄悄地把她的手握住,侧眼看去,却是王如芸怯怯地望了她。

王芷儿微微一笑,反握住她的手,她便低声道:“大姐姐,我园子里的晚香花开谢了,拿了些摘了的花做成的晚香玉羹,迟了大姐姐去我那屋子试试?”

王如芸眼巴巴地望了她,眼神殷切而盼望,她便低声道:“好吧。”

王如芸松了一口气,“大姐姐,我生怕你不原谅我,那日之事,事后她们问起,我什么也没说。”

王芷儿也有些感激,知道当日虽把那贞莫宁处置了,但如果不是王如芸遮掩,她们定会怀疑到自己头上,想这王如芸在王府地位比她还不如,原本应当投靠王凤儿等的,但她却依旧坚持自己的本心,有一份正义之感…想了想,便笑道:“好,那我便去你那院子尝尝你的手艺。”

王如芸双眼亮晶晶的,兴致勃勃:“晚香玉制成的羹,并不复杂,我加了黑慈菇,鲜姜等切成细末,又用猪油热化后爆炒…”

正说着,便听王凤儿一声嗤笑:“四妹妹,和大姐姐交头接耳的说什么呢?不如说出来给我们大家听听?”

王如芸脸上的光彩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了,说话也结巴起来,忙站起身来向王凤儿手足无措的行礼,“二姐姐,院子里的晚香玉落了…我,我我,我用晚香玉煮了些羹…”

王凤儿眼神冰冷,“什么羹这么了不得,不先拿来给母亲试试,以尽孝道,反而独自享用?”

王如芸身上一哆嗦,忙向陈留长公主行礼,“母亲,原本要给您试试的,可女儿做得味道还不是很好,所以便想着,试好了才端来给您。”

陈留长公主道:“行了,我这里好东西也多,也不多你一个人的,你们请安既罢,便各自散了吧。”

王如芸眼底俱是黯然之色,王凤儿与王启儿却是脸上俱有笑意,齐齐地向陈留长公主行了礼,走在前头,往外而去。

王芷儿则缓缓地跟在三人身后,眼见她们走到园子尽头僻静之处,便听得王凤儿一声冷哼,“四妹妹,三姨娘近些日子,身子可好了一些?那紫人参用完了么?”

王如芸惊慌失措,怯怯地道:“二姐姐,姨娘的病好了一些了。”

王启儿则笑了笑,言词如冰,“是么,知道你是个孝心的,只不过,这人么,生老病死,可不是常人能够掌握的,要看老天爷给不给机会,四妹妹最好多吃斋念佛,别老吃一些晚香玉羹啊那等荤腥之物,多为三姨娘祈福,如若不然,惹怒了老天爷,收了三姨娘的命去,可就是你这个做女儿的不对了。”

王凤儿哼了一声,“那些个贵重的药么,可都有大用场的,哪能随便给些治不了的人?”

王如芸脸色苍白,向后退了一步,脸现恳求之色:“两位姐姐…”

王启儿打断了她的话:“哼,你不是和大姐姐要好么,去求她啊!”

王凤儿则是慢条思理:“算了妹妹,她自己都不紧张三姨娘的病,我们记在心底,又有什么用?”

王芷儿缩在花树后面,把两人的威胁听得清楚,心底明白,两人上次让王如芸引自己入菊香园没有成功,这是在秋后算账了,她们竟拿着三姨娘治病的药来要胁于她?

她也明白,这等时候,她是不能出去的,贞莫宁之事以来,她已引起了陈留长公主的注意,让两人撒撒气也好,免得王如芸老被她们惦记着。

王凤儿与王启儿又连讽带骂地教训了王如芸几句,这才相携而去。

从王芷儿所站方位看过去,便见着王如芸瘦小的身子靠在花树之上,手捂在嘴边,无声的抽泣,瘦弱的背影索索发抖,满园子里开得灿烂的花树也挡不了那无尽的哀凉。

王芷儿走近了她,默默地把手放在她的肩头,“四妹妹,你别担心,总有办法的。”

王如芸抬起头来,脸上全是泪,“大姐姐,姨娘的病时好时坏的,吃的药又贵,我真的已经想尽了办法了…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和姨娘,就因为她们是嫡女么,我们就应当受着她们的压逼?”

王芷儿叹了口气,“四妹妹,三姨娘缺什么药,你告诉我,我叫人买了回来,送了过去,你放心,姨娘不会有事的。”

王如芸身子直抖,尤如被暴风雨打得落了花蕾的花朵,“大姐姐,谢谢你,我已经习惯了,姨娘如果有事,我也不活了,反正在这府里,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王芷儿心底一跳,忙劝道:“四妹妹,你说什么话,三姨娘那么年轻,不过生了些风寒而已,多养养就会好了,你缺什么药,只管告诉我,我自会派人尽力地买了来。”

王如芸点了点头,感激地道,“多谢大姐姐了。”

王芷儿轻声道:“你还没给我试尝你做的晚香玉羹呢?”

一提起这个,王如芸的脸上便有了些光彩,有些羞怯,“大姐姐,你不会笑话我罢,从小我便喜欢做菜,但三姨娘总骂我,说这不是官家千金所为,所以,我只敢自己做了吃。”

王芷儿便鼓励道:“每个人皆有所长,也有所短,术有专攻,你有所长,便尽力施展,有何不可?”

王如芸听了,脸上光彩更甚,“大姐姐,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话,我真的能这么做么?”

王芷儿点了点头,和她一起,来到了三姨娘住处停月院,这里怕是王府内院最偏僻的地方了,和陈留长公主的迎凤院不能相比,和谢氏的驻竹院也不可同日而语,冷冷清清的,隔了许久,才有仆婢从长廊走了来,敷衍地行了礼,“四小姐,您回来了?”

王如芸眼睛半垂,只低声道:“姨娘还好么?”

那侍婢道:“有什么不好的,吃了药,在院子外边呆着呢。”

王芷儿看清了她嘴角的鄙夷,又见王如芸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暗暗叹息,心知她这里的情形比驻竹院更为不堪,生活于这等世家大族,出生低下的闺秀还不如仆役。

王如芸将王芷儿带到客厅,亲手端来了那个隔层瓷包,取来了瓷碗,舀起了羹汤,小心地递给她,眼巴巴地望着她吃下。

王芷儿将那羹汤放在鼻端,便感觉有股清香扑鼻而来,偏偏那香味淡然优雅,混着鸡肉味道,单闻了下去,便觉胃口大开,等到她把羹汤舀了入嘴,便觉一股鲜甜之味从舌尖直沁入心肺,隔了良久,她才回过味来,道:“你这羹汤,竟是我从来没试过的美味。”

王如芸听了赞赏,脸上发出光来,“大姐姐真的喜欢?”

☆、36.第36章 有贼

王芷儿心底叹息,心道如果她在现代,定是闻名天下的大厨,只可惜出生在这里,便柔声道:“你亲手做的东西,姨娘肯定喜欢。”

王如芸脸色便灰了下来,“娘不会喜欢的,娘只要我讨好公主嫡母,讨好了她,才会好,可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样讨好。”

正说着话,屋外传来咳嗽声,王如芸忙掀了帘子出去,扶着三姨娘进来,责怪道:“娘,你不好好儿歇着,怎么就过来了?”

王芷儿行了礼,道:“三姨娘的病可好了些没有?”

三姨娘捂着嘴咳了两声,向王芷儿虚弱地笑,“大小姐过来了,你妹妹平日里寂寞…”她一晃眼,便看见了桌子上放着的瓷煲,脸色忽地一变,上前几步,就把那瓷煲掀了落地,大声道,“你又煮这些东西了?你知不知道你是大家闺秀,是太傅的女儿,整天学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琴棋书画一概不懂,你以后难道嫁给贩夫走卒?”

说完,便咳个不停。

王如芸吓得脸色煞白,忙扶着三姨娘,“娘,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别生气…”

王芷儿叹了口气,上前劝道:“三姨娘,四妹妹只是在屋子里煮着,给相近的人吃,旁的人也不知晓,要不这样,日后她常来我这院子,我们两人一起跟着夫子学些棋艺,可好?”

三姨娘这才抬起头来,脸有喜意,咳道:“这样就好,就样就好。”

王如芸面色羞怯,又有些喜悦,抬起头来,“大姐姐,我真的可以常去你那院子?”

王芷儿道:“当然是真的。”

三姨娘开头欣喜,接下却有些迟疑:“不知道公主会不会怪罪?”

王芷儿道:“不怕的,不过学些棋艺而已,府里的女学妹妹不也去过么?在那儿上也是上,在我那院子也是上…”

三姨娘喜道:“大小姐的师傅是谢家请来的,自然是好的…”

说着,三姨娘咳嗽了几声,王芷儿忙道:“姨娘身体不好,先去歇着吧。”

她这才扶了丫头的手离开。

王芷儿见王如芸望着三姨娘的背影,眼底全是黯然,便道:“四妹妹不用担心,姨娘的气色见好了,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王如芸道:“姨娘受了气只有心底藏着,这么多年了,我都明白的,只盼望她能好一些。”

王芷儿点点头道:“吉人自有天象,她定会好的。”

正值此时,院子里忽传来一阵喧哗吵闹,两人忙走了出去,便见着王启儿满脸怒容地站在院子中央,身边侍婢嬷嬷凑拥,她指挥着人道:“四周围查查,看还有什么东西被贼子藏在了这院子里了!”

那些嬷嬷得了指示,撸起袖子就往各房间而去,踢开门便翻箱倒柜起来。

三姨娘闻了信儿,从另一边赶了过来,急急走到她的面前,勉强笑道:“郡主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王启儿一声冷笑,“你这里都成了贼窝了,莫非你尚且不知?越发病得糊涂了!”

三姨娘脸色发白:“郡主,你少了东西,就来我这院子里搜,传了出去,也不怕公主怪罪?”

王启儿上前,一个巴掌便甩了出去,打到三姨娘的脸上,“就凭你,也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是什么东西,这院子是母亲的产业,是公主的府邸,让你住在这里,是母亲仁慈!未曾想,倒是养出个贼子来了!”

三姨娘不敢置信地望着她,退后两步,嘴唇直哆嗦:“你,你,你竟敢殴打长辈!”

王启儿哼了一声,“你算是哪门子的长辈!你忘了我的封号了么,庶民见了我要弯腰行礼,还不快跪下!”

她一使眼色,身边的嬷嬷就一左一右地上前按着三姨娘,其中一位嬷嬷脚一踢,便使她的膝盖弯曲,让她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三姨娘伏在地上,脸色更白,抖得如风中落叶,颤抖着嘴唇直望着她,“郡主,你便不怕你父亲回府…”

王启儿一下子打断了她的话,冷声道:“你偷了我的饰品,卖到那些下九流的人的手里,父亲如若知道,你以为你还能在这府里住下去?”

三姨娘厉声呼道:“没有,没有,郡主别冤枉我!”

王启儿转眼回头,一眼便望见了急步过来的王如芸两人,冷笑,“你没有,并不代表这个女儿没有做过!”

王如芸脸色刷地一下白了,停下了脚步,却是神情畏缩,王启儿看清她的表情,便道:“你问问她,前日卖去钱庄的那十颗珠子,是从哪儿得来的!”

王如芸垂了头,嘴里喃喃,“三姐姐,那些珠子,是我在地上拾的…”

王启儿道:“你当王府是什么地方?随便就有南海明珠捡,明明是你偷了我的珠钗,拆散了卖去钱庄,还敢狡辩!”

三姨娘道:“不会的,不会的,四小姐不会做这样的事!”

王如芸拼命摇头,“不,我没有偷,那日在花园里,我见三姐姐把珠钗上的珠子取下来,丢池子里的鲤鱼玩儿,等三姐姐走了之后,我便拾起了那些珠子…那并不是我偷的。”

王启儿哼了一声:“是么!本郡主拿珠子丢给鲤鱼,那珠子便是鲤鱼的了,你不问自取便是偷!父亲是当朝太傅,有你这样一个做贼子的女儿,真是我们王家不幸!”她转身道,“三姨娘教女不善,丢了王府的颜面,今日我便以郡主的身份替父亲管教这不知所谓的奴才,来人啊,给我掌嘴!”

两位嬷嬷一人拉了三姨娘的胳膊,一人便拿来了竹片子,欲掌三姨娘的嘴。

竹片子由三层组成,抽在脸上,夹住了肉,会如撕裂一般的痛。

王如芸急忙跑到嬷嬷身边,一把便扯住了那嬷嬷扬起的手,扑通一声跪下,:“三姐姐,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拿姐姐珠子,但三姨娘病体未好,不能再受罚了,三姐姐,你打我罢,打我罢,我愿意替三姨娘受罚!”

王启儿慢悠悠地道:“你是王府四小姐,是主子,我怎么敢打你?岂不有违大韩律法?四妹妹不好,自然都是这贱妇挑唆的!”又朝那两名嬷嬷道,“还等什么,还不罚她!”

此时,传来一声长笑,如银铃一般,传进众人的耳朵。

笑声极欢快,极悠长,极端地兴高采烈。

王芷儿在一边笑着,笑得手撑着一旁的花树,使得花枝乱颤。

王启儿怒气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王芷儿缓缓收了笑声,眼底眉梢笑意未减,走上前来,上上下下打量王启儿:“今日我才发现,原来王府竟是这般地富贵了,可以拿着南海明珠随便丢着玩儿,不行,我一定得告诉父亲,要父亲不必为王府开支而烦恼,父亲前日还说呢,皇帝在为军费烦恼,怕是要从各大世家下手,征取银子,咱们王府啊,有妹妹这个大功臣彰显富贵,定是捐头一份儿的…父亲一定不会生妹妹的气,为国出力么…”

王启儿一怔,“你胡说什么!那些珠子,我定是要使人捞了上来的!”

王芷儿伸出手,端详着自己的手指甲,仿佛那上边开了一朵花儿,“是啊,我当然得据实告知父亲,三妹妹啊,拆了头上的珠钗逗着鲤鱼跃龙门,一颗珠子近十两银子,当然…隔个几日后,三妹妹想起了那些珠子了,就找人想捞了上来,没曾想,被四妹妹先捞着了,三妹妹很是发了通火,替父亲教训了一通三姨娘,也很心痛那珠子,毕竟那珠子十两银子一颗…”她回过头问王如芸,“四妹妹,你卖珠子,多少钱一颗来着?”

王如芸眨着眼思索,小声答:“十二两银子,那钱我全拿来买药了。”

三姨娘听得眼泪直流:“傻孩子,为什么你要顾着我,为什么?”

王启儿一听她的解释,心底一慌,脸上的利色慢慢地消了,尤不愤气,“那是我的珠钗,我爱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就算扔了乱在池塘里,也不能便宜小偷儿!”

她身边的嬷嬷到底有几分见识,忙拉着她的衣襟,低声道:“郡主,你别说了…”

果然,王芷儿竟是不理这一院子里乱象,直向院门走了去,脸上笑吟吟的:“今日看了这么个趣事儿,父亲回来了,好好儿向他说说才是…父亲可好久没骂人了…嘿嘿嘿…”

王启儿咬着牙:“松了她们!”又见王芷儿脚步不停,直向院门口走了去,向着王芷儿身后道:“我都放了她们了,你还想怎么样!”

王芷儿回过头来,大惑不解:“放了便放了罢,我不想怎么样啊!”

王启儿直跺脚:“你,你,你不准周围乱说!”

王芷儿掩了嘴嘿嘿直笑,“我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只不过,三姨娘如果没有银子买药了,我止不定伙同四妹妹在池塘里去捞珠子换钱,那珠子上又没写字,我可不知道是谁的,受了今日的教训,四妹妹定是要向父亲禀明这无主之物了…父亲定会大声感叹,咱们王家,可真是富贵啊…”

王启儿咬着牙道:“嬷嬷,给她一千两银子给姨娘买药吃…这够了吧!”

☆、37.第37章 出了人命了

嬷嬷从怀里拿出银票来,心不甘情不愿地递给王芷儿,王芷儿含笑收了,很好心地提醒,“三妹妹,如果是我,我便叫人好好儿清理一遍那池塘,别又让什么人借着捞鱼,捞出许多的珠子来,三妹妹,你这个游戏可真是富贵逼人啊。”

王启儿气鼓鼓地一声不出,转身便往院门口而去,一大帮奴婢前呼后拥地跟着,转眼之间,院子里便空了。

王芷儿把那张银票递给王如芸,道:“给姨娘买药吧。”

王如芸两眼全是感激:“大姐姐,多谢你,今日如果不是你,我和姨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王芷儿轻声叹道:“对她们来说,这些银子不过是从手指缝里流出来的,对你,可是救命的钱。”

王如芸眼底盈然有关,“我原想着她不会注意的,她拿珠子去丢池塘里的鲤鱼,拿金页子使人在树梢散下,只为了搏个玩笑…而我的娘亲,却为几两药钱在府内到处求人,大姐姐,为什么我们俱都是父亲的女儿,却是这样的不同?”

王芷儿沉默不语,她能怎么劝说于她?拿前世平等的那一套?

这个社会,便是一个特权社会,出生不同,日后境遇便不同了。

就拿她自己来说,如果不是因为她仅是一位庶女,那李迥又岂会如此待她?

王如芸扶起三姨娘,默默往前:“大姐姐请放心,我们会好的,姨娘也会好的,一切都会好,不是么?”

王芷儿看着两人相扶的背景,暗暗叹息,在长公主的余威之下生活,这些年,她们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可因为这样的身份,便只能受着,象她一样,既使她的娘亲是谢家嫡女,韩朝十大名门之一的谢家,但因是公主下嫁,她便只能受着。

。。

王芷儿慢慢走回了驻竹院,才到院子里,便见王子钦一脸晦气站在院子前的大树边上,身上官服未除,大声骂着端糕点的侍婢巧玉,“你从哪儿端过这又馊又臭的东西!想吃死小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