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只觉面颊两边肿了起来了,不好,如果不快点儿擦药,她的脸就毁了。

她伸出手去,道:“快,快把那药给我!”

秦子钦跳起脚来道:“不,青青,我再也不相信你了,你定是想嫁给九王爷的,这庄子里根本就没有其它的女人,什么秦家的,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柳青青被这浑人弄得心慌意乱,脸上更肿了,连喉咙都肿了起来,她顾不上其它了,指着后边东厢房道:“你去看看,去看看,就什么都明白了,那是秦家嫡长孙女秦末染,是王爷真正要娶的!你妹妹不过是个替代!如果不是她生病,哪轮得到你妹妹得了恩宠!”

她因恐惧而尖声叫着,把长久以来的猜测全喊了出来,把对秦芷儿的怨恨也喊了出来,“你妹妹只不过是个庶女,一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怎么配成为他的正妃?”

秦子钦似是被她吓着了,眼底露出不可思议之色,“那你在这儿干什么?你也想一同嫁了过去?当通房?当妾婢?”

柳青青觉得脸上痒得不行,心底里恐惧加大,也顾不上其它了,便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是因为她的病,她的病需要我!”

她实在忍受不住,竟把脸贴在地上,拿脸去蹭草地,以减轻脸上的痕痒。

秦子钦手一松,那瓶药膏便跌在了地上了,嘴里道:“你真不是想嫁给九王爷?”

柳青青也不再理他,忙把那药膏打开,往脸上涂。

秦子钦便嘴里边喃喃,“不行,我得弄清楚才行,我要去后边看看。”

柳青青只顾着涂药膏挽救自己的脸,倒没有拦他。

秦芷儿唱作俱佳地对柳青青一番哄诈,诈出了自己想知道的,心底更是一片冰凉,脚虽往后院走,脑子里却茫然了起来了,真是去看看,看看那女人是不是秦末染?

所谓的无风不起浪,柳青青既说得出这样的话来,定有理由的。

她收拾心情,往东厢房摸了去。

花子虚跟在其后,见识了秦子钦一番使坏耍赖的本领,倒有些佩服了…还真和那恶婆娘是兄妹,一脉相传。

秦芷儿闪闪躲躲地往东厢房而去,显见着这庄子仆婢并不多,想必是这么多年了,从未出过岔子,便没有什么武功高手守在这里了,让她一路畅通,来到了东厢房处。

才到了这儿,便闻得强烈的药味儿扑鼻而来。

间中还夹了些花香。

东厢房的房门半敞着,竹制的帘子有两三重之多,外边的风一吹,那竹帘子便叮叮当当的作响。

竹帘子是用上好的楠竹制上,上边间或串了些拇指大小的珠玉,被室内灯光一照,便熠熠生光。

秦芷儿看得清楚,那些珠玉,全是价值不菲的,一个门帘,便这么贵重非凡了,可以想象得到屋里面的情形。

屋子里的人,定是被护得如珠如宝的。

秦芷儿的心一阵阵地缩紧,象被人用手生生地掐住。

这么多日子了,她以为不在乎他的,可没有想到,到了这时,她才明白,她已经渐渐地习惯了他的存在了。

正因为有了这种习惯,知道了结果,她的心才会这么的痛。

她吸了一口气,往那房间走了去,才走到了门边,便听见里边传来了婉转温柔的声音,“青青,是你么?”

那声音如甜得蜜糖一般,而且,秦芷儿听得不出来,那不是故意做出来的甜蜜,而是与世俱来的那种甜丝儿的声音。

这种声音,类似于娃娃音,而又带了些成熟女郎的娇媚,是男人最喜欢的。

甚至于她自己,听到了这声音,心底里都升起了丝喜爱了。

她不敢走了进去了,只站在门边,看着那竹帘轻晃。

她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还会有这等左右为难之时。

可屋子里忽然间传来一声巨响,那女子失声叫了一声。

秦芷儿忙揭了帘子走进去,一走进去,就见榻几旁边,那女子歪歪斜斜地倚着,榻上做置茶杯的那木盘子倾倒了下来,让那些杯子散得周围都是。

见她身形摇晃,向地上倒了去,秦芷儿忙扶住了她。

等到扶了她,秦芷儿才忆起,她现在是男装,恐怕于礼不合。

如果被她发现屋子里来了一个男子,怕是当场便大叫了起来了。

☆、394.第394章 作妾

她想甩掉她的手,却被她拽得紧紧的,她的手,薄而透明,纤弱得仿佛要随风而去。

想不到她心慌意乱之下,连这么低级的错误都会犯。

秦芷儿正想狠起心肠甩开她的手,可惜太迟了,眼睛一扫,一张绝色的面孔便承现在她的面前,可秦芷儿却没有听到惊慌人措的尖叫,相反的,她依旧是那般的温言细语,“青青,扶我坐下。”

秦芷儿一怔,这才发现她眼珠子定定的,一动不动。

她居然是个瞎子?

这样美好的一个女子,居然是个瞎子?

秦芷儿心中暗暗感叹。

秦芷儿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这女子,只见她眉毛微皱,娇喘吁吁,容颜却长得极美,就算自己对着镜子看和她比较,却也是比不上的。

她就象那精心雕就的珠玉,天生就应当让人捧在掌心里的。

那女子被她扶着坐下了,她那甜丝丝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青青,我知道你心底里想些什么,我只得这片刻清醒的时间,说不得要劝你一下了,九王既是喜欢那秦氏,你便应当替她高兴才是…”

秦芷儿想不到她说的是这个。

仅听几句话而已,秦芷儿便知道,这个女人定是个恪守妇德的古代标准淑女。

一切以李迥为念,把相公当成了天与地。

连她自己都认为,她适合于李迥,适合得不得了。

她让秦芷儿生不起厌恶之心。

秦芷儿可以对那些心怀恶意的人狠,但对这样的一个人,说实在的,她实在生不起恨意。

她怕这女人听出她的声音,只唯唯诺诺的含糊答应,是是是。

那女人劝了她两句,却似支持不下去了,声音越来越低,道:“你扶我上床,恐怕我又要睡了。”

秦芷儿忙扶了她上床去。

果然,一到床边,她就闭上了双目,沉睡了过去了。

秦芷儿这才明白,她所说的片刻清醒,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侯,那柳青青在脸上擦完了药膏,想起秦子钦往东厢而来,急得浑身冒汗,便急急地赶了过来了,见那女子歇在床上,这才松了一口气,对秦芷儿道:“现在你相信了吧,还不快出去!”

秦芷儿心底里如煮开了的开水,五内俱炽,却只能扮出相信了的样子来,哼了一声,就往外走,边走边道:“哼,我信了又怎么样,我这便向九王爷提亲去,让你做个小妾!居然胆敢在我面前使手段!”

柳青青急了,不顾那女人,上前来拉秦芷儿,秦芷儿一甩袖子,就把她甩得老远,她一下子跪倒在地,向秦芷儿道:“公子,是我不好,我鬼迷了心窍,求您别向王爷说,其实这粉末,没有什么大碍的,只当时脸肿,擦了药,就没事了,我是怕您耽搁了我伺侯姑娘吃药,这才不得已想给您一个教训的!”

秦芷儿道:“什么怕耽搁吃药,她明明好好儿的!”

说完,拔脚就往外走。

柳青青见她全听不进自己的话,急得把什么都说了出来了,“公子,你不替我想想,也要替你妹妹想想,这秦姑娘在九王爷心底,是一顶一重要的人,王爷因着这姑娘病重,对你那妹妹恩宠着,但你这若是胡说,我便把你擅闯姑娘房间的事告诉王爷!”

秦芷儿沉默着望了她半晌,道:“青青,你真的对我一点儿感情都没有么?枉我一心一意只想着你。”

柳青青豁出去了,握紧了双拳道:“没错,我不喜欢你,刚刚都是骗你的。”

秦芷儿仿佛捂着胸口,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终于,一脸‘一片深情被狗吃了’的受伤表情,踉跄而去。

花子虚听着屋内的动静,把两人的对话都听在心底里,见‘秦子钦’出来,撇嘴再撇嘴,心想这秦子钦简直是男人的败类与耻辱,一个四品的刑部郎中,连个医女都搞不定。

弄得他都想出去教他一些哄女人的方法了。

‘秦子钦’今儿个聪明,懂得用调狗离山之计,把这庄子里的情形全弄明白了,他定会回去向秦芷儿说明的,如此一来,穆倾城的计划算是成功了一半了。

那么,他就不必要出现了。

花子虚想着,只想要悄无声息地退走,就见秦子钦来到了花丛中,死盯着那花丛半晌,忽然间发起疯来,用脚直踢那花丛,把那丛开得正艳的花踢得花瓣尽落。

花子虚停住了脚步,吃惊地看着他,心想他这是怎么啦?

花采不到,来踢路边真花发脾气?

就见着秦子钦把那路边花踢完了,深吸几口气,往狗洞方向而去。

花子虚吁了一口气,今儿个这秦子钦很有分寸,被人伤了心,也还有几分理智。

他便跟在他身后,见他弯着腰穿过花丛,就快来到那狗洞之处了。

可正在这时,却有人从长廊那头而来,一主一仆,脚步匆匆。

可不正是九王爷李迥?

他身边跟着的,是顾海。

花子虚吃了一惊,忙身子一缩,便缩到了花树后边了。

他紧张地往秦子钦那里望了去,只怕秦子钦这傻蛋被人发现了。

却见秦子钦也见到了李迥,他比自己藏得更严密…五体投地地贴在一丛花树后边的草丛里。

为免被人发觉,还把身上的衣襟收了收。

花子虚嘘了一口气,心想李迥要到秦姑娘的房间里去探望,和他们走的不是一条路,只要等他过去了,便没什么事了。

秦芷儿叫苦不迭,心想怎么这么倒霉,好不容易那狗洞就在前边,离她不远,不过几十步的路程,好遇不遇的,怎么就遇上李迥回来了呢?

说实在的,她如今不想面对着他。

也不知道该不该问他这件事。

她有什么资格问他?

每个人都有一张面孔,暗底里又会藏着另一张面孔,她惯会从人的表情之上看出那人当时所想,可她只能猜出那一瞬间的的行为,却不能揭示出那人心底里深藏着的秘密。

她忽然间醒悟,她从来都没有弄懂过他。

她看着他从长廊那头走了过来,越来越近,眼眸低垂,石雕一般的脸隐在阴影当中,还是原来的样子,可她却只觉得他脸上如蒙了一层雾,让她怎么也看不清楚。

秦芷儿把头垂低,几乎趴在了草地之上。

她知道这两人耳目灵敏,武功高强,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们发现端倪。

见两人走到了拐角之处,是离她最近的地方,她忙屏住了呼吸。

幸好,他们没有发现她,又往前走了去。

见两人渐离渐远,秦芷儿轻轻呼了一口气。

可这时,她却感觉到有东西向她围拢过来,侧过脸张眼一瞧,不由吓了一跳,身边不知道何时围了好几条狗,也不吠叫,只是嘴里流着口水,眼巴巴地朝她望着。

有两只还慢悠悠地上前,凑了上来,伸出舌头来,舔向了她的嘴角。

秦芷儿叫苦不迭,这几条狗吃完了那些肉干,又巡着气味来到了她身边了。

她刚刚才吃了块肉干。

嘴巴里还有气味呢!

那肉干,她用狗最喜欢闻的子午根浸泡了才煮熟晒干的,再凶恶的狗,吃了之后,都会认那喂它这种肉干的人为主人。

在前世之时,她曾经牵了军犬去寻找毒品,为了让军犬认主,便会在执行任务之前,喂它吃这肉干。

原想着那些狗被花子虚引开,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了,却哪里想到,遇到了柳青青,拖延了时间,反而被困在此地了。

眼见着那狗臭烘烘的嘴舔了上来,她倍感郁闷。

好吧,她不动,绝逼的不动。

那狗倒也十分的通人性,只舔她的嘴角,并没有把她当成一块肉干给啃了。

秦芷儿被那狗吻得泪水直往肚子里流。

尤其是那狗意犹未尽,还把舌头伸到了她的嘴巴里的时侯。

天啊,老天爷,你这是在捉弄我么?

秦芷儿见长廊之上,那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了,马上跳了起来,呸呸呸地吐着嘴里狗儿的唾沫。

狗倒没有叫,只是用温顺而可怜巴巴的眼神朝她凝视着。

秦芷儿在现代懂得指挥狗,也不知道古代的狗和现代的狗习性是不是一样?

她对那狗做了个走得远远儿的指示。

狗依旧眼巴巴地朝她望着。

她泪流满面,只得认命,往那狗洞而去,再次感叹了起来,穿越了一趟古代,没学会轻功,简直是损失啊损失!

起码也能躲狗了。

眼看那狗洞就在前面,她向前快走了几步。

奇的是,那群狗也跟着快走…

于是,她带着一群狗来到了那狗洞前面,弯腰就往里钻了进去…

等一下,你个狗挤什么挤,不带这样的。

秦芷儿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身边两条狗也跟着挤进了那狗洞之中。

狗洞原就不是很大,她独一个人进去,自是没有问题的。

两条狗一左一右地挤着她进入,问题就很大了。

她发觉自己和那两个狗儿卡在了狗洞里边,进出不得!

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自己能有缩骨功,缩胸功之类的神功啊。

她趴在狗洞里边,心酸得无与伦比,倒是把刚刚发现真相时的那种悲怆冲淡了一些。

☆、395.第395章 卡了

她想尽了办法,往前或往后,可身子牢牢实实地被卡在两条狗儿中央,动弹不得。

她倒是有些明白了,如果她一个人卡在这里面,缩缩肩膀,动动胳膊,倒是能出去的,但有了这两条狗,就好比塞子四周围加了密封圈,出去只怕就难了…

她无语凝噎!

挣扎来挣扎去的,她实在无计可施,回头和狗儿商量:“喂,要不你缩缩身子骨,先出去?”

那狗拿忠厚老实而诚恳的目光盯着她的嘴,一动不动。

另一支更不得了了,如此情形之下,居然也凑了上前,伸出条舌头来,舔起她的嘴角来了。

秦芷儿左躲右躲躲不过,望着不远处的街道发呆…要不要叫人来呢,要不要叫救命呢?

不,绝逼不叫。

此情此景,是历史上最大的笑话!

人类历史上最丢脸的时刻好不好!

如果是现代,早有人拿了部手机拍了她一张相片,上题一行大字‘傻贼与狗偷盗不成,反被卡狗洞’,发到微信上,一小时之类获得上万个点‘赞’了。

幸好,古代信息不发达,丢脸…也只有这几条狗看着。

秦芷儿一时感慨,一时庆幸。

要不,等自己消化得差不多了,肚子小一些了,这狗也消化得差不多了,肚子也小些了…总归能出去的。

只要她先不被这两条饥饿的狗咬死…

于是,她便寻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两条狗身上,等着。

她可没看见,有个人躲在树丛当中望着这边,笑得腰都快断了!

花子虚一手捂着肚皮,一手扶着腰。

秦子钦这傻蛋简直太可乐了,钻个狗洞都能钻出这等水平来,哎呦,简直是太可乐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可乐的人?

可两条狗一左一右的,刚好肥瘦相贴地将他卡在中间,卡吧卡吧,他绝对不告诉别人,天底下还有这么傻的人。

花子虚笑得趴到了地上,直锤地,哎呦,我绝对不救他,绝对要把这场戏看得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