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儿,你怎么样?伤着哪里没有?”李迥一眼便看到了她脖子上的伤痕,急怒交加。

贤德太后走近了一看,也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脏物在里面,得赶快请御医看一看才是。”

秦芷儿扬起了那本册子,笑道:“没事,没事,你们瞧瞧,这本册子,找到了。”

贤德太后与李迥互望着苦笑。

而莫楚歌,则是扶着柱子站了起来,嘴角流出血来了,看到那本册子被抢了去,疯了起来,“你们这些贱人,连本宫的东西都敢抢,不得好死!”

她向几人冲了来,没冲几步,却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贤德太后冷冷地看着她,脸上表情不变,“先皇下了圣旨,纵使她腐乱在这宫殿里,也不得出去。”

这是要她自生自灭?

秦芷儿见她躺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却也不好说什么,以太后的性格,如果这莫楚歌不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是不会受到如此惩罚的。

☆、580.第580章 封了

想来这个女人,手里也有不少人命,只是为何不干干脆脆地将她处死,反倒将她幽禁了起来?

秦芷儿想起了宫外那道符锁,这等情形,还真象要将她的魂魄也禁锢在这宫殿里一般。

今日来到这里,拿到了这本书册,倒是意料之外的收获了。

三人出了宫门,贤德太后冷冷地道:“封了此处。”

年长侍卫长手脚麻利地拿来了封条铁条,将角门重封了起来,其中一位小心地道:“太后娘娘,这里每月的份例,还用得着送么?”

贤德太后回过头去,看了看那宫门,“一个月,够了。”

年长侍卫长脸现惊色,垂了头,不敢多言,只应了声,“是,太后娘娘,奴才谨尊懿旨。”

等着太后的凤辇离了景阳宫,那侍卫才直起腰来,看着景阳宫道:“还有一个月,咱们兄弟就解放了,卸了这个差使,总能给我们派个好的来的。”

另一侍卫附和道:“是啊,皇宫内院那么多地方,偏偏将咱们派在这处地方三年,里边除了个疯女人,根本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为何?”

年长侍卫长嘘了一声,道:“你可别胡言乱语,里边这个女人,可厉害着呢,当年与当今太后斗法,太后差点儿就命丧她手,这成王败冠,落草的凤凰不如鸡,她才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侍卫缩头缩脑的,脸上也现了惊色,不敢再多言。

此时,那宫殿内部却隐隐传来了一声笑声,笑声与往日不同,竟带了些欣喜。

宫门外侍卫听了这笑声,个个脸色凝重了起来,侍卫长一抬手,道:“这地方邪门得很,咱们还是照规矩来,别走近这宫墙十步之内。”

景阳宫内,莫楚歌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拭去了嘴角的血迹,眼底清冷,望着那紧闭的宫门,哪里还有半点儿疯狂之色。

她听着外面铁钉敲打着宫门钉实之声,脸上露出微微的冷笑。

她拖着链子,缓缓向内院走了去,来到内院西厢房处,笑道:“你托本宫办的事,本宫已经替你办完了,你可别忘了,你答应本宫的!”

男子缓缓从西厢房走了出来,俊美的面容在黑暗之中一寸寸显现,眼眸却象能将屋子四周围的光线都吸了进去,“娘娘请放心,只要娘娘办到了,我自会替你报仇的。”

莫楚歌优雅地用手抚了抚鬓角散发,仿佛身上穿着的不是破布乱条,而是锦衣华服,她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至尊皇后。

“在这里这么多年,她只以为本宫疯了,傻了,怎么会想到,本宫如若不看到她悲惨的下场,是不会疯,也不会傻的。”

“所以,我真的很佩服您,也只有您,能让大韩这几个人豪无察觉。”穆倾城手指摘下了肩头飘落的树叶,慢吞吞地道。

莫楚歌一笑,“公子,你让我将那本册子,藏在身上,让那女人搜了出来,看来公子对那女人倒是挺了解的,知道她眼神锐利?”

在这座宫殿这么多年了,她一直竭尽了全力保持自己清醒,就为了看到那秦锦云倒霉的那日,可一年年的过去了,她偶尔听见宫外侍卫的谈论,却知道秦锦云不但没有倒霉,还步步高升,成了太后。

她怎么会甘心?

她越发要保持清醒了,还好这景宁宫别的不多,花草极多的,她原就擅长用花草来调制药物,以往更用花草置死过不少的妃子,在这后宫漫长的时间,她便用这花草调制了养颜药物,将容颜保养了下来,只可惜,头发却是怎么也不能白了。

宫里边原有两个人服伺的,许多年前,那两个人也被她用花草试死了。

这几年,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了。

她以为这一辈子都看不到秦锦云倒霉了,却想不到,终于等来了这一天,等到了这位公子来了。

他是晚上来的,来了之后,便离她远远儿的,对她手里拿的花花草草看了又看,点了点头,也不多说,拿出本册子来,道:“隔不了几日,当今太后便会来看你,你想办法把这东西递到他们手里,让他们以为是自己得来的,本公子便会趁了你的心愿了。”

她见他这么说,便知道他是明白她的底细的了,看见那本书册却是吃了一惊,便冲口而出,“这本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她是前朝皇后,进宫之前,便获得了才女称号,世人可不知道,她喜欢看的,是什么书。

她最喜欢看的,是六祖皇帝记载下来的那些命案实录,那些巧夺天工的杀人方法…她依照上面说的某些医术来杀人,就连经验最为丰富的仵作,也查验不出来。

六祖皇帝真是个不一般的皇帝,居然喜欢记载这些东西?

这本书册,是她被关进了景宁宫之后,私底下藏起来的几本中的其中一本,却被他搜到了。

穆倾城道:“这你就别管了。”

如果是以前,她怎么会答应穆倾城的无理要求,可她在这里幽闭多年,已经没有办法了,只要能万一的希望让秦锦云得到些教训,便成。

这个男人,虽然年纪青青,但她看清了他眼底的残忍。

她一口答应了他,甚至没问他的计划是什么。

果然,几日之后,秦锦云与两位年青人便来了,看到秦锦云的那一刻,她妒忌得发狂,她看清了她身上穿的正服,是太后娘娘才有的正服,她已经苍老了,可那通身的气派,她却怎么也比不上。

秦锦云进宫之时,只是秦家的庶女,封了个美人称号,可为什么,只有她得了这么大的造化?

她装作疯狂,把那本藏在衣袋里的书册露给了他们看,果然,那年青女人上前来搜身了。

这小女子是贤德太后的孙媳,只要是她的人,她决不能让她好过,她想划破她的脸,却最终,只划破了她的脖子了,只不过,这样也好,她伸出手指,看着自己污黑的指甲,笑了,今儿早上,她才伺弄了洋绣球花,那花的汁液便留在了指甲里了。

那洋绣球花,是她按照书册里的方法种植的,用这种方法种植之后,洋绣球花的毒性会大许多,她抓破了那女人的脖子,那么,她的脖子也就不用要了。

☆、581.第581章 疯狂

这么多年,她才做成这一件事,急着想向人分享,眼前这个人,无论是谁,只要和秦锦云有仇的,都是她的同盟人了。

男子俊美的容颜让她想起了先皇,有段时间,她在先皇的心目之中,也是美好的,他也曾和她如胶似漆。

可自她迷上了六祖皇帝的笔录上的东西,用上面的方法处置了几个争宠的美人之后,先皇就对她越来越冷淡了。

她真弄不清楚先皇为何会对她这样,她是他的皇后,懂得的东西越多,不是越能助他一臂之力么?

此时此刻,她仿佛又回到了那时,她与先皇如胶似漆之时。

她向男子斜了一眼,眼波流转,“公子,我非但帮你把那本书册给了他们了,还让替你报了仇呢。”

她扬起手掌,让他看她指尖的血丝,“你瞧瞧…”

穆倾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春波似的眼神瞬间冰冷,“你做了什么?”

“秦锦云的孙媳,看起来,秦锦云与她那位孙儿很是紧张她啊…”莫楚歌嘻嘻地笑,“当年,我让她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今日,她却还不吸取教训…”

穆倾城看清了她指甲的血丝,那血丝居然在渐渐变成了黑色,他咬牙切齿,“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他手掌捏得她生疼。

莫楚歌并不怕他,能在死前还能让秦锦云不痛快,她便痛快了。

“怎么,你并不是真的想对付他们,是么?你喜欢那小贱人?”莫楚歌一眼便瞧清了穆倾城眼底的惊慌,这个阴毒的男人,是为那个女人在惊慌。

她帮错了人了?

她咬牙切齿地想。

还没等她来得及下手,穆倾城一巴掌打了一去,根本没的接触到她的身躯,就将她打得飞了起来,直撞到了墙上了,“说,你指甲里涂了什么?”

莫楚歌拭着嘴角的血,看着他走近,笑了,“你以为我还会怕死么?”

穆倾城也笑了,“你不怕死,但你害怕,看不到贤德太后倒霉就死了,你且放心,这老太婆,我会替你弄死她,还有她那孙儿,也会陪着她一起去了,但那个女人,你绝不能动她!”

莫楚歌弄明白了其中的原由,惊道:“你是为了那个女人?”

“没错。”穆倾城道。

莫楚歌眼底露了一丝羡慕,“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如果奴家能早些认识公子,便好了。”

一想到秦芷儿可能因了她手指甲里的东西而丧命,穆倾城哪还有心思和她多说,只眼神冰冷地望着她,心底里懊悔了起来,他忘了,这个女人多么的疯狂阴毒,有记载,先祖皇帝的妃嫔,有十多个便死在了她的手里了。

在景宁宫幽禁了多年,只会让她更加的疯狂。

他算准了一切,算准了秦芷儿的性格,定会发现这本书册,却没有算准秦芷儿可能会受伤。

“说,你手指甲里到底涂了什么!”穆倾城眼神阴冷。

莫楚歌有气无力地道:“洋绣球花根茎汁液而已,只是这洋绣球花,和普通的不同,你怕是救不了她了,很快的,她的脖子便会红肿溃乱,会一寸寸地乱了上去,到她的面颊,这种毒,无药可解,你知道我那两个侍婢是怎么死的么,其中一个,就是替我试了试这花茎的毒性,就死了…”

她哈哈大笑,笑声却渐渐低了下来,“只可惜,我看不到秦锦云倒霉了。”

穆倾城气急,冲上前去,扬手便想击了下去,却见她眼睛虽然睁着,眼珠子却一动不动,伸出手指在她的鼻端探了探,却是气息全无了,恨得直恼。

这莫楚歌早已经是风烛残年了,被李迥扇了一巴掌,又被穆倾城扇了一巴掌,哪里还能支持得下去?

穆倾城见她死了,怒得一巴掌又打了下去,把她的脖子一下子打断了,这才在屋子里翻了起来,她的那些花草,都是按照册子里的方法种的,那册子一定有解法。

可他托了莫楚歌的手送给秦芷儿的那本笔录里边没有,那么,一定便在其它的笔录里了。

他只找到了一本笔录,其它的笔录,定在这屋子里。

穆倾城差点儿把这屋子拆了,才把另外两本笔录找了出来,翻开到了那洋绣球花栽种的地方,看到笔录下记载的种法与解毒之法,不由吁了一口气。

他急匆匆地走了出去,心知这解药,只怕只有青焰才能制了出来了。

如果他这段日子里调查的这个大韩朝几百年的秘密是真的,那么,这个秦末染理当也能制了出来。

对,就用这个机会,试一试青焰与秦末染,看她们是不是真的象他调查的那样?

这洋绣球花毒可不好解。

穆倾城眼睛落到了躺在墙角死去多时的莫楚歌身上。

她脖子折断了,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斜歪在了墙角。

他走了过去,拿起她的手腕,冷冷地笑,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刀来,一刀挥了下去,便把莫楚歌的手腕齐根斩断了。

他对着光看了看那沾了血丝的手指甲,把那截断腕用布一层层地包裹起来收来,这才纵身飞越了宫墙,消失无踪。

景宁宫找到的这本册子,在步辇之上,秦芷儿便忍不住翻开来看了,果然见到了六祖皇帝在书页后边留的印戳,再看那本笔录,大部分是陌生人的笔迹,六祖皇帝的批示占了很少部分。

这一本和先前发现的又不相同了,有些象下面的办案人员记录下来的材料,呈到了六祖皇帝的根前,请他指示一般?

看到这里,秦芷儿兴奋了起来,这一本东西将会更加详细详尽,是俗称的最原始的资料了。

往往这种东西,倒是更加能从其中看出蛛丝蚂迹来的。

秦芷儿把这本册子翻了又翻,忽然间有些怔然,莫楚歌的面孔呈现在了她的眼前,当时她只顾着从她身上翻东西,并没有仔细地去查看她的脸孔,此时,却越想越觉不妥。

对了,那不是一张疯了的人的脸,连眼神,也没有疯的迹象。

她心底里悚然一惊。

景宁宫已经被太后封了,她不能再回去查看,但若是不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又不甘心。

她看了看轿子旁边走着的小黑,也只有靠她了。

轿子已到了慈宁宫了,经过此事,贤德太后满脸都是疲色,回到大殿,便对李迥与秦芷儿道:“哀家先去歇歇,九王,芷儿你们且先看看这册子,有什么要说的,隔阵子再说吧。”

秦芷儿知道,景宁宫发生的,恐怕是让贤德太后忆起了以往的伤心事,那莫楚歌怕是与贤德太后不能生育有关,她更不能提今日那莫楚歌所作所为,怕是不同寻常了。

让贤德太后认定那莫楚歌已然疯了,反倒好一些。

与李迥一起扶了贤德太后进寝殿歇着,两人便回到了偏殿,秦芷儿把那本册子拿了出来,摊开在桌上摆着。

因心中有事,秦芷儿便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李迥忽然道。

秦芷儿愕然惊醒,抬起头来望向李迥,想着这只是自己的猜测,那莫楚歌到底有没有事,也无从查起了,景宁宫在太后的旨意之下,已然封了。

她摇了摇头,“没事。”

她又是这种表情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旁的人怎么也走不进去。

他早就知道,她有一些他不明白的东西,只在她自己的脑子里。

她从未向任何人坦白过,也包括她。

一想到这个,他心底里便升起了股邪火,他一把拿过了她正看着的那本册子,道:“有什么好看的,既是没有了办法,本王就把她们处置了。”

听了这浑话,秦芷儿愕然抬起头来,就知道他在赌气了…素来冷静理智的李迥会赌气?

她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正看到紧要关头,就想把那册子重抢了回来,却被他一手挡住,见她眼睛只盯着那册子,心底更恼了,就把那册子伸到了火烛之上,哼了一声,“六祖皇帝都没能把那两姐妹彻底去除了,这册子里,也记载不了什么好东西。”

秦芷儿这才明白,他这是在闹别扭?

她倒不担心他真会把那册子烧了。

他要她说几句软话,哄哄他?

可她实在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了?

刚刚,她也没说什么啊?

秦芷儿觉得越临近婚期,李迥的脾气越发的古怪,有时侯简直不可理喻。

她好声好气地道:“王爷,你到底怎么了?”

李迥沉声道:“没什么。”

这个女人,对任何人都能察颜观色,唯独对他,就不能。

他真把那册子往火上放近了几分。

秦芷儿气了,“李迥,你再无理取闹,别怪我不客气!”

李迥淡然地道:“本王从来不无理取闹,这册子,真没有什么好看的。”

秦芷儿忽然间明白了,这男人敏感,目光又锐利无比,怕是刚刚那一下子,他查觉了什么,便道:“不是不告诉你,只是我的猜测而已,那莫皇后,怕是在装疯。”

她要怎么告诉他,她懂得疯了的人,眼神是怎么样的。

这些现代的东西,深深地映在了她的脑子里,有时侯却是种负担了。

李迥的手从火烛上缩了回来,扯了扯嘴角道:“你准备怎么办?”

☆、582.第582章 惊大过于喜

怎么办?当然等他离开了之后,让小黑等女骑背着她越过那封了的景宁宫宫墙,进去看看罗。

这话可不能对他说。

秦芷儿眨着眼道:“没准备怎么办,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李迥便对屏风外侯着的宫婢道:“你们先退下。”

外间的宫婢退下了,李迥扬声道:“拿两套衣服来。”

顾海远远地在外边应了,隔不了一会儿,取了两套衣服来,一套侍卫服,另外一套,却是太监服。

秦芷儿心里想,这两主仆,倒是够默契的,一个随口吩咐,另一个便能够替他办得妥妥贴贴。

只是这两套衣服,是干什么用的?

正想着,李迥便道:“换衣服。”

秦芷儿怔了半晌,才知道他是在对她说话,张口结舌,愕然望定了他,“换衣服干什么?”

李迥望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换套小太监的衣服,本王可不会带了个宫婢到处走。”

说完,自己走到屏风后,换了身衣服出来,却是皇宫侍卫的衣饰。

见秦芷儿依旧呆呆地站着,道:“该你了。”

秦芷儿这才明白,他准备和她一起去景宁宫看看了,这原是她私底下经常偷偷做的事,一向独来独往的,今日却有了同伴,实在有些惊大过于喜。

又不好拒绝,秦芷儿只得拿了那套小太监衣服,走到了屏风后边,她把外衫除下,穿上了那套衣服,却发现长短极为合适,象是替她量身定做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