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迥沉着脸道:“当然不舒服,以后把他的手跺下来便是了。”

秦芷儿扭着身子道:“那我呢,王爷有没有生气?”

“你做了什么让本王生气?”李迥道。

秦芷儿侧着头想了想,理直气状,“当然没有。”

“那就是了,只要你能够活下来,其它的,又算得了什么?”李迥叹息道。

秦芷儿的眼睛一下子便酸涩了起来了。

拿手指在他的胸前划着圈圈,“真的吗?”

“本王对你说过假话吗?”

“你说了假话,我也看不出来?”

“真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

他拥住了她,将头放在她的脖子上,“芷儿,只要你活着,比什么都好。”

他甚至感谢穆倾城,救了她的性命。

“好了,好了。”秦芷儿怕自己会流泪,眨着眼,把酸涩眨得没了,不行,她不能这么容易被感动,心一旦失守了,她便输了,以后退出来,就不会那么舍得了。

她决定煞风影,转移话题,道,“那本册子里边的东西,你都看了吗?里边讲了,可以把她们逼出来,到另一个身躯里。”

李迥点了点头,笑了,“那咱们就选个死囚,试试?”

☆、589.第589章 死囚

那妹妹是大商公主,不能轻易地动她,那姐姐呆在秦末染的身子里,却无形之中把丽贵妃的残魂当成了人质,让人束手束脚,如果真能将她们赶出来,到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那便好了许多。

总算找到了解决的方法,秦芷儿放下心来。

转过头来,就见李迥盯着一个地方,眼睛幽暗。

他原是想看看她的伤口的,可看着看着,视线便往下移了。

那一大块的洁白细腻,让他偷偷咽了口口水。

她忙把衣领子合拢,嗔道:“你眼睛往哪儿看呢?”

她今日穿了一件敞领的衣服,正常行走的时侯自是严丝合缝,一丝儿风光也不露出来的,可这么坐在他的身上,可就不成了。

李迥咽了一口口水,鼻子里全是她身上的软香,身上便起了变化了。

离婚期越近,他便越想离她近些。

他低声道:“芷儿,要不,让我解解馋?”

秦芷儿的脸慢慢就红了,“不成。”

她从他的膝上跳了下去,离他远远儿的,用手护住了领子,警惕地望着他。

他穿得薄,他又坐着,她眼睛一扫,就看出了异样来了。

她想起了谢氏的话,也明白她说的是对的。

还是离他远一些的好。

她转身往屋子外边躲,道:“王爷,你还是回去吧。”

他身手那么高,如果不想让她躲了,她怎么躲得了?

可他坐在椅子上没动,只拿幽怨的眼神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秦芷儿边笑边走出了那间屋子,只遇到了谢氏,脸上还满是笑意。

谢氏一见到她,上下打量了她两眼,见她衣服整齐,完好无损,这才松了一口气。

秦子钦则是上下打量着她。

在事情发生之时,谢氏与秦子钦便被送回屋子里了,根本就不知道秦芷儿脖子上的那点小伤差点要了她的命。

只是黑云骑闹的动静太大,让两人起了疑心,事后问黑云女骑,那些女骑只说郡主屋里混进了强盗,想偷东西,所以才派了那么多黑云骑来缉拿。

等得事情结束了,两母子才被人从屋子里请了出来。

秦芷儿也不欲让两人知道,一则两人实在帮不上忙,知道之后除了着急之外没有其它,二则,她脖子上的伤口既然差不多好了,也就没有必要让他们再担心了。

那两姐妹的事太过怪异,他们知道得越多,越发没有什么益处。

谢氏倒真以为院子来了贼人偷东西,自从李迥搬了半幅身家来朱门巷之后,她便时常担心着。

只以为院子里真的进了贼了,这贼来势还不小,让九王出动了这么多黑云骑护着。

见李迥对秦芷儿宠爱,她心底既高兴又担心。

被宠着的时侯,越发不能行差踏错半步了。

女子的名声是很重要的,大韩朝建国这么多年了,到了近几代,才稍微宽容了一些,先前那几代,有女子婚前不检点,与夫家的有了首尾,以后嫁了进去,就只能作妾的。

李迥位高权重,更可能会登了大宝了,就会更在意这些的。

谢氏一双眼在秦芷儿身上扫了又扫,确定了她衣服确实没被动过,这才道:“芷儿,没多少日子,你就要出嫁了,也不适合在这里住着,还是回荣国公府的好。”

秦芷儿明白她的意思,荣国公府到底比朱门巷这边不容易进一些。

秦子钦拉了拉谢氏的衣襟,让她别说了。

后边门边站着李迥,脸都绿了。

谢氏与秦子钦上前向李迥行礼。

李迥点了点头,算是回礼,道:“谢夫人请放心,今日之事,只是些不懂事的小贼闹出来的而已,本王已在这四周围设了岗哨,不会再有什么小贼作祟了。”

谢氏温婉有礼地道:“民妇多谢王爷关心了,您瞧瞧,这时侯也不早了,王爷如若没事,还请回府歇着吧。”

李迥沉着脸点了点头,冷冷地唤了一声,“顾海。”

顾海额头冒了冷汗,弯着腰一路小跑过来道:“九王,马已经给您备好了。”

王爷,您可千万别一回去又叫属下们做些‘调开谢夫人’的事儿了。

两主仆往院门口走。

李迥满身的冰冷怒气,谢氏完全感觉不到,只拉着秦芷儿的手吩咐,“芷儿,你可记得,女人最紧要的,是别让有心人有话可说,特别是婚前,不能做出让人日后戳脊梁骨的事来,芷儿,你要记着,不能依靠男人一辈子的宠爱…”

顾海很明显地感到了前边走着的李迥后背都僵硬了。

他抹着额头的冷汗跟着李迥直走到院门外,直至他骑上了马,这才吁了一口气,回头望着朱门巷,心想,婚期还有二十多天。

怎么过得这么度日如年呢?

秦末染小憩了一会儿,从床上起来,就有丫环来报,说是青焰公主来访。

她怔了怔,心底升起了股火气,她无端端地来荣国公府找她干什么?

秦末染原与青焰就没有什么交情,她这么无端端地找上门来,不是让人看了起疑么?

秦末染这些日子总有些心神不定的,时常想起了穆倾城被秦芷儿挑拨,看着她们两姐妹的目光,阴沉得象条毒蛇一样。

她心底哪还有半点儿对穆倾城的旖旎念头?

青焰来了,她也不能不去见她,谁知道这个妹妹做出什么事来?

昨儿晚上,穆倾城便拿了截断手来,她一见到,便知道他想做什么,在他用断手划破自己的皮肤之前,便阻了他,将那洋绣球花茎的解药配了出来给他了。

可他依旧不相信她,还是拿那断手的指甲划破了她手臂上某处,让她用自己的药替自己疗伤!

到了今儿早上,她依旧记得他眼底的阴冷。

她拉高袖子,看了看那伤处,因着治疗及时,那伤口处已经看不到红肿了。

她总觉得这一次自己怕是做错了,穆倾城定是知道了什么,在算计着…

穿着打扮好之后,来到外堂,就见到青焰在堂内走来走去,焦急之极,一见她进门,竟不顾四周围有人,上前就拉住了她的手,“姐姐…?”

秦末染瞪了她一眼,阻止了她,对屋子里立着伺侯的侍婢道:“你们且先退下。”

侍婢们齐齐道了声‘是’,全都退了下去了。

秦末染这才道:“有什么事?”

青焰把她的手握得极紧,“姐姐,那药,你还有没有?”

“什么药?”

“解洋绣球花茎之毒的药!”

青焰一把拉高了自己的衣袖,把胳膊上的伤给她看。

划破的那一处,原只是个小小的伤口,可没隔几个时辰,那伤口已经红肿扩大了。

秦末染吃了一惊,“怎么弄成这样?”

穆倾城也在她身上动了手脚,他到底想干什么?

青焰恨恨地把穆倾城做的事一一说了出来,未了道:“他为了救那秦芷儿,逼我替她解毒,居然把死人身上的手臂割了下来,在我身上划了这一下!”

秦末染心底一跳,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胳膊。

她的异样被青焰看在眼底,道:“姐姐,他也这么对你了?那解药,是你给配制出来的?”

秦末染心底里那股不安扩大,道:“没错。”

青焰喜道:“快把剩下的药给我,我实在痒得受不了了。”

秦末染咬了咬牙,“我手里配好的药,已经全都给了穆倾城了,你知道这洋绣珠花之毒,解药虽然好配,但那药材却不易寻,为了配他那幅药,我已把手里的几门药材全都用尽了,你想要,得三日之后再来。”

“三日之后?”青焰拔尖了嗓门,“三日之后,我的胳膊全都烂了…”

秦末染无可辰何地道:“我怎么知道,他在你身上也动了手脚?妹妹,你先别急,让我再想想办法。”

青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忽尔冷笑,“姐姐,我明白了,你是不想治我吧?你得了幅好身躯,便想舍我而去了,你可别忘了,前一次的后果,咱们姐妹俩,是怎么都不会被分开的,你只有三个月的时间逍遥,三个月之后,咱们还会在一起!”

秦末染心底打的主意,就是让青焰坏了胳膊,如此一来,她就只能呆在山庄里,不能外出给她添乱了,等她的胳膊坏得差不多了,她再来治好她,三个月后,两人重回一体,再找另外一幅身躯便成了。

被她一口道破,秦末染反倒在脸上做了幅吃惊之色来,“妹妹,你这是在想什么?我怎么会这么做?你说得没错,你的身子坏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咱们原本就是一体的。”

青焰听了这话,倒是信相了几分了,眨着眼睛看她,“你真没有这么想?”

秦末染道:“如果有药,怎么会不给你?我给了穆倾城那么大一瓶药,他怎么也不分一点儿给你?”

青焰顿时把恨意全转移到了秦芷儿身上了,咬着牙道:“一个两个的,全围着她转,也不知道想干什么?不过脖子上伤着了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秦末染心头疑意顿起,问道:“你可知道,她是在哪儿受的伤?那洋绣球花茎,已有多年没有人陪养得出来了,她怎么会忽然间中毒的?”

青焰气鼓鼓地道:“我怎么会知道?深更半夜的,我便被穆倾城弄到了朱门巷去了。”

☆、590.第590章 犯蠢

这个惷货,真是一点儿忙都帮不上,除了添乱之外,真是一无是处了!

秦末染气得牙直痒痒,声音严厉了起来,道:“妹妹,你就没让人打听一下,秦芷儿这两日去了哪里?这有毒的洋绣球花茎是咱们许多年前陪养出来的,你全都忘了么?自从那花茎被毁了之后,哪里还会有这种东西?可它偏偏忽然间又出现了,你便没有一点儿警觉?”

这个妹妹,还是让她的胳膊别好,呆在屋子里别出来添乱的好。

青焰这才脸上带了些慌色出来,道:“姐姐,你是说,有人在暗暗查我们?”

秦末染眼神阴冷,“没错,你且想想,中那毒的人,不是别人,是咱们的死对头秦芷儿!她无端端的,怎么会中那种毒?”

青焰脸上的血色都褪得干净了,拼命摇头,“不,不,姐姐,你一定得想想办法,绝不能让人知道我们的底细,六祖皇帝之时…”

一遇到事儿就成了这幅模样!

想想这么多年,她和这么个蠢东西绑在一起,心底里郁闷得不得了。

“行了,这只是我的猜测,你也别慌,等秦芷儿回来了,我再探探她的口风。对了,你这胳膊上的伤,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加紧配药,明日就能配出来了。”秦末染道。

还是拖上过一两日,让她的胳膊慢慢儿好,让她没有空四周围犯蠢。

现在她们不在一起了,她不在她身边看着,说不定她真会失言,把什么都说了出来。

秦芷儿与李迥,是她们以前从未遇到过的高手,绝不能有半点儿差池。

她们姐妹,再也不能经历六祖皇帝之时的惨境了。

六祖皇帝之时,她几乎把所有的知识与才学都运用到了极致,才在他的手底下逃出生天来,那几十年时间,也是她们转换身躯次数最多的时侯,可还是被那个男人弄得生不如死。

遇到了那个男人,她头一次感觉,活着,而不能死去,也是一种痛苦。

好不容易等到这个男人老死了,又在民间潜伏了许多年,慢慢建立了蚁巢,到了这一代,才敢慢慢向皇室渗透,让当今皇帝信了那个成仙的传说,说什么,也不能半途而废。

只要这青焰不犯蠢,这一次的计划,一定会成功的。

秦末染眼神闪动,望向了青焰。

青焰被秦末染宽慰,又得知明日就有药了,便放下心来,道:“姐姐,明日我再来看你。”

话音刚落,门口就有人接上了话了,“青焰姐姐,你来了,可真巧,我刚刚进府,你就来看我了?”

两姐妹一回头,就看见秦芷儿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一看见她,秦末染就一阵心潮起伏,她这是什么话?自己什么时侯来看她了?

可真是脸皮比猪的皮还厚,这明明是自己的院子,她秦芷儿怎么就有胆子说来就来,也不打声招呼?

可作为平乐郡主,荣国公府的宠儿,多的是人向她通风报信,她还真能说来就来。

秦末染心底里憋屈得不行,还只得向秦芷儿笑道:“大姐姐这便回来了?”

秦芷儿斜着眼挑事,“怎么,认了新妹妹了,不愿意我回荣国公府了?”

一和她说话就生气,肺都要气炸了!

秦末染勉强地道:“大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青焰心底里正被刚刚秦末染的话语震惊,想及秦芷儿可能伙同别人查她们两姐妹的底细,神情便有些畏缩,缩在一角不出声。

秦芷儿哪会放过她,笑吟吟地将脸转向了青焰,道:“青焰姐姐,你的脸色不太好啊,生病了么?”

青焰垂了眼眸道:“没,没事。”

秦芷儿道:“对了,还没有多谢你替我治伤呢,你瞧瞧,你那药真是有效,两个时辰不到,脖子上的伤口就小了许多了。”

青焰嘴里边喃喃,“是么?”

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心想那药全涂在了秦芷儿的脖子上了,自己的伤口却不能好,心底里又是一阵憋屈。

秦芷儿笑了笑叹道:“那药配得好,青焰姐姐的医术也高超,才让我那伤口好得那么快…”

又自言自语,“那药还剩下那么多,让太医研究研究,弄出个方子出来,以后若再有人中毒了,也可以拿来用用。”

她那小声的自言自语,自是又被青焰听得清楚了,急叫出声,“你说什么?那药还有剩的?”

秦芷儿眨着眼拍着胸口,“当然,那么一大瓶,我怎么用得完?”

青焰便吞吞吐吐了起来,脸上带了些笑意,“芷儿妹妹,要不,你把那剩下的药,给一些我吧?”

秦芷儿奇道:“你要那药干什么?”

青焰自不能说,她被穆倾城用那断手划了,至今还没有药来治呢,只道:“这药已失传许久,我对医术素有研究,既是剩下的,我便想看看,这药是由什么成份组成的。”

秦末染则是眼睛晦暗,望定了秦芷儿,生怕她把那药给了青焰了。

她胳膊好了,又出来给她惹事,这可不好。

听到这里,便上前道:“青焰公主,什么时侯不能研究方子,你可别阻了大姐姐治病,大姐姐,药自是越多越好的,指不定你身上的伤伤口恶化了,到时却少了药去,可就不好了。”

秦芷儿嘿嘿嘿笑了三声。

没有说话。

可她不说话,比说话有用多了,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意思是,‘亏两个人还称姐道妹的,姐姐却全不替妹妹着想。’

那种一切竟在不言之中的目光,含意深得很,活生生能把人气得半死。

可她没有说什么,秦末染连反驳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