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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顿了顿,看向场中众人,朗声道:“现在,我们需要的,是把我们国门的窗户打开,也把我们科研的窗户打开,用一双自由的不受束缚的眼睛,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大家面面相觑之余,也是心底震撼。

  黄老专家望着林望舒,叹:“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后生最可畏的,不是她年纪轻轻已经敢去研究规范场理论,而是她一个大三的学生,竟然来到了这专家云集的物理研讨会,舌战群儒,挑战学部委员。

  他们是讲究服从的一代,是讲究团队合作的一代,正因为层子模型凝聚了那么多人的心血,曾经起因于伟人的嘱托,为了实现那伟大的哲学精神,为了付出那么多心血的老科学家,他们才在层子模型上耕耘至今,恋栈不舍。

  如今,他们终于明白,一切终将成为故纸堆里的回忆。

第140章 (火把)

  《物理学报》以大篇幅报道了这次物理研讨会上北大学子大闹专家的情况,并刊登了林望舒的论文。

  一时之间,物理学界哗然,所有的人都知道,北大出了一个物理狂才林望舒,各方人士自然多有赞美之词,就连北大的老师,也都对林望舒赞赏不已。

  至于北大同学,那更是敬佩得五体投地。

  这种研讨会,每一个都是顶尖人物,履历金光闪闪,结果林望舒竟然跑去这种场合挑战权威,任凭谁不说一句佩服呢。

  这件事掀起的轩然大波,甚至连陆崇礼都受到了波及,他一天接到了好几个电话,每一个都问起来:“那个大闹物理研讨会的林望舒是你家儿媳妇?”

  最值得关注的自然是科委宋主任,到底认识几十年了,她直截了当:“殿卿怎么认识的?怎么找到这样的媳妇的?是去北大认识的吗?”

  陆崇礼略一沉吟:“算是青梅竹马了,以前我们去白纸坊胡同就认识,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结婚时候,你正好出差日本,没见到,回头让殿卿带着她去看你。”

  宋主任:“她们胡同还有合适的吗,来来来,给我家儿子介绍个对象吧。”

  陆崇礼接了四五个电话,这种要求还是第一个,压着笑,认真地道:“这个我需要了解了解,不过肯定没有我儿媳妇这么优秀了吧,毕竟像这种才貌双全爽朗大方的儿媳妇不好找。”

  宋主任直接不想听了:“崇礼,你这是显摆了。”

  陆崇礼终于问:“她到底做什么了?我现在也不太清楚。”

  宋主任大致介绍了情况:“总之,她跑到了一群年龄能当她爷爷的老专家面前,侃侃而谈,她谈得那些对不对我也不懂,但她讲得意气风发文采飞扬,把几个学部委员都说哭了,最后大叹后生可畏。”

  陆崇礼在电话里笑出声:“我能想象出来。”

  宋主任认真起来,感慨:“我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我能感觉到她满腔的热情,初生牛犊不怕虎,那是敢教日月换新天的勇气,这真的很好很好,我特别喜欢她说话的样子。”

  就像是一团火,热情到可以融化这个时代的坚冰,摧毁一切禁锢的藩篱。

  陆崇礼唇边含笑,温声道:“她小时候就这样,我记得小菂和你提过吧。”

  宋主任恍然:“她就是小菂以前提起的那个小姑娘,怪不得呢。”

  陆崇礼:“是,和殿卿倒是挺合适的,我觉得殿卿结婚后性情开朗了很多,现在不是生了双胞胎吗,孩子也挺逗人的。”

  说着间,陆崇礼顿了顿,便忍不住说起两个小娃儿,这么一说,自然话就稍微多了一些。

  宋主任在电话那头听呆了:“……原来你当了爷爷是这样。”

  陆崇礼笑道:“小孩子嘛,就是让人看了喜欢,只可惜没有孙女。”

  宋主任也笑起来:“对对对,我记得当时殿卿生下来,你很失望。”

  陆崇礼:“刚开始确实有些无奈,不过两个小家伙也挺让人喜欢的。”

  宋主任听着,羡慕不已,叹息:“殿卿结婚有孩子了,你最近也要升了吧,小菂是不是也要回来了?”

  陆崇礼声音便格外温和了,笑道:“是,小菂最近在办理相关手续,至于我这里,还没正式公布,你消息倒是灵通。”

  宋主任:“恭喜恭喜,这可都是大喜的事,你这么一来,估计再干十几年也退不了休了。”

  宋主任再次想起林望舒:“你家这儿媳妇真不错,说起来,当初我们怎么就没搬去白纸坊呢!亏大了!”

  宋主任自我安慰:“不过殿卿的媳妇也算我半个儿媳妇了!”

  陆崇礼提议:“让她当你干女儿好了。”

  宋主任解释道:“以后这孩子工作估计和我有交集,认了干女儿,我都不好关照她了,现在这样挺好的。”

  陆崇礼笑叹:“你总是能想得比较长远,以后我家儿媳妇就拜托你多关照了。”

  挂上电话后,陆崇礼笑着沉吟一番,拨通了香港的电话。

  仿佛一夜之间,无数的夸赞向林望舒蜂拥而来,甚至连云菂都打了电话夸她干得好,说要送给她礼物,林望舒感动之余,其实对于自己所谓的“成就”很冷静。

  她知道自己只是充当了一个中转站的角色。

  她对规范场理论研究没兴趣,她也没有什么很深入的研究,更多的论文只是综合了各方的观点归纳陈述,将对国外规范场的理解和国内层子模型的归纳做了对比,这样的工作,自己不做,别人如果来做也一样,并没有什么实际的贡献。

  只是,到底为国内粒子研究撕开了一个口子,从此后,年轻的研究者可以绕开层子模型的封锁,去研究规范场,去研究夸克QCD了,不再需要畏惧权威了。

  而她,所得到的,是赞誉,是发表的论文,也是资历。

  虽然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投机取巧的学术骗子,但是管它呢。

  她不在乎过程如何,她只需要实现自己的目标就是了。

  如果凭着她后来的所知,能将曾经历史上的错误修正,她不在乎采用什么手段。

  这个时候,她再次想起来席铭曾经说过的话,如果存在另一个方向的时间轴,中国物理学家本应获得更多的荣誉。

  当她再次回味这句话的时候,竟有一种时光错乱的荒谬感。

  如今的她,是不是就行走在另一个方向的时间轴上?席铭说起这话的时候,他还没开始后来强激光束的研究,那他为什么会那样说?

  是他自己极度的渴望,还是一个疯狂研究者的预言,或者说,只是冥冥之中的一个巧合?

  她回忆起席铭的一些细节,甚至觉得,席铭在对待自己的时候,仿佛有一种刻意的引导。

  翻译论文,探讨问题,有意无意地,让她接触了很多也许她本来不该接触的。

  她突然想起那时候,她带着叶均秋他们一群学生去拉练,在青春激昂的歌声中,她也曾经回忆,回忆为什么她回到了年少时候。

  明明逝去的光阴不会往回退,她怎么就回来了?

  她隐隐中竟然感觉到透过时空的隧道,来自席铭的殷殷嘱咐。

  她认命地明白,有些责任,她是无法逃脱的,是责无旁贷的责任。

  而开学后,因为林望舒大闹物理研讨会的事太过轰动,系里经过研究,认为林望舒确实表现突出,可以网开一面,给她开一个特例,但是要求她通过所有必修课程老师的考试。

  结果出来后,林望舒很感激,这确实已经是很不错的结果了。

  如果太开特例,只怕是别的同学效仿,现在要求她每一科都参加考试,只要考过了就能给北大毕业证书,至少能让每一个挑战的北大学子心里掂量掂量,有那实力才敢说话。

  林望舒其实也不敢掉以轻心,她迅速做了一个规划,将所有的科目都重新复习,准备着系里以及各位任课老师的考试。

  陆殿卿听到这个,便已经联系了美国的小舅舅,开始申请国外高校。

  申请过程自然繁琐复杂,要知道现在国外高校对中国学生的水平完全不了解,国内又没有GRE和TOEFL考试,这就给申请工作带来了麻烦。

  好在陆殿卿小舅父帮着填写了申请表,把林望舒的成绩单、教授介绍信以及论文发表相关资料都整理妥当,再交给学校招生办,并给林望舒提供了经济担保。

  陆殿卿也找了几位说话很有分量的人帮着写了推荐信,务必保证林望舒能申请到最可心的专业。

  而林望舒很快发现,要想挑战提前获得北大学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自己在之前的学习过程中,更偏向于实用主义,学的目的是应用,是为了用而学,所以那些暂时不需要的细枝末节就忽略了,如果考试的话,还是有更多细节要关注。

  这让她有些灰心,想着自己也许想多了,只能踏实下来,继续耐心研究。

  好在,他们本科四年课程,现在已经熬过了两年,最后一年其实课程很少了,也就是说,她现在欠缺的学分也只有大三那年的,并不算太多,如果半年时间将这些修完,加上她本来就有很好的基础了,倒是也有可能。

  陆殿卿继续帮着她申请国外大学:“这个倒是不要紧,如果能拿到他们的offer,你可以说明情况,晚出去一年半载也可以,都可以通融。”

  林望舒也觉得可以,反正两条腿走路慢慢来吧。

  陆殿卿:“如果能申请到奖学金当然更好,如果没有也没关系,我母亲和舅舅都很愿意资助你在国外深造。”

  林望舒对此很有感想:“我算是明白了,咱俩就是靠着长辈过日子的。”

  陆殿卿解释道:“前两天我和二舅通电话,他看到你发表的论文,很欣慰,他正要设立一个奖学金,来资助大陆学子出国深造。你作为他的亲外甥媳妇,先让他资助一把也没什么大不了。”

  林望舒听着,也有些感慨,听陆殿卿的意思,自从上次婆婆来大陆后,云家已经开始和大陆接洽,试着要往大陆投资了。

  风风雨雨多少年,陆家和云家走了不同的路,但殊途同归,看起来总归是要回来的。

  她想了想,只想到一个问题:“等二舅的奖学金设立好了,先把我以前的学生资助资助吧……”

  陆殿卿看她一眼,笑叹:“这个时候你还不忘他们,你这老师当得太上心了。”

  林望舒连忙撒娇:“一日为师终身为母嘛,你看你还是当师公的人呢…”

  就是在这一年,林望舒拿到了国外名校的offer,而且是带全额奖学金的,与此同时,她在北大的学业也将提前两年结束,她将在这年夏天,顺利拿到北大的毕业证书,之后前往美国留学。

  陆殿卿的驻外报告也已经打了申请,正在审批中,一切都看上去很顺利。

  云菂从香港再次赶赴大陆,这次是商量大陆投资事宜,也顺便看看自己的两个小孙子。

  两个孩子已经一岁半了,能满地跑,也能说简短的句子了。

  云菂看着两个孩子,自然是喜欢得很,恨不得一直搂着,又觉得“可比殿卿小时候看着惹人疼”。

  对此,陆殿卿没什么话可说的。

  他很明白,自从父母有了孙子,他就靠边站了。

  父亲嫌他性子闷,母亲嫌他不讨喜,隔辈亲在父母这里被演绎到了极致,孙子自然是比儿子好一百倍的。

  儿媳妇也看着比儿子顺眼太多了。

  反正现在他全家地位最低,他已经习惯了。

  云菂重新过来大陆,在陆家也算是一桩喜事。其实现在云家过来大陆投资,陆殿卿二舅作为香港中华商会会长,将陆续牵头港资进入大陆,开启中港合资的先河,云菂也将常驻大陆,终于可以和陆崇礼夫妻团聚了。

  对于林望舒出国深造的事,云菂当然支持,只是有些不舍得两个小孙子而已。

  不过好在,三中全会后,中国对外交流越来越多,以后哪怕是隔着半个地球,想见面也很方便,过去的时代终究过去了。

  林望舒也在紧锣密鼓地忙着,申请办签证,同时了结北大的一切事项,拿到学位证和毕业证。

  此时陆崇礼这面果然传来了好消息,这在陆家算是大事了,一时之间,各房全都来恭贺,谁都知道这次陆崇礼的升迁意味着什么。

  一时家中可谓是三喜临门。

  这天,陆殿卿过去把孩子送到陆崇礼和云菂那里去。

  林望舒一个人过去北大,想着向昔日的同学告别,这晚大家都在看排球,不过还是腾出时间一起吃饭了。大家自然敬佩羡慕她的优秀,也有几个同学对出国留学感兴趣的,林望舒便提起来现在出国的情况。

  “我申请留学时,没有GRE和TOEFL成绩,现在你们便利很多了,今年我们国内也有TOEFL考点了。”

  国外大学申请流程复杂,国内知道的少,她的申请都是倚仗了陆殿卿的小舅舅,不过她出去后,可以协助大家申请。

  一时又提起来现在李政道设立的中美联合招考物理研究生项目,那个每年都可以在中国招收上百个物理研究生,而且是在美国正规的招生计划之外的。

  她给大家讲:“李政道先生的CUSPEA考试只需要考三大力学和普通物理学,全英文考试,通过了就可以录取。”

  大家听了,自然很感兴趣,纷纷打听起来。

  林望舒道:“我爱人的舅父和李先生有过接触,到时候如果我有什么消息,也可以给大家分享,给大家写信。”

  大家自然欣喜不已:“好,望舒,我们全靠你了!”

  和舍友一起吃了晚饭,她就要离开,就听到校园里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那声浪震天响,从各宿舍和教室传来。

  她驻足,看过去,就见各宿舍楼里有学生飞奔而出,欢呼喧腾,大声喊道:“我们冲出亚洲了,我们赢了!”

  林望舒微怔了下,这才想到,今天是中国男排在亚洲区预选赛最关键的一场,比赛在香港,中国和韩国争夺亚洲出线权。

  吃饭时候好像听她们说起来,说中国一下子输了两局,看来后面连着赢了三局扳回来了。

  中国赢了,赢了韩国,冲出亚洲了。

  一时之间,纵情的欢呼声充斥着校园,所有的学子全都往外跑,大家手牵着手,把小树枯枝和小卖部前面的纸箱子拿来点燃了,做成火把,火光汹涌中,不知道哪个宿舍传来了小号的声音,那是义勇军进行曲,在那歌声中,有人依然在大声喊着“我们赢啦!我们赢啦!”

  她听着那歌声往前走,不经意间走到了未名湖畔。

  这边倒是没什么人,可以安静地站在那里,看远处的火光闪动,看那些沸腾的学子们。

  林望舒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在火光中大喊的学子。

  这是经历过肉体饥饿和精神饥饿的一代人,今晚为了中国男排的胜利炸了锅,骄傲满溢而出,民族自豪感瞬间迸发,烧成了熊熊烈火。

  她安静地站在未名湖畔,在她脚下,风一吹,倒映在水中的博雅塔便成了碎影。

  这时候,一个声音响起:“你为什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林望舒抬头,便看到了叶均秋。

  一身干净的学生蓝,他站在月光下,安静地看着她。

  林望舒:“你看,今天的月亮很美,未名湖的水也很美。”

  叶均秋便没说什么,走过来,站在她身边,去看脚下的湖水。

  湖水犹如蓝色的丝缎,美得神秘而纯粹。

  叶均秋低声说:“可是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有点难过。”

  林望舒没回话,只是沉默地看着远处的火光。

  叶均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你是不是在想,这一切都会消失。”

  林望舒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

  叶均秋:“我没有那个心情。”

  林望舒便收回了目光:“我也没有那样的心情。”

  在响亮的欢呼声中,叶均秋的声音几乎被淹没:“小林老师,我要走了。”

  林望舒:“去哪儿?”

  她顿了下,明白了:“你也要出国了?”

  叶均秋:“是,我要离开这里了。”

  林望舒便笑了:“如果你想得足够清楚,那就走吧。”

  叶均秋安静地注视着她:“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林望舒:“这需要什么理由吗?想走就走。”

  夏风吹来,带来湿漉漉的草木清香,叶均秋低声道:“小林老师,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林望舒眼神疏淡起来:“可以,但我不一定回答。”

  叶均秋:“如果——”

  他抿唇,定定地望着她:“我们换一种相遇的方式,比如我们可以在北大校园里相遇,是不是一切都会和现在不一样?”

  林望舒听这话,笑了。

  她笑叹一声。

  叶均秋屏住呼吸,视线投向远处。

  夜色中的北大喧闹而巍峨,这是他将离开的地方。

  林望舒在沉默了很久后道:“并不会。”

  她低声解释道:“均秋,我比你以为的年纪要大,我经历过很多很多事,一些你能想到和想不到的事,我都经历过。其实我只是一个旁观者,这个时代的旁观者,你们的旁观者。”

  看惊蛰初现,看春雷滚动,也看这一场烟火无声地落幕。

  叶均秋看着她,良久,终于艰涩地道:“我懂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林望舒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大声道:“叶均秋,无论你去哪里,取得什么样的成就,我想提醒你,请你务必记得回来,总有一天,请你回来。”

  叶均秋:“为什么?”

  远处的声音太响亮了,学子的呼啸声就在耳边萦绕,他的“为什么”几乎被吞没了。

  叶均秋在那海啸一般的声浪中,听到了一个声嘶力竭的嘶吼:“让我们这一代人推动中国”。

  那是一个年轻的声音,最后的尾音因为太过用力而破了音。

  林望舒便叹了一声:“你也应该是他们中的一个,对不对?”

  叶均秋侧首,年轻硬朗的下颌线被火光镀上了一层火红,他在那火光中望着她的眼睛:“小林老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其实我能踏入北大,是因为你,是你帮我争取了这个机会,对不对?是你让我有资格站在这里,对不对?”

  林望舒看着他年轻眸底滚烫的火光,承认道:“对,是我,那么多的档案,浩如烟海,我把你找出来,放在招生老师的面前,你才有了机会,我当时和老师说尽好话,几乎跪下来求他们,我告诉他们你一定会有出息,你一定不会辜负那一张北大录取通知书。”

  她眸中也有些湿润了:“当时的情况,那两位老师肯补录你,其实也承担了政治风险的。所以看到你和人打架,看到你挥霍自己的前途,你让我说什么?”

  叶均秋下颌咬紧,薄唇颤抖,他注视着林望舒,低声道:“我明白了,你放心好了。”

  他声音有些哽咽:“小林老师,我会回来的,这是我的债。”

  林望舒静默地站在那里,看着叶均秋在火光中走远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着,其实叶均秋并不欠自己什么。

  她反而感激他们,那一年青春洋溢的学生拉练,那一场师生的邂逅,让她重新想起来自己也曾经有过的满腔热情。

  她仰起脸,看着月色中庄重雄伟的北大图书馆,在那么一瞬间,几乎分不清前世今生。

  也许刚才自己说得对,她只是这个时代的旁观者,她本来不属于这个时代。

  她来到这个时代的使命就是席铭赋予自己的,只是为了一个痴狂的科学家无法释怀的遗恨,甚至也许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一种幻术,当幻术消失了,她依然要面对不堪的现实,依然一无所有。

  她恍惚着往前走,想离开,想回家。

  她想起来陆殿卿,还有她的孩子,突然就无比想念他们。

  她觉得自己需要一种踏实的、温暖的,更加实在的东西。

  可是这时候,学生越来越多了,这些学生群情激昂,大声喊着口号,涌向了大饭厅,三角地,也涌向了图书馆,四周围密密麻麻都是学生了。

  他们举着火把,大火甚至撩了衣角也浑然不在意,他们大声唱歌,他们的喊声冲天,他们大喊着我们赢了。

  中国冲出亚洲了,体育的胜利让年轻学子的血液沸腾,更多的声音在喊着要出去,他们要发出胜利的呐喊,要将民族自豪感喊在大街小巷。

  林望舒被挤到了道路一旁,差点摔倒。

  前方密密麻麻都是人,大门已经提前锁了。

  她突然明白,自己出不去了,学校把大门给锁了,学生们出不去,她也出不去。

  她心里有些慌,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前所未有需要一个怀抱。

  可是人潮汹涌,她就这么被裹挟着往前走,她只好拼命地挣脱了,想着躲到路边去。

  这时候,她的胳膊被一双手紧紧握住,有力地拉到了一旁。

  她忙转头看,却在那火把跃动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陆殿卿。

第141章 (告白)

  充斥耳边的是热情奔放的呼啸声,熊熊火把跃动,林望舒在那暗影和红光的交织中,望进了他浅琥珀色的眸子中。

  他紧抿着唇,死死地抓着她的胳膊,快速地打量着他,之后便猛地把她拉入了怀中。

  于是林望舒便贴上了那个坚硬而温暖的胸膛。

  他紧紧环着她,声音冷沉:“你在乱跑什么!”

  林望舒顿时委屈了,眼泪往下落:“你竟然还说我?”

  陆殿卿也没想到她竟然哭了,忙放软了语气,哄道:“没事了,不哭了。”

  然而林望舒却委屈巴巴地道:“我只是好奇看了看,我也没想到学校门竟然关了,我都出不去了,到处都是人,你也不管我,我哪知道怎么办!”

  她说这话,实在是无理取闹,是她自己要来北大的,是她自己出不去的,和陆殿卿没关系,不过今天的各种情绪低落在这一刻涌上心头,让她就是想撒娇,想委屈,想让他抱着自己哄。

  陆殿卿也是被她哭蒙了,忙哄着说:“怪我没早来,现在没事了,我带你离开,我们这就离开。”

  也许是学子们激情滂湃的呐喊点燃了她内心的野性,也许是今夜的美好实在是让人心碎,当然也许是前世今生的交织让她惆怅,她比任何一刻更需要一种温暖而踏实的感觉,更需要一种被他紧紧相拥的妥帖感。

  所以她直接伸出胳膊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来亲他,但他个子太高,她踮起脚尖都够不着,她便仰着脸,眼巴巴地说:“我要不要搬一块砖头来……”

  猝不及防,陆殿卿只觉得脑中仿佛瞬间炸开,他理智成了碎片,低头捧着她的脸,发了狠地亲。

  怎么可能忘记他第一次亲她的种种。

  周围很多年轻的学子,有人看到了,鼓掌,也有人继续举着火把欢呼,还有人把自己的讲义点燃了,大声地笑啊跳啊。

  唇齿交融间,林望舒便觉得,所有所有她曾经留在未名湖畔的惆怅,都在这一刻被人捡起来,倾尽所有的温柔来呵护,上一世所有的伤痕全都被一一抚平。

  她仰起脸来,喘着气看他:“如果当初,我嫁给别人,陆殿卿,你会怎么样?”

  陆殿卿哑声说:“我怎么会让你嫁给别人?”

  林望舒:“那如果我就是嫁给别人呢?”

  陆殿卿的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眼神有片刻的恍惚,之后他紧紧抱住她,低声说:“我不知道,这个世上没有如果,你是我的妻子,不是吗?不要胡说。”

  林望舒却很固执:“可是如果呢,如果呢?”

  陆殿卿:“如果你嫁给别人,那我会等你,一直等你,就像——”

  他声音嘶哑:“就像小时候,你答应我去捉鱼,你忘了,我不是一直在等你吗,我等到太阳落山了,还是在等你,因为我觉得你会想起来,你会回头看我。其实只要你回头看我一眼,我就会走过去抱住你。”

  她眼前蒙上了一层泪光,透过泪光,她恍惚好像看到了自晨曦中走来的陆殿卿,擦肩而过的相遇,他冲自己微微颔首。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一定会冲过去,紧紧握住他的手。

  林望舒哭着说:“陆殿卿,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很爱你,如果我错过你,那我这辈子都无法幸福,所以你一定要记得等着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到什么时候,都记得等着我,我一定会记得看到你…”

  陆殿卿低头亲她的眼泪,亲昵怜惜的亲她,哑声道:“你说了,我听到了,我也爱你,林望舒我爱你,很爱你,我们会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这种话,平时并不会轻易说,哪怕他们谈对象时候也没有说过,更何况现在已经结婚有子,生活的柴米油盐让人再不会提起这些。

  只是也许今晚年轻学子的热情太过炽烈,就连空气中都飘荡着激情澎湃的气息,生活磨练出来的冷静理智被撕碎,他直白热烈到自己都无法相信。

  这时候,四周围洪流涌动,学子的喊声一浪高过一浪,犹如大海一样。有人站出来了,学子们被引导着,走向一个方向。

  一个女人登高一呼,高高地站在自行车座椅上,打着拍子,大声地指挥着大家一起唱起来国歌,所有的声音汇集成一种雄浑的力量,纷繁的口号最后汇聚成一句话“团结起来振兴中华”。

  林望舒紧紧地搂着陆殿卿,站在这截然不同的时间轴上,她所有的忐忑全都烟消云散,感受着他的温度和包容,她心里是一种历经两世后的尘埃落定感。

  她相信,也知道,这个男人会一直搂着她,会和她一直走到这个时间轴的尽头。

  这时候,一个声音很尴尬很无奈地道:“我们现在是不是得先离开这里?”

  林望舒惊讶地从陆殿卿臂弯中抬起头,便看到了庄助理那张明明很尴尬却硬着头皮不得不说话的脸。

  林望舒顿了顿,依然湿润的眼睛望向陆殿卿。

  陆殿卿保护式地搂着林望舒的肩膀,对庄助理道:“好像没什么事了,我们看看绕路从西门出去。”

  东门和南门都已经锁住了,他们找了人从西门进来的,西门要经过未名湖一带,不会轻易被学生发现。

  林望舒小声说:“你们怎么来的?”

  想了想,又道:“你怎么来了?”

  陆殿卿:“我也是偶尔听到消息,今天你们学校进了广播电台的人,我就和庄助理赶过来看看。”

  林望舒大概明白了,刚才她看到了很多录像机都在拍,今天几个重要媒体估计都来人了。

  庄助理看向远处,那么多学生都围绕在那个女学生身边,跟着一起唱国歌,原本有些混乱的人群竟然变得和谐秩序起来,还有人举起来“男排为国争光”的大条幅。

  他轻叹:“北大果然就是北大!”

  林望舒:“那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当下几个人绕过了群情沸腾的学子,往前走,走了几步,林望舒觉得不对,陆殿卿低头看,这才发现她的鞋子已经不见了,竟然是光着脚的。

  他刚才没发现。

  他蹲下来检查她的脚,脚底那里已经有了一点擦伤。

  他磨牙,低声说:“你怎么不早说?”

  林望舒小声嘟哝:“我也没发现……”

  也是看到脚上破了,才觉得疼了。

  庄助理赶紧提议:“那边有鞋,我们捡一双吧!”

  林望舒看过去,果然路上布满了烧过的树枝,也有许多鞋子,男人的女人的都有。

  陆殿卿却道:“别捡了,没几步路,我背你。”

  陆殿卿却不由分手,已经弯腰,让她上来。

  她犹豫了下,咬唇,还是趴他背上,从后面揽着他的脖子。

  庄助理对此一脸淡定,目不斜视。

  旁观了一场激吻和热烈告白后,现在发生什么他都不奇怪了,也就是背一背而已,小事一桩。

  林望舒趴在陆殿卿坚实的后背上,揽着他的脖子,却是想起来很久前:“以前你是不是也背过我?”

  陆殿卿声音中听不出情绪:“是吗?”

  林望舒试探着说:“好像是吧……”

  陆殿卿淡淡地道:“那就是背过。”

  林望舒便咬他耳朵,低声埋怨:“背没背过你竟然不记得?你什么记性?”

  热气就在耳边,陆殿卿咬牙:“是你不记得!”

  林望舒顿时心虚了,讨好地抱着他脖子,软软地撒娇:“好了好了,我的殿卿最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都过去的事了我们不应该翻旧账!”

  庄助理面无表情地跟在他们身边,心想我干嘛要跟着来……

  北大西门其实也是上了锁的,不过陆殿卿找了人,帮开了门,两个人迅速出去,之后大门重新关闭了。

  出了西门后,外面早就安排好了车子,上车后庄助理负责开车,陆殿卿和林望舒坐在后排,两个人紧紧搂着,林望舒忍不住,便偷偷亲陆殿卿下巴。

  陆殿卿搂着她的腰,刻意压制着呼吸。

  庄助理把他们送到了新街口后,面无表情地走了。

  两个人一进家门,什么都没顾上,陆殿卿压过来亲,一手抱着她亲,一手去扯领带,也是着急,怎么都扯不下来,后来一用力,直接撕开了。

  之后便是潮水汹涌。

  两个人都有些疯了,一向总是抿着唇闷不吭声的陆殿卿,动一下喊一声林望舒,他像是要把所有她欠他的,都讨回来。

第142章 (留学)

  第二天,体育报大篇幅刊登了昨晚北大的事件,赞扬北大爱国精神,这件事一时众人称颂。

  庄助理一早就跑来了,他很无可奈何:“你们抱着亲的镜头也被人录了!”

  当时正吃早饭的林望舒诧异地抬起头。

  陆殿卿却是很淡定:“反正你不是都解决了吗?”

  庄助理呆了呆:“你是吃定了我会处理是吧?”

  陆殿卿笑:“不然我昨晚干嘛叫你一起去?”

  庄助理瞪大眼睛:“陆殿卿,你要这样,那我就要告你黑状了!”

  陆殿卿:“你要这样,那我就要把你以前的照片拿出来给嫂子看了。”

  庄助理顿时太阳穴抽抽:“行行行,算你狠!”

  等庄助理走了,林望舒好奇地问:“什么照片?他竟然还有什么事在你手里?”

  陆殿卿笑道:“说出来就不灵了。”

  林望舒狐疑:“那他要告你什么黑状?”

  他又解释道:“我可没有乱七八糟的事。”

  林望舒笑,其实有些好奇。她觉得庄助理虽说是助理,但看上去和陆崇礼很亲近,平时许多事,陆崇礼都是带着他的。

  毕竟像陆崇礼那样的人要处理很多事情,公事私事很多。能一直跟在陆崇礼身边的,必定是倚重信任的属下了,感觉关系早就超越了普通的上下属。

  而庄助理和陆殿卿关系看上去也很熟稔的样子。

  当下纳闷:“你们是不是认识挺久了?”

  陆殿卿:“嗯……你还记得我说过,父亲以前资助过几个孤儿吗?”

  当时他们刚领证,他给自己交待家里的事提过一嘴。

  陆殿卿:“庄助理的父亲是以前出事没了的,是父亲很好的朋友。他读书时都是父亲供养着,我们关系一直不错,我以前还教过他法语。”

  林望舒恍然:“还有这一层关系啊!”

  陆殿卿笑道:“这几年他一直跟在父亲身边,父亲对他也用了心栽培。那天父亲提起来,好像接下来会调到一个不错的岗位,前途应该很好。”

  庄助理帮了她不少,她心里自然感激,也当然希望庄助理能有个不错的前途。

  林望舒正式拿到了毕业证书,只等着陆殿卿的委派到了后,她就跟着他一起过去美国了。

  这段时间,倒是人生中难得悠闲的时光,林望舒趁机拜访了昔日的朋友,又和陆殿卿一起探望了陆家几位长辈。

  陆知义对于林望舒自然是满意到了心坎里:“上次我遇到宋主任,她还提起来,连声夸你呢!”

  一时又叮嘱着说:“宋主任这个位置可是关键位置,她还能再干好几年呢,以后你们做科研,所有经费,还不是从她手里批?你平时就得和人家处好关系。”

  林望舒对于宋主任自然是很感激,之后和陆殿卿也去正式拜访了。

  不同于工作场合的严肃,私底下宋主任是一个非常幽默风趣的人,谈话中,林望舒这才知道,原来当年宋主任和自己婆婆在法国留学时是一个城市,都是中国留学生,那个时候就认识了,当年自己婆婆还曾经帮助过才去法国的宋主任。

  林望舒也抽空带着两个孩子在娘家住了几天,毕竟接下来要出国了,出国后一年能回来一趟就算很好了。

  现在林观海单位要分房子了,预计能分到一个六十平的两居室,林观海和肖爱红都很激动,关彧馨也盼着,她是想着大儿子分了房子搬出去住楼房,家里也稍微宽松一些。

  不过林听轩却是不太在意这个,他现在在古董界已经小有名声,还帮人牵线搭桥做了好几桩买卖,他自己也跃跃欲试的,加上现在要改革开放了,以后古董这一块想来也会放开,他想大干一场,至于房子娶媳妇什么的,他根本没那心思。

  关彧馨自然不舍得女儿和外孙,不过想到女儿要出国深造,那是天大的好事,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

  林大靖倒是叹息连连,觉得外孙出去一趟,回来就长大了,有点不舍得。

  林望舒好生嘱咐了一番,让林大靖尽快办退休:“提前退休也行,反正我们也不缺这些钱。”

  林大靖单位效益不好,最近发工资都有些困难,这么干着也没意思,还不如早早退了,早早退了还安生,不用担心了。

  林望舒这几年攒了一些私房钱,和陆殿卿商量了下,从家里拿出来一些钱,凑成一千块留给父母,让他们留着慢慢用。

  毕竟接下来几年不知道什么情况,一年未必回来一趟,作为女儿要远行,不能留在父母身边照顾,这些钱给父母,也算是一个心意。

  林大靖其实不太舍得退休,不过林望舒想着上辈子自己爸爸出的事,还是说了种种道理,最后林大靖被说动了,到底是办了提前退休。

  就在林望舒和陆殿卿已经敲定了去美国的时间后,恰好有了另一桩事,西方石油公司的哈特默尔乘坐私人飞机来到中国,带着二十多个专家顾问准备投资。

  陆殿卿全程陪同,他和林望舒商量过后,推迟一周去美国。

  哈特默尔受到了接见,在经过多次会谈后,签订了多项领域的初步协议,开始了和中国的经济合作计划。

  他感激陆殿卿的协助,知道陆殿卿将携妻儿前往美国,便诚恳邀请陆殿卿一家同行。

  陆殿卿便和林望舒商量了下,如果他们自己过去,必然要从巴黎或者香港转机,还要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以及各种行李,还有保姆,一路上自然辛苦。

  他们辛苦一些没什么,但到底心疼孩子,不舍得受罪,便接受了哈特默尔的好意。

  于是林望舒等人,乘坐哈特默尔的私人飞机前往美国,随行带了保姆田姐和小赵。

  其实中国并不允许私人飞机进入,不过哈特默尔年纪大了,出门只能乘坐私人飞机,所以领导特批他的私人飞机进入国土。

  那是一辆波音727,这对于林望舒来说,自然是大开眼界,就算上辈子,她也没坐过私人飞机。

  哈特默尔是一个爽朗幽默的人,他和林望舒聊起来他和陆殿卿的相识,并且表示“在我冒死闯入的时候,是Lu帮了我”,他很诚恳,对陆殿卿在关键时候的援手很感激。

  对此,陆殿卿给林望舒解释,其实我当时只是邀请他换了一个桌子。

  他们说得含蓄,但林望舒大概听明白了。

  哈特默尔知道林望舒学的是物理学,还和林望舒聊起来他当年求学的经历:“我当初一边要经营家族的产业,一方面就读于哥伦比亚医学院,我完全没时间,不过我邀请了一位家境贫困的同学住在我家里,我提供食宿,唯一的要求是他要记录完整课堂笔记给我,供我考试和写论文,结果我最后就顺利毕业了。”

  林望舒听着忍不住笑起来:“这就是了。”

  从中国飞往美国要二十多个小时,孩子中间哭啼过,不过好在准备齐全,哈特默尔是一个很好的人,对他们一家非常照顾,两个孩子适应得也良好,并没有什么不适。

  到了华盛顿后,他们很快安顿下来,房子是云菂出钱,陆殿卿四舅帮忙物色的,其实也是老房子了,六十年代的,毕竟是DC市区,又是几乎房价最高的雾谷校园,寸土寸金,也没什么新房子可供选择。

  房子已经特意翻修过了,炭灰色的地砖,红木壁板,有华丽的吊灯,还有偌大的窗户。

  客厅旁边的一扇门通向院子,连接着车库和健身房,房子上方还有露台,露台上看起来可以种些花草蔬菜。

  两个孩子一路劳顿,本来已经累得睁不开眼了,现在看到这房子,也精神起来,四只眼睛不够瞧,东看西看的,还兴奋地在地毯上打滚玩耍。

  大人们却不好休息,尽快收拾房子安顿行李,这自然要花费不少精力,不过好在房子之前已经请人彻底打扫过,倒是节省了一些力气。

  略收拾好了后,一家子简单吃了饭,当晚先休息,第二天陆殿卿带着一家去附近逛了逛。

  这里地理位置非常好,能看到不远处的波多马克河,也不用太远就是知名观光区了,陆殿卿带着一家子过去了白宫外拍照留念,又在附近逛了逛。

  本来怕孩子累,想着早点回来,谁知道两个孩子比谁都起劲,兴奋地要看这个那个的,不肯回去,最后只好在外面吃了点东西,休息了下,继续四处看看。

  当然也研究了下路线,房子距离林望舒学校走路也没多远,以后上课肯定很方便,不过距离陆殿卿的工作地点就远了,陆殿卿单位在康涅狄格大街,就算开车过去也要半个多小时。

  林望舒:“那你打算怎么上班?”

  她知道国外出行都要车,不过华盛顿到底不一样,好像也容易堵车,据说出行坐公交车也很方便。

  陆殿卿:“买一辆车吧,这样孩子大一些,可以带着他们出去玩,比较方便。”

  林望舒想想也是,提起孩子,便忍不住笑:“本来怕他们水土不服,谁知道人家比我们适应好!”

  陆殿卿也笑了:“是,他们好像也没时差。”

  只能说,小孩子的潜力是无穷的。

  安顿下来后,陆殿卿的四舅一家过来请他们吃饭,四舅的妻子已经过世了,家里有两个表姐一个表弟,大表姐已经工作了,二表姐上大学,表弟还在上中学,看上去人都不错。

  一对双胞胎自然瞬间成了香饽饽,四舅喜欢得很,抱着不放开,两个表姑也都觉得好玩。

  林望舒也趁机向两位表姐请教了在这里上大学的种种,两位表姐倒是很热情,倾囊相授,又告诉她一些经验,林望舒自然受益匪浅。

  她可以感觉到,四舅对自己一家还是很亲近的,毕竟是亲外甥,他和自己婆婆感情也好,自然对陆殿卿这个外甥上心。

  如今自己一家远渡重洋来到异国他乡,有这样处处关照着的亲戚,普通留学生的那种茫然无助感自然减少了许多,心理上也放松了。

  在几天的熟悉环境并安顿后,他们便收到了哈特默尔的邀请,前去他的庄园观光,之后参加了美国名流的晚宴,哈特默尔还帮林望舒介绍了一些学术圈的朋友,这让林望舒越发开阔了视野,她的求学生涯也自然更为从容了。

  她在后来,曾经听一位留美回国的博士生聊起,说是到了美国,受到最大的就是多元化的文化冲击。

  那是一位清华的毕业生,他提起清华学业竞争的残酷,提起曾经诺贝尔的梦想,提起梦想中的陈景润。

  可是到了美国后,所有的一切轰然倒塌。

  美国的报刊上没有陈景润,也不提起诺贝尔,美国的新闻电视报刊全都是好莱坞明星。

  对于中国学子来说,他们靠着高考的拼杀才有机会走进了象牙塔,成为天之骄子,成绩就是他们最拿得出手的倚仗。

  但是美国不一样,美国评价体系多元,曾经纯粹的信仰在这里坍塌,价值观重新建立。

  这对中国留学生来说,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将过去的价值观全部打碎,浴火之后,重塑肉身,再重新站起来,拥有全新的视野与格局,成为一个独立完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