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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你是那个神秘人吗?”

“否。”

“你知道甄爱在哪里吗?”

“否。”

他飞快地回答完,画上句号,“到此为止。”

而妮尔刚好问出下一个问题:“你认为甄爱被关进黑屋了吗?”

但两人同时发声后,言溯没有再作回答。

审讯室里再度陷入静谧,言溯目光平静,看了妮尔好几秒,疑似赞赏地说:“你很会问问题。”

妮尔微微笑了一下:“我以前做过专业测谎。”

“看出来了。”言溯点点头,“一套问题的次序频率、干扰校正、排除矛盾都设计得非常合理。”

妮尔讶了一秒,没料到言溯竟把她这串问题的结构全看清楚了,那刚才他的回答是真是假。

众人已无话可问,问讯暂时中止,但言溯仍然因为嫌疑太大而滞留在警局,不能自由行动。

作为头儿的库珀特工很头疼,一方面言溯完全符合他们对性幻想案凶手的画像,加上苏琪死亡甄爱失踪,他的嫌疑更大。

按照死者都是言溯见过的人这个定律,他们推测失踪的甄爱很可能性命不保。可现在完全没有她的下落,就像人间蒸发了。

另一方面,帮助CIA调查Holy Gold俱乐部的Rheid和史密斯也没有任何进展。

案子所有的调查和线索拧成了一团麻,疑点重重,似乎只有一个出路——言溯。

只要言溯是凶手,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可唯独没有证据,这点BAU很清楚,言溯更清楚。

上次之后,警察一直在言溯的城堡附近盯梢,没有异常;今天的搜查也没发现异样。

他们最多能扣留他24小时,在那之前,如果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就要放言溯走。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在审讯上,要么让言溯自己开口承认,要么他们在审问中让言溯露马脚。

可谁都知道,无论是哪种,几乎都不可能。

小组成员聚在一起商量了很久,也没想出好的方案。

像这种确定凿凿某人就是凶手却偏偏不能捉拿归案的时刻,BAU历史上也遇到过。他们也知道,有些高智商的犯罪就是这样,你毫无办法,只能被动地等待对方出现纰漏;只能等他下一次犯罪的时候留下证据。

言溯立在走廊的尽头,望着窗外的夕阳,深邃的眼眸里倒映了温暖的落日余晖,可那么荒芜。

他其实想象得到甄爱现在的情况,一个人,抱着自己缩在角落里,警惕又紧张,害怕又期望,在想:阿溯怎么还不来救我?

或许,她哭了。

正想着,面前递过来一杯咖啡,妮尔特工摇了摇纸杯:“今天晚上估计睡不成觉了。”

言溯摇摇头:“不需要。我很清醒。”

妮尔耸耸肩,收回杯子,自顾自喝着自己的另一杯:“S.A.,甄爱小姐是你的……?”

“未婚妻。”他答。

“你不要担心,她会没事的。”妮尔安慰。

言溯淡淡的:“我知道。”

妮尔一愣,觉得疑惑,却没有问;没想言溯突然问:“妮尔特工,你认为我是这一切的幕后凶手吗?”

妮尔再度愣一下,随即笑了:“S.A.,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我很相信你。但我们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必须的,希望你不要觉得……”

“我明白。”他打断她的话,很快问,“我等不了20几个小时了,不然别人会先找到她。你能帮我离开这里,而不被警察追捕吗?”

妮尔讶异:“什么?”

言溯紧紧盯着她,像是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她身上:“甄爱并没有被那些人囚禁起来,她被欧文藏起来了,他们也在找她。我必须在他们之前找到,不然……”

妮尔不明白:“可你不是说她被寄黑色照片的人关进黑屋子了吗?”

“没有。”言溯的眼眸幽暗下来,“如果他们抓到了甄爱,根本不会给我寄黑色照片,那反而会转移警方对我的注意力,因为仔细一查就会发现不是我寄的。

欧文中了那么多枪,处处避开关键部位,是泄愤;后来的爆炸,更是无处发泄的愤怒。原因很简单,欧文非常成功地把甄爱藏了起来,正因如此,惹怒了他们。

他才死得……那么惨。”

妮尔听完,瞠目结舌:“那你的意思是,你知道甄爱现在在哪里?”

“嗯。”言溯望向窗外,眼睛里一片寂静,“欧文说得很清楚了。”

104溯爱

夜幕降临。

库珀警官看一眼手表,决定继续审问。

“过去六七个小时了。S.A.YAN人呢?”

洛佩兹:“一直和他的律师团在一起,刚才让Rheid去他了。或许看在Rheid的份上,他会配合一点。”

库珀听这话奇怪,锐利地扫她一下:“你去看看。”

洛佩兹耸耸肩,刚要动身,Rheid推门进来,神色紧张:“S.A.挟持妮尔特工,驾车逃走了。”

会议室里的人皆是一脸诧异。

唯独莱斯行政官灰着脸,脸色越来越沉,忍了好几秒,终于爆发:“别装了!你们当中还有谁帮着他逃走的!”

原本一个个诧异的人全装愣,默默望天。

莱斯毕竟是级别最高的行政官,下了命令:“所有人立刻抓捕S.A.YAN!史密斯去联系上级,申请调动纽约警署和FBI马上追捕。”

史密斯面无表情地照做。

夏末初秋的高速路旁,夜风一吹,乔木上的叶子簌簌坠落,从挡风玻璃前划过。

车厢里太静,显得外边的风声尤其大。

妮尔坐在副驾驶上,不太自在,或许和此刻开车的人有关。

言溯心无旁骛开着车,白皙秀美的侧脸隐匿在昏暗的车厢内,像写生教室里关了灯后的石膏人像,肃穆、清高、又……诡异。

人太冷清了,一不经意气氛就沉寂下来。

“S.A.,你不要太……”妮尔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揣度他此刻的心情,干脆撂下,“甄爱小姐不会有事的。”

“谢谢。”他反应很快,动一下嘴唇,又静止了。

妮尔瞟一眼后视镜,尽头看得见警车了:“还有多久到你家?”

“5分37秒。”

妮尔诧异,他一直在计算车速和路程?可车速不断在变啊。但考虑到他的智商,也就见怪不怪了。

“甄爱小姐在你家?”

“不在。”

“那为什么去你家?”

“线索。”他像多说一个字都会死。

妮尔等了一下,看他没有解释的意思,继续:“我不太明白。”

言溯面不改色:“哦。”

没了。

妮尔头大:“S.A.,我冒着危险带你出来,你能给我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吗?”

言溯沉默了几秒,平淡开口:“CIA取消欧文的军士下葬礼,因为他是双面间谍,还和当年Alex La Chance的10亿盗窃案有关。”

妮尔惊愕:“什……”

话没落,被不想交流的言溯打断:

“他很清楚甄爱的身份,也很清楚她面对的困境,所以他从很早前就开始为他的最后一战做准备,筹划甄爱的安全和后路。他刻意从甄爱身边消隐,却在大家都以为她失去所有保护的时候挽救了她。

他早就准备了,所以他会在看似不经意的地方留下线索。”

妮尔回味半刻:“你说那段录音。”

“嗯。他说甄爱束起头发的时候很漂亮。”

“是挺漂亮的啊,这话有问题?”

“不对。”他记得,那次爆炸后,他和甄爱一起养伤,有次欧文进门看见甄爱长发垂肩低头看书的样子,赞她漂亮,提议她不做实验时披着头发。当时言溯不经意多看了她一眼,附和了一句,她从此和他在一起时就散着头发了。

言溯说:“他喜欢她不束头发的时候。”

妮尔疑惑:“所以?”

言溯望一眼后视镜里越来越近的警灯,再度踩了油门:“甄爱的发带在我家里。”

四分钟后,汽车飞驰到了白色城堡。

妮尔回头望,夜幕中的环山公路上全是涌动的警车彩灯,像无数只巨型昆虫的眼睛,潮水一样涌过来。

妮尔压抑住心头的诡谲感,一转身,见城堡墙体在夜色中格外森白,黑色窗子像人的眼洞,白墙上被愤怒的民众涂了譬如“恶魔”“下地狱”“变态”之类的字眼。

让人渗得慌。

言溯好似没看见,快步开门进去。

Marie听到动静,很快跑出来。可怜的女仆吓坏了,始终跟在言溯身后哭诉:“先生,今天来了很多可怕的年轻人,在墙上乱涂乱画,我拦都拦不住,他们…”

言溯三两步上楼,冷冷清清:“你没受伤吧?”

Marie一愣,眼泪都快下来:“谢谢您的关心,当然没有。但墙全给弄脏了,太脏了。先生,您别生气,我明天找人来刷…”

“先别管它。”

Marie愕住,先生是不是气糊涂了,他怎么能忍受脏乱?

警笛声入耳。

妮尔往窗外一看,闪烁的彩灯像网鱼的网渐渐拉拢,她紧张起来:“S.A.,前面不能走了。”

“我的车在后面。”言溯很快找到甄爱的发带,疾步下楼,随口对紧跟着的Marie道,“记得给Isaac喂吃的。”

Marie惶恐:“先生,您要出远门?”

妮尔奇怪地看过来。

彼时,言溯正好拉开城堡的后门。清冷的夜风吹进来,卷着他的薄风衣起飞,他似乎顿了一下,又笑了:“我是说,如果这些笨警察非要抓我坐牢的话。”

Marie见言溯很快走下台阶,穿着拖鞋就出去追:“先生,您是好人,您不会有事的。”

“谢谢,Marie小姐!”他没回头,上了车。

汽车瞬间加速,从后山狭窄陡峭的山坡上冲下去,Marie心惊肉跳,再一眨眼,无数警车从前面绕了过来,疯狂的蝗虫一样追着言溯的车,磕磕绊绊在山林里呼啸。

Marie不禁攥紧了拳头:S.A.先生,一定要没事啊!

山路颠簸,妮尔坐在车后,好几次差点被掀飞撞上车顶。

前边言溯开着车,稳坐泰山,不受半点影响。

后边黑夜的山林里,车灯刺眼警灯闪烁,密密麻麻欺压过来。

警车并不熟悉山路,起初言溯在城堡里耽搁了时间,离开时被警察车流死死咬住。可在山路上颠簸不过几分钟,言溯的优势十分明显,渐渐把身后的车甩开。

车后传来莱斯行政官的警告:“S.A.YAN,马上停车!”

言溯冷淡不听。

莱斯的车陡然加快,完全不考虑山地因素飞驰而来,不想一下磕到石块藤蔓,突然翻倒,在重力和速度的双重作用下,沿着陡峭的下坡路,三级跳似的翻着跟头滚下去。

失去人力控制的车钢球般往下滚,砸向坡下言溯的车。

妮尔趴在车后座,惊住:“S.A.,他的车失控了,要撞过来了!”

言溯沉着看一眼车后镜,有条不紊地换挡,加速,碍于地形,继续走直线。

妮尔眼睁睁看着黑色SUV像雪崩里的石头疯狂地奔过来,近在咫尺,一瞬间手心狂出汗,尖叫:“撞过来了!!!”

可车陡然一转弯,SUV和他们的车尾蹭过,撞进树里。

妮尔被急转的离心力一甩,狠狠撞在车内壁,痛得要断开,心却仿佛大难不死,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汽车行进公路,平稳起来。

身后,警灯仍在闪耀,却拉开了一定的距离,有了些许喘息时间。

妮尔平复好自己,细细观察车厢。

这车改装过,里边无数奇奇怪怪的电线。后面没有座椅,却有几个软垫箱子。

妮尔一眼就明白了:“这车是欧文的?”

言溯没回答,手握方向盘,几个指头摩挲着发带,一手撕开,捏出一枚芯片,塞进车内的微型电脑里。

控制台的显示屏兹兹跳动几下,清晰起来。

镜头一片白色,有些虚幻。甄爱穿着白色的长衣,头发高高束着,侧身立在被强光照得模糊不清的试验台前看显微镜。

言溯瞟一眼显示屏,就长长地,挪不开目光了。

这就是甄爱工作时的样子,干净又洁白,清秀而疏淡,看似柔弱孤寂,实则专业权威。

他再度想起从silverland回来后不久,那次私下和安妮的谈话,他其实…

“小心!”妮尔惊呼。

言溯骤然回神,猛地打方向盘,和对面行驶的车辆擦身而过,有惊无险。车漂移出去,很快重回控制。

“S.A.,你走神了?”

言溯的脸色在黑暗中看不清,还是不回答,又瞟向显示屏。

甄爱低头望着显微镜,像在自言自语:“荚膜梭菌是个爱生气的孩子,嗯,你是气球吗?碰一下就爆炸?不过,我喜欢爱生气的家伙哦。”

他望着前方的长夜,静静听着。

身后的警笛声越来越响,妮尔回头看,道路平坦,警车又追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