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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个蹩脚的侦探小说家。”

“哈?”

“你让我看到了强词夺理的终极艺术。”他毫不吝啬地“夸赞”。

“你血口喷人。”她义愤填坑。

“你胡说八道。”他淡淡回应。

“……”

言格侧眸看她一眼:“你假设她去过案发现场,然后找证据线索来支持你的论断。像做实验一样,方法是对的。可刚才你列举的证据,只在‘她去过案发现场’这点成立的情况下才成立。用这些论据去证明你开头的假设,你觉得呢?”

甄意哑口无言,这一番科学的论证,真叫她词穷。似乎以前就是这样,她呱啦呱啦说一通,他听也没听,一句话就把她变成无理的那个。

她脸发烫,臊得慌,却也很庆幸。庆幸有个足够清醒的人洞悉她的错处,敲一敲她的脑袋,不至于让她把这危险错误的方法发展成思维定势。

她的确该反省。凭着律师同事们没有的刑侦敏锐嗅觉和小聪明在工作中顺风顺水太久,她有些忘乎所以了。

很危险!

甄意深深吸了一口气,红着脸抬头:“谢谢你,言格。”

她这么一说,他反而闭嘴了,紧紧抿着,再也不发一言,插着兜继续走路。

甄意跟着他,说:“但实际上,我这种不科学的方法在现实中经常用到,很多时候还效果卓著,这该怎么解释呢?”

她不经意间声音轻软下来,是在思考,在疑惑,而非挑衅。

“我知道。”他嗓音清隽而温沉,“很多时候已经有蛛丝马迹,你才会开始第一步的怀疑和设想。概率五五分,有失败,也就当然有成功。而且在客观证据不足时,有一部分人的直觉和经验真的能起到作用。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感觉的,但依我判断,唐羽的确撒谎了。她和这个案子有牵连。”

“你真这么想?”

“嗯,我刚才说那些,只不过是希望用这种‘不科学’方法时,要随时提醒自己看清楚。记住还有另外50%的失败。即使成功,结果正确也不代表过程合理。”

甄意低下头,在心中默念。

她正是因为获得了很多正确的结果,才错误地认为过程都是合理的。这是多么危险的想法?

“我会记得的。”她轻声说。

他依旧没回应,不知听也没听。

巷子里狭窄而拥挤,没走几步,见到一排成人用品店。甄意想到了案子,对言格说:“你站在这儿等我,我进去买点东西。”

言格看一眼店门口夸张的招贴画和大字报,各种姿势加各种大长久粗…他目光还算淡定,落在甄意身上。后者非常坦然,一扭头,雄赳赳气昂昂走进店里,留他立在门口接受路人审视的目光。

半分钟后,甄意出来了,很遗憾:“没有我想要的,有待扩大经营。”

言格不予置评,以为她消停了,没想她一家店一家店地窜,走过一个街区,下个街区再来。

甄意见路人看他们的眼光奇怪了,问言格:“我没让你觉得不舒服吧?”

“没有。”他寡淡道,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甄意使坏:“哦,那就是让你觉得舒服了。”

“…”

言格果断不开口了。

又经过一家成人店,甄意再度把言格撂在又大又粗又长又持久的字样前,跑了进去。

店里非常狭窄,脏兮兮的货架上摆着各类计生情趣用具,不一而足。

“咦?甄律师怎么来了?”老板十分热情,甄意给城中村一起交通肇事逃逸案打过官司,不少人都认识她。

“是不是来调查案子?要是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甄意咧嘴笑:“不,我来买东西。”

老板的表情微妙,虽然干这行,但仍对“性”戴着有色眼镜。

甄意一点儿不羞:“反正都要用么,让大超市赚钱,不如支持零售小商贩。”

老板喜笑颜开:“要点儿什么?”

“嗯。”甄意神秘兮兮往外看了一眼,弯腰凑近老板,小声说,“唐羽前几天买的那个,她说很好用,推荐给我的。”

老板蹙眉,不说话了。

甄意盯着他的表情,渐渐灰心。或许这家店和之前无数家一样,会说:“是打官司那个唐裳的妹妹吗?她从不来我们这儿。”而她会立刻改口,“唐宇,一个男的。”人家更不认识,她便铩羽而归。

但,回忆几秒后,老板一拍脑门,更小声:“你等等,我去拿。”

甄意顿时满血复活,等到老板把东西拿出来,她看到上边的标签,心都差点儿跳出来。天助我也!

老板往店外望,看见笔直立在路边的言格,好奇:“甄律师的男朋友?”

甄意转转眼珠,用一种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伤感表情摇了摇头。

老板看看她手中的东西,自以为知晓内.幕,他把甄意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奉承:“甄律师这么漂亮,想俘获男人的心,完全不需要这个。”

甄意想起言格对她的视而不见,坏点子又来了。她挺胸昂头,狡黠又傲然地一笑:“我是很美,但他阳痿。”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访谈的内容在这里,有兴趣的妹纸可以去看看,

谢谢watertower1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04 09:3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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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7

甄意再次来到Ecstasy。这一片到了白天非常荒凉破败,甚至丑陋。夜里灿烂的建筑物没了夜里霓虹的彩光,像是被拆掉血肉,只剩枯旧的或钢筋或塑料的骨头。

街上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

里边黑黢黢的,开灯也阴冷。

甄意穿着会所的员工服,所以一路上,寥寥几个为晚上开业做准备的服务员都没注意她。甄意摸索一圈,找到了行政办公室,正是下午,没人值班。

她翻箱倒柜。

既然说推理和做实验一样,她就要来找最客观的证据。来之前,她用她的分析说服了司瑰。此刻,司瑰就在街区外等着。

很快甄意找到了想要的,正认真翻看,身后传来索磊的声音:“你在这儿干什么?”

甄意没理,飞速翻阅拍照。

“我说话你没听到吗?不在前边清点货物,在这儿偷懒!”

甄意转过身去。

索磊愣了:“是你……你,你怎么穿着我们店的工作服?”

“做个实验。”甄意说,“ecstasy常有临时酒水促销员,所以员工看见穿工作服的陌生人也不会注意。”

店长这次没上次客气:“甄律师,你这么做很不恰当。”

“我有事情想再次请教,能喝杯酒再说吗?”甄意提议,她手机藏在背后,另一端连着司瑰的录音器。没有证据,只能套话逼迫嫌疑人认罪了。

店长并没怀疑,转身带她去内厅的吧台。

没开几盏灯,酒吧里阴森森的。

甄意坐上高脚凳,偷偷看一眼手机,刚才拍的资料已经发出。抬起头,店长在混酒。身后桌椅昏暗,甄意望一眼,漫不经心地问:

“在酒吧里给别人的酒下药,成功率多大?”

索磊正往酒里混合碎冰屑,头也不抬:“看对方的防备心。”

“有道理。”她点头,“要是林子翼,酒吧里遇到的女子给他下药,有点难。”

他没理,剧烈摇晃着调酒杯。

“不过,要是酒保给他的酒本身就不对劲,那几率就大了……”

“你想说什么?”他抬眸。

“你应该清楚。”甄意直视他。

隔着一束蓝色的圆筒吊灯光,她身后是无边的黑暗,只有她的脸格外白皙,轮廓分明,“我看过你们的登记表和签到簿,每个卖酒的临时工会待至少3天,但案发那天的卖酒妹只在当天出现过。身份证号码是……。”

“她干的不好,做一天就走了,有问题吗?”他不慌不忙,把调好的酒倒进鸡尾酒杯,一层一层,姹紫嫣红,“血色玛丽。”

“听上去很巧,会不会更巧的是你们的临时工档案里唯独缺她的身份证复印件。或者警方去查这个身份证号码。要么不存在,要么名字不对应?”

索磊把杯子推到她面前,蓝色灯光下,透明的酒水变成紫色的渐进:“是我们工作疏忽,以后会规正的。”

“有没有可能这个疏忽是唐羽?那天在酒吧穿着工作服没有引起任何客人注意,也没有‘出现’在摄像头里的人是唐羽。”甄意揪着酒杯中的樱桃梗把玩,“啊,如果是你的女朋友唐羽,那就不能说是疏忽了,而是……蓄意。”

酒吧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人。

一束圆锥的灯光从她头顶打下去,衬得睫毛格外长,投了一片阴影在她眼瞳,幽深得比她身后的黑色还深。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你想像力不错。”

“是吗?”甄意握着手机,“我倒认为,虽然店员不会注意唐羽,不会认为她可疑,但如果警察拿着她的照片过来,说她是唐裳的妹妹,到时你能确保员工们没一个对她有印象?”

他始终扑克脸:“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说的很多啊。有件事情我很奇怪:一个娱乐场所的案发房间,闲杂人等的指纹鞋印皮屑和毛发一点儿都没有。是服务人员业务做得好,打扫得干净?”

“我们的清洁人员非常专业。”他道。

“那如果让法政人员搜搜其他的房间,也会这么干净?”甄意晃着酒杯,透明的液体在灯光不同的角度下,颜色变幻。

店长没有立刻反驳。

甄意心知肚明:“索磊,案发房间的清洁弄到这种程度,很可能地毯什么的都换掉了。凶手没有酒吧内部人员的帮助能做到?”

吧台对面的男人无所谓地笑笑,拿抹布擦调酒用具:“房间的装饰配备旧了,换套全新的。”

“哦,这房间新置换的东西有购买记录和进货单吗?换了一整套,这么大的工作量,是哪些员工参与的?”甄意问。

他不回答,手顿了一下。完全没料到,这律师的问题滴水不漏!

甄意:“凶器也很奇怪不是吗?”

“哪里奇怪?”

“这不是冲动杀人,而是蓄谋。计划杀人却不准备凶器,把杀人的成功率押在酒吧的配备水果刀上?杀手好粗心,还是他知道案发现场一定有可供杀人的工具。”

店长沉默了,用干布把玻璃杯擦得一点水滴没:“看来,不要小看律师。”

“是不要小看我。”她问,“你承认我说的都对了?”

他不置可否,盯住她的酒:“你还喝吗?”

“我相信你不会动手脚,”她举起杯,“但谨慎总归是好的。”

他也不气,接过她的酒杯一饮而尽:“你这些都跟警察说了?”

甄意不答,判断他的表情:

“凶手想泄愤,所以不会让他意识不清,否则折磨和宫刑就失了意义。死者也无法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不引人注意地上楼。所以林子翼酒里的药,不是蒙汗类,而是情.欲类。在他欲.火焚身而勃.起的情况下阉了他……真是,很有创意呢!”

她的语气和选词让人发怵。

他把玻璃杯摆好,出奇的平静,听她继续推理。

“这种药你比唐羽更容易拿到,更无迹可寻。可药是唐羽买的,说明一开始你们没商量,只是唐羽的计谋。毕竟你对林子翼没有强烈的杀人动机。我猜,你是在案发后帮助唐羽清理现场的。如果是那样,我提议你和我一起去找唐羽,自首可以轻判。如果她同意配合,我愿意帮她打官司。”

“好吧。我无话可说,跟你走。”他摊摊手,一副接受现实了的样子。

路边的车内,司瑰转头看唐羽。

“都听到了吧。”她摇了一下手机,“我现在没有执行公务,也没把你列为嫌疑人,如果你现在坦白,可以算自首。这也是为什么甄意让你跟我来,而非把你关在警局等着。”

唐羽惊愕得瞪大眼睛,气急败坏:“他撒谎!我什么也没干,什么也不知道!我买药是准备和他用的,我根本没想到那天会碰到林子翼。”

碰到?

司瑰一惊。计划杀人总得要被害者在场吧?等等,店长和唐羽,难道不是店长更了解林子翼去酒吧的时间规律吗?

司瑰顿时一身冷汗,跳下车就往路的尽头冲去。

“给我打个电话吧,我找不到手机了。”索磊准备跟她走,又弯身在柜台下四处找。

甄意犹豫着,关了和司瑰的通话,拨他的号码。

手机铃响。

“找到了。”他把手机揣进兜,“走吧。”他忽然关了吧台上的一串吊灯,酒吧瞬间陷入黑暗。

甄意轻轻一吓,立刻打开手机灯,可狭窄的光束里,吧台那边空空如也,只有高低不一的酒瓶。

她头皮发麻,忽听身后声音很低:“还不走吗?”

她慌得回头,心砰砰乱跳,尴尬笑笑:“没想到白天也那么黑。”

“因为墙壁厚,没有窗户。”他说,在这种氛围里听着莫名诡异。

走出会所的小酒吧,是一道很长的走廊,同样没有完全开灯,幽深得紧。

“我来的时候,这里有服务员。”甄意看着走廊上空空的服务台。

“下白班了,他们晚上再来。”

索磊锁上小酒吧的门,问:“能问问最先让你怀疑到唐羽的,是什么吗?”

甄意刚才忘了提这一点:“吴哲。”

“吴哲?”

“嗯。吴哲梦见和案发现场相似的场景,警察认为他看了《惊魂尖叫》,我认为是唐羽送他入院,她意外发现ecstasy和电影里的场景重合,早计划在这里杀林子翼,就事先暗示吴哲,他才会一直做梦。唐羽这么做是想转移注意,因为警察会第一时间怀疑吴哲……”

甄意陡然停住,睁着眼睛望着前方的黑暗,一动不动:

“不对,唐羽她不会想要陷害吴哲。”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很扭曲,很虚。很多事情还解释不清,可她蓦然只有一种感觉……

寒气从脚底往上蔓延。

身后的黑暗中,男人声音很低:“哦,那该是怎样呢?”

甄意嘴唇抖了一下,发不出声:

“杀害林子翼的不是唐羽,而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18

chapter 18-1

司瑰穿过空旷的街区,飞也似地跑去路的尽头,门上好几把锁,只锁了一道。她顾不得了,退后几步,一脚把门踹开。

会所里黑黢黢的,只有几盏晦暗的小灯,一个人也没有。突然,

“啊!!”

黑暗深处传来甄意的尖叫。

司瑰立刻跑去,绕过一条又一条长廊,前面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即将迎面撞上。司瑰看不太清,黑暗中一脚飞去,那人反应极快,一脚拦下,把她踢到一边。

这……不是在警局学的格斗吗?

一秒钟的沉默后,

“甄?”“死鬼?”

下一秒,“你怎么在这儿?”“你跑进来干什么?”

“我找你啊。”“我追人啊。”

“你先说。”“你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