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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确没有耐心,煮粥很麻烦,盖盖子,米汤会汩出来,不盖盖子,水很快就煮干;只有站在一旁,一遍遍地加水,一圈圈地拿勺子搅,才煮得出来。

她想着他立在灶台边,一个小时,清秀的脸始终干净平淡,没有丝毫不耐,心里忽然就熨烫起来,温暖又感动,像是泡进了温温的泉水里。

言格把衣服放进洗衣机,拿了抹布出来擦茶几,又拿拖把准备拖地。

甄意不太好意思:“放着吧,我过会儿自己来。”

言格抬头:“不是,这里太脏了,给我感觉不舒服。”

“……”

昂~有清洁癖的言医生,她最喜欢了。

她吃了大大一碗粥,胃里舒服了好多。

等把一切清扫干净,言格把一楼的木窗户全都打开,屋里一下子明快敞亮。

他才坐下,居然也看那个放在小几上的碗不顺眼,默默拎去洗掉。

再回到客厅,坐去甄意身边的椅子上。

两个人都望着窗外的绿色不作声,隔了好久,言格无意间回头看她,她不知在想什么,眼神空寞,望着窗外发呆,脸色安静而轻柔;她侧身躺着,睡裙很薄,贴在腿上,两截小腿露在外边,细藕一般,匀称修长。

她的有些话真像魔咒,一直在他耳边晃,他又想起多年前她在他身旁的嘀咕“我世界级的美腿呀!”

言格克己地收回目光,缓缓开口:“戚勉的事,心里还是介意吧?”

甄意看向他:“你相信不是我教戚勉撒谎的?”

外表那么逞强,心里果然还是介意的。

言格一目了然,道:“我大概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这样平淡的一句话,却让甄意鼻子发酸。

“你知道就好了,别的我也不在意。”她倔强地说。

那天最难过最丢脸的,不过是他在旁听席看着,本想让他看看她最意气最好的一面,可是,却让他看见了她的无措,狼狈和惨不忍睹。

她从未如此屈辱,站在法庭上,恨不得钻地洞。

现在想起当时的窘迫,她都羞得脸红。

言格看她脸色哀哀,不太习惯地安抚:“甄意,不要难过了,心情好一点。”

甄意狐疑看他,简直受宠若惊,不相信这种话出自他的口中,他以前从没安慰过她。

她扭过身子去看他,其实他打电话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心情大好了。

她腿伸过去,脚丫勾他的腿:“想要我开心吗?你和我睡觉啊,和我睡了,我就开心了。”

“……”言格说,“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心情不错。”

“哼!”

甄意嘴一瘪,身子又拧过去了。

这种时候,他不知该说什么。

夏天的午后,房子里格外安静,客厅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米粥香。

甄意侧身躺在大大的木藤摇椅里,固执地睁着眼睛,不知为何,心情阴晴不定,轻轻吸了一口气,寂寞地说:“你一直都不哄我。是你女朋友的时候,就不哄;现在不是,你更不哄。每次,都要我自己哄自己。”

这话说着真哀伤,可她心里一点儿不悲哀,也不难过,反而很平静。

她望着窗外树叶上热烈的阳光,怔怔出神。

夏天的风吹进来,她的大摇椅竖了起来,她以为是幻觉,可很快,摇椅大幅度地晃荡,言格躺在她身边,和她一起挤着躺下睡觉。

躺椅空间有点儿小,两人的身体紧紧重叠挤在一起,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胸膛规律的起伏。她缩在他身旁,被他高大的身躯整个儿罩住,心跳瞬间全乱。

太亲密了。

他从未这样过。

她惶然地抬头看他,张着口,却说不出话。

“这样算是和你睡觉吗?这样你会开心吗?”他嗓音清平。

说完,他懒懒地阖上眼睛,似乎真准备要睡觉了。睡颜如此隽永沉静,叫她挪不开目光。

他似乎感受到什么,缓缓睁眼,垂眸看她,蓦地,就有些怔愣。他从未见过她这样的表情,一瞬不眨看着他,懵懂,甚至呆傻,脸红红的,居然是害羞。

其实她对他做过更亲密的举动,但每次都是她主动,所以她不能害羞无措;仿佛这次,因为他的主动,她做了一回正常的女生。

他忽然有些抱歉,抱歉他总是忘了,她其实是个女孩子。

她最终反应过来,垂着眸,骄矜地瘪嘴:“不开心!你这个只会玩文字游戏的家伙。”

“哼,我要全套的福利。”她翻了个身,搂住他的身体,脑袋也往他肩膀上挤,好不容易找了个舒服的角度枕住,“你不准推我,不然我就爬到你身上让你甩都甩不下来。”

说得像她没粘过而他没见识过似的……

他真的没有推她。

和她一起躺在藤椅里,慢慢地摇,感觉其实很好。

甄意靠在他怀里,神思晃来晃去,散漫又懒惰。

她说:“我那天被审判长训了。”

“为什么?”

“虽然是戚勉骗了我,但我没有足够的甄别能力。”她微微脸红,错误让她脸红,可她也要努力自救,“我不对,是我想出风头,花那么多心思在花哨的辩论和口才上,却没有真正脚踏实地地去做背面功夫,忽略了基础调查。尹铎的确是大律师,的确值得我去学习。”

她如此虚心,倒让他有些意外。

比起失败,更要从中找教训,也难怪成长得如此快。

只不过,不要提尹铎好吗?

他微微蹙眉:“犯错么,早比迟好。”

“嗯。”

凉风习习,有清新的香味溢了进来。分不清是金银花还是他身上的味道。

她渐渐有些想睡了,喃喃着说:“戚勉的事,我其实有些失望。”

“嗯?”他稍稍低了低头,她的鼻息暖暖的轻轻的,从他脖子上喷进胸膛,很痒。一低头一睁眼,便看见她慵懒而白皙的睡颜,歪在他肩头。

她小小的软软的身体紧紧挨着他,他的心跳似乎有些不在节拍。

静静凝视她半晌,他终于安然阖上眼。

她阖着眼:“即使有金钱交易,即使有保密协定,他还是不相信我。人要相信一个人,怎么就这么难?”

“你虽说不全信委托人的话,但你其实偏向于相信他们,是吗?”

“是,我太感情用事了,应该吃一堑长一智。”她咬咬唇,往他身边靠了靠。

摇椅慢慢摇,耳畔还有他有力的心跳声,甄意内心安逸而宁静:还好她相信他,还好他值得她信任。

比起不被人信任,她以为,没有可信任的人,更可悲。

他闭着眼睛在她身旁安睡,却似乎感应到她的想法,缓缓地唤她:“甄意。”

“嗯?”

“那天你给我打电话,我没有接到,我很抱歉。”

“嗯。”

世界安安静静的,风在树梢,阳光很好。

他说:“感谢你那样信任我。”

那样可托付生命般的信任,何其珍贵。

“不用谢。”她闭着眼睛,蜷缩在他怀里,眼角有泪花,唇角有微笑。

摇椅仍在轻轻地摇,这样相拥睡去,多好。

能和他一起睡觉,她心里,一世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都是温暖了。

还有,很多妹纸说要给我写长评的,劳动节都到了,你们在哪儿呢?

我坐在相思树下等你们哦。

第45章 chapter45

开庭前夕,甄意央言格陪她上街,说是要买必须有男人陪着才能买到的东西——

男装。

言格的作用……衣架子。

言栩的作用……尚待挖掘。

甄意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背着扶梯运行方向:“戚勉坚持说他泼的油漆,他不知道里面混了汽油,也没点火。”

言格抬眸:

“你认为,戚勉是预备杀人,中途停止;还是他只泼了易燃液体,无意间给别人杀人提供了便利?”

“是不是都不重要,”甄意弯弯唇角,“因为我会继续……无罪辩护。”

“无罪辩护?”

“嗯,之前不是戚行远出的律师费吗?一次开庭后,他想终止合同;但是呢,戚勤勤私下给我钱,让我救她弟弟。”她笑逐颜开,一幅守财奴的模样,“超多超多的钱。我要发财了。当然给他打无罪辩护。”

言格默然。

他早料到甄意会继续帮戚勉,因为戚勉和她一样,是个被亲人抛弃的孩子。她真没必要在他面前装作贪财的样子,因为,他其实比她想象的,更懂她。

商场里音乐声悠扬,扶梯缓缓向上。

天光落在她脸上,白皙而轻盈,衬得湛湛的眸子格外执着。

真是一个很犟的女孩啊!

言格想。

“我猜,戚勉说他泼油漆是想让她难堪,没想杀她,而你信了?”

“对,我信了。这次是客观相信。”甄意认真起来,“他之所以撒谎说泼水,是因为齐妙被他泼的易燃液体烧死,他害怕。当然,我觉得他其实比较简单,撒谎是有人教他。但不管怎样,他本来的目的是让齐妙出丑,而泼油漆正是一种常用的羞辱手段。只不过刚好油漆易燃,还有人混了汽油。”

“这只是倾向与可能,”言格问,“除去这些,有更客观的证据吗?”

“打火机!警方在戚勉客房的垃圾桶里找到打火机,认为是凶器。你想,戚勉衣服上粘了油漆,他想得到开车把衬衫扔掉,却把打火机扔在酒店?”

“甄意,”言格提醒,“你需要决定性的证据。”

“有,算是尹铎送我的意外收获。”甄意咧嘴笑,朝他勾勾食指,语气不经意娇俏,“想知道吗?靠近点,我给你讲悄悄话。”

如此明显的挑逗……

言格其实没那么好奇,也没那么感兴趣;但,看着她脸上灿烂开心的笑容,他还是配合地微微倾身,贴近她。

甄意超满意,欺身凑近,在他耳边轻轻嘀咕;言格听言,并不讶异,和他想的一样:“是,戚勉的确不是凶手。”

甄意立在台阶上,平齐地贴在言格耳边对他低语;可扶梯上到尽头,阶梯下降,她的高度缓缓下落,嘴唇不经意地,蜻蜓点水般,从他耳边滑落……

两人都微微僵住,没了动静,

阶梯缓缓落,她微张的柔软的唇,摩挲过他微凉的脸颊,一路轻滑,落在他细实的脖颈间,往下……

划去他温热的胸膛。

心弦轻颤。

她的身子被他高挑的身影罩住,宽阔的视线全被挡开。狭窄空间里都是他的味道,清新,刺激。她神思恍惚。

她忘了扶梯已到尽头,忘了抬脚。

鞋跟一卡,她惊醒,踉跄着后退,要失重时,言格揽住她的腰,将她收了回来,她猛地撞进他怀里。

心跳如鼓。

舍不得放开了。她贴在他胸膛,揪住他的衣衫,恋恋地不肯松手。

两人还站在扶梯口,后边的言栩低头玩着N连环,随着扶梯上来一下子撞在言格背后,甄意还没站稳,差点儿被撞开;言格条件反射,更用力地箍紧她。

好紧……甄意觉得自己要流鼻血了。

隔了好几秒,言栩解开手中的环,才蒙蒙地抬头:嗯?刚才发生踩踏事故了么?

又过了几秒,要不要报警?

再过几秒,思维加速:报警电话是110,转化成二进制是1101110三进制是11002四进制是1232五进制是420六进制是302……三十六进制是32……

电光火石间想完一连串数字后,

卡壳了……

用哪个进制打电话呢?

拧眉纠结很多秒,唔,不用了,没有发生踩踏事故……

低头,继续玩。

言格也有些怔愣,松开甄意,又平静地挪开目光,另起话题:“刚才来的路上,你说要和我讲推理。”

“就会破坏气氛,无趣的家伙!”甄意白他,很不舍地松开他的衣袖,好好抱啊。

但她又很快开心起来,她喜欢和他讨论各自的专业问题。

她不是医生,也不是科学家,但听他说起和精神神经心理病理有关的一切,她恰好都很有兴趣;他不是律师,也不是警察,但每当她说起和推理盘问测谎审判有关的一切,他也能冷静地提出观点;各自有各自的领域,各自也能理解对方,并有涉猎,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商场里香味淡淡,音乐悠扬,

“这几天虽然忙着戚勉的事,但也很关心凶手是谁。

首先,作案动机,锁定戚家人;齐妙的生活圈子不在帝城,回帝城是因为戚行远要退休。短时间不足以结仇;近年帝城没发生过类似的恶劣案件,也不是反社会连环杀人犯随机选择。”

言格垂眸看她,她认真而专业的样子很美好。

“其次,作案手法,齐妙为什么坐员工电梯。因为有人约她,角落走廊没有监视器也没有服务员值班,是交易的最好场所。”

“交易?”

“对。齐妙很可能不是杀死艾小樱的凶手,相反,她意外发现了什么,以此威胁。巧的是那晚戚勉也在,结果,他被栽赃。”

“最后,栽赃。楼梯间的油漆早就干了,但上面写了油漆未干的字样,是逼着戚勉无法从楼梯间逃走,只能走走廊被人看见。再加上垃圾桶里的打火机,真凶想陷害他;”

言格:“所以,不是戚勤勤。”

“对。他们两姐弟关系很好,弟弟只听姐姐的话,姐姐也只关心弟弟。如果戚勤勤杀齐妙,不会栽赃戚勉。所以,只有崔菲和戚行远。”

“那你现在怎么办?”言格问。

崔菲毕竟是她表姐,她可以说是被姑妈和表姐带大的。

甄意吸一口气:“先把戚勉救出来,然后自首。”

言格点了一下头,若有所思。

甄意不想气氛尴尬,四处看,探头往他身后:“言栩,别走丢了哦!”

良久,被点名的言栩疑惑地拧眉:我为什么要走丢?

和言格言栩一起逛商场感觉很,奇异。

身边走着两个在外人看来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带着孤僻冷淡气质的美颜男子,甄意在众人的目光中,得瑟心爆棚,一路喜滋滋。

买衣服时,她倒没故意刁难使坏,认真对比好几家店,最终看中一套设计活泼明朗的西装:“言格,试试这个。”

“我?”

“对啊,他和你身材差不多。”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