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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言焓回过头去了,他又说:“真的,你别看他平时笑笑很好说话的样子,工作上相当严厉,一点儿错误都要被他训死。如果他对你凶,别往心里去,他也是为大家好。毕竟做这行,哪个地方出一点儿差池,整个队的人就会往错误方向做无用功。”

甄暖明白他是因那天会议上的事宽慰她,顿觉暖心:“我知道啦。”

“不过我觉得他对你还是很好了,以前关小瑜三天两头给他训哭。我看他倒没有叫你去办公室挨训。”

甄暖脸微红,想起自己被他弄哭过。不过,他其实对她已经相当客气,是她脸面太薄。

还想着,前边传来一声极其酥.软柔滑的女声,听着像是苏杭那边的口音:“呀,言队长怎么今天来的呀?”

言焓和谭哥已经进了那家店,甄暖抬头看,店名叫“卖火柴的小蜡烛”。

店面不大,装饰十分温馨舒适,彩色的原木货架上摆放着各种漂亮的火柴和手工蜡烛,五颜六色,荧荧烛火,在冬天里看着温暖极了。

还未进门,便闻到了火柴和蜡烛特有的淡淡香味,不刺激,不袭人,温润如水。

老板娘花花打扮得花枝招展,真如一朵花儿。

她长相中上,化妆也精美,梳着繁复而精致的发髻,别一只翠绿色的簪子,身着一件白兔毛衣领的淡蓝色大衣,里边一件白底花凤凰旗袍。

“顺道经过,想起好久没来看你了。”言焓语气松散,营造给人一种心情不错的样子。

花花迎过去他身旁,脸上全是笑,带着特有的地方口音听上去格外柔软娇嫩:“哎呀,就直接说是想我就好了嘛。”

言焓稍稍倾身,唇角浅浅一弯,便是稀世风华:“我不说,你也知道。”

花花笑得像是回到了少女时代。

连甄暖都仿佛被他迷人的笑容晃了一下。看着他们俩“打情骂俏”,她莫名其妙地脸热,悄悄低下眼眸。

谭哥:“花花姐,要是有什么消息,记得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有奖金不啦?”她故意说。

“有嘞。”

老白年轻调皮,也跟着打趣:“最近没有旧人找你麻烦吧。”

“早没有啦。”

言焓转身扫视货架上的火柴,漫不经意道:“要是有人来缠,就找我。”

“不好的吧。”花花咯咯笑,“万一人家说你是我的相好可怎么办呀?不好连累你的呀。”

“相好就相好,我又不吃亏。”言焓玩世不恭地调趣。

他本就生得英俊非凡,即使只是被他这样玩笑地奉承,老板娘的脸上也浮上了一片片红晕。

她捂着脸开心地笑不停,笑完往他身后一看,见到甄暖,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

言焓顺着她的目光回头:“这是甄暖,我们新来的同事。”

花花软哝道:“呀,长这么漂亮,干你们这行可惜了的啦。”

言焓一边挑选着火柴,一边还散散漫漫地学她的语调:“你说,她干什么不可惜的啦?”

花花嗔怪地瞪他一眼。

“要我看,她……”她话到嘴边又落下,估计是想说的那句不太好,转转眼珠,索性笑道,“给你做女朋友蛮好的。”

老白顿时暗叹这问题难回答,说“人家看不上我”,这不是言焓孤高的性格,也叫甄暖难堪;说“我看不上人家”,这更……

甄暖尴尬地慌,脸火辣辣地发烫,赶忙转身假装在看蜡烛。

就听言焓没个正形,惋惜地说:“女朋友太多,都快养不活了。”

一句话轻轻松松就解了她的困窘,事儿全揽他身上。除了听上去“花心”点儿,于他和她的气质丝毫不受影响。

“哪里会没钱,骗人的啦!”

“真的。当警察不如你做生意赚钱。”

“别拿我开涮啦。”花花一脸的开心。

甄暖抬眸,看着蜡烛玻璃杯上他薄薄的一层剪影,很清楚言焓是在花花的无意之间暗示她干现在这行就很好。

“这几年这地段涨价比房地产还快,还好367发芽的时候我就来了这儿,也多亏警察先生帮忙。”花花一脸感激地看向言焓,后者正在挑火柴。

谭哥也在一旁搭腔:“老大真没说谎,我们那点儿工资还不如你在这儿做生意实在。现在物价飞涨,连烟都抽不上了。”

“呀,差点儿忘了啦。”花花一拍脑袋,赶紧跑去收银台后面拿出一条烟,“这个拿回去给大家伙儿抽抽吧。”

谭哥一愣,忙道:“我不是那意思,花姐你收回去吧。”

“拿着不要紧的,又不是别人,我拿烟便宜的。”

她说着又往言焓手里塞,

言焓笑道:“看来你是真想我不干警察来陪你守店了。拿这个回去我就得撤职了。要不这样,你先留着,等我哪天不干了再来拿。”

花花一下子就明白了,有些遗憾又抱歉,想了想,跑到柜台后拿剪刀剪开烟:“一包总可以吧。”

言焓笑着摇摇头。

“一支。”花花那烟是真为他留着的,留了好久。她拆开一包,眼神都有些祈求了,“抽一支总可以的吧。”

“好,一支。”言焓几步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烟,原本想自己拿火柴,可花花手里已经拿了一盒。

她推开火柴,挑出一根蓝头火柴梗,轻轻划燃,刷拉一声“兹兹”地响。

甄暖从玻璃上看见了,回头看。

花花的手已经捧到言焓面前,他身形微微顿了一下,垂落的右手不自禁屈握了握,看得出人有些拘谨。

甄暖便知,他嘴上如何慵懒散漫,笑容如何玩世不恭,骨子里却是不习惯和女人亲近的。哪怕只是点一根烟,于他也是过分亲昵的举动了。

但面对花花真诚的目光,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矜持与距离却是转瞬即逝,未被察觉。

言焓左手夹着烟,稍稍垂下头,去靠近她手里的火柴。温暖的火苗跳跃着,映在他白皙俊秀的脸上。

他身形俊挺,微微颔首,姿势包容而迁就;她身姿妙曼,捧着火柴,眼神真挚而仰望。

甄暖看得愣愣的,发觉这画面竟十分美好,美好得她竟忍不住想上前去擦亮一只火柴。让她冰凉的手也在这个冬天里不经意间就舒适地温暖起来。

或许,这迷人的美好只是来源于其中一人。

此刻他低眉安静的样子,美好得让人挪不开目光。

老白看着,也咂舌:“我要是女人,都想给老大点烟了。”

言焓转过身来,轻嗤:“你要是女人,我从此戒烟了。”

“嗷!”老白惨叫。

他说完,看见甄暖笔直乌乌的眼神,冲她眨了眨眼。

甄暖心一撞,扭回头来,继续看蜡烛。

花花问:“你有没有喜欢的呀?”

“有的。”甄暖点点头,拿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大圆筒白蜡烛到收银台上。

言焓也把选好的火柴递过去,一手把烟背在身后。

见甄暖要掏钱,他把她的手拦了回去,对花花说:“一起。”

甄暖低声说“谢谢”,并没有坚持。

结着账,言焓说:“花花姐,找你打听个人。”

“什么名字?”

言焓眸光闪闪,不语。

花花了然,把火柴和蜡烛包装好递给甄暖后,带他进去里间。

白科长狐疑:“老大这是想打听谁啊,神神秘秘的。”

谭哥:“除了那件事,你认为还有什么?”

“当年神探尚局长都没能破解的案件,时隔这么多年,还能有什么线索啊。”

“诶,我翻过九年前的报纸,上边登过老大女朋友的证件照,我跟你讲,特美,而且是那种看着舒服到心窝子里的美,一点儿不妖不腻,眼神特清纯。”

“真有那么好看?”

“一点不夸张。你知道当年这个事为什么那么轰动吗,一半原因是因为长相,美人香消玉殒,最让人惋惜了。”

“那我也去看看。……和甄暖比哪个漂亮?”

正默默数火柴的甄暖懵懵地抬头,谭哥和老白对着眼嘿嘿笑,谈话终止。

不一会儿,言焓从里间出来了,几人和花花告了别。

言焓才走出去几米,刚才在店里散漫轻松的气质就消失殆尽了,渐渐变得内敛而安静。

烟夹在手上一直没抽。

他从来不惯在公共场所吸烟。

直到走出花花店所在的小巷,拐过弯儿了,手里的烟才扔进垃圾桶。

一转弯,甄暖的注意力便被吸引。这边是极限运动区,年轻人们在U型池高低台和废弃楼房的天台断垣之间穿岩走壁,飞跃尖叫。

言焓不经意回头看她一眼,余光瞬间察觉到了不对。猛一抬头,就见屋檐上滚下来一只装着硬水泥块的花盆,直直落向甄暖的脑袋。

一刹那,言焓想起,如果他当时没看错,后面那辆跟踪的车里至少有3个人。

他们都是冲甄暖来的?

第23章 chapter23

一花盆的水泥硬块从屋檐坠落,砸向甄暖的头顶,而她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仍扭头观望着极限运动区自由飞翔的年轻人们。

直到她眼角察觉到一个墨青色的影子朝她飞扑过来。

她惊讶地回头,却撞见言焓骤然靠近的身躯,势起带风,须臾间她的视线便被他的肩膀完全遮挡,腰肢也被他单手大力揽起。

她全未反应过来,就被他收进怀里,双脚悬空,跟抢布娃娃般被掳走,带出去好几步。

他风衣领口极淡的男性香味将她团团围绕,甄暖惊愕不能言,怔愣惊诧之时,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了直线坠落的花盆。

花盆砸到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大的脆响。瓦盆爆裂开,水泥墩甚至也磕掉了边角。

甄暖刚才被言焓一抢抱,吓得松了手,纸袋掉在地上,火柴和蜡烛砸得稀巴烂。

言焓迅速松开她,抬头望,那影子立刻沿着屋檐跑开,而对面屋檐上同样有一个隐约的人影。

谭哥和老白甚至不问这边的情况,立即拔脚分头去追那两人。

言焓冷静地扫了一眼平寂下去的屋顶,渐渐收回目光,她看上去还好,并不太慌张。

“跟着我走。”

甄暖脸又白又红,点点头,挨近他身旁。

不远处偶尔传来跑酷一族的闹声,这边,言焓却分外安静,和他们经过的一条条巷子般安静。

他沉默而无声,似乎在感应着什么,周身都散发出一种不可打扰的气息。

甄暖也不说话,默默跟着他一路前行。

走到巷子尽头,到极限运动区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来回头,食指放在嘴边对她做了个绝对安静的手势,然后轻手轻脚走上了面前的曲折楼梯。

那是一栋画满了涂鸦的彩色空楼,言焓走上去,一转弯便顷刻间加速冲上去;同一瞬间,弯折楼梯的尽头冒出一个人影,影子飞快往楼上跑。

甄暖也立刻追过去。

这里是一堆涂鸦建筑群,房子里全都空空荡荡的,满世界都是花花绿绿错综复杂的彩色涂鸦,楼梯曲曲折折,楼板高高低低,那个人影身形极其矫健,像杂耍班的戏子,跳跃飞奔,转弯回旋,像电视里的打斗高手。

言焓亦像风一样紧随其后。起跳飞跃,利落潇洒,丝毫不拖泥带水。

甄暖跑到楼顶上就已上气不接下气。天空又高又蓝,北风呼啦啦地吹,这个楼顶画成了火山岩的颜色,脚下全是岩浆,破开了一个大洞。

她透过地上的大洞往楼房底下看。

室内涂得浓墨重彩,像不断下陷的地狱。

那人影戴着面罩,正如猴子一样往涂满了“火山石壁”的楼梯下窜;

言焓单手撑在栏杆扶手上,一个飞跃,风衣展开如同燕子般舒展,跳下了整个楼梯间。即将伸手抓到蒙面男,那人却双腿一跪,往地上一滑,堪堪躲过之后,打了滚又跳起来继续跑。

这栋楼一楼和二楼共用一个大客厅,一楼地板上是一个巨大的鬼脸,张着血盆大口,岩浆全部流进去,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会被它吞噬到胃里。

蒙面男沿着二楼的“岩石”走廊飞跑,跑去客厅旋转楼梯边,一屁股坐在扶手上滑去一楼。

而言焓直接飞身跃起,一脚踏在栏杆的扶手上,起步一跳!

甄暖心惊胆战,他要从二楼跳下去?

就见他飞跃而起,墨青色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他双手抓住大客厅中间的吊灯线,借着惯性荡到高点,松开手人便飞向了对面的旋转楼梯。

但距离实在太远,他没能落到楼梯上。而蒙面男刚好从距离他最近的栏杆扶手上滑过。

甄暖失声:“队长!”

话音未落,言焓单手抓住了扶手,整个人摔悬在栏杆外;瞬间,他的手再度一松,人掉下去一截,抓住了楼梯台阶。

这下,人就完全吊在旋转楼梯的空隙间了。

他双腿一发力,跳进下一圈旋转楼梯,正好一脚踢上沿楼梯滑下去的蒙面男。

蒙面人摔下扶手,惨叫着从楼梯上哐当当滚下去。可即使如此,那人依然敏捷地跟身上装了弹簧似的,一跳而起往外冲。

两人的身影如风吹落叶般迅速扫过地板上的岩浆和鬼脸,冲出了屋子。

楼顶上方的甄暖立刻跑去楼边看,巷道里画满了千奇百怪的3D立体画,两人在“万丈高楼上”一路追。

甄暖在楼顶上跟着往前飞奔。

天空的蓝色浓得化不开,像颜料一般朝她扑面而来。她却无心恋及冬天难得的风景,咬着牙关竭力奔跑。

直到跑到尽头,两栋楼间隔了好几米的距离,她过不去了。

低头一看,两栋楼底下的巷道上画着3D的大峡谷,悬崖深千尺,叫人腿发软。而言焓和那男子早已从峡谷上跑过,冲向高高低低错落的断壁残垣,那边是年轻人玩跑酷的地方。

跑酷者像花果山的猴子一样上蹿下跳,见到有人追逐,纷纷吹着口哨扯着嗓子起哄,还有不少人加入进来一起在极限设施上跑,完全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男子在一道道或直或弯曲的楼板之间飞跃起跳,

而言焓身手更是异常敏捷,飞身,跳高,回旋,攀爬,骤降……3米高的墙几步一踩就飞跃过去,5米高的台子手抓管道三四秒就滑降下去……甄暖看呆了眼,又提心吊胆。

那男子仿佛知道碰上了对手,估计是头一次被人追了十几分钟都没甩开,他索性冲上了U形大回旋的长弧形墙壁,想空中飞跃甩开言焓。

可没想到言焓步步紧跟,和他一样徒步高速冲上四五米高的弧形墙壁上,随后在空中一个飞旋,稳稳坠落在沙滩上,扫起腿就是一脚踢向蒙面人的后背。

男子抓了把沙往后撒,言焓早已洞悉他的意图,灵敏闪过。男子连滚带爬,踉跄得捂着胸口拼命逃,这次再不敢玩跑酷了,走最短的直线又往涂鸦区这边过来。

两人体力都好得惊人,从跑酷区又一路追回了涂鸦区,重新冲进某个楼房。

甄暖立在楼顶,一下子失去了观察目标,不知道两人跑哪儿去了。她东张西望,侧耳听着风里的声音,想从漫漫天地间听出点儿什么。

十秒之后,巷道对面的楼房里传来唰唰的脚步声。

就在对面!

她条件反射地往前走一步,猛地看见脚下3D的万丈深渊又吓了一跳。

很快,对面楼顶上出现了那个男子,他根本都没看甄暖这边,直接往相反的方向跑远,而下一秒言焓就追了出来。

甄暖想喊一句“队长小心”,怕他分心便捂住了嘴,高度紧张地看着,人再度不自觉地往边缘走了一步。

可言焓人朝那人追过去时,余光却异常灵敏地扫到了什么。

他回头看向甄暖,瞬间停了脚步。

蓝天冷风,两人分站在两栋满是涂鸦的屋顶。

言焓眸光幽深看着她,抿着唇,面对着她一步一步往后退。屋顶的风吹得他的风衣像风筝般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