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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

甄暖默默阖上菜单。

言焓转头问苏雅:“这次来待多久?”

“才来就赶我,什么待多久,或许我一直留这儿了呢。”

他笑了一声:“你爸不会舍得。调来顶岗锻炼,一年后回去就得升官儿了吧。”

苏雅笑:“再升又能有多高。哎对了,我听了可靠消息,上边有心思把你往中央调,你才是要升官了。”

甄暖也听说过这事儿,目光挪过来。

言焓转着手里的玻璃水杯,笑容有些寡淡:“没有的事。我不会走。”

“什么意思?”

“我不会离开誉城。”

“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苏雅看见他丝毫不念的神色,不说了,很清楚。

夏时死在这里,他不会离开。

上菜后,甄暖闷头一心吃菜,热乎乎的火锅,吃到肚子里暖暖的,她很喜欢。

言焓不讲话了,反倒是苏雅开始和甄暖聊起天,无非是人际交往中回答过很多次的哪里人,在哪儿读书,经历怎样之类的。

甄暖稍稍不太自在,还有些拘束,却仍努力一五一十又一板一眼地回答。

言焓偶尔瞟一眼她捏筷子捏得发白的手指,又看看从容不迫淡定自在的苏雅,眸光微暗,半晌后,说:“甄暖,给我去拿点儿花生酱过来。”

“哦。”她擦擦嘴巴和手指,起身去拿酱料了。

言焓尚未开口,苏雅便蹙着细眉说:“谁把她招进C-Lab的?”

“我。怎么了?”

“她有很严重的人际交往恐惧症和亲密关系恐惧症,你应该看得出来,这样子的情况,怎么会让她加入呢?”

“漂亮。”言焓懒懒地吐出一个词。

苏雅始料未及:“什么?”

“她长得太漂亮,看着心里上瘾,就招进来了。”

苏雅噎得一句话说不出,她很清楚这不是理由,言焓如此不正经,不过是反讽地表达他对她刚才那番剖析的不满。

她如何不清楚。可他如此直白地说甄暖漂亮,还是让她有些接受不了。

她想反问:因为她有一双和夏时一样琥珀色的眼睛吗?但她不敢挑战他的底线。

“我说的也是事实。她这种性格,一点儿都不适合干我们这行。”

“她哪种性格?”言焓嗓音散漫,却隐含警告,“不要用你的心理学知识分析我的下属,她不是你的病人。另外,她是一个相当专业的病理学研究员和法医,这就足够了。”

苏雅心里一个咯噔,半晌,缓缓笑道:“我只是和你说说,以后再不提了。”

这时,甄暖拿着一个空盘子回来了。

言焓的眼神微微探寻。

甄暖困窘道:“队长,他们这里有5种花生酱,原味,牛肉,番茄,巧克力……”她愣愣地眨眨眼睛,赶紧从兜里摸出手机看记事本,“哦,还有芝士,你要哪种?”

言焓张了张口,却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苏雅同样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是机灵点儿的人或想拍马屁,五种都拿来了;如果小聪明想省事儿,干脆自己随便选一种,不汇报。

言焓压压手示意她坐下,起身:“我自己去选。”

“哦。”她坐下继续闷头吃。

不一会儿,言焓拿着碟子回来,带了一个勺子放在她面前的公筷碟上。

甄暖一开始有些摸不着头脑,很快想起,刚才她好几次想吃虾丸,夹了几下没夹起来,便有些窘,不乱动了。等几分钟后再夹,还是夹不起来。再后来,就尴尬得不敢尝试了。

“谢谢队长。”

她抿抿唇小声说着,舀了几个虾丸放进自己的小锅里,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欢喜。

……

从火锅店出来是商场,苏雅逛了几家店,想买些必需品。

言焓陪着,甄暖却不时看看手表,有些不安的样子。

苏雅看言焓:“刚来这儿,有很多东西要添置,帮帮我吧。下午上班前可以弄完。”

言焓看看甄暖:“你呢?”

“队长,我……还要回去工作呢。”甄暖说,“你们俩去,我先回单位吧。”

苏雅:“那也行。”

眼见甄暖要走,言焓却喊住她:“等一下,我送你回去。”

“不用……”甄暖话没说完又想起那群蒙面人,也就明白了言焓的意思,遂点点头,“麻烦了。”

苏雅不知这一层原因,只说:“嗯,天气不好,等公交挺冷的。”

……

下午快下班时,甄暖听说,秦姝已经根据黑子等人的口述,把游泳池嫌疑人的脸画出来了。

甄暖特地跑去她的办公室看,又是一番惊叹。

秦姝用电脑画出来的人脸几乎和甄暖在游泳馆看到的那个女孩一模一样,跟照片一样逼真。要知道,秦姝根本没见过那个女孩,只是听人描述而已。

“秦姝,你太厉害了。这下大家可以很快找到那个人了。”

“能帮得上忙就好啦。”秦姝揉揉有些酸痛的眼睛,迟疑了半刻,问,“你今天中午……和苏雅一起去吃饭了?”

“啊,你认识她?”

“也不算认识,就是听说过。”

秦姝和夏时也只有几面之缘,有几次她去医院找爸爸,见过那个跟着爸爸学习的外科实习医学生。很美,笑起来羞涩又腼腆。

她后来认识言焓后,也不知从谁的嘴里听说,苏雅在警校里对言焓一见钟情,即使知道言焓有女朋友了,仍然对他穷追猛打,闹得沸沸扬扬的。但由于言焓保护得很好,加之夏时人际关系网很简单,她并不知道苏雅的存在。

夏时死后,苏雅更是寸步不离跟着言焓。可他表面虽然玩世不恭,内心却是块千年寒冰,怎么都捂不化,后来苏雅听她爸爸的话回去了帝城。

如今她又下来锻炼,十有□□是为了言焓吧。

或许曾想海阔天空找更好的,结果曾经沧海还是兜转回原地。

就像她自己。

秦姝心里并没有失落感。反正有没有这个人,她现在的状态也是一样。

曾经有次误以为言焓出事,她失控大哭,结果她的暗恋人尽皆知,同事们也善意地想撮合。但他始终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也并未表现出因她而难堪的样子,她已很感激。

苏雅来了,以后同事们对她和言焓的玩笑会少些,也蛮好的。

……

甄暖下班时,享受了被谭哥和老白送回家的待遇。不仅如此,两人甚至把她家的边边角角门窗天然气电线全检查了一遍。

甄暖受宠若惊:“不用这么夸张吧?”

“要的要的。”老白说,“不然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会后悔死的。”

甄暖很感激,请两人喝茶,两人却都婉拒了,估计是怕她紧张或窘迫,一起早早离开,走前叮嘱她好好锁上门。

甄暖一晚上都很安逸,一边听歌一边和沈弋打电话,在床上滚了一会儿便入睡了。

睡到不知什么时候,刺耳的电话铃声划破死寂的夜空,甄暖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心脏狂跳。

她摸过电话接起来:“喂?”

那边停了一秒,幽幽道:“你看窗外,有没有一个红裙子长头发的吊死女鬼?”

第28章 chapter28

甄暖躺在床上,眨巴眨巴眼睛,软萌萌地看向窗外,一轮弯弯的月亮挂在天上,天已经蒙蒙亮了。

她抬手揉了揉睡得发热的脸颊:“小瑜,又出命案了吗?”

“咦~果然是当法医的人哦,午夜凶铃都不怕。还说吓唬你让你提起精神呢。”关小瑜有些遗憾,又很快说正事,“江城区宁夏路13号,有人自杀。准备出门吧。”

甄暖很快从床上爬起来,脚还没落地,电话又叮铃铃响了。

她接过来,嗓音慵懒,带着柔软的鼻音,对关小瑜软哝撒娇:“嗯哪,知道啦,马上就来了~”

那边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言焓微微有些不太自在的清沉嗓音:“是我。”

甄暖顿时惊得像被雷劈了一道,差点儿没从床上跌下来。她慌忙拿稳了手机,又窘又羞地解释:“队长,我,我以为是关小瑜。她刚给我打电话来着。”

“哦~”他笑一声,带着散漫的痞气,“以为你把我当男朋友了。”

“不是。”甄暖全身都在发烧,羞得要哭。

那边却渐渐收了笑意,说正事:“我离你比较近,就我带你过去。不要下楼等我。你住哪儿,我去门口等你。”

她报了号码,挂掉电话,捂着脸蒙在被子满世界打滚了一圈,才匆匆起身换衣服。

……

甄暖收拾完准备出门时,透过猫眼望了一眼,言焓看上去小小的一长条,远远地站在电梯间那边,斜靠着墙壁低头在抽烟。

好像等了有一会儿了,估计是不想她出门闻到烟味,才隔得那么远。

她赶紧开门出去,问:“等很久了吗?”

“没。”他简短说着,立刻把烟摁灭在垃圾桶上沙盘里,又摁开了电梯。

进去后,甄暖不经意退到角落里,贴着电梯壁,无意识地尽量和他保持着最远的距离。

言焓有所察觉,也不予置评。

“367涂鸦房上其中一个蒙面人的头发DNA已经提取了,手套纤维也正在分析,要等一段时间。”

“哦。”

线索太少,这是急不来的。

甄暖慢慢看他,他应该也是从睡眠里被叫起来的,穿着一件怀旧风的墨蓝色棉衣,看着竟有些像学生。

……

开车去案发现场的路上,甄暖不知为何想起了秦姝,说:“秦姝她把嫌疑人的画像画出来了。”

“知道。”言焓停了一下,脸色微凝,说,“那个帮助游泳池死者自杀的女孩找到了,就是这次的死者。”

甄暖愣住。

才刚找到突破口,嫌疑人就死了?

“是自杀吗?”

“在场的民警初步推断是自杀。”

自杀?这样言焓今早提出的第二个疑问就有结果了。

为什么那个女孩不害怕被警察看到她的脸?因为她早就准备自杀。

如此说来,应该不是畏罪。

她仍有疑惑:“怎么会推断是自杀?”

“据说是密室。”

密室?

……

江城区宁夏路13号是誉城理工大学的所在地。

发现尸体的是打扫清洁的女工,她早晨5点照例来清扫学生活动楼的走廊。经过某间教室时,女工隐约觉得,好像从某间教室门的玻璃上看到一个鲜红色的影子飘过。

女工走回去,结果看见黑乎乎灰蒙蒙的教室里,一个穿红色长裙穿着红色高跟鞋的长发女孩悬挂在课桌椅上空。

女工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喊来保安,可当值的保安发现门锁上了,他没钥匙,赶紧打电话报了警。

……

言焓到现场时,苏雅竟也在。

“哟,大专家也来了。”

“别拿我打趣。我工作状态好,不行啊?”苏雅咬着唇轻轻瞪他。

要是等连环案才出马,她和言焓只怕就没几次合作机会。

今天的言焓让她眼前一亮,他也不知从哪儿找了件偏学院风的衣服,看上去把他清锐的气质调得柔和了很多。让她不自禁想起了多年前的时光。

只不过,他背后很快冒出了甄暖的脑袋,一进房间,清润而乌溜溜的眼珠扫一圈,立刻就直冲冲奔向死者去了。

黑子很快和言焓做概述。

死者是理工大学的研究生,最近在写毕业论文找工作。

据她的室友说,她家境不太好,从小城市的三流大学考研来这儿,学习很拼命,人很沉默寡言。长相不好,听说一直没恋爱,找工作也屡屡受挫。近期室友总听她说读书无用,活着没意思之类的话,以为她只是抱怨,安慰过几句,但并没挂心。

“请专家给我们分析分析。”言焓看苏雅,说着,开始戴手套和鞋套。

“你其实也看得出来吧。”苏雅觑他一眼,然后自信道,

“她这种情况挺典型的。只知道学习,人际交往少,心里脆弱。

在小地方生活,家里经济不好,来到大城市后和光鲜亮丽或学业更优秀的同学一对比,更容易自卑,且这种自卑会让她否定之前的生活状态和观念,让她迷茫,失去方向。

尤其是面临就业时,压力倍增,却没有朋友和信赖的人纾解。多年的付出和找不到工作改善生存之间的落差太大,她很难承受,变得更加消极。

这时候,人通常会有两种反应。

一是反弹,完全抛弃自己以前的状态,或激流勇进,或颠覆价值观;

二是在封闭的世界里越陷越深,产生抑郁倾向。”

苏雅说完,从容道:“我认为,她自杀的主观意向是存在的,而且比较合理。”

学校的负责人站在一旁,很紧张地听着。这种自杀案件于学校声誉是很不良的影响,但他们更无法接受恶劣的他杀事件,连连点头:“专家小姐说得对。”

言焓也微微颔首,隐约表示赞同。

黑子继续汇报,关于现场:

1.门和窗户的防盗网都完好无损,窗户没关。女孩吊死时,外面的风一直在吹她红色的大摆裙子,那副画面很诡异。

2.门只能从内部锁,外部必须用钥匙。活动教室的钥匙挂在女孩的脖子上,钥匙是她同寝室室友的,室友是“未来女性企业家”社团负责人,向学校申请了一个活动教室。但钥匙一天前丢失了。室友找老师拿了备用钥匙准备重新配。

理论上有钥匙的只有室友和死者。两人间并无分歧和矛盾。且室友一直在宿舍,有宿舍楼监控为证。女警找到她时,把她从睡眠里叫醒,然后她从抽屉里拿出了自己的钥匙。

3.活动楼虽然有监控,但晚上走廊关灯,什么也没看到。

4.女孩的手机不见了。

黑子说:“虽然手机不见,让我觉得有些不对。可防盗网没坏,没有钥匙,门只能从内部锁上,女孩应该是自杀。”

学校负责人马上又说:“警察先生说得对。”

言焓没做声,转头看甄暖。

她蹲在地上,好不受外界干扰,戴着手套检查死去的女研究生。她衣领旁夹着收音器,心无旁骛,缓慢又轻声地记录着:

“尸斑坠淤在手部,下腹和下肢;瞳孔浑浊;尸僵扩散到全身,牙齿咬住了舌头,吊上去时绳索压迫在喉结下方,把舌根往前提了;如果压在下方,舌根后压,舌尖会牵引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