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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暖跟上去,走了一步,又觉刚才被他一扯,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她皱眉捂了捂肚子,怎么好像不太舒服。

……

这次的会议气氛很沉重。

小松做了法医报告,郑容教授很可能是杀死罗韩的凶手。

大家都感到挫败,沮丧,担忧,痛心,各种情绪都有。

言焓看上去是队里最平静的,开口的话仍旧冷静自持,叫大家回过神来:“如果想救郑容,就都打起精神来。”

众人纷纷投去目光:“郑教授还会继续杀人?”

“你们没注意到吧,罗韩16岁未满。”言焓眸光清冷,说出来的话近乎残酷,

“我想,郑教授做这些不仅是为女儿报仇,更因为他知道这几个人都是未成年人。即使抓到,处置力度也会很轻。”

足足十秒钟,死一般的寂静。

谭哥愤怒地捶桌子,可身为警察,他什么不恰当的话都只能死死地憋回去。

“只是我的猜想,但结合我们之间对嫌犯的描述,这个可能性极大。郑教授的性格你我都清楚,如果不是被逼到绝路,他不会做出这种事。”

言焓语气平静淡漠得像局外人,说的话却狠刺着每个人的心,“他很清楚,剩下的几个人不会受到与他们罪行匹配的制裁。”

谭哥咬着牙愤恨道:“因为未成年人保护,他们的信息不会被公开,也不会被人知道。”

甄暖也不经意攥紧了拳头。

她愤怒,怨恨,可又悲哀,无力。不知是不是因为情绪激动,一时间,她痛得冷汗直流,甚至有些晕眩。

言焓目光移过来,瞧见她脸色异常的苍白,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停了一下,收回目光去,继续说:

“郑教授烧掉现场,一部分是因为恨,一部分是为了阻碍调查进度,给自己接下来的行为争取时间。我猜,他烧掉那些录像带,还有一层原因是那些带子里出现过嫌犯,他不想让我们发现。”

所有人都愣住。

这个叫人无奈而愤懑的时刻,全队也只有他最冷静清晰了。

“这个任务,我交给徐思淼了。”言焓有条有理地吩咐,嗓音平静,“此外,之前绑架郑苗苗的那辆车,有可能是未成年无证驾驶。苏阳,去查一下可疑的以及低年龄的驾照。”

他定定道:“我们必须赶在郑教授前面找到他的下一个目标。……也希望他们至少能关心一下新闻,看到同伴被人杀了,过来寻求帮助。”

谭哥现在才明白在现场时言焓叫记者尽量报道的那个奇怪要求了。

这时,徐思淼出现在会议室门口,敲了敲门。

“老大,有发现了。”

徐思淼很快准备完毕,给大家放了一段他刚刚恢复的录像。

画面才出现的一瞬,甄暖就愣住。

一个女孩表情痛苦,被人捏着下颌张着嘴,口里一根东西进进出出。

她疯狂地扭动挣扎,可对方狠狠几巴掌把她扇晕。她的头发被人揪扯着来回推拉。

镜头落到稚嫩的胸脯之上,一个人嬉笑着揪扯。

随即,又对准一双白花花大张的双腿,镜头缓缓靠近双腿间,手指拨弄进退。

男声在嬉闹,说着下流粗鄙的脏话,塞些奇怪的东西。言辞里对女孩的羞辱叫人森然愤怒。

女孩尖叫咒骂又哭着求饶,但男孩们的笑声更大。

甄暖看不下去了,不知是因为悲绝还是愤懑,她晕眩得视线开始不清楚起来。

“女孩的脸原本没有马赛克,是言队让我加上的。”徐思淼声音里抑制不住愤怒,“一共有43盘。”

关小瑜则说:“我们把录影带上烧掉的的字迹恢复模拟出来了,很多都只有代号。说明施暴者并不知道她们大部分人的名字,是随机抓的。根据记载的日期显示,苗苗死后,他们又犯了三起。另外,郑教授……应该看到了类似的场景,发生在郑苗苗身上的,受辱的画面。”

所有人都沉默地隐忍着,没人能想象出一个父亲看到女儿遭此凌.虐时的心情。

谭哥因愤怒而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低低地说:“我们真的要去抓郑教授吗?”

没有人答话。

会议室里静得如同地狱。

言焓宛若未闻,继续冷静得近乎冷酷:“刚才那段视频的背景是烧掉的山水巷的房间。视频里出现了两个人的头像,一个是已经死了的罗韩,另一个……”

徐思淼停住视频:“就是这个人。”

屏幕上一个模糊但可以隐约分辨的笑脸。

“不能公开。现在拿上这个照片,谭哥带人去罗韩家极其周边调查,老白带人去郑苗苗学校极周边。”

“是。”

言焓阖上手机:“刚才,杜衡已经完成模型和实地模拟实验,他把抛尸地锁定在了罗田路沿白水河的一段。苏阳,你们的进度?”

“已经把5号夜间郑家小区四周街道上经过的车辆全找出来了,这些天一辆一辆的实地调查,可还没查完,也无法确定哪辆有嫌疑。”

言焓道:“现在,把6-7号间经过罗田路的车辆找出来,两者对比。这几个年轻人应该不会换车。”

“是。”苏阳应声,这么一来,监控搜索的难度大大降低了。

可他有些疑惑:“老大,不是已经有嫌疑人的相貌了吗?”

“有三个人。刚才放录像时,有一个瞬间,镜头里同时出现过两双手。再加上拿摄影机的那双。徐思淼继续恢复录像,看能不能找到第三个人的相貌。

同时,苗苗的那个女同学的事也要继续调查。”

他迅速说完命令,下达要求:“分头行动,今天之内,必须要有结果。”

众人齐声遵命:“是!”

言焓利落地起身:“散会!”

甄暖静静的,神思晃了一秒。她慢慢地,缓缓地想,

刑警们说话向来中气十足,明朗豪气。

比如齐声说“是”,又比如他的声音。听上去坚毅如岩石,又莫名鼓舞涤荡人心,充满了源源不断的希望和信念,像永不枯竭的阳光。

在这个队里,真好啊。

甄暖默默地想着,浅浅地弯了一下唇角。

大家雷厉风行地离开了,椅子刷刷的。她也要努力去……她双手死死撑着桌沿,眼前红色的蓝色的光在飞。

这一起身,腹部陡然传来一阵锥刺般的疼痛。

她浑身直冒冷汗,强撑着想走动一步,可,世界天旋地转起来。

……

刑警们迅速撤离会议室展开行动。

言焓却想起刚才甄暖一度度苍白的脸色,下意识往她那边瞥了一眼。

这一瞥,他很快皱起了眉,朝她走去。

她手指掐得发白,撑在桌沿上,全身都在发虚在颤。

“甄暖?”他叫她。

她只剩本能反应地抬起头,嘴唇煞白,额头冒冷汗,眼睛空茫而无神,失去了意识一般。

“你怎么……”话未完,她人已阖上眼帘,轻飘飘地向后仰去。

第62章 chapter62

言焓眼疾手快地把她揽住,打横抱了起来疾步出门去。

秦姝见甄暖晕在言焓怀里,诧异:“怎么了?”

“估计是刚才被郑教授的车甩的。你跟我开车去医院。”

……

上车后,甄暖的意识稍稍回笼。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言焓的越野车后座上,周围软飘飘的。

言焓蹲在前后座之间的狭窄空间里,因个子太高,蹲着很是局促。

他没有坐去副驾驶,而是在这儿守着她,用力握着她的肩膀和胯部,把她固定好。是担心车辆行驶中,她不小心滚下来。

她目光静静的,没有任何情绪或杂质,就那么笔直地看着他。

“不认识了?”他随意一问,眼神和身子都随着车身摇晃了一下。

“队长。”

他极淡地笑一下:“怎么这时候醒了,该吃亏了。”

是啊,这时候醒,就感觉得到肚子里刀扎一样的疼。是吃亏了呢。她嗓音虚渺:“让你说中了,又是工伤。”

言焓瞧一眼窗外,没作声。

她眼睛微微弯了弯,想有一点笑意,却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最终,苍白的嘴唇缓缓蠕动了一下,说:“我好没用,还想和大家一起去找郑教授呢。”

言焓眸光幽深,一瞬不眨盯了她几秒,忽地笑出一声,望向窗外:“不出这事儿,也不会带你去找郑教授。那是行动队的事。”

“啊,这样啊。”她缓缓地应着,有气无力,“我们能抢在郑教授之前,找到下一个目标吗?”

“我们会尽力。”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眼里没了笑意,只有坚毅。

“所以,我们是在努力去救那些强.暴犯和害死苗苗的凶手,是吗?”

言焓沉默地看她,说:“是。”

“听上去……有些悲伤呢……”

言焓不语。

刚才,他静静等待着,猜想她会用怎样的词来形容这件事,愤怒,无力,哀凉……她却用了,悲伤。

是啊,听上去,有些悲伤呢。

……

誉城公安,办公大楼。

吸引郑苗苗靠近车辆的初中女同学找到了,是苗苗的同学,成绩好,温柔也乖巧。

老师和家长说,她从半年前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学习成绩直线下降。大家都以为她谈恋爱了,可她从来不解释。

现在,面对警方的询问,她一声不吭,表情呆滞,像听不见似的。

苏雅让医生给她做了体检,14岁的女孩已有长时间的性经历。

对此,她仍然不说话,不叙述自己曾经遭受过的伤害,也不解释她开始害他人的原因。

女孩年纪太小,警方也无法逼问。

好在,录影带里的第二个男孩也很快找到。

警察在誉城一中做调查时,有学生说,照片上的人有点像他的邻居。

……

章翔,在誉城五中读高一,成绩差,经常逃课旷课,但不会像其他坏学生那样欺负同学或打老师。

找到五中,老师说章翔家长给他请假了,说生病要休息一段时间。请假的时间正是山水巷火灾后的半天内。

警察有找对了人的预感,到他们家后,一推开门,便从章翔躲避的眼神里看出蹊跷。

章翔的父母也在家,听警察说儿子可能参与到多起绑架强.奸案中时,父亲坚称不可能。

苏阳拿出照片,父母仍称辨识度不高,只是相像,不能做证据。而问及章翔生了什么病不上学,父母又改口说要去看亲戚。

但几番下来,苏阳从章家父母的眼神里看出他们已经知道儿子干的事。

郑苗苗失踪遇害的消息,罗韩死亡的消息,新闻报纸到处都是。章翔不敢去自首,但在性命威胁下不敢上学,肯定会告诉父母。

苏阳对章家父母说:“你们可以保护章翔一时,不能保护一世。只要找不到郑容,你儿子就每天活在危险里。你们不承认,无非是不想让他受处罚,可比起性命哪个重要?而且,不承认只会拖延一段时间,但警方迟早会找到确凿证据。”

章家父母考虑很久后,同意带儿子去局里接受询问,但父母和律师必须在场。

……

刑警队里商议后,言焓和谭哥去审问。

章翔才15岁,个头结实,此刻低头垮肩地夹坐在父亲和临时拉来的律师之间,有些坐立不安,还不住地掉眼泪。

谭哥眼神锐利,略凶狠地扫他一眼,他便眼泪更多,瑟缩着移开目光去了。

而言焓看得出来,这孩子虽然害怕得哭泣,可那更多的是一种怕受处罚和无法摆脱厄运的情绪。

问过基本信息后,谭哥问起四十几盘录像带的事。

章爸爸一听四十几,太阳穴直抽抽,差点儿拍桌:“你给我一五一十地全告诉警察,我就知道你跟着罗韩那小瘪三会学坏,教你多少次多和同龄人学好,别和他玩,现在玩出事了吧?你赶紧配合警察,罗韩是怎么祸害人的?”

“玩?”谭哥冷声,“章先生以为这是玩?”

“当然不是。”章爸爸立刻改口,转脸就是一巴掌拍在章翔头上,“还不快说!把你那些‘大哥’干的好事都说出来。”

言焓低头揉了揉鼻梁。章爸爸很会说话,句句都把儿子撇得干干净净。

章翔毕竟年纪小,很快哽咽着开始交待:“我和这事关系不大啊。我是想跟罗韩混,骑摩托车带美女,很酷的。他说要带我去干大人才会干的事,我要不做,他以后都瞧不起我,不会让我当他小弟了。”

言焓很清楚章翔这种年纪孩子的想法,最怕遭排斥,最怕没同伴;

但章爸爸完全无法明白儿子的诡异思维,正要再打,被谭哥喝住:“让你儿子说话,你克制点。”

章翔缩了缩脖子,抹着眼泪继续:“他们抓人,我都是帮把手,偶尔弄弄他们玩剩儿的。他们很欺我的。”

谭哥问:“都这样你还一直跟着罗韩?”

章翔低声:“他们做他们的,我顺带摸摸学学,那些女的还是很漂……”章爸爸一脚踢得他住了嘴。

“你们有几个人?”

“应该3个。”他止了哭泣,脸上浮起一丝不满,“他们肯定找过别的小弟,瞒着我出去办事。不告诉我也说不定。”语气多疑,透出被人欺骗糊弄和孤立的愤懑。

谭哥冷冷的:“你还觉得很遗憾是吗?”

章翔不吭声。

“除了罗韩,另一个人是谁?”

这下,他拘谨了些,摇头:“不知道。他比罗韩小,但我看罗韩很顺他,还巴结他,什么坏点子都是他……”他咽了咽嗓子,又改口,“记错了。我们都跟着罗韩干。罗韩把他喊小哥儿,我不知道他什么名儿。”

谭哥一看就知道他撒谎:“你们一起干这么多事儿,你不问?”

章翔眼神躲闪。

言焓微微眯了眯眼。

他很清楚,那个“小哥儿”才是主使。章翔提到他时,眼里有明显的忌惮和害怕。

谭哥不和他兜弯子了:“章翔,我很确定你知道那人是谁。如果你说,就算配合调查;如果不说,等我们找出来,你可就没立功的机会了。”

章爸爸一听“立功”,立马急了,赶紧催促儿子。

可章翔低着头就是不吭声,眼泪再次下来了。

章爸爸陪笑:“这年纪的孩子,讲义气讲得比大人还抠死理。”

言焓却冷不丁来了一句:“我看,章翔害怕那个人,比较希望他被杀死。”

章翔猛地一抖,抬起头:“不是。”

言焓眼神锐利:“此刻有人要去杀他,但你不告诉我们他是谁,让我们无法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