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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白让甄暖留在桥上,独自过去。但甄暖望了一眼:“老白,聂婷婷是不是晕掉了。”

她的确活活吓晕了,垂着脑袋。

如果她没意识,解手上的绳索,以及搬过来会很麻烦。

“我和你一起。咱们两个人抬。”她翻过栏杆,“不然你背着她,压强那么大,把玻璃踩碎了怎么办?”

“小心。”老白握住她的手臂,扶她稳稳落下。

甄暖全身发抖,心跳如鼓,一步步踩在有钢筋架的地方。太高了,她吓得脑子发懵。

大屏幕上,投票已变为:70234票对3563票,倍率19.712。剩余时间2分26秒。

弹幕上有人质疑:“那两个傻x是谁?他们来干什么?”

突然,甄暖身后响起猛烈的撞击声,玻璃溅到她后脑,一阵刺痛。

原来头顶一个巨大的球形金属灯砸下来,防护罩破开一大块,玻璃飞溅,金属灯坠落到60层的喷泉里,激起剧烈的水花。

甄暖心一沉r要砸碎所有的玻璃,只剩钢架吗?那和走钢丝有什么区别?

“小猫,脚板千万不能离开钢架,最好走十字交叉的地方。”

“我知道。”

可到了聂婷婷身边,好不容易解开她身上的绳索,却发现她的手被铁链绑在顶上,他们手头没有工具,除非找消防队来。

甄暖问:“刚才你说tutor给了13分钟的时间。”

“对。”

“意思是,如果13分钟后,倍率没达到20,就让聂婷婷活下来?”

“对。”老白说,“tutor不至于不守信。”

“那我们只能期待网友不投赞成票?”甄暖话没说完,金属灯接二连三砸下,四下炸裂,透明的玻璃闪着光,漫天飞舞,一片晶莹。

这刺激的场景让赞同票骤然飙升;72511票对3650票,倍率19.866。剩余时间1分13秒。

四周的玻璃地面被打得全是破洞,甄暖降低重心,双手双腿贴着玻璃。此刻她竟比当初看到聂婷婷打人视频还要愤怒,扭头朝大屏幕吼:

“你们都疯了吗?这里还有从没做过坏事的人!想让我们都死掉吗?

你们投赞成票的一个个都是凶手!如果今天死了人,你们手上也会沾上鲜血,你们会把自己变成凶手。

一个个躲在屏幕后边的阴暗者,聂婷婷可恶,你们也一样!”

赞同票的上升幅度放缓了,距离投票截止只剩47秒。

甄暖恐惧极了,牙齿咯吱咯吱打颤,盯着大屏幕;

聂婷婷仍吊挂着,她的下方一大片玻璃,又一个金属灯砸下,玻璃碎开,聂婷婷完全悬空。没有钢架能拦住她的坠落。

老白蹲在正方形的白色钢架上,一瞬不眨看着聂婷婷手上的铁链,随时准备着。冷风把他的脸吹得分外坚硬,她一掉下,他就要在第一时间徒手抓住。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赞同和反对票都在缓慢增加,倍率一直在19.8之间徘徊;时间只剩28秒。

再过28秒,投票关闭,就没事了!

甄暖紧捏拳头,在高空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更多的金属灯在四周砸落,甄暖的手和脸都被刮伤,她盯着倒计时,还有19秒。

弹幕上再度出现刷屏:

“这两个人在救人?可笑,他们怎么不救被聂xx殴打的人?”

“听说警察马上要到观景台了耶?聂xx要继续害人了哦。”

“警察专救坏人!聂xx这种人渣就该枪毙!”

“我是聂婷婷的同学,她把那个同学欺负得都不敢上学了,老师也没说她,大家一定要投赞成票!”

“只有13秒了,再不投赞同,没机会了以后别后悔!”

“难道这只是游戏?无不无聊?投票啊!”

甄暖惊恐地瞪大眼睛,喊:“你们不要这样!”

可大屏幕背后有无数双眼睛,疯狂的,嗜血的,没有理智的,期待杀戮,赞同票一路上升。

“请你们不要这样!”

她的声音淹没在更多的金属灯破裂声里。

终于,剩余3秒,73250票对3660票,倍率20.011。

“老白!”甄暖立刻回头,就见聂婷婷手上的铁链断了,她瞬间下坠。

老白反应极快,伸手就捞,可他离她有些距离,单手抓住后,他被失去意识的聂婷婷带着往玻璃洞里掉。老白倾身,无意识迈了一步出去,又一盏吊灯刚好砸下,碎了他脚下的玻璃。

老白失了重心,和聂婷婷一起下坠。

可他并没松开聂婷婷,另一手本能地想抓附什么。但什么也抓不到了……

“老白!”

甄暖扑上去,一手抱牢钢架,一手捉住他。她全身的骨头咯吱咯吱响。

老白怕把甄暖扯下来,瞬间松了聂婷婷。后者在几秒内坠落17楼下的喷泉池,身体被贯穿。

可只剩老白,甄暖也抓不住。

她被他拖着一点点从架子上滑下来。她用尽全身力气拼了命撑着,巨大的力量撕扯着她,让她无法承受。

她痛苦得意识模糊。

老白似乎在喊什么,喊让她放手,可风声太大,她听不见,她死死抓着他,嘴唇咬出血,顺着嘴角流下。

她从没想过自己能单手抓住65公斤的男人,她头部充血,涨得满脸通红,眼睛都模糊了。

“放手!”老白在喊。

她揪着他,指甲抠烂了,鲜血染红他的衣服。她太轻,被他拖着往下滑。她终于撑不住,可就像老白摔下去的瞬间没肯松开聂婷婷,她松了抱着的钢架,却没松开他。

玻璃渣飞溅,她和老白一起下落,可有人抓住她的腰。

言焓追上来了。

他为了扑上来捞住甄暖,跳进了玻璃破洞,只有一条手臂勾着钢架。

三人全部悬在空中。

钢架上破碎的玻璃刺穿言焓的身体,灰色风衣很快被血染红,三人的重量全集中在他一条胳膊上,尖利的玻璃一点点往他身体里钻。

他脸色惨白,纹丝不动。

可甄暖的大衣扣子开始崩裂。

冬天衣服厚,言焓只抓住她的外衣。在她和老白的体重作用下,她迟早会从衣服里脱落出去。

刑警们赶来了,可玻璃砸得粉碎,只剩钢架。冒然在上边行走,会掉下去摔死。

谭哥大喊:“赶紧找梯子!”

言焓憋足了气:“他妈的快点!!”

可办公楼里一时半会儿哪儿找得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言焓的侧身血流成河。

甄暖的扣子一连崩掉三颗,她和老白整个儿往下沉,言焓也是。

老白抬头看甄暖,他的重量早超过她的承受能力。

北风冰冷如亘古,她的头发在冷风里飞舞。她的脸血红血红,目光呆滞,没了思想和情绪,只有一只染血的手死死揪着他,像执行某种命令。

她的肩膀已经从衣服里滑出来。

“小猫儿,放手。”他伸手去掰,竟掰不动,剩一手血迹和冰凉。她的手在抽筋,死也不放。

老白的眼睛一下子就湿了:

“小猫儿,你记不记得,那次去医院庆祝你‘满月’。我们跟着程副队发过誓的,只要一队的人在,就决不让你受伤。”

他用力去掰她,却听见一声咬着唇从喉咙里发出的呜咽,尖利而悲戚:“嗯!!!!”

抬头看,甄暖眼睛血红,发不出声音,极尽痛苦地看着他,她的眼泪像玻璃似的,泉般涌出,一滴滴砸到他脸上,烫!

“小猫儿,你乖!”他微微一笑,狠狠一掰。

……

17层楼下有一个个的喷泉口,红色的花儿在水里绽开……

第95章 chapter95

白科长的遗体清理干净后存进了冷柜,等抓到tutor再给他办追悼会。

因为他的死,疯狂的媒体和民众一瞬之间安静了。

一边倒支持和膜拜正义之师tutor的情形不复存在,很多人开始反思。

为什么这个警察舍命救一个众人眼中万恶的孩子,为什么他的同事同样舍命救他,为什么他选择放弃生命把希望留给别人?

自以为是的惩恶,发自内心的扬善,高下立见。

很多人选择了站到警察这边。他们在誉城公安政务网上留言,到公安大院门口,yaho广场上送鲜花,送横幅字条,支持警察抓拿tutor。

可这些迟来的支持并不能让警方感到安慰,为什么非要用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才能叫众人清醒?

更何况,支持tutor的人依然不占少数。

秦副院长跳楼,聂婷婷死亡,尚局迫于上头压力,把tutor案的主管工作移交给裴海队长。和此案有关的一切,全听他指挥。

言焓沉默接受,没有异议。

……

他中午得了两三个小时的闲,带甄暖回家午睡。

他一路上话很少,她心情也沉闷。开锁推门,感到门后一团软软的阻碍。原来两只小奶猫趴在门后睡觉,门一开,被齐齐推走。

阿莫西林被闹醒了,喵呜喵呜地冲甄暖叫。看见它们俩,她心里忽然柔软了一些,俯身把两个小家伙抱起来,走去阳台,放在草坪上它们妈妈的身边。

甄暖情绪低落,也知道言焓情绪不高,轻轻唤他:“队长,给阿莫西林拿牛奶过来。”

他应答一声,脱了风衣,卷起衬衫袖子去温牛奶。她放轻脚步跑去厨房,他安静而认真地守在奶锅旁,低头拿勺子搅着牛奶。

她偷偷走上前,从后边搂住他的腰,歪头靠在他背上。一闭上眼睛,便觉得安慰。

他空闲的左手抚上她的手腕,问:“想要?”

“……”甄暖后知后觉地明白他的意思,脸一下红到耳朵根,羞道,“想什么呢?我只是想抱抱你。”

他搅着牛奶,淡淡一笑:“我很受用。”他知道。他在感谢她的安抚。

她一瞬间眼睛就湿了。什么都不用说,他都懂。

外面的世界那么乱,还好有彼此可以安慰。

她的心里,像打翻了他手中温煮的牛奶,奶香四溢;还有他衬衣上的阳光味。

温了牛奶,她端去草坪上喂猫咪。阿莫西林挤挤攘攘,吧嗒吧嗒地舔牛奶。

“你们两个慢点。”甄暖轻声叮嘱。

言焓靠着墙壁坐在草坪上看她,她穿着kitty猫软绒鞋,蹲成一团,头发被阳光照得金灿灿,脑袋看上去毛茸茸的,也像一只猫咪。

她回头:“看什么呢?”

他摇摇头,笑笑。

她却看出了端倪:“想起我的过去了吗?”

“算是吧。”

“是什么?”

“也没什么。”

她轻轻“哦”一声,低头摸猫咪。

言焓不会和她分享,因为聂婷婷她们群殴女同学的事件,让他想起不好的回忆。高中时,乐队的dj女孩曾找一群人欺负夏时,骂她,打她,还撕她的衣服。

就是那一次,他差点儿杀了人。

等猫猫舔完牛奶,甄暖准备叫言焓午睡,扭头一看,他竟靠在墙上睡着了,微微歪着头,睡颜英俊而温柔。

冬日稀薄的阳光笼在他身上,他像沉睡的王子。

甄暖爬一步过去,歪头看他,听见他均匀浅浅的呼吸声,心底一刹那间就觉得幸福满溢。

他睡觉的样子漂亮极了,眉毛黑黑,睫毛长长,鼻梁修挺,嘴唇性感。她想摸摸他,又舍不得吵醒他。

她轻手轻脚去卧室抱来被子铺在草坪上。

她抱住他的身子,把他慢慢放倒在棉被里,她也躺上去,拉住被子一盖,将自己和他裹起来。他在睡梦里搂住她的腰不松,她亦顺势缩进他怀里。

两只小猫也挤进被窝,软软地喵呜一声,贴着他们的脑袋排排睡。

阳光晒在被子上,温暖蓬松,软绵绵,充满香气。

于她,他就是冬天里阳光下的暖被。钻进他怀里,就幸福温暖得永远不醒来都没关系。

……

言焓不负责tutor案统筹事宜后,反而有时间亲自去干一些事。

他把tutor案从头理了一遍,想起和王子轩有关的陈翰。

他认为王子轩逃出看守所的诡计和陈翰脱不了关系,但之前同事们都没问出什么。

言焓第二天一早就去了。

……

陈翰走进探视间看到言焓时,有些发怵。

他第一次和这位刑侦队长交手,在367的跑酷区,他狼狈不堪,差点被抓;

第二次交手,在警局的审讯室。隔着一块玻璃,他看不见他,后来他被定了罪,入狱10年。

他坐下,狱警给他拷上手铐。他盘算着他过来肯定要打探什么消息,可以借机和警方谈判,和一抬眼看见言焓的眼神,他竟胆怯。

言焓眼神冷得像千年寒冰,很硬。

“你的启蒙老师是谁?”

陈翰愣了一下,没逃过言焓的眼睛。

“你说什么?什么启蒙老师?”

言焓看一眼监视的狱警:“给我三分钟时间。”

狱警是熟人,出去带上了门。

陈翰警惕,身子往后斜:“你要干什么?”

“我不会给自己找事,在这儿对你严刑逼供。”言焓凉淡看着他,问,“你虽然没有女朋友,但你喜欢女人。”

陈翰狐疑。

言焓:“我可以让人给你换隔间,和同性恋大佬做舍友。”

陈翰脸色惨白。

“三分钟,你最好抓紧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