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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论起模样,她长得是好,父亲如今登基为帝,后宫不知道多少佳丽,也未必有几个比她好看。

不过他喜欢的,反而不是她如何好看,而是那种纯真甜美的气息,娇憨得让人心怜。

他看着她,甚至想起前些日吃得番邦供上来的桃子,白里透着粉,咬一口,满嘴都是汁水,让人甜到心里去了。

偏生她也觉得自己好看的……

三皇子刘昊呼吸微紧,笑着望这杏花树下的阿萝:“你要一直坐在这里发傻,还是起来走走?”

“走?去哪儿?”阿萝心里惦记着牛千钧,又羞恨自己刚才口无遮拦说出话来唯恐惹下麻烦,如今是头皮发麻,只想着赶紧跑。

“你喜欢下棋吗?”刘昊语调分外温柔。

“不,不会!我这么笨,学不会的。”阿萝小声自贬。

“那我们去品茶吧?”刘昊看着她一脸撇清的样子,虽然不懂,可是心里却觉得越发喜欢。

怎么有这么老实的姑娘呢?

“我不会品茶……”阿萝真心不来那苦巴巴的滋味,她总觉得只有像萧敬远那种呆板的人才能一本正经坐在那里慢腾腾地呷一口茶。

“那就起来陪我走走吧。”刘昊眸中越发笑得温柔,说出来的语气甚至带着些许呵护。

走一走,总是会的吧?

阿萝这个时候是真逃不掉了,没办法,硬着头皮站起来:“嗯,那就走一走……”

走一走,也许能碰到牛千钧呢。

如果那牛千钧对自己有意,看到自己陪着三皇子说话,不知道作何感想?是不是会很不高兴,他会就此退却还是奋勇上前?

阿萝心里暗暗地想,这也是一个法子,用一个男人激发另一个男人的斗志!

如果牛千钧就此退却,那也就罢了,这种男人她就干脆不要了,良禽择木而栖,她再寻觅好的。

于是这一路上,阿萝心事重重地陪着三皇子越过这片杏花林,又走了几步山路,最后来到了一处,却是能听到水花飞溅在石头上的声响。

她微怔,平心静气地去听。

“有瀑布?”

“是。”刘昊看她原本蔫蔫的耷拉着脑袋,现在忽然眼中迸发出惊喜,那惊喜,犹如星子般夺目。

“一起去看看!”阿萝顿时把牛千钧抛到脑后了。

“好。”

一时两个人来到瀑布旁,却见一条白练分流至下,溅在旁边的浅滩上,那浅滩上有被常年冲刷的鹅卵石,或淡黄或薄绿,趁着这仿佛碎玉一般的浪花,在春日的阳光下反射出动人的光彩。

仿佛沾染了这清澈的水汽滋润,周围小草嫩绿,柳枝儿鲜亮,都透着一股生机勃勃的清新气息。

阿萝不由发出惊喜的赞叹:“原来还有这等好去处,我竟不知!”

她确实是不知的,上辈子早早嫁人,也鲜少出门的。

刘昊笑看她小脸上不加遮掩的喜悦,看她身上披着的烟罗衫在春风拂动下轻轻飘荡着,只觉得此情此景,真是再配她不过了。

春意盎然的山景,琉璃碎玉一般的水花,深吸一口气,女孩儿特有的香气,春日的明媚,尽在鼻翼。

而就在此时,阿萝回首一笑,招呼他道:“三皇子,你快来看,这边有鱼!”

刘昊在这瞬间,只觉得仿佛世间所有的美好都聚集在了眼前。

他静默地望着她娇美的笑靥去,却是想起一个句子,微晕红潮一线,拂向桃腮红,两颊笑涡霞光荡漾。

阿萝看他望着自己不说话,不免纳闷,摸了摸脸:“怎么了?三皇子?”

刘昊这才恍然,忙轻咳一声掩饰,走上前去,果然见一条通体金红的鱼,在那碧玉一般的水波中活灵活现地摆着尾巴。

他也是笑了:“这是红鲤吧,也是个好兆头。”

阿萝瞥他一眼,笑:“我不懂那个,只觉得好看了。”

他轻声附和,语调温柔:“是好看。”

听他的话,阿萝不由再次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眉眼间竟隐约带着纵容的意味,仿佛自己说什么,他都会觉得好。

她心中微动,便故意道:“三皇子,这鱼这么好看,不如捉了来,带回家去吧!煮一煮,一定很好吃”

这么煞风景的话,不知道他怎么想?

三皇子刘昊也是微诧,他眉毛轻耸,好生无奈地看着她,却见她满脸期待的样子,最后终于忍不住笑了。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未必好吃罢了。”

“那我们去捉吧!”阿萝不顾形象,挽挽袖子作势就要去捉鱼。

三皇子见了,连忙拦住:“你是女孩儿家,怎可以随意下水,还是我来吧。”

其实萧敬远当然没有离开。

他想挥袖离开,省的留在这里让自己难受,可是偏生脚底下仿佛生了根,就是没办法离开。

所以他站在暗处的山头上,静默地望着下面的动静,看着她在三皇子面前羞涩难当,看着她和三皇子有来有往地说笑,看着他们到了瀑布旁,亲热地讨论着什么。

最后他还看到三皇子下水去捉什么,她就在溪水旁撩起水来泼洒三皇子,弄得三皇子很是狼狈。

不过显然好脾性的三皇子并没有生气,反而是一脸纵容地望着她。

她笑得前俯后仰,丝毫没有一点点女孩儿家的矜持。

萧敬远知道,她平时也颇会装点样子的,如今在三皇子面前这般放纵,心里必然是喜欢的。

至少她对三皇子并没有什么防备之心。

一个女孩儿,在单独和男人相处的时候,没有防备之心,这意味着什么?

萧敬远的唇绷紧,几乎成一条直线。

阿萝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和三皇子的种种都落在某个人眼中。

当然了,如果她知道的话,想必是更为放肆——呵呵,也好让那人知道,自己才不是什么性子差只有容貌的小丫头,自己只要勾勾手指头,就有男人上钩!

她在尽兴一番玩水后,终于回到了这踏青会上,寻到了叶青萱。

叶青萱今日和望都侯家庶出的三公子仿佛看了眼,回去的路上,提起那三公子,便忍不住多说几句。

阿萝有心逗她,便道:“不过是个庶出,你倒是上心了。”

“庶出又如何,正好配我,我是有自知之明的,若是正儿八经的侯门嫡出,人家未必看中我,庶出反而会高看我几分。”

阿萝看她一脸认真,不免叹:“你啊,先是萧七叔,之后是太子,再之后便是这望都侯家三公子,未免变得也太快了。”

叶青萱拖着腮帮子,也跟着叹息:“没办法,我总是要多撒网的,总能捞到条鱼,之前那是病急乱投医,如今我是想定了,其他几个,人家眼里根本没我,这个至少是把我看在眼里的。”

阿萝听到“捞到条鱼”,不免想起三皇子来,便顿时不吭声了。

今日她又是折腾着三皇子下水捉鱼,又是故意泼他,其实根本是故意的,就是要看看这位三皇子性子到底如何,以及对自己能包容到何种地步。

看来他是真对自己上心了,可谓是百般纵容。

她拧眉,想着牛千钧,自从被萧敬远带走后,始终不见踪迹,还不知道那人到底怎么想的,如今有这位三皇子,仿佛也不错。

踏入皇家,固然是卷入是非之中,可是这三皇子秉性温和,并不像是觊觎大宝之人,到时候太子登基,他随意被封个悠闲自在的去处,当个闲散王爷,未尝不是逍遥日子。

第74章

阿萝和母亲宁氏,是分开坐马车的,一路上她和叶青萱聊着这踏青会上的事,两个小姑娘难免说起各自念想,彼此眼中都有一股惆怅并期待的叹息。

待到归家了,阿萝和叶青萱晚间干脆一起睡的,这其间不知道多少嘀咕,不一一提及。且说到了第二日,阿萝这边稍事梳洗后,便知宁氏要她过去一趟。

阿萝也没多想,过去正房,谁知道宁氏坐在那里,正拧着好看的眉想着什么。

阿萝不敢出声,便从旁静等着。

好半响,宁氏才抬起头,看了眼女儿,却见十四岁的女孩儿,亭亭玉立地站在自己面前,娇软秀美,赫然正是自己许多年前的模样。

她年轻时候长得美,人人都知道她美,她自己也知道。

当年无知,也曾沾沾自喜,可是稍大了,经历了许多坎坷,方才知道,这姿容太过出挑,在一个家道败落的时节里,未必就是好事。

所谓红颜薄命,概因大多女子根本掌控不住因那惊世姿容引来的诸多波澜。

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试探道;“阿萝,再过几个月,你该给你举办及笄之礼了。”

阿萝一听及笄这两个字眼,便多少明白,这是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怪不得娘一脸的惆怅。

“嗯。”她乖巧地点头,也不多说话,只等着娘继续往下说。

果然,宁氏绕了个小圈子,终于道:“今日踏青会上,可有什么心仪的人家,和自家娘亲,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你提出来,我瞧瞧看。”

阿萝眼珠轻轻转了下:“娘,这个我真没多想呢。”

宁氏自然看出自家女儿的小心思,摇头叹息:“你啊,整日稀里糊涂的,人不推你,你也不往前迈一步的,忒地懒散。”

人明明懒散得紧,却小小年纪,已经引来这么多桃花债!

宁氏当下指了指旁边案几,淡声道:“你且自己看看吧。”

阿萝这才注意到,旁边花梨木小案几上,摆放着几样请帖,还有几个锦盒,样式或者富贵或则是素雅,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这……”阿萝不懂。

自家父亲如今是兵部侍郎,自是有许多人情往来,东家西家送来的礼,自家再回一些,都是有的,这些事自有母亲操心,她是两辈子加起来都没闹明白过。

只是不知,母亲怎地忽然让自己看这些?

宁氏看她眼中露出迷茫疑惑之色,一时越发无奈了,想着这傻女儿,惹下这么多事端来,自己却依然是稀里糊涂的,这以后,若是自己和夫君不在了,谁还能护着她?

“哎——”她开口先叹:“这些,一个是当今皇后娘娘特意命人送来的,一个是牛将军家的夫人刚刚送上门的。”

她望着自己女儿:“这踏青会一过,咱家便收到两份礼,你可知,这是什么意思?”

阿萝脸上微红,轻轻点头:“知道。”

这意思是说,那两家都有意结亲呗!

阿萝瞄了眼旁边那锦盒,心里不免揣度着,看来那牛千钧虽然再没见到,但其实对自己还是有心,跑回家就和他娘说了?

想到此间,不免心中泛起涟漪。

可是眸光微动,又看到旁边的大黄锦盒,心里又不免揣度,这个颜色不是寻常人用的,想来便是皇后娘娘送来的了?

早知道皇后娘娘对自己颇为中意,如今她给咱家送来这般物事,想必是三皇子刘昊那边早和皇后娘娘说过,满心愿意他母后的安排,皇后娘娘这才做出这般几乎明示的举动了?

她想起在那瀑布旁,玉带白袍的三皇子,挽起袖子,湿了袍子,下到溪水中为她捉鱼,却被她泼洒了满身水的情境。

他是个温柔的男子,虽说年纪不过大自己那么三四岁,却把自己当个小孩儿一般纵容,好像自己怎么闹腾,都不会生气似的。

这么想着,不知为何,她眼前又跳出一个身影来。

一个刚毅坚硬的身影,寻常总是淡漠的,可是也曾对她流露出那种呵护纵容的神情,曾让她误以为,无论她怎么胡闹,那人都会包容着自己。

可是这事儿不能细想,细想之后,心尖尖便仿佛被针芒扎了一般地疼。

那都是假的,骗人的,自己年幼无知,上当了而已。

其实那人……不过尔尔。

阿萝低垂着眼儿,掩下心中说不出的涩苦,重新让自己去想三皇子刘昊……

宁氏细细地凝视着自己女儿:“一个是当朝皇子,以后必是要封王的,另一位,却是牛大将军家的儿子,你属意哪个?”

“我……”阿萝睫毛微颤,想了想,还是老实地道:“在母亲面前,女儿也不隐瞒,最初是觉得牛大将军家的少爷不错,牛大将军仿佛是个不拘小节之人,听说牛家兄弟也颇为和睦,牛家夫人也是爽朗大气之人,倒是蛮好的。”

“嗯。”宁氏点头,她还是很满意自己女儿这番说道的,说明女儿对她自己也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这等人家,更适合她。

“最初你是这么想的,那后来呢,后来又怎么想?”

阿萝咬咬唇,烦恼地叹口气;“可是后来,我见了三皇子,又觉得三皇子虽年纪不大,却性子稳重,心智远长于其年龄,况看上去是个温柔和煦之人,仿佛也能对我百般包容……我……”

她又觉得,嫁给三皇子,仿佛也挺好。

一边是憨厚老实的牛将军,一边是温和稳重的三皇子,她到底该怎么选呢?

宁氏头疼地望着女儿:“那你心里觉得,哪个更好?”

阿萝听这话,不免有些迷茫,摇摇头,为难地道:“我觉得两个多好啊!”

宁氏一时无语,她怔怔地望着女儿半响,最后重重叹了口气:“罢了,你先回房去吧,赶明儿我和你爹好好商量下。”

于是到了当晚,宁氏在伺候了自家夫君洗漱后,到了榻上,柔顺地靠在夫君身上,说起了悄悄话儿。

“今日的事儿,你也是知道的,我和阿萝谈了下这事。”

“嗯,结果如何?”叶长勋倒是没什么意外的,他早觉得自己女儿但凡说要做亲,满燕京城的少年都该过来抢,这才两个而已,不算什么,不算什么。

“哎……”宁氏长叹一声,将自己脸颊贴着夫君的胸膛,无奈地道:“我瞧着,这去定亲一事,怕是要等几年。”

“为何?”叶长勋不懂,前几日是她非要说先寻觅个好的定下来,过几年再放出去嫁人,怎么如今连定亲都要等几年了。

“咱们这女儿啊,真是白长了个好容貌,看着实打实的大姑娘,其实心里,还是个小孩子呢。”

都是过来人,宁氏岂有看不出的,阿萝在那里拧着小眉头烦恼到底是三皇子和牛公子,这就仿佛在裁缝店里选着裙子该是描金还是洒花,颜色该是桃红还是粉绿。

特别是当自己问她,心里觉得哪个更好,她那一脸的迷茫样儿。

她是根本没上心,没动情,还是小孩儿心性呢!

“女孩儿做亲,是要干系一辈子的,总是要选个情投意合的,我等才能放心,如今她这般小孩儿心性,便是选了,以后也未必不会变卦。”

宁氏把这些细细说给夫君听,最后这么道;“等个一两年再说吧,你觉得如何?”

自家娘子都已经把女儿性子分析得头头是道了,叶长勋岂有不听的道理,自然是连连点头:“都依你就是。”

而就在阿萝烦恼地操心着“裙子该是描金还是洒花,颜色该是桃红还是粉红”的时候,萧敬远去母亲房中请安,待要出来时,恰听母亲问起一事。

“敬远,你和叶家二房,倒是有些来往?”萧母这般问道。

“是。”萧敬远不知母亲何以问起这个,只以为母亲窥破自己心思,一时竟难得有些不自在:“但也只是有些来往罢了。”

许是萧敬远掩饰得好,萧母并未发现自家儿子的异样,反而是笑呵呵地道:“来来赖,先坐下,我和你好好说下这个事儿。

“母亲,您说。”在母亲面前,萧敬远一直是恭敬孝顺的。

“你知道的,叶家二房有个姑娘,叫阿萝的,以前是养在她家仙逝的老太太房里,叶家老太太那和我是手帕之交,临终前还特意提过这孙女儿,说是放心不下,说是对不住她。”

萧母回忆着过去:“不说我和她家老太太的交情吧,只说那女孩儿,我也算是看着长大的,那模样真叫一个好,便是摆在身边每日看几眼,都觉得心里舒服。更何况,那是叶家的福星,是仙女送下来的女娃儿,谁能娶到她,将来必能得神仙庇佑的。”

萧敬远袖下双手微收紧,他抿唇,颔首道:“嗯,母亲您说。”

前些日子,其实母亲就提过,要赶紧给他说个亲事,都耽搁了这些年,得早点成亲。

如今母亲提起这个,其中意思,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