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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句矫情的话,户部衙门如今就像是他们的家一样,三阿哥虽小,可却是里头的大家长,有事儿三阿哥顶着,他们只需要听安排就成,不用担惊受怕,也不需要担心被谁连累,三阿哥不只赏罚分明,而且还是个爱恨分明的人,见不得那些腌臜手段,如今的户部衙门配得上‘清明’二字。

  这样的顶头上司,这样的衙门,甭管是汉族尚书马鸷,还是满族尚书麻尔图,都舍不得离开,那封早早写好的告老折子,至今都没有交上去。

  康熙二十九年的除夕与往年不同,胤祉不再是单身了,有了福晋就意味着另一种意义上的长大,过往那些在宴席上的借口都不管用了,敬酒的人变多了,也不好挡了。

  自己婚宴上的酒可以掺水,可太和殿的酒,他上哪儿找人兑水去,虽然和后世比起来度数不算高,奈何酒杯大,敬酒的人多。

  不过,阵势最大的肯定不是他,而是太子,可太子有四弟帮着挡酒,他倒也想拉人,可后面那些弟弟,包括老五在内,都才多大,远没到可以喝酒的年纪。

  胤祉一杯杯凉酒下肚,弟弟们不光今年指望不上,三四年内都指望不上,倒是阿林保,待到三月份与二姐姐成婚之后,便是额附了,明年的除夕也是要到宫里来赴宴的,做姐夫给小舅子挡酒,再合适不过了。

  胤祉今天在宴席上的风头仅次于太子,可以说是远超往年。

  大阿哥这头呢,给他敬酒的人明显不如往年多,比不过太子也就算了,如今连老三也要踩他一头,纵使他也知道这些人围着老三不过是因为借银的事儿,谁让老三管着户部呢,借款申请能不能批不就老三一句话的事儿。

  明明是皇阿玛给臣子施恩,拿的还是国库的银子,如今倒好,涨了老三的威风。

  大阿哥头一次觉得,掌管兵部虽然有利于将来带兵打仗,但得到的好处却是不及户部的,皇阿玛把一个老五安排过去有什么用,老五还不是只能做老三的跟屁虫,若是再过几年,皇阿玛能把老八安排过去便好了。

  不过,在选择等待之前,总要试一试能不能把老三拉下来。

  这头大哥在心里头盘算着如何把老三踢出户部,那头慈宁宫里两方阵营如今却和睦的很。

  惠妃上首是皇贵妃,下首便是德妃,皇贵妃掌有宫权,又出自佟佳氏,如今这样的场合里,她便是平素与皇贵妃没什么往来,也不能冷着这位,自顾自与德妃聊天吧。

  再说,她虽然和德妃走得近,可这并不代表她们俩就结盟了,不过是瞧着皇贵妃那边人多势众,她也不能差太多罢了,德妃应该也是如此想的,所以才会跟她一拍即合。

  惠妃既不想得罪皇贵妃,也不愿踩了德妃的面子,坐在两个人中间,只能尽力把一碗水端平,左边聊几句,右边谈几句,哪怕皇贵妃冷傲话少,不如德妃说话贴心通透,她也尽量不偏不倚。

  与之相反的是对面,宜妃坐在贵妃和荣妃中间,一个是她的好姐妹,一个是她的牌搭子,能聊的那可太多了,偏她又得太后喜欢,既要顾着与两个姐姐聊天,又要时不时答太后的话,忙得不亦乐乎。

  唯二的两个皇子福晋,也都坐在各自母妃后面,虽是妯娌,却遥遥相望,压根说不上话。

  不止在太后的慈宁宫里如此,平时妯娌俩也很少有碰面的机会,宝音刚刚嫁进来,便从乾西五所搬去了北五所,不住在一处不说,两个人的夫君也并非是什么亲密无间的好兄弟,相反还彼此有嫌隙,兄弟之间都处不好了,妯娌之间又何必交往过多。

  不过作为彼此目前唯一的一个妯娌,两个人没法不在意对方。

  宝音还没嫁进来之前,额娘便嘱咐她一切都听阿哥的,阿哥若是没有嘱托,那便学大福晋。

  大福晋与大阿哥感情甚笃,此事宫里宫外都传遍了,无论是出嫁前还是出嫁后,宝音都是听说过的,只能说嫁进来后知道的细节更多了。

  若不是三哥一再跟她强调,女子生育过早会有损身体,频繁生育也对身体不好,她大概也会和众人一样,认为大福晋是掉进福窝里了。

  可三哥的话历历在耳,又有三哥身体力行做表率,宝音如今再看挺着肚子的大福晋,便不觉得对方是掉进福窝里了。

  连她这个不懂医理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身怀六甲的大福晋如今看上去并不好,脸上涂得粉白,几乎看不到原本的肤色,肚子虽大可四肢却纤细,刚刚行礼时站起来的动作都比大伙慢了一拍,瞧着怪让人心疼的。

  大福晋同样有留心观察对面的三弟妹,三弟后院空空,这在宫里头也不是什么秘密,与三弟妹感情好就更不是什么秘密了。

  她刚刚瞧着三弟妹虽然没有碰旁边的酒水,但吃了好几块山楂糕,看来是还没有喜信儿。

  大福晋想着前几日太医的诊断,即便是在过年这样喜庆的日子里,也很难高兴起来。

  这第三胎又是个女儿,都说先开花后结果,可到了她这里花开了又开,却迟迟不见有果子结出来,大阿哥比别的皇阿哥成婚早那么多,大好的局面,却生生被她拖成如今这般。

  以往她还庆幸大阿哥一心盼着生下嫡子,为了避免庶长子生在前头,从不碰后院里的那几个格格。

  可最近这段时间,她倒是希望大阿哥别那么执着要生一个嫡长子做皇长孙了,她可能是没这个福分生皇长孙,也不知道对面看着还一团孩子气的三福晋有没有这个福分。

  这些阿哥们较起劲来,她们做福晋的也只能跟着一起较劲。

  高位妃嫔坐在上头陪皇太后说说笑笑,放松的很,就连没有正式行过册封礼的平妃今年也不像往年那样低调了,毕竟也是身怀六甲的人,而且据说怀的是个皇子。

  皇上看重子嗣,这有孩子的妃嫔和没有孩子的妃嫔差的可远着呢。

  别的不说,庶妃王氏入宫这也差不多有五年了,恩宠就没断过,如今也是皇上每个月翻牌子最多的人,可就是福薄,至今也没能为皇上生下个一儿半女。

  皇上呢,这期间看在八阿哥聪颖好学的份上,把早已失宠的良贵人提拔为良嫔,却不肯给正当宠的王氏册封一个正经的品级,还让人做庶妃。

  平妃这一胎若是能顺利生下来,怕是离正式行妃位的册封礼就不远了。

  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只能在面上享受妃位待遇,并没有被正式册封,哪怕出生赫舍里氏,是太子爷的姨母,但在这宫里头也要比其他四妃低一头,贵妃也好,四妃也罢,平日里都不带着这位平妃娘娘玩的。

  如今平妃母凭子贵,可比只做太子姨母那会儿的腰杆子硬多了。

第43章 一更

  从上书房结业后,胤祉便不怎么喜欢过年了,过年在他这就意味着要不停的跪呀跪,且不说膝盖能不能受得住,一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恐怕都没有办法适应这么繁琐的礼仪。

  宝音这还是头一次在宫里头过年,不过装备却是很齐全,特意在膝盖处加厚的棉裤,膝下温热的蒲团,回去后还要用艾草生姜包泡脚,这些都是胤祉往年总结出来的拜年经验,不过如今差不多都已经在宫里头传开了。

  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这两天,整个北五所一到晚上便凝漫着一股浓浓的生姜艾草味,到了大年初二,该上朝的上朝,该上学的上学,新的一年便又开始了。

  大朝会上,康熙再提节俭之事,要求官员们厉行节俭,还让大学士们将明代宫中的开支列出来,与如今宫中的开支做对比。

  这个简单,数据都是现成的,户部和工部皆有存档。

  明代光禄寺每年用木柴两千多万斤,用炭一千两百多万斤,但如今光禄寺用柴仅七百万斤,每年的用炭量也只有百余万斤。

  明代后宫所用的床帐、花毯每年要花去将近三万两,如今后宫里头这些却是不用的。

  明晃晃的数据摆在眼前,皇上都以身作则倡导节俭了,以此来要求官员们也合情合理。

  这并非是皇上第一次提倡节俭,只是这一次皇上刚刚开了个口子,以皇家为例立了个模范,紧跟着便有御史出来打脸。

  弹劾三阿哥奢靡无度,在皇庄上用昂贵的玻璃建起数百间房子,更是弹劾三阿哥在户部有中饱私囊的嫌疑,否则何以有如此巨资支撑奢靡生活。

  本朝曾经禁止风闻言事,即便是御史弹劾朝臣,也必须有确凿的证据才可,这让许多御史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不敢轻易弹劾,这也让许多官员变得有恃无恐起来。

  这几年政务稳定,康熙早已下令恢复风闻政策,让言官放开口,他这个做皇帝的才能听到更多的声音,广开言路更有利于揪出朝堂上的贪官奸臣。

  只是弹劾当朝皇阿哥,且弹劾内容中的后一项,御史本人并无证据,在仅有猜测的情况下便敢在大朝会上弹劾,这绝对是自恢复风闻政策以来的头一次。

  康熙对老三鼓捣的那些东西,不说一清二楚,但也都能知道个大概,可别忘了,那皇庄还是他赏给老三的,老三这两年送的年礼里都有盆栽和新鲜果子,看上去也没有要瞒他的意思。

  如果是从西洋商行购买,那玻璃的价格的确昂贵,可若是从自己作坊里生产出来的,那便另当别论了。

  不过,知道内情的康熙并不表态,反而让老三自辩。

  因为守岁作息还没有调整过来正有些犯困的胤祉:“……”

  他不就是建几个暖房种菜种花吗,又不是给自己建了处享受的宫殿,种地的事儿,也能叫奢靡无度?真是闻所未闻。

  “儿臣确实在皇阿玛赏的庄子上建了玻璃房,但不是给人住的,而是种菜种花用的暖房,不知道刘御史有没有亲自去庄子上看过,本皇子那里面种的大都是蔬菜,放眼望去基本全都是绿油油的。”

  “冬日青菜价贵,高过肉价,儿臣便想着在庄子里种些蔬菜出来,既可以缓解京城青菜短缺的现状,也可以小小的赚一笔银子,用以养活庄子上的农户,哪知道仅仅种些蔬菜便是奢靡无度了。”

  他这可实在冤枉的紧,不用玻璃作坊的残次品搭建暖房,难不成要像别家的暖房一样,仅靠炭火来维持暖房的温度,那才真真是奢靡呢。

  刘御史站出来道:“玻璃房子是何用途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此多的玻璃从何而来,殿下哪来的银钱买这么多玻璃?”

  是收受了贿赂?还是截留了从户部分拨出来的银两?

  总不能是西洋人与三皇子一见如故,送了这么多价值不菲的玻璃吧。

  胤祉定定的看了看刘御史,他这是又招谁惹谁了,可别说刘御史是出于正义才弹劾的他,没凭没据的直接在大朝会上上奏,而不是走正常的流程将折子上交,经内阁转到皇阿玛手中,再由皇阿玛决定是否要把折子拿到大朝会上来讨论。

  胤祉想想在宫宴上被大臣们围着敬酒的待遇,哪里还能猜不出原因来,只是不知道刘御史背后站着的人是谁,大哥,太子?又或者是想向国库借钱但申请书被驳回的人?

  不是胤祉要恶意揣摩他的两个哥哥,而是最后一种可能性的确最小,毕竟每个官员最多每年只能向户部借二百两银子,为了二百两银子得罪一个皇阿哥,这实在不是一笔合算的买卖,这世上有几个傻子,更何况还是当官的。

  “刘御史觉得玻璃价值不菲,但那不过是我随意便能让人鼓捣出来的玩意儿,自家产的不值什么钱。”

  胤祉略作停顿,似笑非笑的回头看了眼刘御史,然后才道,“儿臣身在户部,每日看着银子进进出出,也难怪会被刘御史怀疑,儿臣愿意接受调查,若拿了一枚不该拿的铜钱,便任由处置,且请离开户部。”

  “不过,儿臣认为刘御史之所以会怀疑儿臣,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财政情况不够透明,户部拨下去的银两用到何处了、怎么用的,很多人都不清楚,包括我们户部自己也不能掌握全部的情况。”

  “为了避免贪污,避免像儿臣这样的人借助职务中饱私囊,儿臣建议将财务情况透明化,比如我们户部,每个月会把所有的拨款情况贴在衙门口明示,也包括户部衙门所使用的各项经费和财务,冬日用的炭、夏日用的冰,每个月消耗的纸张和笔墨、耗损的桌椅板凳茶壶茶盏、每月的茶叶木柴……这些都要进行公示。”

  “当然余下的衙门也要如此,要将使用的各项经费和财务列出来,户部的每一项拨银之后都会进行后续的核对,确保每一两银子都落在实处。”

  来啊,互相伤害啊。

  胤祉是没什么好怕的,他所在的户部也没什么好怕的,他都在户部待三年了,大的蛀虫被他踢走了,小的蛀虫也不敢伸手,真查起来才好呢,也省得再有人以为他们户部守着银子手里头就一定不干净。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朝堂上没有人会把三阿哥当兔子,可今日才知道,这不只是个猛兽,还是个疯了的猛兽,一言不合就要拖着大家伙一起去死。

  财务全部透明化,这不是要逼死大家是什么。

  大清不是没有纯粹彻底的清官,只是那样的顽固才几个,官场自有官场的一套规则,众人都拿你不拿,顶头上司都拿你不拿,这官还能不能做了。

  更何况那俸禄实在是太低,当官的哪一个不是要养家糊口,商人都要纳几个妾养几个瘦马,当官的也不能差太多吧。

  “臣以为不妥,如此将耗费大量的人力,势必会干扰朝廷正常的运行。”

  “臣也以为不妥,将各项费用张榜明示,百姓未必能理解,若是引得百姓生起对朝廷的怨怼之心,后果将不堪设想。”

  “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三阿哥即便是不满刘御史弹劾,也不该拿国事开玩笑。”

  ……

  康熙示意梁九功让众臣停下来,乱糟糟的,往日文质彬彬的大臣们如今和在街头叫嚷的摊贩有什么区别。

  不过老三的想法是好,但不切实际,根本不能拿来用。

  “都先听听三阿哥是怎么说的?”康熙慢条斯理的道,“老三你也听见了,大臣们都不同意,你也说说?”

  胤祉低着头,大檐帽下的嘴角撇了撇,从自己身上割肉当然不愿意了,他能理解皇阿玛一切求稳的心态,只是有些事情不下几个重药是不行的。

  如今就全面推广是不可能的,那不如先从户部开始。

  “儿臣对刘御史并无不满,相反儿臣还很感激刘御史提醒了儿臣,刚刚诸位大人们说的也有道理,此事干系巨大,的确不能贸然行事,那不如把户部作为试点,一切由户部做起,儿臣与户部的诸位同仁愿意做这个先行者,只是如此一来的确要耗费一些人力,还希望皇阿玛允许户部再多招些小吏进来。”

  新来的小吏比新来的官员好用,听话不说,背景也简单,白纸一张,更容易培训。

  不只是众大臣,这下连康熙都有些惊讶了:“户部的其他人可有意见?”

  户部有资格参加大朝会的只有四位——两个尚书和两个侍郎。

  这四人有满族,也有汉族,有头发斑白的老人,也有正值壮年之人,此时却都纷纷站出来,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臣等并无意见,三阿哥可代表臣等。”

  上方的太子闭了闭眼睛,三弟对户部的掌控已经到如此地步了吗,那兵部和工部呢,一个是老大待的地方,一个是老四待的地方,也如老三这般完全掌控了吗,皇阿玛把兄弟们放到六部去历练,为的便是如此吗。

  朝堂上鸦雀无声,户部的几个人还保持着跪在地上上奏的姿势,过了良久,康熙才道:“由宗人府和刑部彻查三阿哥在户部是否有贪污受贿、中饱私囊,自下个月开始,将户部作为财务透明化的试点,户部再增加两个员外郎、两个主事和五十个小吏名额。”

  让老三在户部扑腾扑腾也好,左右有他在上面看着,万一事态不对,他也能出手压下来,若是如此能少些贪官污吏,那就不算白费功夫。

  朝臣们虽有不满,可这头一刀先扎的是户部,日后成效如何还不好说呢,也就不急着反对了。

  大阿哥也满意了,虽然没有把老三踢出户部,可若是户部的财政将来真像老三说的那么透明,那老三继续待在户部到也无妨,反正老三也不能用户部的银钱来收买人心了。

  更何况就老三今天搞这么一出,朝臣哪个还敢跟着老三,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敢提财政透明化,这要是一朝得了大权,那还了得。

  刘御史此时却是如丧考批,三阿哥嘴上说着对他并无不满,可看看这事儿做的,这像是没有不满的样子吗,他这下是把三阿哥得罪狠了,一个对自己下手都这么狠的皇阿哥,对别人下手那还能轻得了。

  细算起来三阿哥到户部也有三年了,敢这么在朝堂上要求彻查,要么是破罐子破摔,要么就是绝对清白,三年的时间里都没拿过一个铜板的赃款。

  可瞧瞧三阿哥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知道绝对是后者。

  他的明相哟,真是老糊涂了,对谁下手不好,偏偏要对着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

第44章 二更

  散朝时,刘御史身边三步以内都没人,全都绕着他走,官场最怕的就是三阿哥这种宁可自伤八百也要损敌一千的疯子,惹不起,惹不起。

  五阿哥路过时,还斜着眼睛狠狠的瞪了刘御史一眼,这人信口胡咧咧,做的什么御史。

  别看他来户部时间短,可三哥的为人处事他都看在眼里,别说中饱私囊了,三哥明明是一直往里搭钱。

  皇阿玛也是,居然让宗人府和刑部的人彻查三哥,三哥的人品难道还不值得皇阿玛信任吗。

  五阿哥在心里头替他三哥觉得不值,皇阿玛一分钱的俸禄都不给,三哥不光要在户部劳心劳力的办差,还往里头搭银子,如今还被人泼脏水,皇阿玛怎么也该主动维护三哥一把,而不是让三哥自辩之后,还让人彻查三哥。

  他在一旁看着,这颗做儿子的心都觉得发凉。

  还未走出乾清宫呢,五阿哥便主动跑到三哥身后,甭管别人信不信,他是信三哥的。

  七阿哥想了想,也主动跟了上去,他在御前听政还没多长时间,这还是头一次看到朝臣向皇阿哥发难,惊魂未定之余,也很是佩服三哥。

  实在活得太敞亮了,完全不把那些阴司算计放在眼里,对过往的一切都坦坦荡荡,不怕人查,委实……潇洒。

  七阿哥平生最羡慕的便是这般潇洒坦荡之人,这样的人走在阳光下都自带气场,背影瞧着都是巍峨高大的。

  一同跟在胤祉身后的,还有户部的四名官员,一行人在这会儿显得颇为惹眼。

  四阿哥原本是想过去宽慰三哥的,一瞧这阵势,也止住了脚步,还是等晚上再说吧,他既然站队太子,就不适合和三哥来往过密。

  皇阿玛这两年把三哥架起来了,别说太子,有时皇阿玛对三哥的优待他看着都觉得心惊,今天这事儿并非太子出手,怕是大哥的手笔。

  四阿哥跟在太子身侧,一步步走出乾清宫,站在太子的角度,大哥和三哥这两个人对上,自然是最有力的,总好过这两个人联手对付太子。

  可是平心而论,他也不希望三哥有事儿,不过有了今日这一出,无论是大哥,还是其他任何人,应该都不会再随意对着三哥出手了。

  太子这边在大朝会后,立刻组织了一场小型会议,议题便是如何做一个‘渔翁’。

  今日这场大戏,给索额图带来了新思路,他们一直帮太子防这个防那个,大多数时候都是别人出招,他们接招,别人在暗,他们在明,太过被动了。

  今儿个这出戏就不同了,大阿哥的人突然对三阿哥出手,把三阿哥得罪狠了,又暴露出了刘御史这枚棋子,三阿哥更狠,为了让别人不好过,敢于先捅自己一刀。

  这整个过程都跟太子爷没关系,大阿哥和三阿哥鹬蚌相争,太子爷则是稳坐钓鱼台。

  “若是日后大阿哥和三阿哥一直纠缠不清,就如今日这般,那咱们可就轻松了。”索额图欢喜道,“从现在来看,让这两个人斗起来也不难。”

  万岁爷搞出一个三方平衡,可若是太子爷能够跳出这个平衡,和万岁爷一样站在棋盘之外,任由下面这些皇阿哥互相争斗,互相耗损,岂不是就解了如今的困局。

  堂堂的储君,本就不该同这些普通的皇子阿哥们纠缠。

  四阿哥抿了抿唇,忍不住道:“今日过后,大哥怕是不会再对三哥下手了。”

  明珠一系的人根本经不住查,明珠当年下马不就是因为结党把持河务从中捞油水吗,朝廷列出的八项罪状里其中有一条便是贪污受贿。

  明珠如今虽然已经官复原职了,可手里头未必干净,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人就更是一揪一个准了。

  不管大哥和明珠这次出手的原因是什么,但他敢保证,如今两个人怕是都已经后悔了。

  太子垂眸,轻声道:“如今咱们不必做什么,先看看老三如何回击吧。”

  别看是老大先出手招惹的,但如果老三回击狠了,老大那儿绝对不会乖乖服软的。

  对着他这个太子,老大尚要争一争长短,更何况是老三呢,若就这么服个软,日后怕是连朝臣都要低看一眼。

  最差的情况是老三咽下这口气去,老三不回击,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顶多是两个人心里头结个疙瘩。

  不过依着老三的心性,应当是不可能轻易把这口气咽下去的,那可不是只吃草的兔子,倒更像是御兽苑里饲养的食铁兽,看着无害,可牙齿锋利着呢,真若是动起手来,不比老虎这样的猛兽差,够老大喝一壶的。

  太子这边开会,大阿哥那头也紧锣密鼓的和明珠商议了一番。

  正如四阿哥所料,两个人如今都后悔出手了,没咬下来一块肉不说,还差点崩了牙。

  明珠原本就不太赞同对着三阿哥出手,如今还是这个观点:“能和解便和解,三阿哥势大,最应该着急的是太子,而不是咱们。依老臣的意思,太子如今地位稳固,三阿哥出头便让他出,这两个人若是对上,于阿哥而言是好事。”

  正月初二,外头的河面上结着一层厚厚的冰,人走在上面都不成问题,可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大阿哥心里头却是燥的不得了,往肚子里灌了一盏凉茶,才道:“宗人府和刑部那边能不能想想法子,老三在户部当差三年,不可能每一笔款项都清清楚楚吧,就算他真的一个铜板都没拿,也可以随便拿笔糊涂账算在他身上,到时候他自己身上都摘不清楚,哪还有功夫出手对付咱们。”

  可能是年纪大了,明珠这会儿不光头有些疼,肚子里的火气也有些压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收着脾气解释道:“此事万岁爷必然会密切关注,我们若是出手,你觉得能瞒过万岁爷的眼睛吗?”

  那可是万岁爷的亲儿子,哪个做阿玛的会任由别人往自己儿子身上泼脏水,更何况万岁爷待三阿哥一向亲厚,岂会不重视。

  若不是有血缘关系,他便是去投奔不占嫡也不占长的三阿哥,也不会来大阿哥这儿。

  若不是与索额图不对付,他就不应该趟夺嫡这趟浑水。

  说起来便让人生气,索额图样样比不上他,唯独运气比他好。

  他的阿玛是降臣,索额图的阿玛却是首席辅政大臣,是大学士,是一等公;皇上撤藩、□□、修建河工,哪件事情没有他出谋划策,没有他跟着费劲劳心,可索额图呢,这些年最大的功劳便是帮着皇上设计擒鳌拜,那计策他就不说了,小孩子的把戏,可索额图就靠着早年间的这么一件功劳吃一辈子;大阿哥是他的堂外甥,虽勇武果敢,还是皇上的长子,却远不及索额图的侄孙,允文允武,聪慧善思,是皇上的嫡子,一岁多便被立为储君。

  他不愿输给索额图,可大阿哥……实在不是储君的好人选,太子已经得罪死了,三阿哥那儿还是缓缓吧,免得四面楚歌。

  在明珠的一再劝说下,大阿哥终于同意暂时不再对着老三出手,但让他去和老三道歉说和,这事儿没得商量。

  胤祉作为今日这场大戏的主要人物,出宫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派人去查刘御史,他总要先知道这到底是谁在出手吧。

  若是太子,户部的第一把火就先烧向内务府,如今的内务府总管便是太子的奶父凌普。

  若是大阿哥,那第一把火就先烧向兵部,大哥在兵部待的日子可比他在户部待的久多了。

第45章 一更

  刘御史的背景并不难查,从前不过是因为不起眼,所以才不为人关注,细细查起来,也就藏不住了。

  刘御史是康熙十六年的进士,而那一年会试的主考官便是余国柱,康熙二十六年,明珠、余国柱被弹劾,两人皆以结党的罪名免去大学士之职,刘大人当时还在翰林院任职,据查当时便几度去探望被免职的余国柱,而到了康熙二十八年,明珠被起复,刘大人这才成了御史。

  既是明珠的人,那便是大哥的人。

  胤祉着人把去年一年分拨给兵部的银两记录全部都找出来,一条条往下捋,皇阿玛说是以户部作为试点,户部总要把不清晰的陈年旧账理一理吧,顺便通知兵部一声,让他们把这些款项的去处往上报一报,若能对得上也就算了,若是对不上,要么有人拿银子填空缺,要么这才是一桩中饱私囊的贪污案。

  此事不只涉及到兵部,更涉及到兵部背后的大阿哥和明珠,胤祉无意把户部的其他人也牵扯进来,他自己翻账本,给兵部找茬也是自己来。

  大年初二,胤祉一边翻账册,一边在旁边的小本本上记下,顺便还不忘通知兵部的两位尚书,忙的不得了。

  而宗人府和刑部这边也在奉旨调查三阿哥,一部分去户部做调查,另一部分则是查三阿哥本人的财产,若是有不明的巨额资产,那必然是有问题的。

  带队调查三哥名下财产的便是刑部如今的左侍郎富察·马武,此人不算有名,但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哥哥——武英殿大学士马齐。

  说起来,胤祉未来的二姐夫阿林保也出自富察一族,只是与马齐、马武的亲缘关系已经颇远了。

  富察一族是大族,马武一家更是富察一族中最为显赫的人家了,也算是有见识的人,可在带人来到三阿哥的庄子上时,还是被震惊到了。

  一排排的玻璃房,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刺眼的光,里面果真如三阿哥在朝堂上说的那般,种满了蔬菜和鲜花,这是何等的奢靡。

  玻璃房的事情经不住查,更何况三阿哥自己也在朝堂上交待了,所用的玻璃是他让人鼓捣出来的玩意儿,从玻璃房查到玻璃作坊,再查到三阿哥在京城和江南的几处铺子。

  这事儿基本上也就清楚明了,户部那边自然也没查出什么问题来。

  “三爷有这样日进斗金的生意,也难怪在户部如此清廉,甚至还往里搭钱,三爷若是想赚银两,多开两间卖玻璃屏风和镜子的铺子,便什么都有了,犯不上冒险冲着朝廷的银子下手。”马武这般对大哥说道。

  马齐看向弟弟:“你可别动什么心思,兵部如今被三阿哥折腾得人仰马翻,几个员外郎和主事被撤职不说,左侍郎都开始卖古董还钱了,两个尚书亲自往户部跑了一趟,三阿哥也一点面子都不给,关键是皇上的态度,皇上至今都未曾制止。”

  马齐也就怕弟弟见钱眼开,三阿哥的生意是好,可也不是他们能掺和进去的,皇上待三阿哥可不一般,任由三阿哥大闹兵部出气,虽说如今太子地位稳固,可皇家的事儿哪有说得准的,三阿哥虽然看上去浑,可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实在不一般,将来未必不是这位成事。

  因此,不管是看如今,还是看将来,三阿哥都不宜得罪,他这个大学士也没有比两个兵部尚书加起来有份量。

  马武搓了搓手,解释道:“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哪儿敢惹三爷,这小爷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我有那心也没那胆。我是寻思着,三阿哥既然在京郊有玻璃作坊,那咱们能不能跟三阿哥买点儿,也在府里头建个玻璃房,种些花花草草,这样冬日也有个赏花喝茶的地方。”

  “大哥你没去过三爷的玻璃房,不知道待在里面有多舒服,既暖和又没有风,冬天坐在里面喝茶晒太阳别提有多合适了。”

  马武介绍完玻璃房,又说起他福晋想要了很久的全身镜,“大嫂和我福晋前两年不是在西洋商行相中了一面全身镜吗,好家伙,一口价八万两,我在三爷的皇庄也见到了,比西洋商行的还大。”

  “三爷那里的全身镜成本肯定要比西洋商行的低,不用漂洋过海的运过来,西洋商行八万两一面的全身镜,在三爷那里买应该能少一大半吧?三爷卖谁不是卖呢,大哥你说呢?”

  他看三爷应该还挺好说话的,皇庄的人,户部的人,提起三爷都是一脸的骄傲和亲近,可见三爷平日里的为人。

  再说他们这是给三爷送银子,又不是要抢三爷的生意。

  马齐轻轻点头:“三阿哥那儿的东西若真有你说的这般好,我亲自去问问,也是可以的。”

  一面全身镜,动辄便是几万两,修建暖房所需的玻璃花费也不会低。

  在三阿哥那里,他这个大学士的面子应该比弟弟强些,或许还能便宜个成百上千两。

  胤祉从前嫌麻烦,所有的玻璃制品都是运到江南去卖,卖给江南的大族和盐商们,在京城的两个铺子只卖瓜果蔬菜。

  可自从他被刘御史弹劾后,跑到户部来,在户部门口守着,在宫门口等着的要和他谈生意的人便络绎不绝,其中不乏王爵国公这样的顶级勋贵,也有朝堂上的实权人物。

  有要和他合伙做生意的,也有单纯来向他下订单的。

  前者哪凉快哪呆着去,后者胤祉自然是来者不拒,而且给出了三折的超低折扣,比如在西洋商行售价十万两的玻璃屏风,他这儿只卖三万两,还可以定制,顾客可以自己提供图案和样式。

第46章 二更

  京城的有钱人比胤祉想象的要多得多,在大学士马齐找到他之前,他已经接到了上百笔订单,有些买的是现货,有些买的则是定制,前者是全款交付,后者是交纳百分之三十的定金。

  胤祉收银子收到手软,不客气的说,他目前手里头的私房已经有国库存银的十分之一了。

  不能算是突然暴富,毕竟这里头有一半是前两年从江南赚来的,可他刚刚被刘御史弹劾才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就要超过江南两年的了,这没法不让人吃惊。

  一方面,京城这边的宣传优势没法比,毕竟‘宣发会’办在了大朝会上,又经宗人府和刑部认证,广告效果自然好。

  另一方面,论富裕程度,许多官员还真不输江南的盐商。

  说来也是巧了,各式各样的镜子目前还属于皇庄的新产品,还没来得及送到江南去售卖,就先被京城的达官贵人们抢购一空。

  胤祉自留了十面全身镜和二十多面手持镜,太后宫中送一面全身镜,皇阿玛那也要送一面,额娘和二姐姐各一面,福晋和勇勤公府也得有,舅舅家也不能落下,皇贵妃得给,给了皇贵妃,便不能不给贵妃,有贵妃的就少不了宜妃的。

  十面全身镜被胤祉安排的明明白白,大概两个巴掌大小的手持镜则是按人头分给兄弟姐妹们,有大哥的,也有刚刚办完洗三礼的十五弟的。

  是的,时隔三年,皇阿玛又多了个儿子,乃是太子的姨母平妃所生,这孩子早产了两个月,洗三礼都没敢往外抱,他也只在外头听了听小家伙的哭声,手持镜当作洗三礼送出去了,可小家伙的面儿他并没有见着。

  后宫因着这些镜子,突然变得热闹起来,和铜镜相比,它实在是把人照得太清晰了。

  人在照镜子的时候,普遍会美化自己,对着铜镜时,不甚清晰的地方落在自己眼中都能够被美化一番,可对着连脸上汗毛都能看见的镜子,清清楚楚,纤毫毕现,根本没有留给人美化的余地。

  哪怕是宫里头,也没有长相完美无缺之人,娇艳如宜妃,也会对着自己眼角浅淡的皱纹唉声叹气,同病相怜的还有荣妃,她倒不是为了脸上些许的皱纹,左右她也是当了婆婆的人了,不年轻了,让她烦心的是鼻翼的几颗斑点,从前对着铜镜的时候看不到,如今这几个小点点待在脸上可就太明显了。

  钮钴禄贵妃的烦恼又是另一种,从前她只知道自己比起宜妃妹妹的身形要更为丰腴些,可等两个人双双出现在全身镜上时,那可就不是丰腴些的问题了,她身形的宽度几乎是宜妃的一个半,脸也比宜妃大一圈。

  这也太胖了。

  皇贵妃放下话本子,重新研究起了妆容,还翻起了古书,试图从古人的妆面里吸取经验。

  总之,胤祉的礼物一送下去,后宫一半的娘娘开始减肥,另一半的娘娘开始琢磨新式的妆容。

  延禧宫里,主殿住的是惠妃,西配殿则是良嫔在住,按理,嫔位已经可以作为一宫的主位了,奈何良嫔被册封的太晚了,东西六宫的主位都已经满了,她也并非是因为宠爱才得以封嫔,皇上也没有为她让别人搬宫挪地方。

  所以,良嫔仍旧住在当贵人时住的西配殿,还在惠妃手底下生活。

  平心而论,惠妃待她不算差,她虽然没能得宠几年,可毕竟生下了八阿哥,看在八阿哥的面子上,惠妃娘娘也不会为难于她。

  只是她生性不爱与人交往,只喜欢独处,八阿哥还养在惠妃娘娘膝下时,她还乐意凑过去,八阿哥搬出去后,唯一去找惠妃娘娘的乐趣也没了,奈何她每日都要过去请安,娘娘又喜欢留她用早膳。

  不过,这几日不年不节的,娘娘却是免了她请安,她已经几日不曾去过主殿了,每日对着八阿哥送来的手持镜看得仔细,八阿哥眉眼生得极像她,连左眉尾的一颗小痣都一模一样,透过镜中的自己,她仿佛可以看到在上书房念书的八阿哥。

  良嫔有一面儿子送来的手持镜,惠妃那里也有,这也是她免了良嫔请安的原因。

  良嫔生得一副花容月貌,明明少时艰辛,在辛者库做宫女,可却肤白若凝脂,这几年被皇上冷落,八哥也都已经这么大了,竟还不见老。

  往日她瞧着良嫔这张脸,只觉得对方虽生得一副好皮囊,可一双眼睛太木讷了,若她有良嫔这般好颜色,绝不会是一个木头美人,良嫔生生糟蹋了这副好皮囊。

  可自从老大送来这面镜子,她清晨对着镜子梳妆,瞧见的是自己不再年轻的脸,以及不算优越的长相,即便涂上厚厚的胭脂水粉,也掩盖不住什么,再让她去瞧来请安的良嫔那张脸,实在是……扎心。

  扎了心的惠妃娘娘,还是没舍得把手持镜收起来,一方面这是儿子的孝心,另一方面,这镜子不是宫里人人都有的,荣妃有全身镜,德妃那儿也有俩儿子孝敬的手持镜,高位妃嫔们都有,她为何不用。

  每次照镜子都不爽的惠妃并不知道,她儿子正在为了这样一面镜子发愁。

  老三只送了他一面镜子,在额娘和福晋之间,大阿哥选择了孝心,把镜子送给了额娘。

  可他与福晋也不是感情不亲厚,而且福晋如今身怀六甲,实在辛苦的很,三福晋有全身镜,可作为长嫂的福晋却连一面手持镜都没有,福晋不提,大阿哥自己都看不过去。

  他让人打听过了,这样一面镜子,在西洋商行能卖到两千两,但老三那里只卖六百两。

  六百两能买到的东西让他花两千两去西洋商行买,大阿哥不想做这个冤大头,他又不是钱多到没地方花了,相反,他现在手头紧的很,老三查兵部的账查了一个多月,为了填自己的窟窿他就掏出去五万两,为了保住投靠他的那些人,又掏出去补贴了三万两,这加起来都八万两了,皇阿玛又不给他发俸禄,也没赏他几个皇庄,他手里头哪还有多少余钱。

  可让他安排人去老三那里买东西,就算不是自己亲自出面,可不照样还是给老三送银钱,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大阿哥既不想多掏钱,又想争一口气,这不就僵住了吗,如今都不好意思去后院见福晋,这几天一直宿在前院。

  明珠就没这么纠结了,弹劾三阿哥这事儿原也不是他的主意,更何况他与三阿哥也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结,不像太子那头,索额图可是他的冤家对头,斗了大半辈子了。

  对太子他可以不留手,但是对三阿哥,他还是可以为自己留一条后路的。

  这不,和解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三阿哥折腾了兵部这么久,气应该也消了,他主动上门送银钱,与三阿哥化干戈为玉帛,从前的恩怨也就能跟着消了。

  明珠可比大阿哥财大气粗多了,做过内务府总管,把持了河务数年,甚至还办倒卖官职的生意,虽然中间被皇上罢了官,可并没有被皇上抄家,那些捞来的钱财都还在,以前拿去给大阿哥用的银票,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既有心跟三阿哥卖好,三阿哥那里的东西跟西洋商行比起来也的确物美价廉,明珠索性直接下了个大单。

  两座玻璃暖房,两面全身镜和一座玻璃屏风。

  胤祉在皇庄建玻璃暖房用的都是残次品,但对外卖的可不是残次品,单是建一座玻璃暖房就是五万两。

  明相要的这些东西加起来足足有十七万两,是胤祉到目前为止收到的金额最大的一笔订单。

  这……得是多有钱,才能花这么多银子买些非必需品回家摆着。

  有钱人的想法,胤祉不能理解,反正他那些银票肯定不会去买古董奇珍回家摆着,要么存着,要么就去置办产业。

  这些达官贵人们的富奢程度让胤祉大开眼界,要知道没做这些生意之前,他的私房都不超过千两银子,京城仍旧有官员困窘到需要向户部借银子维持生活。

  同样大开眼界的还有康熙,去年他还开放国库允许官员借银,可如今瞧着,需要借银子的官员是少数,富到流油的才是多数。

  老三那里从不防着他,皇庄除了一些蛀虫被踢了出去,剩下的人都在,老三接了多少订单他知道,具体的名单他都有一份。

  康熙不知道的是这些银子到底是贪污所得,还是祖上传下来的,不过目前调查这些并不是最紧要的,就算是查实了,他也不能把人都处置了,只能挑几个猴子杀给鸡看,眼下最要紧的是老三手里的银钱。

  当阿玛的问儿子要钱,实在不是一桩体面的事情,尤其他还是皇帝,富有四海,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可老三手里的银子实在太多了,而且将来还会更多。

  这样一个聚宝盆放在皇子手中,哪怕是老三,康熙也不能完全放心,他尚且不能,太子日后就更不能了。

  正所谓怀璧其罪,老三眼下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