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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说这几位将一身荣辱都系于诚亲王之身的人是如何担心的,诚亲王府小阿哥的百日宴,虽然没有大办,可宴会上一切正常,并未有宵小作乱,而且在百日宴上还等到了万岁爷赐名的圣旨。

  弘晴,诚亲王长子的名讳。

  当天,万岁爷还给四贝勒的长子赐了名——弘晖。

  这情形在太子次子弘晋的满月酒那天也曾经发生过,万岁爷给太子次子赐名,顺便也给五阿哥四个多月的长子赐了名。

  五阿哥深知自己得罪了皇阿玛,那会儿还能强笑着安慰侧福晋,四阿哥可着实冤枉的很,爵位不如意,如今连嫡长子也被他这个阿玛连累,连名字都是蹭人家的。

  四阿哥不怪太子,更不会怪三哥,此事跟两个哥哥有什么关系,不过是皇阿玛不看重他罢了。

  杖毙那二十几个侍人,是皇阿玛在警告太子,如今给他难堪,也是为了警告太子。

  胤祉六月份离京,错过了儿子的满月酒和百日宴,也错过了康熙三十六年的除夕,待他从山西启程回京之时,已是康熙三十七年二月了,正值草长莺飞、春暖花开之时。

  胤祉走的甚是低调,只告知了山西巡抚倭伦,送他离开的便也就只有这位大人了。

  长达九个月的相处,他与倭伦大人相处还是极好的,不愧是能做内阁学士的人,各方面的能力都很强,全方面发展,放到哪个位置上都能用,比他从京城带来的那些官员好用多了,也就只比明珠差一点。

  内阁的确是个好的地方,若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他又何必只想着在六部薅羊毛,眼光还是要放得高一些,若是能直接带上位内阁学士,那简直就是带了个bug出行。

  “倭伦大人别伤心,日后定有再见的机会,等哪日你回了京,诚亲王府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胤祉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口掏了方帕子递过去。

  倭伦大人情感细腻丰富,送他回京连眼泪都送出来了,着实让人感动。

  可惜,倭伦大人作为封疆大吏,为了倭伦大人好,也为了不给他自己找麻烦,还是不要书信联系的好。

  等哪一日倭伦大人致仕了,他必然亲自登门相请,无论是返聘到内务府,还是聘请倭伦大人做他的帮手,都是极好的。

  倭伦擦了擦眼角滑落的泪水,九个月了,他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臣在这里祝王爷一路顺风,您一路上要当心身体,民间郎中的医术到底不比太医,您回了京城后,可千万要让太医瞧一瞧您的伤口。”

  就在一个月前,这位爷亲自督战剿匪,山西境内的匪患是除了,可却让前来复仇的贼人钻了空子,也幸好诚亲王拳脚功夫不错,虽伤了右臂,可若不是右臂挡在了脑袋前面,诚亲王恐怕就……

  若是诚亲王交待在这里,他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能不连累家人就算不错的了。

  幸好诚亲王没事儿,可这样的事情若再来上两次,他就能提前去见真正的阎王爷了。

  如今这位爷总算是要回京了,他的这颗心也总算是不用悬在半空中了,待会儿他就去庙里还愿。

  胤祉肩膀向后微收,瞧了一眼自己的右臂,倒并不担心,穆克登及时控制住了与他交手的那个贼人,因此未能伤到骨头,皮肉之伤养养就能好,只是伤口有些大,肯定是要留疤的。

  “大人放心,回京之后,我跟皇阿玛汇报完,就立刻去寻太医。”

  不让太医看病,又怎么让皇阿玛知道他的伤,山西八成的官吏都被他换掉了,豪强大族得罪了九成,回京要面对的可是一场硬仗。

  他总不能流血流汗之后再流泪吧,若是能让皇阿玛多护佑他几分,也不是不能用上苦肉计。

  “大人请回吧,胤祉就此别过了。”胤祉拱了拱拳。

  倭伦忙跟着拱手弯腰行礼,诚亲王确实是较真了些,杀心太重,眼睛里不揉沙子,但也不是没有优点,他之所以这九个月都跟着诚亲王来回忙活,一开始是因为惧怕得罪这位活阎王,可后来暗杀频频,他还没有撂挑子不干,也是因为诚亲王这份难得的尊重。

  他在京城时,也曾接触过别的皇子,尤其是太子,哪一次太子监国不是要跟他们内阁打交道,太子礼仪得体,有时也会礼贤下士,免了他们的跪安之礼,有时还会亲手教人扶起来。

  那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施恩,亦或者可以说是,皇室之人对奴才的施恩,从头到脚都透露着傲慢。

  奴才当久了,突然被当做平等的人去对待,甚至相处的时间越久,他就越能够感受到诚亲王身上的真诚。

  这位‘活阎王’的称号还真是叫对了,大概只有在神佛眼睛里,人和人才不分三六九等,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弥足珍贵。

  他也好,那些侍卫、士兵也好,寻常百姓也罢,诚亲王都拿他们当人看,没有上位者的高高在上。

  倭伦目送诚亲王的马车远去,直至再也看不到,才拖着步子往回走。

  愿君一路顺风,平安无虞,也……不被惩戒。

第99章 二更

  诚亲王不在京城的九个月里,最想念他的人非……五贝勒不可。

  旁人可不会像他一样,早起时想一次,去衙门的路上想一次,翻开每日的第一份公文时要想,收起最后一份公文还要想,回宫的路上也要想。

  三哥离开的第九个半月,想他想他想他……这种每个月无休的日子,他实在是快要受不了了。

  自从被封为贝勒后,不缺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内务府有没有三哥,还是有区别的,有些事情三哥能很快拿主意,但到了他这就不行了,非得要斟酌再三,还要同几个佐领商议,远不如三哥在时那么有效率。

  五贝勒是日盼夜也盼,盼着三哥早日回京,这份期待的心情,只有侧福晋怀弘昇时他才有过,而且那时远没有九个月这样久。

  正是因为盼望得太久了,听到三哥回京的消息后,五贝勒直接放下公务,离开内务府直奔诚亲王府,不过他来晚了,三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去乾清宫见皇阿玛了。

  何止是不曾换衣服,胤祉都未曾洗漱,回到府里头和宝音说了几句话,便匆匆忙忙去了宫里,等见过了皇阿玛,他才好把这身行头换下来,洗漱一番才好去见孩子。

  康熙早就收到老三和倭伦的折子了,算算日子,知道老三总算是要回京了,所以听闻老三来求见,并不觉得惊讶,只是等见着人了,才倒抽了一口气。

  “怎么……瘦成这样子?”康熙站起来走到老三身边,伸手捏了捏老三的肩膀,这孩子瘦了得有一大圈,肩膀摸起来都硌人。

  原本他是打算好好训一训老三的,老三这次在山西做的实在过火,他没想在群臣面前斥责老三,但在乾清宫总是要敲打敲打老三的。

  可这会儿也开不了口了。

  胤祉本来是想挤出几滴眼泪的,奈何他没这天分,又担心自己演技不过关,说话的时候眼睛只能盯着地面看,不敢看皇阿玛。

  “儿臣到了山西后,想着离京前皇阿玛跟儿臣说过的话,当天就赶到蒲州府去劝说百姓回家。皇阿玛您是不知道,百姓被那些贪官污吏们折腾成什么样子了,从山里头走出来的时候跟野人一样,打着赤脚,蓬头垢面,几乎个个都瘦成了皮包骨头,比儿臣现在这样瞧着吓人多了。”

  “儿臣承认对那些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下手狠了点儿,在律令规定的范围内,能重罚就绝不轻罚,可儿臣当时也实在是被这些人气坏了,皇阿玛若是见到那些百姓,肯定比儿臣还要生气,说不定还会夷了那些人的九族。”

  “但儿臣再怎么生气,也都是照律令办事,可这些人实在猖獗的很,一次次派人暗杀儿臣,往儿臣的饭菜里下毒药,扮做寻常百姓刺杀儿臣,还在儿臣办差的路上埋伏。”

  “儿臣真担心自己不能活着回来见皇阿玛和额娘,每日惊惧不已,又如何能吃得下饭,所以才瘦成现在这样。”

  “但能够活着回来,儿臣已经很知足了,多亏皇阿玛为儿臣安排了火器营的人跟随,不然儿臣这条命早就丢在山西了。”

  老三在山西多次被暗杀,此事康熙是知道的,虽然老三在折子里从未提过,在给他的书信里也没有提过一个字。

  可安排给老三的那一队人里,他特意安插了两个传消息的,换言之,老三在山西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不只知道老三多次被暗杀,还知道老三是带着伤回京的,若非老三自己有功夫在身,右臂被砍伤的那次,或许就……

  康熙的手仍旧放在老三肩膀上,轻轻摩挲着。

  这大半年以来,比起老三办差时的果决和能力,比起老三时不时冒出的那些奇思妙想,像是把抄家所得的古董玉器拿出去拍卖,以最快的速度卖出一个较高的价格,比起这些,更让他感慨的其实是老三的胆魄。

  在数次被暗杀的情况下,也不曾胆怯畏缩,他在写给老三的书信中早就说明了允许老三随时回京,可老三也不曾收手,反而愈战愈勇,像一个征战沙场的大将军一样,将生死置之度外。

  能有这样一个儿子,他心里头也是骄傲的。

  可这孩子如今站在他面前,却说着那时的惊惧,惊惧到连饭都吃不下的程度。

  康熙心里头酸酸软软,孩子在父母面前自然用不着像在旁人面前那样坚强,面对生死,谁又能不害怕。

  “你先去洗漱,朕让人传膳,山西之事待会儿再说。”

  康熙安排魏珠带老三去东暖阁洗漱,至于衣服,就先拿他没穿过的常服顶上。

  在传膳之前,还先让人去传了太医,老三右臂上的伤,长时间惊惧再加上疲惫和用膳不多,这些情况都需要让太医好好调理。

  胤祉来乾清宫的次数不多,来东暖阁的次数就更少了,这毕竟是皇阿玛的就寝之地,当然皇阿玛召后妃侍寝可不在东暖阁,而是西暖阁。

  泡在大概有十平方米大的汤池里,胤祉紧绷的心情也跟着缓了缓,在皇阿玛面前说谎,他压力还是挺大的。

  当然,刚刚那番话也并非都是谎话,只是他这九个月掉了二十斤肉,并非是因为惊惧。

  一小部分原因,是这九个月他在山西东奔西走,未曾得清闲,一日三餐也不太准时。

  但他之所以瘦成这样,更多的原因是因为他用膳时没有胃口,但凡是他经手的案件,实施刑罚时他都在场,打板子都不算是什么血腥场面了,砍头才是真正让人觉得恶心难受的场面。

  固然,他恨极了这些鱼肉百姓之人,可这样的刑罚对他来说确实冲击极大,每次都看得他毛骨悚然,甚至会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脖子。

  官场上的人私底下称呼他为‘活阎王’,这称号放在他身上委实是侮辱阎王爷了,哪有他这样胆小的阎王。

  胆小的胤祉,很快就洗漱完了,皇阿玛的常服穿在他身上竟显得有些肥大。

  坐在对面的皇阿玛,诊脉的吴太医,立在一旁梁总管和魏副总管,这正殿里倒没有旁人,全都是熟人。

  等吴太医摸完了脉象,胤祉的衣袖被挽起,绑着的布条被解开,露出右臂上的伤口,仍旧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到现在了也还不曾完全愈合。

  对胤祉来说,只要没伤到骨头,这伤就不算重,可惜现在没有缝合的技术,不然把被刀砍开的肉皮用针缝起来,这伤早好了,那还用得着不断上药,一天三次换蒸煮晒干过的布条,还要经常用酒精消毒,就怕伤口感染了。

  不过经此一事,他倒知道自己下一笔投资该放在哪儿了。

  胤祉不觉得如何,可房间里的其他三个人却是眉头紧锁,康熙都后悔把老三派到山西去了,也难怪倭伦几个人都在密折中说老三是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这样的力道若是砍在脑袋上,他都不敢想。

  换了药,用了膳,胤祉又跟皇阿玛讨了两个月的病假,成功避过接下来两个月的大朝会,若有弹劾他的官员,就由皇阿玛帮他顶着了。

  人生头一次用苦肉计,效果倒是比胤祉想象中的要好,只是到了要见额娘的时候,他倒希望自己可以胖一点。

  站在钟粹宫门前,胤祉闭了闭眼睛,缓缓做了一次深呼吸,扬起笑脸抬步向前。

  果不其然,额娘还是那个额娘,做了贵妃也依旧和以前一样,是水捏出来的人,眼泪说来就来。

  “刚刚在乾清宫,皇阿玛已经让吴太医给儿子诊过脉了,我身体好的很,只是不习惯山西的吃食,再加上一路上归心似箭,赶路赶得紧了些,这才掉了几斤肉,养几天就回来了。”

  若非胳膊上真的有伤,胤祉都想打套拳向额娘证明他身体一点毛病都没有。

  也的确没什么毛病,别看他瘦了不少,可胃里正常,也就是胳膊上的伤阻碍了他的发挥。

  荣妃,不,荣贵妃,换了两条帕子,才控制住自个儿的眼泪。

  “儿子还没恭喜额娘晋升贵妃呢,您不知道,我在山西得到消息那会儿,整个人都惊呆了,当天还多吃了一碗饭呢,可惜错过了您的册封礼。”

  荣贵妃早有准备:“不打紧,册封礼那天,我让你二姐姐帮我画了幅画。”

  那画就是为老三准备的,她人生最风光的时候当然要让老三看见,她这贵妃之位还是老三的军功换来的。

第100章 一更

  胤祉尚未出宫时,他回京的消息就已经迅速传遍了京城,托太子党的福,‘活阎王’之名传遍了半个大清。

  当然,在除山西外的绝大多数地方,胤祉都没有什么好名声,即便是在山西,也有人恨他入骨,惧他如虎。

  跋扈专横,借权力排除异己,喜好判人死刑,有好杀人之名……

  如果胤祉真的要与太子争位,那在舆论战上便已经输了。

  早在将太子与温保的关系写在明折上时,胤祉就已经做好了与太子党交恶的准备,倒也没什么可怕的,党派对付政敌不过就那几种方法。

  搞臭名声是其中的一种,接下来可能会卸掉他的实权,将他逐出内务府,最严重就是陷害他,令他失宠于皇阿玛,由皇阿玛对他下手,冷落、削爵,最严重的也不过是囚禁,性命总归是无虞的。

  而且不是他小看太子和索额图,能被温保那样的人摆一道,说明这个庞大的太子党并不像看起来那样强大,有时候猪队友比神对手都可怕。

  胤祉在回京的路上就听到了许多有关于他的传闻,如果不看名声好坏,只论讨论度的话,他的讨论度应该已经高于太子了,在整个大清黑红出道。

  像他这样一个低调内敛之人,能有这样大的名声,太子党肯定没少下水军。

  胤祉清楚,他回京之后要面临的即将是整个太子党的围攻,也不只是太子党,他在山西办的事儿,可触动太多人的利益了。

  所以这时候他不宜露头,还是先待在府里躲两个月的清闲叫好。

  胤祉担心接下来朝堂上围攻他的声势会让额娘忧心,所以特意将这些事掰碎了揉开了讲明白,再将事情推到皇阿玛头上去。

  “……皇阿玛给了儿臣两个月的假期,便是让儿臣在府里头避风头,朝堂上的事情自然由皇阿玛帮儿臣顶着,皇阿玛您还不知道吗,有什么事是皇阿玛解决不了的,到时候您可别跟着瞎着急,要对皇阿玛有信心。”

  斗鳌拜,平三藩,收台·湾,亲征噶尔丹,皇阿玛什么样的大场面没经历过,对朝堂的掌控力度更是世之罕见。

  皇阿玛若铁了心要护着他,那满朝文武加在一起也奈何不了他,更何况他的人缘也没有败坏到将满朝文武全都得罪干净的程度。

  荣贵妃抿紧双唇,认为老三是过于乐观了,万岁爷最疼毕竟是太子,真的会为了老三和太子对上吗。

  心里头怀疑,但当着儿子的面荣贵妃并未说什么,有两个月的假也好,老三如今瘦成这样,也该好好养养。

  什么吃不惯山西的食物,老三平日里最喜欢吃的便是面食,而且又不是头一次去山西,上次去山西赈灾不就好端端的。

  就知道拿这些话来哄她,还是让太医帮着好好调理一番吧。

  临出宫前,胤祉又去慈宁宫给太后请了安,连半刻钟都没待到,便起身走人了。

  实在是无话可说,倒不是语言沟通上有障碍,皇太后虽然不会汉语,满语也说不利索,可他在上书房上过蒙语课,日常交流还是没问题的,只是相对无言,只能干巴巴的说些客套话。

  这一趟走下来,差不多得有两个时辰,主要是在皇阿玛那里费的时间多,又是沐浴,又是用膳的,还聊了许久山西之事。

  待他回府里的时候,里面已经极为热闹了。

  他前脚刚走,老五后脚就到了,紧跟着是小九、小十和十一,之后大哥也过来了。

  自今年年初开始,小九和小十就已经正式从上书房结业了,一个被安排到了刑部,另一个被安排到了老七所在的工部。

  十一也如哥哥们当年一样,被允许御前听政,开始了‘半工半读’的生涯。

  但和哥哥们不同的是,这位不止有颗咸鱼的心,还有做咸鱼的资本,胤祉当年请病假是过不了太医那一关的,但体弱的十一可以,这也就是为什么已经下午了,应该在上书房上课的十一还能出现在诚亲王府的原因。

  这么多兄弟都来了,胤祉没能在府里头看到老四,并不觉得惊讶,但微微有些失望。

  从前在上书房念书时,他和老四的关系才是最要好的,决定状告太子那会儿,他最担心的也是老四,担心老四夹在他和太子之间受气。

  不来也好,不来就能少受些夹板气。

  直郡王轻轻揽过老三:“你在山西做的事儿,大哥都听说了,是个爷们儿,了不起!我这辈子都没这么服过一个人。”

  如果说从前他投诚老三心里头还有点小别扭,如今是什么也没了。

  太子若能有老三的胆魄和心胸,他绝对犯不上和太子相争这么多年。

  大清的储君之位,除了老三,剩下那些兄弟谁也不配。

  “不过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赶紧胖回来,我看你瘦成这样,我都不习惯。”直郡王轻声说道,还有点心疼。

  胤祉也不习惯大哥夸他,更不习惯大哥这有一点黏糊糊的语气,他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吴太医已经给我瞧过了,开了几张药膳方子,养养就好了,正好皇阿玛给了我两个月的假,可以在府里头一直养着。”

  “两个月的假?”五贝勒苦着一张脸,九个多月还不够,还要再等两个月!在王府等三哥回来的这两个时辰里,他都想好接下来该怎么休息了。

  也罢,三哥瞧着确实该好好养养了。

  九阿哥不太高兴的看着他亲哥:“三哥刚从山西回来,内务府五哥你就多看着点儿,别麻烦三哥了。”

  自三哥离京起,朝堂上弹劾三哥的声音就没停过,民间那些话说的更是难听。

  三哥不缺银子,爵位也已经封到顶了,何必再累死累活的办差,蛀虫多就多呗,等把国库都霍霍完了,有那些人哭的时候,到时候悔死这些狗东西。

  五阿哥是个好脾气的,解释道:“我也没说让三哥这就回内务府当差,我先帮三哥看着点,等三哥养好了身体再去也不迟。”

  小九年纪轻轻懂什么,三哥只有掌控着内务府的实权,才有自保的能力,他这九个月在朝堂上时不时就要以内务府的名义提及三哥,便是为了警告那些人,三哥是有实权的,不是任人欺负的小可怜。

  十阿哥忙出来打圆场:“三哥刚回来,别当着三哥的面吵,咱们来不是给三哥接风的吗。”

  这有什么好吵的,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儿,皇阿玛都给三哥安排假期了,那自然要在府里头好好歇着,若皇阿玛给他两个月的假,他才不去工部呢。

  十一阿哥说话的声音带了几分笑意:“十哥说的对,我们是来给三哥接风的,不过三哥既然已经在乾清宫用过膳了,那我们改日再来。”

  宫门落锁前他们总是要赶回去的,等不到在王府用晚膳了,而且比起他们,三哥现在这会儿应该更想见的是小侄子。

  直郡王也跟着道:“我明日再过来。”

  他和这些弟弟们可不一样,他和老三那是一条船上的人,有些话可不能当着这些弟弟们的面说,除了老十,这傻孩子脑子里缺根筋,听话只听表面,憨的很。

  等送走了兄弟们,胤祉换了衣服洗了手,才和宝音去看儿子。

  皇阿玛的常服虽然是新的,可上面有一股明显的龙涎香,这味道对成年人来说还好,对婴儿就太过浓厚刺激了。

  弘晴已经八个多月了,他走之前,小家伙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如今都已经会爬了,仰头用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看。

  胤祉一颗心都要被小家伙看化了,虽然胖乎乎的,但八个月大的小娃娃,他单手还是能抱起来的。

  宝音原本还想上前向小家伙介绍三哥,哄着小家伙尽快跟三哥熟悉起来,可还真用不着她哄,许是父子天性,三哥很快就把小家伙哄得直乐,还主动让三哥抱。

  胤祉多年从福利院练就的本领,总算是派上用场,小家伙晚上吃的鸡蛋羹都是他喂的,夜里奶娘抱都不肯走,胤祉也乐得如此。

  他向来不赞同奶娘和孩子过于亲近,瞧他自己就知道,年幼时的四个奶嬷嬷被他打发走了三个,只留下一位老实本分的赵嬷嬷,还没有放在身边,而是安排到了皇庄上。

  弘晴的房间就安排在隔壁,胤祉把人哄睡了才出来,接下来这两个月他哪也不去,就在府里头待着陪福晋和孩子。

  今夜诚亲王府一片岁月静好,可京城的许多大人们却没怎么睡好,将明日准备弹劾的折子看了又看。

  活阎王不好惹,不一击即中,那不是等着活阎王报复吗。

第101章 二更

  为了今日的弹劾,太子和索额图已经准备多日了,民间的那些议论之声只是铺垫,真正的战场还在朝堂。

  万岁爷要抬举诚亲王的意图太过明显,当年抬举直郡王与太子相争,可直郡王毕竟占了长,又有明珠相帮。

  诚亲王有什么,一个用方子换来的铁帽子亲王,还是那让人畏之如虎的活阎王之命。

  直郡王当年好歹知道经营名声,诚亲王却从来都是不管不顾的。

  万岁爷若想要抬举诚亲王到可以与太子相争的程度,那可比当年抬举直郡王费劲多了。

  当年再怎么抬举直郡王,一没有给爵位,爵位是去年才封的,二也没有特意抬举惠妃,惠妃的四妃之位那是靠肚子争气得来的。

  可是轮到诚亲王,这位在山西做事顾头不顾腚的,万岁爷不光要在京城给诚亲王善后,还为了抬举诚亲王,升了荣妃为荣贵妃,这是当年惠妃母子都没办到的事情。

  索额图也好,太子也罢,在荣妃被升为荣贵妃后,不管诚亲王表现的再怎么不靠谱,也将其视为大敌。

  今日,万岁爷能为了抬高诚亲王的地位而封荣妃为荣贵妃,将来诚亲王仍旧不能在朝堂上与太子达成平衡,焉不知万岁爷会不会再为了抬举诚亲王而将荣贵妃变成下一任皇后。

  从前万岁爷抬举直郡王,给的东西大都是虚的,出巡时带在身边,有事没事夸几句,赏赐些物件,安排到战场上去立军功……

  可到了诚亲王这里,万岁爷给的就太实在了,诚亲王不过是跟着万岁爷去战场上溜达了一圈,都未曾正面迎敌,也不曾指挥战斗,一个贵妃之位就这么轻飘飘地给了。

  圣旨刚下的那几日,索额图急得牙床都肿了,他不是不能明白万岁爷的意图,他和太子都清楚,万岁爷不希望他们这一方做大,朝堂上起码要有两拨人马达成平衡才行,这便是万岁爷要抬举诚亲王的原因。

  但凭什么呢,一国之储君凭什么要和普普通通的皇阿哥相争,诚亲王对太子不臣,几次三番在折子中状告太子,使得太子名声受累,身边的侍人也被换了大半,此仇不报,满朝文武要如何看待太子。

  因此,就算是惹万岁爷不喜,他们这次也要将诚亲王拽下来,使其在朝堂和民间的名声都臭不可闻,让万岁爷将来想抬举都没法抬举。

  大朝会开始之前,索额图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只要扳倒了诚亲王,万岁爷便很难再从剩下的皇阿哥里挑出一个能和太子相争的了,而诚亲王倒了,一切都会恢复从前,无论是内务府,还是户部,都将重新走上正轨。

  但让索额图始料不及的是,诚亲王作为今日这场大戏的主角,居然没来。

  他和太子不能看到诚亲王暴怒无能的样子了,倒还真有几分可惜,不过无论诚亲王来不来,结局都是一样的。

  有资格参加朝会的人并不多,京官只有正三品以上的才能参加朝会,除了官员,还有一部分被授予议政权的王公,以及被允许上朝参政的皇阿哥们。

  康熙知道今日会有人向老三发难,正好他也想看看太子如今到底能动用多少人。

  已经灭亡的前朝,一个不知真假的朱三太子,便能引得一波又一波的人反清复明,可见在汉人心中,‘太子’的号召力有多强大。

  他当年选择立太子,便是看重了‘太子’这一位置在汉人心中的重要性,有了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朝堂便会更为稳固。

  但大清不是大明,大清朝的朝会上站着一半以上的满人,对满人来说,‘太子’还是个新鲜东西,不会像汉人那样重视。

  康熙既希望太子手中能用的人够多,又不希望太多。

  抱着一探究竟的想法,康熙自然不会在头几位大臣出来弹劾老三时便出言,他一直不表态,等着太子安排的人陆续站出来。

  “臣弹劾诚亲王在山西暴戾恣睢,动辄杀人,惹得民间怨声载道,此为山西数百名乡绅的联名上书,列数诚亲王十大罪状,还请皇上过目。”

  “臣弹劾诚亲王残暴不仁,杀人如麻,九个月间在山西杀人上千,使得山西百姓人人惶恐、夜不敢眠,范氏、王氏、孙氏等传承上百年的世族因畏惧诚亲王暴行,而举族迁出故土。”

  “诚亲王嗜杀成性,民间百姓畏之如虎,小儿闻名止啼。若不严惩诚亲王以正视听,诚恐再度发生民变。”

  “诚亲王在山西排除异己,大量捕杀官吏,又以人手不够为名向民间招收小吏,实则是在其中安插人手,以控制山西政务,此举若不是严惩,大清地方官员安敢入眠。”

  “江南士子听闻山西之事,联名上表请愿。”

  ……

  一个,两个,三个……康熙耐心的在上头数着,站出来弹劾老三的官员居然占到了四分之三。

  而这些人安排给老三的罪名,没有一条是用来充数的,条条都打算将老三钉死在耻辱柱上。

  山西乡绅的联名告状书,来自五个省份地方官员的联名上书,江南士子的联名上表。

  准备可以说是相当充分,涉及范围广到连他都觉得震惊了。

  “这么多弹劾诚亲王的,诚亲王在山西数度被暗杀,他昨日来见朕身上都带着伤,朕让他待在府里头休养,因此不能在这里自辩,这朝堂上若是有认为诚亲王无罪的,可以站出来与弹劾之人辩论。”

  康熙目光扫过剩下那四分之一的人,明珠低下头去,五阿哥尚在犹豫,倒并非是犹豫该不该站出来,而是在犹豫该如何反驳那些莫须有的罪状,直郡王拧着眉头,左脚刚刚抬起,还未站出来,就听见小九的声音。

  “儿臣认为刚刚那些皆是诽谤之言,三哥杀的是鱼肉百姓的贪官,是欺上瞒下的不肖之徒,那些人的罪证都还在刑部保存着,认为三哥是在滥杀的,都可以去刑部翻看案宗。”

  “若依照朝廷的法度判案也是滥杀,那就请这些大人们废掉朝廷的法度,重新制定一套你们喜欢的律令好了。为官者杀人不犯法,贪污不犯罪,额外加派逼得百姓造反也不能严惩,日后还要刑部做什么,还要大理寺做什么,太子爷言出法随,说什么是什么好了。”

  刚刚踏出半只脚又收回来的直郡王,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个儿胆子太小了,他刚刚准备说的话可没有小九这样犀利,也并未打算提及太子,毕竟这虽是太子指使的,可太子本人并未站出来。

  一个老三,一个小九,还要再加上一个在乾清宫哐哐磕头的老五,以及今日指挥大半个朝堂的太子。

  弟弟们的胆子一个比一个大,倒是他这个当大哥的,胆子实在不够看。

  直郡王可不愿在胆气方面输给这么多弟弟,索性抛掉了原来准备的那套说辞。

  “诚亲王不过是将查到的事情据实禀明皇阿玛,并无意得罪太子,只是罪臣温保借着太子的名义在山西大肆敛财、欺上瞒下,逼着百姓都活不下去了不得已而造反,太子要怪也应该怪温保为何要怪罪负责查案的诚亲王,还使出这般下三滥的手段,往人身上泼脏水,上下串联逼着皇阿玛严惩老三。”

  自觉胆子应该更大些的直郡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有什么好怕的,爵位都封了,又不准备和老二争那劳什子储君之位,还早就已经把老二得罪死了,也不怕再多得罪几次,他说几句大实话怎么了。

  “如今皇阿玛还在呢,太子就要往死路上逼老三,将来还指不定下什么狠手呢,儿子盼着皇阿玛长命百岁,只有您在,儿子们才有活命的机会,将来您走的时候,把我们兄弟都带走好了,也省得到时候被人磋磨。”

  直郡王话还未说完,大殿上已经跪倒了一片。

  原本只是一场正常的政治斗争,别管给诚亲王列的罪名有多严重,可朝堂上的斗争不就是如此吗,你死我活,该下狠手的时候就要下狠手,诚亲王在山西刨了多少人的根,不也是在下狠手。

  但从九阿哥站出来为诚亲王说话,就开始歪了,等到直郡王出面,好家伙,到底是皇长子,真TM敢说。

  五阿哥跟着众人跪下,一边在心里头为大哥和小九鼓掌,一边在犹豫自己该不该站出来。

  他倒是也酝酿了一番说辞,但放在小九和大哥后面再说,委实太没力度了,而且看现在朝堂上的氛围,他……不敢说话。

  四阿哥绷着一张脸,内心的震动不比旁人小,既为太子手段之狠厉,也为太子对他的防范,如此规模浩大的一场围攻,准备时间必然是不短的,可他作为太子党的人,竟然毫不知情,可见在三哥的事情上,太子是不放心他的。

  七阿哥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大哥这是疯了吗,什么话都敢说,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真不怕皇阿玛怪罪吗。

  七阿哥虽然惊叹于大哥的胆量,但大哥刚刚的话也说到他心里去了,太子今日在朝堂上摆出的阵仗,就是在把三哥往死里逼。

  做储君的时候都能霸道成这样,将来还怎么得了。

  皇阿玛可千万要保重好身体,最好是活得比他们这些儿子还久。

  八阿哥虽然随众人跪在地上头也不抬,可他却明显的能够感受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口干舌燥,异常激动。

  十阿哥只懊恼于自己站出来晚了,早知道他应该赶在大哥前头的,大哥这么一搞,他还怎么替三哥说话。

  “众臣弹劾三弟一事,儿臣事先并不知情,也从未怨恨过三弟,还望皇阿玛明鉴。”太子为自己辩解道。

  虽然他也知道这辩解苍白无力,朝堂上是个人都知道此事与他有关,可哪有将此事挑明了说的道理,小九年纪小不懂规矩,老大发的这是什么疯,替老三出什么头,难不成真被银子迷了眼。

  乱拳打死老师傅,朝堂上四分之三的人都站出来弹劾老三时,康熙都没像现在这样如坐针毡。

  老大可真行,当着他的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就已经说到他的身后事了,他都不知道这会儿是该轻描淡写的略过去,还是要诘责一番。

  而且他刚刚是让人站出来为老三辩解,与弹劾老三的那些人辩论,老大和小九倒好,矛头直指太子,这下不管怎么收场,太子和老三明面上的和平都维持不下去了。

第102章 一更

  “都起来吧,关于诚亲王在山西肃清吏治一事,朕以为应该没有人比山西的百姓更有发言权。”

  康熙对小九、老大和太子的话强势装聋,就当是没听见。

  太子党动作频频,他又怎么可能什么准备都没有。

  梁九功领头,端着托盘从一旁走进来,后面跟着三十人,个个都端着托盘,托盘之上放着一把大伞——万民伞。

  三十一把万民伞,要知道山西的总人口数还不到六十万。

  这些万民伞虽是由他授意,让倭伦代为组织的,可并非强制,他不过是让倭伦备足两三把万民伞即可,可山西百姓在几乎没有乡绅组织的情况下,三天之内送了二十多把万民伞到巡抚衙门,这三十一把万民伞,只有四把是倭伦带头组织的。

  每一把万民伞上,都缀有很多小布条,小布条上写着赠送之人的名字,认字之人会亲自写下,不认字的则由旁人代写,但会在上面按上手印。

  万民伞是很难做假的,更不要说此事老三并不知情。

  短短三天之内,三十一把万民伞,只要将这些伞拿出来,民间那些有关于老三的流言便可不攻而破,也能堵住这些官员们的嘴。

  这大殿上的人有几个收过万民伞,收过的人又只收了几把。

  托盘上放着的可是山西一大半百姓对老三的支持,三十一万人的支持。

  三十一把万民伞被撑开的时候,整个太和殿都显得拥挤了,群臣站在高大的万民伞下,被一层层布条遮住眼帘。

  全都撑开的万民伞,比合着被放起来的时候更让人震撼。

  康熙头一次怀疑自己的为政举措,自清军入关起,满汉之间便冲突不断,直至今日,民间的反清复明之声仍旧未绝。

  他虽为帝王,可自登基起便如履薄冰,汉人太多,满人太少。汉族有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一方面向百姓施恩,希望这些人能安分,另一方面也在防备汉人。

  但老三在山西待了不过九个月,但却使得百姓归心,虽然得罪了当地的大族和乡绅们,可是跟三十一万人的民心比起来,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连早就见过万民伞的康熙坐在上首都觉得震撼,更何况是其他人。

  太子遥望皇阿玛,他得臣心,老三得民心,皇阿玛是又在他和老三之间找到平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