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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四虽然现在已经不跟着太子混了,可曾经毕竟是太子党的一员,为了躲避纷争,都把前院改造成农庄了,又怎么会在这时候把三个孩子都放到他建的幼儿园里去。

  只带走一个,胤祉还有几分把握。

  若是三个,那他估摸着肯定没什么戏。

  无奈,胤祉只能考虑把几个小家伙支开。

  在胤祉开口之前,四贝勒抢先开口道:“弘晖,你带两个弟弟去正院找你额娘。”

  弘晖年纪虽小,可却已经极有礼数了,板板正正的拱手道:“是,阿玛。”

  还转过身子面向三伯:“三伯,侄儿领两个弟弟去见一见额娘,很快便回。”

  说完,便一左一右牵起两个小家伙的手走出门。

  实在乖巧,胤祉坐在后面瞧着大侄子,还真有点想把小家伙拐到幼儿园去的冲动,不过这可是老四的嫡长子,他把嫡长子拐带走,老四就没法儿向太子的交待了。

  等瞧不见几个孩子的人影了,胤祉才将课程表递过去,道明来意。

  “报名时间已经过半,但到现在也没有女娃娃报名,所以……我是来邀大侄女报名入学的。”胤祉有些艰难的说道,“这是我拟定的课程表,你先看看。”

  四贝勒还以为三哥是奔着他来的,当着侄子的面不好拒绝,所以特意叫来了两个儿子,先把小孩子们支到一边去,拒绝的话他都已经想好怎么说了,没想到三哥不是为他而来,是为了他的女儿。

  四贝勒接过所谓的课程表,识字课、写字、音乐、游戏活动、讲故事、养生拳法、绘画课,居然还有一项清楚的写着户外活动。

  他姑且把户外活动理解成在演武场上活动身体,但‘游戏活动’这一门课他还是头一次听说,瞧着的确是给几岁幼童办的学堂。

  课程看起来不难,时间安排也甚是宽松,难得三哥亲自跑一趟,他倒愿意送女儿过去玩一玩,女儿家也就七岁之前能自由些了。

  胤祉没怎么费口舌,老四便同意了,当场给大侄女报了名,因为情况特殊,他也就不走流程了,直接录取了大侄女。

  办完正事,兄弟俩一时无言以对,胤祉是有几分心虚的,毕竟他知道老四才是历史上最后的赢家,可他如今却对那个位置动了心思,因此他一直不觉得他是在抢太子的东西,面对老四时反而有些心虚。

  四贝勒则是单纯的想要置身事外,因此面对三哥也有几分心虚,这些年三哥待他极好,可他从前帮着太子,如今虽然脱离了太子党,也没打算投奔三哥。

  兄弟俩无话可说,还是几个小家伙的到来才打破僵局,胤祉瞧着耐心牵着两个弟弟的弘晖,忽然意识到,在原来的历史上好像没有哪个皇帝叫弘晖,倒是有一个叫弘历的乾隆皇帝,难不成弘晖将来会和如今的太子一样?

  胤祉看看弘晖,又瞧了瞧老四,最后把目光投向自己儿子,他将来若有那一日,绝不会像皇阿玛一样忌惮自己的儿子,可这么个喜欢撒娇的小懒蛋,他怕是日后当不了慈父了。

  胤祉到底是没提两个侄子的入学之事,他和老四那么长时间的沉默,就已经足够说明老四的态度了。

  他从前不肯在大哥和太子之间站队,如今老四不肯在他和太子之间站队,心境都是相通的,没什么不能理解的地方。

  第一个女学生有了,胤祉便马不停蹄的去请第二位、第三位……

  明珠的孙女、表兄家的外甥女、昔日伴读巴图的小女儿……

  甚至连跟着他主持过永定河改道的上届进士们都没放过,一一上门,连游说都不必,年轻人们思想更为开放,也更好说话,有给自家适龄的女儿报名的,也有给自家妹妹报名的,还有家里没有适龄小姑娘的,甚至打算亲自去游说亲戚。

  年羹尧甚至给远在湖广的妹妹报了名,只是因为距离颇远,送信加上赶路,只能定在年后入学。

  鉴于年羹尧的特殊身份,胤祉还特意问了年羹尧家中有几个妹妹,得到的回答是两个,但适龄入学的只有一个小妹妹,大妹妹今年已经十岁了。

  胤祉也不确定他招进来的新学生是不是历史上老四的贵妃,希望不是吧,否则若干年后,女儿和妾室曾是同窗,尴尬的就是老四了。

第122章 一更

  如此拼拼凑凑,女生的报名人数仍旧少的可怜,但总算是能在各个年级凑成一个班了,赶在过年前,幼儿园正式建成开学。

  胤祉不光把自家未满三岁的儿子塞了进去,还在里面做了几天的陪读家长,一点儿要夺嫡的样子都没有。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十三阿哥才会和太子越走越近。

  没了额娘,要照顾两个妹妹的十三阿哥,不得不上进,和三哥比起来,太子的优势更明显不说,两个人当中也只有太子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而他不得不抓住这次机会,否则如何给两个年幼的妹妹撑腰呢。

  二姐姐和五姐姐能嫁在京城不抚蒙,他自然也希望自己的两个妹妹将来可以留下来。

  等到两个妹妹长大成人时,或许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就已经不是皇阿玛了,即便皇阿玛那时候还在位,可有太子撑腰,两个妹妹嫁到草原上的处境也会比旁的姐妹好得多。

  额娘临走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两个妹妹了,他要护住两个妹妹,投靠太子是最好的选择。

  从康熙三十八年的除夕宫宴开始,跟在太子身后的皇阿哥便从四贝勒变成了十三阿哥。

  让太子都觉得意外的是,在兄弟们当中待遇平平,不怎么被皇阿玛喜欢的十二,居然拒绝了他的招揽,连十二的舅舅托合齐出面都没用。

  不过,他原也不怎么看得上十二,若非托合齐,他都不会招揽十二。

  如此也好,皇阿玛已经颇为忌惮他在朝堂上的势力了,兄弟们当中只十三一个跟着他,反倒更安全。

  翻过年来,十三阿哥正式开始在御前听政,但是和哥哥们当年不同,他得太子提拔,非但可以参加太子党的小会,还能够从太子手中分得一些差事。

  倒比更早在御前听政的十一哥和十二哥更风光,再往前的哥哥们,那就没法比了。

  八哥在礼部风评甚佳,连皇阿玛都赞过几次。

  九哥这大半年一改往日的懒散,年前连上了数封弹劾吏部的部分官员折子,其中甚至包括了刑部左侍郎,偏偏还都不是捕风捉影的弹劾,附带了确凿的证据不说,出手也很是迅猛,折子都未曾经过内阁,直接在大潮会上弹劾,想压都压不下来。

  倒颇有几分三哥收拾内务府时的影子,连太子都觉得往日小瞧了九哥,从前看着懒散,实际上却是在暗中蛰伏。

  如今的刑部,已然是九哥的地盘了。

  至于十哥,动作虽然没有九哥那么大,可是能够在工部和七哥平分秋色,除了有工部尚书萨穆哈相帮外,本身的能力也让人刮目相看。

  可惜七哥不肯接受太子的招揽,不然的话,七哥也不会被十哥分去一半的权柄,太子在工部的人手也不会损失的那般严重了。

  哥哥们都这么厉害,十三阿哥清楚自己要出头并不容易,这也是他投靠太子的原因。

  康熙三十九年静悄悄来临,胤祉不光见到了回京复命的湖广巡抚年遐龄,以及年遐龄即将入学幼儿园的小女儿,还迎来了曾经的山西巡抚倭伦。

  倭伦任满回京,出任刑部尚书,而新任的山西巡抚则是曾经的内阁学士噶礼。

  年羹尧的妹妹今年只有四岁的,小姑娘瘦瘦小小的,但已经初显风华,五官优越,甚是可爱。

  胤祉作为长辈,瞧见和儿子同龄的小姑娘,却实在是别扭的很,面前的小姑娘有二分之一的可能会是老四的妾室,如今还要跟老四的女儿同班。

  不到他腰高的小姑娘,盘着辫子在田里劳作的老四,每每将这两人联系在一起,他都觉得荒唐。

  但愿皇阿玛日后都可以像这几年一样,少点鸳鸯谱。

  有像胤祉这样盼着皇上少点鸳鸯谱的,但还有很多人盼着皇上拿出前些年给太子指人的精神头来。

  毓庆宫已经有两届选秀未曾进过人了,自打太子妃入宫后,太子身边就再没有添过新人。

  何止是太子,万岁爷不热衷于给儿子们指人了,每次选秀能够进宫的又只有那么可怜巴巴的几个名额,多少盼着靠裙带关系飞一把的八旗人家都快要哭了。

  刚刚大婚完的七阿哥也快哭了,盼天盼地终于迎来大婚,可福晋既不温婉也不贤良,脾气硬邦邦,不会说软话,长相还平平,与七阿哥想象中的福晋相差甚远也就算了,为了生儿子,他还要整天捏着鼻子去正院。

  不找福晋怎么办,他的长子总不能从侍妾肚子里出来吧。

  皇阿玛不赐人,兄弟们这几年后院中也不进人,他哪敢让额娘帮他挑人,总不能皇阿哥们都清心寡欲,唯独他好色贪欢吧。

  没办法,再不喜欢福晋,七阿哥也要捏着鼻子去正院,像他这般年纪的,早就该抱儿子了,瞧前头几个哥哥,如今不光比自己,还开始比儿子了。

  今年的宫宴上,皇阿玛还挨个问了几个皇孙,实在瞧得人眼热。

  在皇子里头,皇阿玛最喜欢的是太子,皇孙里头,皇阿玛最喜欢的也是太子的儿子弘皙。

  也怨不得三哥没心气儿和太子相争,实在是皇阿玛太过偏心太子了。

  胤祉倒没为老爷子的偏心眼儿伤心,这么些年早习惯了,索额图退了之后,老爷子和太子明显是又进入了蜜月期。

  在老爷子和太子的蜜月期内,他们这些剩下的儿子都是外人。

  正好,他也能多清闲段日子,好好陪陪自个儿子,两三岁的小娃娃,正是需要父母陪的时候,也是性格养成的关键期。

  胤祉不光常去幼儿园检查,还有功夫每天接送弘晴,休沐日还会带着妻儿踏春郊游,在上了朝的皇阿哥里头,倒成了最清闲的那个。

  诚亲王成了被万岁爷放到一边的富贵闲人,有子万事足,偶尔指点一番几个弟弟,纳兰明珠就忙多了,奔着四年内搞下太子的目标,不断给太子党拾柴添火,费时一年多,终于成功将兵部左侍郎耿额拱成兵部尚书,要知道从从二品被提拔为从一品这样的越级提拔还是很少见的。

  纳兰明珠固然在私底下暗戳戳使了劲,太子爷在其中也功不可没,不过目前还没几个人知道,耿额早已在私底下投了太子。

  纳兰明珠忙在暗处,诚亲王一派的其他人却是折腾在明处。

  九阿哥大婚,得以出宫开府,这原本是好事,可万岁爷没给九阿哥封爵,出宫开府也只能建一处阿哥府。

  同样有此待遇的还有十阿哥,也是以光头阿哥的身份搬出宫来。

  也不知道两位阿哥是不是因此憋气,所以将火气都撒在了官员身上,查贪污枉法查的那叫一个紧,以至于两位阿哥非但多次被弹劾,还有了小阎王之名,当然‘活阎王’的称号永远都是属于诚亲王的。

  这位富贵闲人,在新任山西巡抚噶礼上任不到一年后,就生生将人弹劾了下来,还力主抄了噶礼的家。

  噶礼,满洲正红旗人,非但是开国功臣何和礼的四世孙,还颇得万岁爷看重,不然也不会在被屡次弹劾贪污的情况下,还被万岁爷提拔为内阁学士,又在今年年初调任为山西巡抚。

  只是做山西巡抚不到一年,就被诚亲王弹劾,还拿出了大量噶礼在山西贪污的证据,顺便还参了噶礼举荐的太原知府赵凤诏。

  活阎王不改往日凶残之性,对山西的掌控也让人瞠目结舌,从弹劾噶礼的证据来看,噶礼到达山西后的所有罪行,几乎都被远在京城的诚亲王掌握。

  噶礼强迫平阳府富民馈赠,哪家哪户抢要了多少银两,全都一一记录在册,还有被抢富民的供词在手。

  甚至噶礼下令在全省钱粮征收中加收火耗十分之二,可钱粮还未收上来,诚亲王弹劾的折子就已经递上去了。

  事实上这也不是诚亲王回京后第一次弹劾山西的官员了,去年就曾弹劾过山西平遥县的知县。

  诚亲王的手眼,就一直没离开过山西。

  所以诚亲王请求去甘肃和陕西这事儿,不光万岁爷不同意,朝堂上的绝大多数官员也是坚决反对的,谁也不想让甘肃或陕西成为第二个山西。

  诚亲王在山西留下的印记和影响实在太深了,时隔两年,众臣才慢慢体会到那三十一把万民伞带来的余威。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从康熙三十八年下半年,一直到康熙四十年,诚亲王虽然担着内务府总管之名,但谁都知道内务府如今是五贝勒在管,闲到整天陪儿子的诚亲王,硬是将近两年都没被安排旁的差事,就连万岁爷两次东巡,诚亲王都不在伴驾之列。

  曾经让索额图担心不已的诚亲王一派,似乎还没发力,就已经崩掉了。

  康熙四十年十二月末,诚亲王长女的百日宴刚刚过去,托合齐被任命为步兵统领,掌管京城两万兵马,负责京城九门和皇宫的守卫。

  纳兰明珠等待了许久的机会终于到了,四十一年的二月,在家乡闲赋已久的高士奇终于出山。

  曾经三次跟随万岁爷西征的高士奇,不愧为万岁爷的心腹爱臣,一回来就被升为礼部侍郎兼翰林院学士,还被加封为正一品。

  作为索额图曾经的门人,高士奇虽然不是太子党的人,但在外人看来却和太子党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起码在太子党和诚亲王一派之间,高士奇更像是会偏向太子党的人。

  因此高士奇回归,倒让太子党的人欢欣不已。

第123章 二更

  有子有女,五年计划还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十的胤祉,心情并不像许多人想象的那般低落。

  除了甘肃和陕西没去成,他两年半以前制定的五年计划大都已经提前完成了,当然这主要得益于同盟给力。

  几个弟弟就甭说了,大哥所在的兵部之所以动静不大,倒不是因为大哥执行力不行,而是兵部过于敏感,明珠不光不建议大哥动兵部,还有意放任太子的人在兵部掌权。

  四妹妹那边的进度是最出人意料的,不仅牢牢抓住了夫家的财政大权,还在草原上站稳了脚跟,成为归化城内不可忽视的权贵。

  余国柱花钱赚钱都很有一套,科尔坤去年在江南成功举办了头一届蹴鞠比赛,江南士子为了分析蹴鞠比赛的利弊,都快吵翻天了,写的诗作整理出来能绕蹴鞠场一圈。

  五年计划大部分都得以顺利实施,胤祉还有什么好低落的。

  明珠和高士奇的联系他一直都知情,但按照明珠的话来说,与高士奇联手只是为了扳倒共同的敌人——索额图,高士奇跟他们这一派没有半文钱关系。

  要扳倒索额图,就不可能绕过太子,明珠这几年为太子党拾柴添火,他都是知情的,也是默认的。

  从前是皇阿玛稳坐钓鱼台,如今他也想做那个渔翁。

  康熙四十一年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年,二月份高士奇回归官场,九月份皇上突然下令南巡,随行人员有高士奇,有太子和十三阿哥,被冷落三年之久的诚亲王,此次留京监国。

  这是皇上的第四次南巡,是太子头一次伴驾南巡,同样这也是胤祉第一次挑大梁监国,御驾离京后,京城的一切事宜都由他来做决定。

  几道圣旨下来,许多官员都感受到了不对劲,可留给大家反应的时间实在太短了,万岁爷十六日下旨南巡,二十五日便要起行。

  筹谋三年,纳兰明珠终于等到了这一日,送走御驾后,立马跟着诚亲王回了府。

  “太子此次凶多吉少,万岁爷是绝对不会容忍太子爷掌控京城兵权的,等到太子被废去储君之位,您的机会就来了。”

  掌控京城两万兵马的步军统领托合齐,兵部尚书耿额,镶黄旗满洲都统鄂善,正黄旗满洲都统格尔芬,再加上太子妃做正白旗蒙古副都统的弟弟观音保……

  这些人加在一起,足够太子在京城发动兵变了,而且是有很大胜算的兵变。

  万岁爷在高士奇的提醒下,将太子暗地里的这些势力摸清楚,不慌才怪了呢。

  这不,前脚查完,后脚便急咧咧以南巡的名义带着太子出京了,太子在京城摸到的军权太大,万岁爷没有把握在京城动手,可不就得把人带出去收拾。

  届时太子一废,在剩下的皇阿哥里头,万岁爷不选诚亲王还能选谁。

  胤祉摸了摸鼻子,如今可在康熙四十一年,皇阿玛还有二十多个年头可活呢,别说皇阿玛不一定愿意立他为太子,就算是皇阿玛愿意,他也不愿意。

  给皇阿玛做太子,这差事可太难了,而且皇阿玛能在历史上两废太子,那将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废掉两任太子。

  “我倒觉得应该避过这次机会,太子这次若真的被废,只能说明皇阿玛看重权柄远胜于儿子,在储君上吃过一次亏之后,皇阿玛未必愿意再吃一次。”

  “所以,如果皇阿玛废掉太子,我们要做的不是趁机收揽人心以图储君之位,而是趁着皇阿玛收拾太子,将太子党内的毒瘤一一拔起,既算是为百姓做件好事,也向皇阿玛表明我绝无觊觎储位之心。”

  当太子束缚太多,倒不如做个让百官害怕的亲王,反正皇阿玛还有二十多年可活,他一日摸不到兵权,就甭想着篡权夺位之事,还不如多干点实在的,还能有皇阿玛帮着在后头收拾。

  纳兰明珠眉头紧锁,他实在不能明白诚亲王为何一直笃定万岁爷的年号能延续到六十几年。

  千辛万苦废掉太子,不就是为了取代太子吗。

  不过诚亲王都不急,他又何必着急,在剩下的皇阿哥里头,诚亲王的优势是最明显的。

  他倒是担心:“万一皇上对太子心软,将来就更难下手了。”

  胤祉摇了摇头:“就算皇阿玛心软也没用,太子和皇阿玛是一类人,这一点皇阿玛自己也是清楚的,不然也不会这般忌惮太子。皇阿玛这会儿放过太子,将来也还是要翻脸的。”

  皇阿玛和太子对对方的了解,就像是了解自己一样,皇阿玛活得越久,这两个人便越不能共存。

  皇阿玛此番对太子动手,虽然有明珠在其中推波助澜,但不可否认,即便是没有他们,这一日也早晚会到来。

  纳兰明珠愣了愣神,转而又捻着胡须笑了笑,诚亲王这话说的倒没错,若万岁爷真能像诚亲王说的那样再活上二十多年,即便没有他助推这一把,太子也早晚要玩完。

  他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万岁爷的寿命上,所以才筹谋了这一番,如今就只能看万岁爷对太子究竟有多少慈父之心了,这代表了万岁爷能容忍太子到几时。

  虽然是第一次监国,但对胤祉来说倒并不困难。

  一则是帮手多,兵部有大哥,刑部有老九,工部有老十,内务府有老五,老四、老八又不会给他找茬。

  二则,简单的折子有内阁批复,内阁拿不了主意的,大多数他也没有拿主意的权利,做主快马加鞭交给皇阿玛就是了。

  所谓监国,也只是个工具人,只是和众臣尤其是内阁官员接触比往日多的多。

  他要费心思的地方只有留在京城的太子党,太子不在京城,这些人制造不了大麻烦,小麻烦倒是不少。

  御驾九月二十五从京城出发,十月初四太子便在德州病倒了,不得不滞留在德州行宫,紧跟着索额图和托合齐便以为太子侍疾的名义被带去了德州行宫。

  这两个人离京后,胤祉便遵照皇阿玛的旨意,将索额图府上团团围住,拿下索额图的两个儿子,兵部尚书耿额被收押,镶黄旗满洲都统鄂善和正白旗蒙古副都统观音保也被收押。

  十月二十一日,南巡终止,御驾返程回京,二十六日,御驾抵达京城。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太子走的时候,还是圣眷优渥的储君,与皇上同乘一辆马车,回来的时候便已经被关押在了青蓬马车里,另一个被关在青篷马车里的是十三阿哥。

  比太子和十三阿哥更惨的是索额图,风光了大半辈子,如今已经六十六岁的索额图被置于囚车当中,一路被押解回京。

  与索额图一道去德州的托合齐,已经随太子的近侍一起亡故在德州行宫里了。

  一个月的时间,风云巨变,堂堂太子成了阶下囚,被关押在了宗人府里,一并被关押的除了索额图,还有十三阿哥。

  莫说旁人了,就算是一直在其中推波助澜的纳兰明珠,心肝也是颤的。

  胤祉监国一个月,皇阿玛回京后立刻闪人,这会儿还是躲起来为妙。

  安分老实的不止有诚亲王,自从太子爷被关押的消息传到京城来,甭管是不是太子党,所有人都老实了。

  胤祉最担心大哥和小九冲动,因此在御驾抵达京城前,还特意开了个小会,五年计划仍旧不变,太子如何与他们无关。

  事实上,京城这会儿根本无人敢插手。

  先是步兵统领托合齐,又是兵部尚书耿额,外加几个都统,万岁爷在收拾太子之前先把这几个人给收拾了,脑子再怎么迟钝的也不敢在这时候出来扑腾,涉及到京城的兵权,还如此之多,这会儿无人敢为太子说情,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胤祉躲的倒是挺利索,可惜皇阿玛不让他躲,直接任命他来调查太子密谋造反一事。

  烫手山芋被扔到自己手里,胤祉并不疑心皇阿玛可能注意到了明珠在其中推波助澜,他只是觉得报应来的太快了。

  太子有今日,他虽然没有亲自动手,可却是知晓明珠计划的,给太子党添柴加火,还把太子党的隐匿人员透露给跟索额图结仇的高士奇,这才有了如今的德州之变。

  报应来得太快,胤祉原本的确有清理太子党的打算,他盯着太子党的那些个毒瘤不是一日两日了,但可没准备接手太子的案件。

  如今皇阿玛一道圣旨把这事儿砸到他头上,胤祉也就不得不尝一尝自己酿下的苦果了。

第124章

  直郡王听到消息赶来诚亲王府时,见到的不是和他一样因为大仇得报而满脸兴奋的老三,而是眉头紧皱的老三。

  不是吧?

  “老二图谋不轨,如今皇阿玛查他那是应该的,你可千万不能同情他,想想他曾经对你办过的事儿,光是山西那次就差点儿没把你摁死!”直郡王急咧咧道。

  老三的心软可不能用在这个地方,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如今不把太子摁下来,将来被收拾的就是他们。

  更何况老二暗中勾结步兵统领、兵部尚书以及好几位都统,可谓是狼子野心,若非皇阿玛发现的及时,说不定哪一日老二便直接发动兵变将皇阿玛赶下皇位了。

  皇阿玛或许还能做个太上皇,他们这些人此生就完了。

  胤祉叹气:“并非心软,只是不想接手太子的案子。”

  “皇阿玛和太子之间的较量,我掺和进去算怎么回事儿。”

  直郡王轻轻抿了抿唇,倒也听懂了老三的未竟之言。

  老二是皇阿玛最喜欢的儿子,如今皇阿玛在气头上要查老二,等气过了,可能又舍不得废老二了。

  夹在其中的人,必然要受连累,用个不太恰当的词来形容——疏不间亲,同是父子,但皇阿玛和太子才是最亲最近的,他们剩下这些儿子都要远一步。

  “正是因为皇阿玛疼爱太子,老三你才越应该尽快把太子谋逆一案查个水落石出,趁着皇阿玛还在气头上,赶紧把罪名落实。”直郡王劝道。

  等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有机会将太子拉下马的这一日,必然不能拖沓,拖来拖去,又把皇阿玛对太子的慈父之心拖出来怎么办。

  趁着皇阿玛在气头上,把案子查了,罪名定了,等皇阿玛将太子废掉,下一任太子除了老三还能有谁。

  “我先去宗人府瞧瞧。”胤祉起身,既然不能抗旨不遵,那就好好把案子查明白,至于太子的罪行,轮不到他来定。

  直郡王眼巴巴的看着老三:“要不我与你同去?”

  他还真想瞧瞧老二如今落魄的样子,可惜御驾一回京老二几个人就被关进了宗人府,没有皇阿玛的命令,他若想要去看老二,只能跟着三弟一块。

  “还是算了吧。”胤祉拒绝道,“这浑水你就别趟了,我去宗人府主要是看看十三。大哥听我的,这段时间稍安勿躁,尽量低调,还如以前一般,别往皇阿玛跟前凑,也万不可在外人面前说太子是非。”

  太子只要一日还是太子,便不会被人磋磨,但十三就不同了,敏妃已经去了,太子失势,十三被关在宗人府的日子怕是要比太子难过得多。

  直郡王点了点头,都这会儿了,老三还这般谨慎,不过谨慎些也好,就老爷子那脾气,说不定还真会因为太子之事迁怒他们这些无辜之人。

  “去瞧瞧十三也好,这孩子也挺不容易的。”

  十三今年才十七岁,只比十四大了两岁,没娘的孩子命苦,不得不求上进,追随太子还没赶上好时候,太子风光了将近三十年,最后风光的这两年倒是让十三给赶上了,好处没占多少,倒是惹了一身腥。

  胤祉府上离宗人府有一段距离,骑马赶到宗人府时,负责看守太子等人的隆科多已经收到了消息,用不着他出示圣旨,便主动为他带路。

  关键时候,倒看出皇阿玛更信任谁了,看守太子这样的差事没有交给宗亲,反倒是交给了銮仪使隆科多。

  “王爷您这边请,太子就关押在前边第四间房。”隆科多弯着身子道。

  胤祉不太自在地蹙了蹙眉,硬生生被隆科多的声音激出两胳膊的鸡皮疙瘩,从前这人倒也恭敬,虽是皇贵妃的弟弟,皇阿玛的表弟,但并不会在他面前端架子,只是如今这姿态、这声音听起来实在是……谄媚。

  从前倒是不知,隆科多还有这本事。

  “太子那边稍后再去,本王想先去看看十三。”

  隆科多弯腰的弧度不变、伸手的方向不改:“十三阿哥被关押在太子隔壁,您跟奴才来。”

  太子眼瞅着就要失势,如今京城最有希望的便是他面前的这位爷了,万岁爷甚至将审理太子一事都交给了诚亲王。

  可见万岁爷不只看重诚亲王,也信任诚亲王。

  宗人府的牢房胤祉从前没怎么来过,和他曾经去过的那些牢房比起来,这边的条件倒算是好的,起码不需要捏着鼻子走过,不过冷也是真冷,这里毕竟没有地龙,也不提供炭火。

  胤祉身上穿着的骑马用来挡风的大氅,这会儿都牢牢系在身上,不曾脱下。

  十三被单独关押在一间不小的牢房里,里面没有床,桌椅板凳皆无,十三只能坐在黑乎乎的地上。

  因为许久没有洗漱过,脑门上长了一层头发茬,嘴角一圈的胡子,眼下青黑,嘴唇也呈青紫色,脸上还有一块明显的乌青,不知是撞的还是打的,身上穿着的竟还是单薄的秋装。

  “三哥,你来了?”十三阿哥扬起脸,哑着嗓子道,“皇阿玛怎么说的?事情都查清楚了吗?”

  三哥是来给他定罪的吗?谋逆之罪?

  “皇阿玛下旨由我来调查此事。”胤祉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给十三披上,扭过头来对着隆科多吩咐道,“案子还没查,远不到定罪的时候,十三还是皇阿哥,太子也还是太子,就是索额图那边也不可磋磨,让人弄几盆炭火,弄些热水好好洗漱一番。”

  胤祉知道十三在宗人府的日子会不好过,但也没想到十三连件厚实的衣服都没有。

  “奴才这就去安排。”隆科多应下,识趣走人。

  甭管诚亲王是跑到这里来体现仁爱之心,还是做戏给万岁爷看,都到这时候了,还能这般稳得住,跟传说中的莽撞暴戾可大不同,也对,若真是个莽撞暴戾之人,又怎么能收服那么多皇阿哥,直郡王和九阿哥都不是能受气的人。

  十三阿哥看着这两日在他面前端着架子的隆科多一路弯腰走出门,嗤笑了一声,紧跟着又叹了口气。

  “弟弟多谢三哥体恤。”十三阿哥右手攥紧身上的大氅,“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三哥能答应我。”

  “我如今被关押在这里,两个妹妹应该害怕坏了,劳烦三哥帮我给她们俩传个口信,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太子的事儿我没掺合。”

  说话间,几个侍卫便已经边已经把炭盆端上来了,还置放了一套桌椅,连茶水点心都有。

  等所有人都退出去,胤祉才把十三扶到座位上,倒了两杯清茶。

  “八妹妹和十妹妹那里你放心,我会捎话给他们,老五也会安排内务府的人多加关照。”胤祉顿了顿,“德州行宫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你没掺和太子的事儿,太子犯了什么事儿?为何会被扣押起来?”

  十三阿哥抖了抖膝盖,拿着茶碗的两只手来回搓动。

  “其实我也稀里糊涂,御驾还没到德州的时候,太子就已经病了,皇阿玛让侍卫护送太子和我先行去德州行宫,皇阿玛行程比我们慢一步,也一直没有住到行宫来。”

  “后来没几日,索额图便被召来给太子侍疾,那时我也觉得不对劲,索额图神色慌张,太子的脸色也不对劲,但很快就被打发了出去,索额图和太子说了什么我并不清楚。”

  “当天下午行宫便被围了起来,我被人押解到马车上时,才发现太子和索额图也被抓了。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我是一点儿都不清楚。”

  胤祉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盏:“托合齐呢?你在德州行宫有没有见到过托合齐?”

  “没有。我是在回京路上听说托合齐被斩的,我在德州行宫没有见过托合齐,也没有听说托合齐到过德州行宫。”

  十三阿哥愣了愣,又补充道:“在这之前,我也从未见过太子和托合齐有来往。”

  不知道托合齐是太子的人。

  那可是掌管京城两万兵马负责守卫九门的步兵统领,他再傻也知道,皇阿玛是不会允许步兵统领跟皇阿哥相交的。

  他想,太子应该也没有胆子招揽步兵统领,托合齐去年十二月才被任命为步兵统领,这么短的时间又刚刚上位,托合齐不会那么容易被太子收揽的。

  如果托合齐真的是太子的人,那肯定是在做步兵统领之前就已经是了。

  “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就跟外面的人讲,此事我会尽快查清楚的,这段时间你就保重好自个儿的身体。”

  胤祉拍了拍十三的肩膀,若十三说的都是实话,那十三知道的内情还不如他多呢。

  胤祉没去见太子,出了宗人府便直奔宫中,如果这差事没落到他头上,他这会儿肯定躲着皇阿玛走,但差事落到他头上了,总得问清楚皇阿玛为什么抓人吧。

  到底是因为察觉到了太子和这些武官相交,便直接把人带出京城抓了起来,还是在德州行宫内,太子的确发生了异动。

  要查这件案子,就不能避过皇阿玛,而且无论是十三,还是太子,亦或者是已经不年轻的索额图,皇阿玛若不想要这些人的命,那还是让太医来瞧瞧吧,冻了一路,又在宗人府受了两天的罪,可千万别折腾出病来。

  事关太子,他可不敢去外头请郎中,万一出点什么事儿,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还是得请太医,而且是由皇阿玛下令,最好连太医的人选都是皇阿玛指定,他就只想做个查案子的工具人。

第125章

  自御驾回京后,胤祉是头一个主动到乾清宫求见的倒霉蛋,可在他来时的路上,乾清宫就已经为他敞开了大门。

  康熙从前自认为对京城的掌控已经足够严密,可太子在他眼皮子底下与掌管京城军队的武官勾结,若非高士奇给他提了醒,恐怕他就要做唐高祖(李渊)第二了。

  如今虽及时避过一场祸事,但也证明他对京城的掌控力度还不够,尤其是皇子和百官。

  针对京城的布置,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完成了,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轻易将太子带出京。

  御驾离京后,无论是索额图和托合齐的密会,还是纳兰明珠当日就明晃晃地去了诚亲王府上,老八这中间去了几次安郡王府……一一被记录在册。

  所以老三还未到宫中,他不光已经知道了老三要求见的消息,还知道老三在接到圣旨之后见了老大,知道老三在宗人府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康熙连折子都放下了,静静等着老三来,看老三对这事儿到底什么态度。

  胤祉没有态度,办案的工具人能有什么态度,公正执法就是了,他来乾清宫也不是试探皇阿玛的态度,而是问一问皇阿玛扣押太子的理由,在德州行宫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朕将太子带走后的短短几日,索额图和托合齐曾两度密会,后太子中途得病,朕命索额图前去侍疾,又召托合齐前来,索额图于行宫之中百般挑唆太子,朕不得已将其拿下。”康熙语气沉重的说道。

  胤祉在下首挑了挑眉,所以……太子都已经被关进宗人府了,实际上却未曾动手,被关押的理由仅仅是索额图挑唆,再加上一个与武官交往过密。

  知道皇阿玛容不得太子染指京城兵权,可皇阿玛这反应委实激烈了些。

  他还以为闹成这个样子,折了一个步兵统领,堂堂太子被关进了宗人府里,是因为太子已经动手或皇阿玛掌握了太子动手的证据。

  结果,就这?

  是他低估皇阿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