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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韵韵稍稍松了口气,就见下一秒,唐清和

朝她做了个招手的手势,可这人也是爱作怪,招手只用两根手指,掌心朝上——李韵韵有点气噎,他这是招狗呢?

不过看在孔月旋此时柔情满面、心情大好的份上,她好像也没啥立场跟大老板闹别扭……算了,李韵韵垂下眼,移步上前。大老板退敌有功,她这个做先行军的不跟他一般见识!

走出两步,刚好经过孔月旋身旁,她还要含笑主动跟人打声招呼:“孔小姐。”她唇角噙笑,目光中透出两分谦逊来,“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孔月旋含笑朝她摆了摆手,心情大好的模样,完全没有要跟她再多计较的意思。

两个人擦身而过,就听身旁孔月旋的那位经纪人一声惊呼,李韵韵下意识地就是一抬头,头顶的斜上方,更确切的是靠近孔小姐那边的方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以摧枯拉朽之势塌了下来,来不及细想,李韵韵手臂一环,捞着身旁的孔大小姐就把人往正前方的唐清和怀里一推——

03

剧组的人都赶了过来。

唐清和第一反应是接住李韵韵推过来的人,孔月旋靠在她怀里,被保护的很好。她的那位经纪人本来就在架子倒塌的范围外,只是吃了些灰尘。

云乔离得稍远些,陈鱼和其他人离得更远,这个简易的竹木架子本就是为拍眼下这场戏临时搭建的,也就普通人家用的梯子那么宽窄,高要更高些,约莫有三米左右。这

东西突然塌散,受伤的首当其冲应是孔月旋,其次才是李韵韵。可李韵韵偏偏在关键时刻把她推了出去,这被架子砸伤的就只剩她一人。

影视城内的医护人员赶到时,李韵韵正坐在孔月旋的那张躺椅上,这还是唐清和在第一时间把她抱过去的——离得最近的男性只有三个,唐清和,云乔还有孔小姐的那位经纪人——经纪人先生自己先吓得直抹眼泪,指望他上前抱人是不可能的。云乔大概本来是想抱的,可唐总这么一抢先,他只能在一边走来走去干着急。

就连孔月旋这次都没什么脾气,望着李韵韵坐在自己的那张“专座”上,抚着心口,一脸的后怕加歉意。

竹木架子彻底倾倒下来的时候,李韵韵本能地蹲下,抱头,这两个动作虽然救了她,但那架子毕竟沉重,猛力之下,她不仅手臂后背都有擦伤,脚踝也扭得不轻。太重了,她最后完全是扭着脚踝坐在地上的,蹲都没蹲住。

她穿的镂空针织衫是半袖,此时沾着尘土泥垢,脏兮兮的不说,还沾着丝丝缕缕的鲜血,大夫赶到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

肩膀靠近后脖颈的地方被竹木杆子的切口划了一条口子,所幸不深,并不用缝针,只是流了不少血,看着让人心惊。脸上也没什么外伤,大夫这么点评的时候,李韵韵在心里说,牺牲了两条胳膊还保不住这张脸,那她就真是个废物点心

了。

检查出来最严重的反而是左脚脚踝。

李韵韵直呼倒霉。本来想来这转一圈,帮云乔镇镇场子她就要回去的,公司里里外外还有不少事需要她忙,这下可好。

唐清和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两个人目光相接,唐清和的眼神别提多严肃了。

李韵韵还惦记着自己当着孔月旋的面吹牛皮、先斩后奏的事,心虚之下先行移开了目光。

孔月旋倒是所有人里最先表示关怀的,让经纪人拽住大夫不让走:“她这外伤怎么办,都流血了,真不用缝针?会不会留疤?”

那大夫被问得都打磕巴了,最后只能特别谨慎地加了句:“除非是疤痕体质……”

在场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李韵韵。

李韵韵摇头:“我不是。”

那大夫松了口气,又说:“药店里现成的维生素E,记得每天吃点,有利伤口复原。”

孔月旋直接指挥经纪人去附近的宾馆取:“Ve我每天都吃,质量肯定比他们这些药店卖的好。”

然后又追着大夫问脚踝的事:“确定没有骨裂?”

李韵韵盯着自己的脚踝看,刚刚还看不出什么,这会儿已经明显肿起来了,有半个豆包那么高,真是红里透着青,青里透着肿。

大热天的,又是室外,那大夫被这些人逼问的连连擦汗:“要怕不保险,就去城里拍个片子。”

所有人又都将目光倾注在李韵韵的脚踝骨上。

云乔蹲了下来,扶着李韵韵的脚腕,

轻轻转动。

李韵韵并不是娇气怕疼的人,旁人如孔月旋看得胆战心惊,她也只是多流了两滴汗,顺着云乔的动作仔细感受,又说:“不太疼,这会儿感觉有点木了。”

唐清和瞥了云乔一眼:“还是去正经医院拍个片子保险。”

李韵韵和云乔两个一前一后说了声“不用”。

李韵韵还额外解释了句:“云乔的爷爷就是中医,他会看这个。”

云乔见唐清和盯着自己看,温声解释道:“看着是吓人了些,不过没伤到筋骨,养一些天就好了。”

唐清和接过大夫递来的一瓶喷剂,盯着李韵韵的脚踝看了一会儿,蹙起眉心。

张导黑着脸站在一边,现场制片领着手底下人一叠声地道歉过后,各个都眼巴巴地杵在原地不肯走。搭建竹木架子的是个年轻姑娘,身材高挑,戴着顶鸭舌帽,灰头土脸的看不清五官,一手还在那抹眼泪,但能看出是个蛮年轻的小姑娘。

制片主任道完歉又小声解释:“这孩子才进剧组,架子搭得不牢靠,本来是要重新换过的,没想到她还忘了跟人说,就那么摆在那,才出了这么档子事儿。”

就连陈鱼都学会体贴了,递了瓶矿泉水过来:“韵韵姐,喝点水。”

李韵韵没跟她客气,接过矿泉水连喝了好几口,忙了一上午,又遭了这么一场罪,她现在还真有点渴了。

只是胳膊一动就疼得不行,就连矿泉水瓶都拿不稳,喝完

之后还洒了一点在胸口。李韵韵不愿意一群人围着,更不想当着一群人的面喊疼,借盖水瓶盖的动作把胸口的湮湿遮挡住。

未妨唐清和将她再一次抱了起来。

所有人都是一愣,就连孔月旋都跟过来阻止:“唐总,我看还是让她歇一会儿……”

唐清和颇有点惜字如金的意思:“回吧。你们继续拍戏。”

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在孔月旋嘴里从无名无姓直接提升成“韵韵”了。再看一旁她那位经纪人也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李韵韵这回是彻底松了口气。受了点皮外伤,到底是把事情摆平了,这回他们应该能好好拍戏了吧?

04

李韵韵同学一心为公,直到被唐总抱回车上,才意识到不妥。她撑着手臂想坐直身体,肩头的伤让她疼得一呲牙。

唐清和的手臂还环在她脖颈后没收回来,见此情景也是蹙眉:“瞎动什么。”

李韵韵看着车窗外孔月旋莲步轻移的背影,扭过头对唐清和说:“唐总,今天给您添麻烦了。”

唐清和此时已经收回手臂,面色淡淡地看她:“那你说说,都添什么麻烦了。”

李韵韵瞬间有点头大,什么叫“什么麻烦”,听这意思她需要认下的还不止云乔和孔月旋这一宗公案?

领导说让深刻反省,李韵韵只能绞尽脑汁反思:“陈鱼那件事,是我没能防患未然。今天云乔的事儿……总之还是多亏了唐总。”李韵韵迅速地

抬起头,出门在外行走江湖,嘴巴甜一点总没坏处。

唐清和看着她:“陈鱼的事,你危机公关做的不错,但到底还是留下祸患。她今年才18岁,从一出道就是我们公司艺人,怎么会跟张扬那种货色混到一块去,是你这个经纪人失职在先。”

李韵韵听了就有点不服气,她进公司才三个月,可陈鱼已经出道将近一年了,之前的八九个月可是星辉其他的经纪人在带,她和张扬说不准是在她接手前就认识了,这也要算在她头上?

唐清和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继续道:“云乔进驻《盛唐》剧组,无论你怎么算,还是沾了陈鱼的光,但这件事你既没跟公司高层打招呼,也没注意安抚陈鱼的情绪。孔月旋如今名列四小花旦之首,在《盛唐》这样水准的电视剧里却要跟个过气多年的九流男演员演对手戏,她有今天这样的反应还算轻的。你居然还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拿我的名字去疏通路子。”

李韵韵听到他的语气从开始的不动如山,到最后这一句,冷硬如冰,猛然抬起头,正望进唐清和的眼睛里。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牛毛细雨,车窗关的不严实,丝丝缕缕从窗缝飘洒进来,落在李韵韵的手臂、肩膀上,激得她轻轻一抖。

就见唐清和唇角噙着一抹极淡的笑,看着她说:“什么人能不经我允许,拿我的名字出去说项,你

想过吗?”

李韵韵哑口无言。

尽管她的初衷是为了艺人前途、公司利益。但在任何公司,往往上位者的意志是要排在一切利益前面的。哪怕你能为公司赚得再多的钱,但让老板不爽了,还是要卷铺盖滚蛋。

李韵韵的心如同一颗沉甸甸的石块,无声坠入湖底,她垂下眼睫,低声说:“对不起,唐总。这次是我擅作主张,按照公司规定,该怎么罚就怎么罚,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唐清和目光深幽,望住她随着吐息轻轻扇动的眼睫,许久才应了一声:“嗯。”

他抬眼看向车窗外面,雨不知什么时候下得急了,远处剧组似乎正在收拾东西,还有人朝着他们车的方向跑来,那人穿着灰色道袍,步伐矫健,大概是着急,连伞都没顾得打。

到了近前,他躬下身,先是透过车窗朝里面望了一眼,两个男人目光相接,云乔礼貌地敲了敲车窗,大声说:“张导说,附近公路只修了一半,下这么大雨车轮会陷进泥里,让你们今天先别走。”

雨来势汹汹,越下越急,唐清和又不开窗,云乔的声音透过窗缝,断断续续地传进来,李韵韵听清,便朝他摆手,示意他赶紧回去避雨:“我们知道了。”她有心想让云乔进车躲雨,可看了看车内柔软的皮座和一尘不染的脚垫,这个念头只是在脑子里打了个转,就消弭无踪。

换做是她自己的车,肯定早打开车

门让人进来了。可这是大老板的车,她不敢做这个主。

一窗之隔,云乔转眼就被淋了个透,雨水沿着袖口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来,轻轻呼一口气,车窗转眼就蒙上白雾,再也看不真切。

李韵韵朝他再三摆手,又大声保证不走,他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身后,唐清和那边的车门打开,“嘭”的一声,把李韵韵惊了一跳。

转过眼,自己面前的车门被人从外拉开,罩头盖过来一件东西,李韵韵想躲又呆住,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自己头上罩的是——唐清和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