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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陌心中一震,这便是莫残歌对她的情意!仅此一句,胜却世间无数言语,然而,她的心,却更加的沉甸。

南宫晔顿时失了力气,心有些抽痛。他每每因她而心痛之时,总会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她不过是一个背叛他的女人,不值得他为此而心痛。然而,就在此刻,因这一句话,他忽然觉得自己曾给予如陌的爱,在莫残歌面前竟如此薄弱的不堪一击。

他是真的爱她,想要好好珍惜她,所以当他发现她的背叛,他才如此的难以接受,心痛得想要发疯。他的痛,不是源于没了沙仲便寻不到母亲的下落,而是源于她的情皆是为达成目的所使用的手段。可是,他的试探,她那夜在雨中所展现出来的痛与无助,却又是那样的真实,她无声的悲泣和绝望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了他的心里。

南宫傲面色越来越沉,竟有人敢当面向他挑战!难道他不知道,王权岂是他可以挑衅的?”你竟如此狂妄!来人”

如陌望着瞬间便出现在眼前的几十名王宫暗卫,微微皱眉,仅仅凭这些人对莫残歌还不会造成威胁,但是,南宫傲的枯寒神功却不可小觑。况且还有南宫晔在场,他的武功,恐怕不在莫残歌之下。想到此,便冲南宫傲浅笑道:“王上莫要动怒,残歌并非藐视王权,他只是见不得旁人说如陌的不是,才一时冲动之下,出手打了您的宠妃,如陌替他向王上陪个不是。此事毕竟是因如陌而起,王上若一定要降罪,应降如陌的罪才是。”

她的话说的在情在理,暗含此事是杨怜有错在先,若他降了她们的罪,就表示他认同了杨怜的话。

南宫傲望向她平静的面容带着坚决的神色,便皱了皱眉,目光变得晦暗难明,沉吟半响后,挥退了暗卫,端着茶,浅浅地抿了一口,缓缓道:“既然爱妃开了口,孤便给爱妃一个面子。若有下次,孤,定不轻饶!莫残歌,你可以走了!”

莫残歌看了看如陌,对南宫傲道:“请王上恕罪,莫残歌…还不能走!”

南宫傲斜睨着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为何?莫非你看上了孤这王宫,也想尝试下做这王宫的主人究竟是何等滋味?”

莫残歌一惊,即使他再不懂王权也明白南宫傲这话是什么意思,旋即低眸道:“莫残歌只是一介江湖草莽,不懂得王上所说是何意,但莫残歌留下不为其它,只为保护如陌,再不会留下她一人,独自受人欺凌!”

他说话时,目光如刀子般直射向南宫晔,透着强烈的愤怒与隐恨。

任人欺凌?!南宫晔心头一窒,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军营那日的情景,眸光微暗,也仅仅只是一瞬便被掩藏。他始终想不明白,她不反抗究竟是何原因?感受到莫残歌对她的维护以及带着恨意的眼神,心里极不舒服,仿佛他是他们共同的敌人般。说道:“她是魔宫宫主,身负两大神功,天下间,能与之匹敌者,屈指可数。若她愿意,便无人可以欺凌,又何须你来保护!”

两大神功?!如陌自嘲一笑,即是她不曾为他失去武功,他如此作为,也一样可以伤她至深。

莫残歌望着如陌嘲讽的笑意,眸中一闪而逝的伤,再望向南宫晔,更加的愤怒。他紧抿着唇,握紧烈焰的手,带着极力忍耐的颤抖,冷冽的萧杀之气喷薄而出,似要将人淹没。

南宫晔本就对如陌因他而以命相要挟一事,始终耿耿于怀,于是,抬眸与之对视,电光火石之间,是两个男人无声的较量。

莫残歌握刀的手再次紧了紧,暴起的青筋,昭示着他已达到忍耐的极限。

南宫晔修长的手指搭上腰间的软剑,神色镇定如常,眸底的敌意显而易见。

霎时,御花园的气氛沉到最低点。生死搏斗,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此时,却听一声叹。

冷意潇站起身,背手面对着烟雾缭绕的碧湖,朗声概叹:“本是良辰美景,奈何无人欣赏,打打杀杀,太煞风景。需知,观一幕云间景,品一杯雨前茶,闻一曲绝魂音,方是人生之快慰。”

他淡漠的眸光,似看透了世间一切,仿佛脱出了尘世,如天籁般清朗的嗓音将此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化作虚无。

南宫傲笑道:“还是意潇懂得享受生活。清湖烟波云间景,盈齿余香雨前茶,但这绝魂音…”

望了眼莫残歌再看向如陌。

如陌淡淡道:“芊玉,取琴来。”

芊玉领命离去,莫残歌敛了杀气,退到如陌身后。

南宫晔垂了手,想起她曾说过的关于琴魂的话语,便道:“本王记得你曾说过,抚琴不为愉悦他人,绝不因任何人想听便操琴,否则,与琴姬当日之琴音便没什么不同。然今日,却又是为何?难不成你,想让你的琴音也变成那庸俗之音?”

如陌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清浅的嗓音淡漠的没有一丝起伏,仿佛对着的只是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淡淡道:“辰王记得倒是清楚,不过,如陌要如何做,就不劳辰王费心了。辰王有这功夫,还不如回你辰王府,多关心关心你的月侧妃来得实际。”

南宫晔随意道:“巫临月已经死了。”

如陌一愣,见他说的如此轻松,仿佛那本就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便嘲讽道:“辰王对于女人,果然是…视之如草芥,弃之如敝屐,不知巫临月又是怎么个死法?是否同样被扔到了军营,供你手下的士兵消遣?辰王可有亲自观看,看着自己的女人被一群人糟践凌辱,你,是否觉得很快意?”

正文 第五十八章 逃离

“你“南宫晔瞳孔猛地一收,心中一痛,张口却无语。

如陌低叹道:“巫临月,为一个无心之人,背叛自己唯一的亲人,落得个如此下场,不知她,可死得瞑目?”

“你,说本王无心?”南宫晔俊容顿显愤怒之色,带着一丝沉痛道:“若本王无心,那也是因本王的心被你践踏得一丝不剩。”

如陌笑了起来,连整个身子都在颤,眼底却是冰凉的一片。扬声道:“辰王太抬举如陌了。但若有机会,如陌还真想好好践踏一番,看看辰王的心究竟是用什么铸造而成,竟可以如铁般坚硬。”

她说他的心坚硬?!若坚硬,此时又怎会如此痛?她的冷漠,她的嘲讽,她的言语相刺,无不令他如置冰窟。心痛未平,已本能的反应道:“不会再有机会,本王的心,永远不会放在一个背叛过本王的女人身上。”

“是吗?”如陌道:“真是遗憾!不过,辰王的心,如陌一点也不稀罕!既然进了宫,如陌今后便是王上的人,只望王上莫要嫌弃如陌已非清白之身才好!”

她说着便回眸冲南宫傲微微一笑,带着温暖,仿佛要融化世间的一切冰川。

南宫傲忽然意识到自己将她带进宫是一种自我毁灭的行为。她这样的女子,不需刻意做些什么,仅仅是一个不经意的回眸,便能让一个人的心不由自主的沉沉陷落。

南宫晔呼吸一窒,她的话如同千斤重锤敲打在他的心上,生出一丝丝裂痕,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如陌笑着朝南宫傲走了过去,挨着他坐下,见他衣襟微敞,便随意地伸手帮他拢了拢,带着淡淡的关怀,柔声道:“小心着凉。”

南宫傲身子一震,望着她的目光带着探寻。他后宫之中的女人看到他敞开的衣襟,无不琢磨着如何才能挑起他的兴趣和**,将他带进自己的寝宫,却从未有人关心过他的身子会不会因此而受凉。心中泛过一丝暖意,不由自主地握住她柔若无骨的玉指,细腻温润的触感令他心中一荡,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在跳动。仿佛一个早已死去之人在一瞬间活了过来,欣喜不已。

如陌任他握着自己的手,看着他眸中遽然砰发出的炙热,不禁一叹,他也是一个缺少温暖的人。

一个高高在上的王,在这耀眼的光华背后,深藏着的是怎样的寂寞与孤独?所以,他才如此珍惜与意潇之间的情意,即使意潇三次抗旨,驳了他的颜面,却仍然不忍心降罪于他。

想到此,她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情感。

而这一幕落在南宫晔的眼中,仿佛一根长刺,自眼眸一直扎到心底。那紧握的双手,周身围绕着的淡淡温馨,以及情意绵绵的眼神,无不令他想要发狂。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自己握紧的双拳在衣袖中微微颤抖,他的心仿佛被抛进了千年的寒潭,凝结成冰。

然而,他闭上了眼睛,却只会使他更深切的感受到耳边传来的无比清晰的声音所包含的意义。

南宫傲似迷失在她的笑容里,目光中带着冰川融化后的决堤,微微动情道:“爱妃…”

如陌拿眼角的余光扫向南宫晔,见他双眸紧闭,不由得暗自冷笑。南宫晔,这就受不了了吗?这与他给予她的痛,不过是千万分之一还不到。

想到此,便笑着柔声打断道:“这个称呼我不喜欢,因为王上的爱妃,实在太多。如陌只想做独一无二的那个。”

南宫傲笑道:“也对,你与她们不同,怎能用同一个称呼。那往后,孤唤你陌儿,你也唤孤的名字,这后宫佳丽三千,直唤孤名者,独你一人!”

如陌温柔地笑道:“不!凝儿,这才是我的名字。”

南宫傲一愣,随即带着微微的欣喜,仿佛面对忽然之间从天而降的宝贝,小心翼翼地唤道:“凝儿。”

如陌回应道:“傲。”

她带着暖意的清浅声音落在南宫傲的心上,似一只异常柔软的手从他心尖轻轻拂过,带起一丝丝涟漪。南宫傲心中一动,手不自觉的抚上她绝美的容颜,却听一声惊天怒吼传来:“够了”

一个是他的王兄,另一个是他爱的女人,竟当着他的面如此的情意绵绵。她这是在报复他!报复那一夜他与巫临月的交缠,报复他一纸休书将她赏赐给士兵,报复他将她拱手送与他人!可她为何不想一想她的背叛为他带来的伤害究竟有多深?

南宫晔再忍不下去,遽然睁开的双目,盛满了痛和怒。当怒吼已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已经因她而完全失去了自控能力,暗暗恼恨不已。仍不断起伏的胸口,久久不能平息。

南宫傲看着他眼中的痛楚,心底一震,迅速放开如陌的手。他在做什么?竟然忘记了带她进宫的初衷!她是晔深爱的人,他怎能对她动情!不由得懊恼地站起身,歉意唤道:“晔…”

如陌仿如未觉,只缓缓起身,望着南宫傲万分疑惑道:“傲,王弟他,这是怎么了?”

“不准你这么称呼本王!”南宫晔猛地掀翻面前的石桌,杯水肆意地泼在青石铺就的地面,精致的点心四散开来,仿佛找不到要归去的方向般随地滚动着。

她叫他…王弟?!哈哈,王弟!他笑了起来,俊美的面容带着说不出的复杂与悲哀,纠结的眉心诉说着强制的忍耐,眸中怒焰狂炽,最终化作冰冷的话语冲口而出:“你没有资格这么称呼本王,以封国王室的规矩,只有王后才会是本王的王嫂。而你…什么都不是!”

对,她什么都不是!所以他不需要为此而痛,可心底的恐慌却还是不停的在蔓延。闭上眼,平了喘息,便拂袖离去,速度之快,仿佛是一种逃离。在这里他无法再待下去,哪怕是短短一瞬,他也不能确定是否会因一时冲动再次伤了她。

不禁苦笑,想不到他南宫晔竟然也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刻。

他一直相信他的王兄不会动他的女人,所以,才能够那样的坦然相对。但是,他忽略了,那个女人不是旁人。她是如陌!她若想要让一个人爱上,天下间,有谁能拒绝?

如陌望着他的背影,依旧笑得灿烂无比。

王后么?呵,好,就王后!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坦承

南宫晔离开后,冷意潇也告辞离开。

整个御花园,除莫残歌及隐在暗处的暗卫,只剩下如陌与南宫傲二人。

南宫傲望着她的目光阴晴不定,时柔时利,出口的声音本是疑问却又是带着十分的肯定道:“你,利用了孤!”

如陌不语。转眼细细打量他与南宫晔略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只是他相较于南宫晔,更多了几分邪肆的味道。不由得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抚着他的脸庞,细细描绘着他邪美的面部轮廓,有如女子般细致的肌肤,触感温润。望着他眸中平息愠怒之后,掀起了不知名的波澜,她勾唇一笑极尽妖娆,曼声道:“是!”

南宫傲一怔,她竟然说:是。如此毫不掩饰的坦白承认,她利用了他!而他竟一时失了反应,只心中泛起几分酸涩,还有几分恼怒。他,一国之主的尊严,无人可以亵渎!然而,望着她的笑容,他却无法怪罪于她。”为什么是孤?”

如陌依然笑道:“因为你,是他唯一在乎的人。只有你,才最能伤到他。”

她说的没错,他方才的行为,已经伤到晔了。南宫傲心中一痛,眸中怒意渐深,双手紧紧扣住她消瘦的肩,沉声道:“你,竟是这样一个残忍无情的女子!你为何要告诉孤?你以为如此孤还会随意的任你利用孤来伤害他吗?”

残忍?!她远远不及南宫晔!无情,是她正在努力的方向。如陌忍住肩膀传来的不适,笑得更加肆意而张扬。

南宫傲拧眉道:“你究竟想如何?看他痛苦,你真的会快乐?”

她笑而不语,目光透过他,带着茫然飘浮着,不知落在何处。更多精彩尽在南宫傲望着她漂浮的笑容,问道:“你,不是说不恨他吗?”

如陌幽声道:“不恨,并不代表就能容忍他对我的残忍绝情。”

情,若到极致,殇,便会入骨。痛到绝望,如何才能做到完全不恨?

她还是在笑,笑得很轻很柔很脆弱,仿佛一阵风吹过都会令它无端碎裂开来。”你可曾尝试过,眼睁睁看着你所在意之人以最不堪的方式在你面前死去,却无能为力?然而,你却不能为她报仇,只因,操纵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恰恰是你最深爱之人!”

南宫傲心底一震,脑海中瞬间浮现王弟被父王下令五马分尸的情景,惨不忍睹。看着母后身怀六甲,痛不欲生最终昏倒在他身旁,他是那样的无力而恐惧。从此,那一幕成为了缠绕他多年的噩梦,以至于,父王死的时候,他都不曾流过一滴眼泪。虽然情形不同,却又有着相似之处。只是,没想到一个下属在她心目中竟占有如此重的分量,那一定是一个不一样的下属吧!

她仍然笑着,继续道:“你可曾尝试过,你的爱人当着你的面与她人缠绵,教你缠绵时的技巧?”

“你可曾听到过心碎的声音,哀伤而绝美,很动听…”

“你可知,当我被他赏赐给那些士兵时,心里是何种滋味儿?身为一名女子,纵使我如何不在意自己的身子,也断然无法忍受,我为之付出一切的爱人将我的身子作为赏赐一般赐予了一群男人,如同丢弃一件毫无用处的废物般再转送与你。这种感觉,你可知?不,你不知,因为你不曾爱过,所以你,不懂!”

她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何要对他说这些,是因为压抑的太久,还是因为跟一个不相干的人说自己的痛才不会有负担?她只觉此时自己的情绪似乎有些微的激动,然,面上的神色却仍旧不变。

南宫傲怔怔的望着她,她的话明明让人感觉得到她有多痛,然而,那种痛,究竟要被掩藏得有多深,才能在说着痛的时候,仍然能够笑得如此灿烂无波?

他的心竟随着她的笑容,生出一丝多年不曾有过的疼,细微却尖锐得不容忽视。不自觉的柔了声,道:“走吧,孤送你回凰舞宫。”

如陌敛了笑,微微摇头,淡淡拒绝道:“不必了。王上政务繁忙,如陌岂敢劳驾。”

说罢,仿佛方才的一切皆不存在般,优雅地转身离去,带走了满院子的风华。

过了许久,南宫傲的目光依旧望着如陌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