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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陌头也不抬,拈着棋子的手往一旁随意的指了指,淡淡一笑道:“不妨事,坐。”

她的淡然,眉妃这一月来早已习惯,就是对王上,她也是如此,便不往心里去,走到一旁坐了。平常过来总是说着后宫的大事小事,唧唧喳喳个没完,今日见如陌神情十分认真,自己与自己下棋竟也下得如此投入,不免惊奇。却也不打扰她,只带着笑微微地看着。

过了一会儿,南宫傲也来了,他已经习惯每日傍晚来凰舞宫小坐,与她下棋,品茶,聊天。但今日下朝后他心绪有些不宁,等不到傍晚,便过来了。见眉妃在,微微一愣,遂想起她近来与眉妃走得十分近,顿时,邪美的面容沉了几分,望着如陌的目光中带着询问,如陌仿如未觉。眉妃连忙起身行礼。

南宫傲只扫了她一眼,便径直走向如陌,在对面坐了。望瞭望棋局,白子被困已成败势,便笑道:“凝儿想下棋可叫人跟孤说一声,孤陪你便是,那用得着自个儿跟自个儿下棋,这多无趣。”

如陌缓缓抬眸瞥了他一眼,将左手间的白子落下,南宫傲正想说那位置不可,但话未出口已然发现,那看似自寻死路的一棋,竟然救活了整盘残局。她的棋艺正如在辰王府时,他预料的那般精湛,除晔以外,他想不出还有谁能同她相提并论。若不是发生了那些事情,她与晔真的很想配。晔冷冽霸气中有着无与伦比的睿智,有将天下尽掌握在手的气势与实力。如陌是聪慧而通透,仿佛世间的一切皆逃不过她的眼睛。然而,他们同样有着睥睨天下的气质,令他这个一国之君只能站在他们的身后默默地仰望着他们与日月并齐的耀目光华。

如陌落下一子后微微直了身子,将右手指间的黑子往玉盘随手一丢,稳稳地落入盘中,棋子间的碰撞,发出清亮悦耳的声音,似要冲散着夏日炎热中的沉闷之气。清浅的嗓音道:“与王上下棋才叫无趣,你每次都输。和自己下棋才更有挑战,永远也分不出胜负,若有一日,左手战胜了右手或是右手战胜了左手,那便是,战胜了自己。”

她从来都是如此,直白的话语不给他留半分情面,即使此刻,眉妃就在旁边,她也毫不顾忌。因此,他来凰舞宫都只是独自一人,不带侍卫及奴才。想到此,南宫傲不禁苦笑,从一开始的恼怒到尴尬到如今的习惯,他身为帝王的尊严在她的面前早已不见了踪影。她想战胜自己?她一直在矛盾中苦苦挣扎,即便是如此通透的人儿,也无法在彻底的绝望之中完全做到无爱无恨。也许,正是如此,才让这个如仙般的女子多了一丝凡人的真实味道。然而,战胜自己,谈何容易!

南宫傲敛了笑,露出极为无辜的表情,不满道:“凝儿,孤百忙之中抽空来陪你,你还要奚落孤,这是何道理?”

一旁的眉妃几时见过南宫傲的这副模样,一个帝王带着无辜和委屈的神情,像个孩子。不禁愕然,她是聪明人,回过神后忙掉过头去,装作看不到也听不到。

如陌淡淡道:“那往后,王上别来凰舞宫了,否则,耽误了国事,如陌可担当不起,如陌还不想做祸国妖姬。”

南宫傲面容一僵,暗叹自己可真是自掘坟墓,在她面前,他对于女人无往不利的邪魅笑容失去了作用,她油盐不进,任他百般讨好,她只淡然以对,仿佛脱出尘事,观赏一场只有他一人的独角戏,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令他有些沮丧。自她恢复武功,他连她衣袍的一角也碰不到,想耍耍无赖都不行,他不禁想,借寒玉床给她是不是错了?

就在他思虑间,如陌优雅地站起身,想眉妃走去,浅浅一笑道:“眉妃来如陌这里多次,如陌还未曾好好招待过,真是对不住,正巧今日,易语从宫外让人捎了些点心来,眉妃也进屋来尝尝。”说罢自顾自地往屋里走去,眉妃望着南宫傲面色沉了几分,稍作犹豫还是跟了上去。

南宫傲就这样被扔在了一旁,哭笑不得。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心中突地一下,她一向不屑于同后宫嫔妃来往,为何独独对眉妃如此特别?心中顿生警觉,也跟着进了屋。

银盘中的点心,小小的各式各样的形状,带着橙黄的色泽,令人想吃却又不舍得吃下去。如陌招呼眉妃坐了,两人品着点心,饮着茶,悠闲自在。

南宫傲坐在一旁,面色极为难看。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未被忽视的如此彻底过,心中不是滋味,却又不好发作,只得暗自忍耐。见眉妃一个劲的说好吃,便皱眉不悦道:“瞧你们这吃相,不知道的还以为孤亏待了你们,这王宫什么样的点心没有,还要从宫外捎来?”

眉妃笑道:“吃惯了御膳房的点心,偶尔尝尝不一样的味道,感觉很不错。王上,您也尝尝。”

南宫傲不屑的别过头去,对于他而言,再好的点心也比不过母后亲手做的清荷酥,那曾经是他们兄弟三人的最爱。

如陌想着前几天不知打哪儿来的猫,偷吃了她的点心发出的哀鸣,心中一冷。虽然他百毒不侵,但也不能如此纵容害她之人过于的猖狂当她软弱好欺。唇边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淡淡的笑意掩不住眸底的冷色,道:“如陌这点心自是比不了王宫里的,因为,宫里的点心不止味道好,还能要了人的命。”

南宫傲与眉妃皆一愣,南宫傲脸色愈发的难看,他并不是不知,只是那女人仗着自己的身份,拒不承认,还无视他的警告。他若拿出证据,便必须得惩办她,可如今的形式内忧外患不容他如此做。只好从御膳房着手,而那女人见没机会下手,便雇了杀手,这一来他反倒是不担心了,以如陌的武功定不会有差错。

这些事情在后宫已是人尽皆知,眉妃自然也是十分清楚的,见气氛有些僵硬,便笑道:“王上,您尝尝吧,这味道真的很好呢。”说着便捻了一块送到南宫傲的唇边,南宫傲正待拒绝,却被充盈鼻尖诱人的香甜之气吸引,不自觉的张口咬了下去,顿时,整个人怔住。

这味道…香滑的口感,甜而不腻,酥脆表皮下的松软,带着淡淡的似有似无的轻咸,薄荷的清凉之气萦绕着舌尖,在这炎炎夏日,仿佛注入心底的清甜。他不敢置信地将眉妃手中被他咬剩的一半快速放进了口中,唯恐被人抢走了一般,再细细的咀嚼。他眉间皱起再舒展开来,那样熟悉的味道,唤起了隐藏在心底多年的柔软,盘中的点心不一样的形状,却是如此相似的味道,独特而让人难以忘怀。

他谑地站起,打翻了一旁的茶杯,水花飞溅,是地上星星点点的潮湿,玉杯落地,散开的碎片,仿如开败的白莲,南宫傲几步并做一步,迅疾地来到如陌面前,紧紧抓住她的肩膀,仿佛要捏碎似的,失了平常的冷静,急切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意,问道:“这点心…是谁做的?”

第六十九章

如陌见他竟如此激动,有些诧异,似有什么从脑海中一闪而过,迅速地抓也抓不住。细细审视着他带着期盼而又紧张的复杂表情,微带疑惑蹙眉道:“易语做的。”

南宫傲一怔,眸光遽然亮了起来,眼前浮现那个擅闯王宫的紫色身影,在得知如陌受伤昏迷后燃烧着愤怒的眸子,掩不住较好面容散发的明媚光彩,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完全怔住,那张印象中万分熟悉的面孔令他毫无条件的应允了她们留在了王宫,派人查探了她的身世,得到的消息除了证明她是早已死去的一对贫农夫妇的女儿之外别无所获,令他失望不已。如今,这相同味道的点心,却振奋了他的心,连忙问道:“你可知她做这点心的手艺,是跟谁学的?”

如陌淡淡地扫了眼被他攒得生疼的肩膀,黛眉微蹙。南宫傲这才会意,连忙放松了力道,却并未松开,只冲她歉意一笑。如陌道:“听易语说,她七岁之前,沙仲常给她送去这种味道的点心,说是他母亲为她做的,代表着她母亲对她的爱和思念。沙仲失踪后,她怀念倾注了母亲对他的感情的点心,便照着记忆中的味道,尝试着做了两年才成功。”

南宫傲心底一震,邪美面容上的神色在欣喜与失落中变幻着,仿佛不敢相信般确认道:“这是…真的?”

如陌点头的同时,心中的感觉也愈加的清晰起来,这点心是易语的母亲独有的味道,却能令南宫傲如此激动,其中必有关联。想起南宫晔曾说过他有一个妹妹,刚出生几日便失了踪,而辰王府密室中两次见到沙仲时他的种种表现,他看易语的复杂眼神,溢于言表的疼爱之情,他口中痴唤的南宫晔母亲的名字,语衣,语衣…易语…蓦地心底一惊,难道易语是…她不禁心中暗沉,如果事情真如她所猜测的一般,那么,她是该为易语高兴还是该替她难过?

南宫傲浸染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并未注意到她的异样,只忽然松开扶在她肩膀的手,转头对着院子里大声唤道:“西雷。”语气中带着急切的威严。话音刚落,屋子中央立刻闪现出那日军营中横刀怒喝的男子,正是南宫傲的贴身暗卫西雷。面部的刚硬线条带着恭敬的神色对南宫傲行礼道:“王上请吩咐。”

南宫傲道:“你亲自去一趟云阁,请易阁主进宫,以如陌小姐的名义。记住,是请,不是抓,要对她客气些,进宫之后带她来齐云殿见孤。”

如陌一怔,想不到南宫傲如此急切,看来他与南宫晔同样在十几年间期盼着亲人的相聚。生在王室,经历了各种阴谋算计,却还能如此看重亲情,不知是好是坏?然而,他们也仅仅是看重一母同胞的亲情,在登上王位的诛杀叛党的过程中,他们曾毫不留情的处死了近二十个王子和公主,以各种罪名,杜绝了争夺王位的可能,有可见他们是何等的无情。也许,这这能说明他们对自己的母亲有着超凡的感情。

望着南宫傲笃定的眼神,似乎已十分确定了易语的身份。她出声阻止道:“等等。仅凭一盘点心,王上如何能如此确定?即便我们的猜测是事实,也应从长计议。”

南宫傲一愣,她竟然从他的情绪中已看出了端倪,拧眉望她,道:“你知孤招她进宫所为何事?”

如陌回视道:“如陌已猜到一二。”

南宫傲紧紧盯着她的双眸,目光明灭不定,这个女子太聪明,聪明的让他觉得有些可怕。沉默了片刻后对西雷一摆手,西雷便带着他的指令,立即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一旁的眉妃目睹这短暂的一幕,心中疑惑重重,却只是安静地立在一旁,识相的做个木头人。

如陌见他不听劝阻,一意孤行,不禁暗叹一口气,无奈道:“王上不想知道如陌为何阻止吗?”

南宫傲微微沉吟后,方道:“孤带你去一个地方。”然后牵起她柔若无骨的手,带着她往外行去。

他温润的手掌有着细细的薄汗,带着黏黏的湿意印上她的掌心。如陌并未挣脱,只随着她急切的脚步行走着。还未行至凰舞宫门口,一道尖细的声音带着嚣张的气焰从外面传来:“你这大胆的奴才,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可是妍贵妃,还不快让开!”

一道男声应道:“贵妃娘娘恕罪,属下等人也只是奉命行事。我家主子吩咐了,不见后宫嫔妃。”

一名女子道:“不见后宫嫔妃?那眉妃算什么?她能进得,本宫就进不得了?本宫是这后宫之主,这后宫之中,还没有什么地方是本宫进不去的。给本宫让开!”

如陌面色如波,只唇角一抹冷笑浮现,转头望向南宫傲,只见他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迅即之速,难以捕捉。

二人来到门口,正好看到妍贵妃精致的面容布满盛怒,见门口的守卫毫不松动,便厉声吩咐道:“把这不长眼的奴才给本宫拖下去,阉了。”

那守卫身子一抖,连忙跪下求饶。妍贵妃示意他们动手,却听一道威严的声音道:“爱妃这是在做什么?”

妍贵妃听到声音一惊,抬头望着他们相牵的手,眸光中怨毒之色尽显,随即被掩了去,换上娇媚却虚弱的笑容,软了身子,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那还有方才的半点气焰。他身后的一众奴才见南宫傲忽然出现,一脸不悦,连忙伏跪在地,身子微微发抖。

妍贵妃迎上前去,将整个身子贴在南宫傲的胸前,娇软的声音道:“王上,这些个奴才越来越不把臣妾放在眼里了,您可得好好惩治他们,不然,臣妾今后在众姐妹面前,那还有威信可言。”王宫的侍卫是由侍卫统领管辖安排于各宫,按理后宫嫔妃并无生杀大权。

南宫傲斜睨着她无限委屈的神情,用略带失望的语气道:“爱妃可知孤为何将凤仪宫赐予你?凤仪,代表母仪天下,不仅需要宽厚的胸怀,更要有过人的气度和胸襟,而不是整日里闲来无事与一个奴才为难。若爱妃厌倦了凤仪宫,想换换地方,孤倒不介意成全爱妃,也省得为难了你。”

这句话听似轻巧,实则极重。妍贵妃心下大惊,精心修饰的面容蓦地一白,慌忙离开他的身子,委屈道:“王上…臣妾不是…她正欲辩解,却见南宫傲脸色瞬间又沉了几分,隐有发怒的预兆。连忙双膝跪地,不甘地认错:“臣妾知错,请王上恕罪。”

南宫傲见她娇柔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意,顿了一顿,伸手扶了她起来,道:“孤还有事要办,爱妃回凤仪宫好好反省反省,今后不止要管好你自己,也要约束好你凤仪宫的奴才。如是连这几个奴才都管不好,如何管理后宫众多的嫔妃?”

妍贵妃剔透咬着唇,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是听说南宫傲来了凰舞宫,才带着人过来,谁想会是这般情形,南宫傲平常都是顺着她,不论她的行为是否过分,他都不曾说过重话,今日却不知怎么回事。望了一眼他仍牵着如陌的手,心中难受得紧,眸中的怨毒神色如利器般射向如陌白皙纤细的皓腕,似要将其割断般。

南宫傲见她愣着不走,不悦道:“爱妃还有事?”

妍贵妃一怔,连忙敛了目光,换上甜腻的笑容,对南宫傲道:“王上,臣妾今日收到父王的来信,王上可要瞧瞧?”

南宫傲眸光一冷,道:“翌王的信近来倒是频繁的很,爱妃身为后宫之主,当明白这后宫的规矩,嫔妃不可私自与外界联络。你虽是翌国的公主,但如今已是我封国的贵妃,却屡屡私自与翌国频繁的书信来往,可有将孤放在眼里?”

妍贵妃又是一惊,心中暗暗疑惑。今日王上这是怎么了?她与父王之间的传信,王上一直都是知道的,从未曾怪罪过,今日却是处处挑她的不是,定是如陌在背后挑唆,否则,以王上对她的宠爱,怎会舍得如此责备于她。想到此,对如陌的怨恨更深了一层。低声道:“王上恕罪,臣妾…臣妾会告知父王,叫她今后来信先送与王上过目。”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湿了香腮,叫人好不怜惜。

南宫傲面现不忍之色,松了如陌的手,托起妍贵妃圆润的下颚,眼中渐生怜惜。妍贵妃见此心中的委屈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嘤嘤啜泣起来,顾不得周围的众人,扑倒在南宫傲的怀里,断断续续道:“王上…您…是不是…讨厌臣妾了?”

南宫傲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放柔了声音:“胡说,孤就是说了你两句,瞧把你委屈的。好了,孤还有事要忙,晚些去凤仪宫陪你。嗯?”

说罢轻轻推开她,妍贵妃抬起梨花带雨的面容,见南宫傲虽然在温柔地对她笑,但是一副急着离开的模样,又是带着如陌一起,心想,肯定不是什么正事。

南宫傲对她身后的下人道:“送你们的主子回宫。”说罢起步就走,不再理会她。

然而,刚走了不到两步,身后便传来“咚“的一声闷响,立刻有人惊叫道:“贵妃娘娘”

耐着性子转身一看,妍贵妃白着一张脸,昏倒在地。她带来的宫人惊慌失措地跑过去围在她身边摇着她的身子哭了起来。

南宫傲皱眉喝道:“还不去请御医,楞着做什么,一群废物。”说罢耐着性子回身将她抱了起来就近进了凰舞宫偏殿。

此时,被他们俩扔在一旁的眉妃正准备离去,却见南宫傲抱着妍贵妃快步走来,疑惑之余,便也留了下来。不一会,御医匆匆赶到,速度之快,叫人惊讶不已。

如陌冷眼看着这一幕,冷然的笑意带着嘲讽的味道。这御医来得倒是真快,怕是早在半路上等着了吧。

御医到了之后,也不耽误,立刻为妍贵妃诊了脉,随即面现惊喜之色,对南宫傲行跪礼道:“恭喜王上,贺喜王上,贵妃娘娘已孕有龙嗣。恐是天气太热的缘故,加之贵妃娘娘身子较为虚弱,放导致昏厥。只要善加调养,保持心情愉悦,便能平安诞下龙子。”

南宫傲一折,将眸中砰发的凌厉之气,瞬间敛了去。妍贵妃此时醒了过来,正好听到御医的话,震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欲从椅榻上坐起身来,南宫傲忙过去扶了她,笑着责备:“爱妃怎么如此不小心,有了身子还乱跑,万一伤了孤的儿子,孤可不饶你。好了,快回凤仪宫歇着去,孤有正事要办,晚上去你哪儿,嗯?”

妍贵妃以为自己有了身孕,南宫傲定会欢喜地送她回凤仪宫,再哄着她陪着她,却没想到他还是要带着如陌不知去何处,顿时心中更是委屈,眼泪又流了出来。

南宫傲见她又哭,心中顿时烦躁起来,面上已有了一丝不耐。扫了一眼立在一旁面色微变的眉妃,心中一动,拍了拍妍贵妃娇嫩的手臂,再帮她拭泪,用无比温柔的声音道:“哭什么,有了孩子该高兴才是,若是孤的儿子出生之后像你一样是个爱哭鬼,还怎么做我封国的太子。”

一句话惊了满屋子的人,南宫傲登上王位两年有余,嫔妃无数,得过两子,众大臣曾数次提及立太子之事,皆被南宫傲以王子年幼为由而拖延,如今妍贵妃才诊出有孕,便承诺立为太子,怎不叫人震惊!

如陌见妍贵妃怔楞后是狂喜的表情,早已停止了哭泣,扑到南宫傲的怀里,带着无比幸福的笑容。不禁露出一丝淡淡的讽笑,真是个愚蠢而可怜的女人。

妍贵妃得了这个承诺,自是兴高采烈地带着众人回了凤仪宫。眉妃带着一贯的笑容告辞离去。

南宫傲望着她们的背影,眸光骤冷,面色暗沉。

如陌笑道:“你就不担心,这孩子真的生了下来?到时,看你如何兑现承诺!”

南宫傲收了目光,又换上一脸的邪魅,肯定道:“她生不下来!”

如陌道:“这可说不好,万一…”

南宫傲打断道:“没有万一。即使她们不行,也还有孤。”他的语气决绝而冰冷。

如陌一怔,只得暗自感叹,这便是一个帝王!为了皇权的稳固,可以毫不留情地杀死自己的孩子,无一丝愧疚之色。她对着妍贵妃离去的方向,淡淡道:“都说帝王薄情,这哪里是薄情,这是无情。”

南宫傲微微一愣,望着她仿佛脱离了尘世,如九天仙子站在高处俯瞰苍生,感叹世间的悲凉。不由得心中一紧,面色瞬间转柔,不自觉的朝着她走了过去,欲伸手抚上她绝美的似不真实的面容,如陌身形微微一动,轻灵地闪了去。

南宫傲的手顿在半空,眸子瞬间暗淡了几分,望着她的目光中溢满了情愫,温柔的声音带着无边的畅想:“若有朝一日,凝儿愿意孕育孤的子嗣,孤一定封他为太子,将他当成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贝呵护疼爱…”

如陌打破他沉浸在幻想中的思绪,断然道:“不会有那一日。”她的孩子?!她此生注定不会有孩子,即便有朝一日,她可以拥有孩子,她也绝不会将自己的孩子困在这个阴谋密布的宫廷之中。

南宫傲听着她如此决然的话语,在这炎热的午后,整个人如同被浸入了冰冷的雪谷,寒气透顶。她拒绝得如此干脆,连一点想象的空间也不屑于留给他。垂眸掩下那一抹不易觉察的伤,思绪飘荡。

两人相对沉默了片刻,如陌方道:“你方才要带我去哪里?”

南宫傲这才猛然想起原本是要去齐云殿的,竟被那个女人给搅忘了,真是该死,不禁在心中暗咒。随后道:“跟我来。”说罢启步先走了出去,如陌稍作犹豫,便跟上了他。

齐云殿为南宫傲专属的休憩之所,位处于宏伟庄严的龙隐殿之后,是一处休闲之地。殿前一池碧叶盛着点点白色的花朵,泛着圣洁的光泽,清澈的水中浅浅游动的鱼儿,偶然的俏皮溅起的水滴在光滑的残叶,滚动着,如晶莹剔透的泪珠划过女子美丽的芙颜,带着残缺的哀伤。

诺大的殿堂,并不一般休息之地所应有的摆设,沉闷的脚步声在这空寂的大殿回响,入耳之中格外的清晰,直透人心。阳光透过紧闭的窗,层层遮挡下只剩下微弱的幽芒,为这空寂的殿堂增加了一丝诡异而悲凉的气息。

南宫傲一直走到尽头,燃了烛,如陌这才发现整个殿堂的四周墙壁皆用白色而厚实的帘子遮挡着,不留一点缝隙。南宫傲带她来这里,究竟是何用意?她不禁生出一丝好奇,那隐藏在白帘的背后到底是怎样的情景?手随心动,轻轻掀开帘子的一角,当即怔住。

而此时,南宫傲将屋里所有的白帘全部拉开,映入眼帘的是满墙悬挂的蓝衣美妇图,至少也有上百幅。同一个女子,或凭窗而立,或端庄雅坐,或抚琴吟唱,或低眸沉思,不同的姿势,不同的表情,却宣泄流转着相同的绪,欲语还休。

每一幅画像皆栩栩如生,如一个真实的女子在她面前展现的每一面。看得出,作画之人在每一幅画上都倾注了很深的感情。

如陌脱口而出:“易语”

不!不是易语!易语没有这样哀绝的表情。易语会因她生死蛊发作而心痛得想要代替她痛,会因南宫晔伤她而愤怒到恨不得立刻杀了他,但她更多的时候,是明媚而开朗的。而这画中的女子却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她对命运的无奈与悲凉。她定是与易语有着相同面容的封国前王后,也就是南宫晔的母亲。沙仲曾说过,易语与她母亲长得很像。那么,这便是最好的证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