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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陌面色微变,怔了一怔,他,竟然叫出了她的名字,原来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你怎么会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金翎一只手不自觉的就抚上她的脸庞,如陌连忙躲开,眼中充满疑问,她料到金翎能看出她是女子,但她绝对没想到。金翎竟连她的身份也知道。

“从我抱着你回太子府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是女扮男装,在我的妃子闯入寝殿,你和衣躺在我的身侧,被子蒙住了你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那么清澈那么美丽,和你以前蒙了黑色面纱的样子一模一样。”金翎缓缓的说着,面容清俊柔和,眼中情意渐浓。

如陌蹙了眉,难道他们以前就见过?黑色面纱?她一般都是戴着白色面纱,很少用黑色…忽然一个身着布衣却有着高贵优雅气质的身影闪现在脑海,她惊讶的望着眼前这张完全不一样的脸,脱口而出:“你是…阎清?”

没错,阎清一定是他的化名,那时候,他应该带了人皮面具。江南第一庄的背后主子,便是金国的太子,她竟然没想到!与他相处的这段时日,他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让她无法将他与记忆中温雅飘然的男子相吻合。

金翎笑道:“原来你还记得我。”他忽然伸手,去握住她的手,很凉,但是很柔软,柔软的像是要融化了他早已冰冷的心。

如陌一愣,很自然的便要挣脱,却见他望过来的复杂目光中,隐含了一种毁灭与重生的较量,仿佛在暗暗下着某种决心。胜则生,败则亡。

这样的金翎,她仿佛从不曾认识过。不由唤道:“太子殿下…”

“看到埋伏在四周的弓箭手吗?那本是我用来牵制皇后手中禁卫军的皇城守卫,如今却成了架在你我颈间的锋刃。不过,你别担心,我,会保护你!”金翎定定的望着她清澈的双眼,直望到她眼里去。他从她美丽的眼眸当中,看到了一?那的失神,还有微微的一丝动容,他忽然觉得如果可以一世就这样看着她,那该有多好?他笑,认真的重复了那句话:“我会保护你。所以你…不必担心。”

他的神色,那样坚定,而他此刻的笑容,是她二人相识至今,见过的最真心的一次。她忽觉心中一乱,面色也变得极不自然。唇角尴尬微牵,这样的金翎,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心忽然变得有些沉重不安。她张了张口,想说她不需要别人的保护,“我…”

“我们走吧。”金翎望着她略带拒绝的表情,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果决道,“莫让父皇母后等得久了。”

玄德殿,金砖碧瓦,华美中大气超然,梁柱之上雕龙腾空,气势恢弘。

金翰与岑心言并排端坐在高位之上,,百官分立两旁。

金翎如陌二人静静的立在大殿中央,没有行礼,也没开口说话。金翎不曾松开她的手,反而越握越紧,交握的手心,渐渐有些湿润。

金翰面色沉了沉,欲开口斥责:“太子…”

“皇上!”金翰话才出口,便被岑心言冷声打断道:“太子多年来,失德败行,今又纵容太子妃女扮男装欺瞒君主,戏弄臣妾与皇上,实在罪无可恕。臣妾已经下了懿旨,废除他的太子之位,想必皇上您也都听见了,如今还当众称他为太子,难道您是想诏告天下,臣妾的懿旨可以不作数的吗?”

金翰一愣 ,眉头皱起,望着她的眼中尽是无奈之色。暗叹了一口气道:“皇后误会了,朕曾说过,皇后的懿旨就等同于朕的圣旨,又岂会不作数?只不过,废太子一事,事关重大,怎可因这些小事,随随便便说废就废呢?”

岑心言眉梢一挑,转过头来与金翰对视良久,唇角冷笑,道:“小事?皇上认为,欺君也算是小事吗?哈…那好啊,往后天下臣民百姓,都不必再遵守君臣之道,都可以随意欺君,戏弄皇上,反正都只是小事,而已。您说呢,皇上?”

金翰面色变了几变,望着她讥诮的表情,半响没做声。她一定要在群臣面前如此与他针锋相对吗?见她面上神色决然,看来今日若不给她个交代,是难以过去了。转头望向安静的如陌,沉着声问道:“太子妃,皇后说你是女扮男装,嫁入皇家别有所图,可有其事?你的身份,可曾向太子提起过?”

他的目光异常凌厉,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如陌暗暗冷笑,他这是想保自己的儿子,选择牺牲她吗?这金国的皇帝对金翎也不是全然的无情,至少还有几分在意,不论是出于父子之情,还是出于为江山考虑。

她微微一笑,但还未开口,金翎已抢先道:“父皇…”

“朕没问你!”金翰浓眉紧皱,对着金翎,怒声呵斥。他这个儿子一向聪明过人,应该明白他是想保住他,可他为何还要强出头,难道他也动了真心了?这心思一转,目光顿时变得晦暗难明,若是他的儿子也如他这般情痴,那将来,金国未来的江山还有什么指望,不行,他绝对不能让他的儿子也走他的老路。

金翎在他的大喝之下,并未退缩,反而上前两步,迎上金翰的目光,大胆的与其对视,表述自己的决心,再出口的声音也重了几分,道:“父皇,您又想故技重施吗?为了您所追求的和局,八年前皇后欲下毒害我,因为我是您唯一的儿子,为确保江山后继有人,您选择了牺牲我的母妃,让我八年来有痛不能言,有仇不得报。八年后的今日,您又想牺牲我的妻子…既然您爱皇后至深,便应该懂得爱一个人的心情,但是,为了讨您爱的女人欢心,您就要牺牲儿臣所爱,您…太自私了!这一次儿臣,绝不会同意!”

他每一句,咬字极重,如闷雷贯耳,清晰而沉重。金翰心底一震,面上却并无表情。他的儿子说的没错,他确实很自私,他一直在平衡着爱人和江山,任何威胁到这其中一方的人或者事物,他都会铲除。而当这两点相互冲突的时候,他便在暗中去平衡。八年前,皇后欲给太子下毒,那种毒男子服用轻则使人失去记忆,性情大变,重则活不过三日,而女子服用会在一个月之后吐血而亡,此毒无解。太子是他的唯一继承人,他自然不会让他出事,所以暗中将毒调换给了太子的生母苏贵妃,既成全了皇后,又保全了他的儿子。这便是太子所说的和局。

如陌感觉到握住她的那只手,在微微的颤抖着。她猜到他的母亲不会真如传言所说是被他气死,但也没料到,竟然会是这样的死因,金翎他,要笑着活过这八年,心里一定很苦。她用力的反握住他的手,这一刻,她想给他一些力量,给他一点温暖和安慰。

金翎略显激动的面容,在感受到她手心传递过来的力量,回头对上她带着温暖的安抚目光之时,忽然间,整个人就平静了下来。

众臣开始议论纷纷,原来苏贵妃是这么死的啊?皇后毒害太子,皇上不但不将其治罪,反而还害死了苏贵妃!这个消息,真让人难以相信。

岑心言怔了怔,面上的神色变得复杂难辨,那件事金翰不但知道,而且还掉了包!他以为他这么做了,她就可以原谅他了吗?她冷笑着不屑的哼了一声!

金翰脸色阴沉,见大臣们议论之声越来越激烈,还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不由怒从心起,对金翎斥道:“身为太子,你要懂得分寸,没有证据的事随便说出口,如何取信于人?”

金翎笑了起来,但那笑容却未达眼底,眸中怨痛渐深,抬眼死死盯住金翰,方道:“证据?儿臣有没有拿到证据,相信父皇您要比谁都来得清楚!这八年来,皇后的每一件事,虽巧妙却并不高明,凡事皆有迹可查,而我搜查到证据,又何止一两次,只可惜到最后都被人莫名其妙的毁去。我一直都很奇怪,究竟是谁一直在暗中帮助皇后掩盖她的恶行,在我金国能有如此强大的势力?直到今日,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父皇您!呵呵…我真是傻,我现在有的一切,都是您赐予的,和您斗,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的声音,平静到极点,只是在那平静中却无奈的透出一丝丝悲凉的味道。

从怀里掏出那黑衣人留下的证物,两根手指捏着一个角,将那有着暗红印记的一边正好展现在金翰的方向。

金翰的脸色变的十分难看,眸中怒火渐炽,手抓住龙椅的扶手,越收越紧。金翎这是在威胁他,逼他做一个选择,究竟是要爱人还是江山?他一直都知道这局棋,不可能永远都是和局,总要分出个胜负来。而金翎和皇后这几年来暗中所做的一切,都没能逃过他的耳目,应该说是,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无论是金翎想要拉拢的皇城守卫军统领,还是一直被当做皇后心腹的皇宫禁卫军统领,从始至终,一直都是他金翰的人。

金翎对他的怒气视而不见,只自顾自的继续木然道:“这些年来,您对皇后包庇纵容,任其胡作非为。我自母妃死后,忍辱偷生,为求保命,只得在人前故作风流放荡,好似为寻求安逸奢靡的生活,而向她摇尾乞怜,亦背负着气死母亲的罪名,为世人所唾弃。八年时间,足足八年时间,我暗中苦心谋划经营,只为等待一个时机。当半年前父皇您突然染病,卧床不起,我便料到其中定有问题。皇后善于毒术,我用足几个月的时间,终于查到父皇您用的龙枕是经过有毒的药材熏染而成,那种毒气一旦侵入人的身体,中毒之人,每到夜里,便会承受锥心刺骨之痛,无法安睡。待到白日里,即使睡了,也会被梦魇缠身,苦不堪言。我以为,父皇您经过这些日子的痛苦折磨,能看清是非,有所觉悟,可是,我还是错了。我本想趁皇后的势力空虚之时,借着我大婚之机,带出我早已寻到的能证明皇后毒害你我的证人,准备救您出宫,然后在天下臣民面前揭开皇后的恶行,还我金国一片安宁,可谁能想到,就在半个时辰前,您竟然为保皇后,派去皇卫诛杀人证灭口!我,谋算到了一切,却唯独算不到,父皇…您的心。”他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不禁停下微微喘息后,又道:“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在父皇您的心里,江山社稷最为重要,原来,竟是我错了…”他唇含淡讽,语气依然平静如常,然而,他说出的每一字,每一句,却仿佛含血带泪,让人的心,不自觉的抽紧。如陌冷眼看帝后二人面色铁青,这世上就因为有了这些残忍绝情的父母,才造就了如他们这般不幸的人生。她侧眸看金翎,他淡笑的面容掩盖了埋在心底的看不见的伤痛。但那种痛,她能懂。

这一个又一个如惊天悍雷的消息,令堂下众臣皆是瞠目结舌。虽然没见到证据,但太子敢公然当着帝后的面说出来,想来也是不中亦不远矣。一时间,百官哗然,议论纷纷。

“皇上是被人软禁了?不是生病了吗?”

“怎么又是中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太子的荒唐都是做给皇后看的假像啊!”

“皇后软禁皇上,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我金国怎么会有这样的皇后?”

“这简直就是妖后…”

金翰眼中的怒火逐渐转变成冷光,余光见到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岑心言,心中突地一跳,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在心底徒然升起。

众人还在愤愤然议论之中,只听“啪“的一声响,自高位之上传来,百官连忙抬头去望,只见皇帝坐着的龙椅左边的扶手在皇帝的威怒之下,一掌拍下,已然坍塌碎裂,金漆木屑,飞扬着散了一地。金翰目光阴鹜,冲着底下的众臣冷声喝道:“都给朕住口!谁敢再说一句对皇后不敬的话,朕立刻摘了他的脑袋。”

众臣一骇,见皇帝龙颜大怒,皆低下头,禁了口,不敢再言语。

金翰望向金翎,眼中的警告意味深厚浓重,冷声下令:“太子信口雌黄,岂可当真,朕是否被人软禁,朕,比任何人都清楚,不需尔等多言。来人带太子妃下去验身,若果真是女子,便将他二人一起打入天牢,等候发落。有求情者,一律同罪论处!”

金翎一手拉着她,往身后那么一带,如陌对着的,便又是他身姿挺拔的背影。

金翎对着高位上的二人冷笑着,稍稍松了身后人儿的手,运了功,身子一动,如风影般朝着靠过来的侍卫旋身卷了过去。

侍卫们只觉得眼前红影一晃,其中一人手中的剑便脱离了掌心。他们是守卫军中精编的队伍,每一个人都经过了严格的训练和考核,个个武功不俗,却不料,竟然如此轻易的便被人夺了剑去,连人家怎么夺得剑都没看清楚。当下大惊,心中暗道,太子果然是深藏不露,单看这身轻功,已非一般人可及。

金翎夺了剑,迅速的退回原地,举起剑,当胸一横。挑眉冷冷望向高位之人。

金翰惊的站起身,指向他的手微微颤抖着,胸口起伏难平,却说不出一句话来。金翎一向懂得看时局,今日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他,当真要为了一个女子,什么都不顾了?金翰心中又恨又恼,却无处宣泄,只能大声斥道:“你,你这逆子,你要干什么?想反了不成?还不快放下剑!”

刀剑无眼,真打起来,便难以收场。若是伤到了金翎,有个三长两短,那绝非他所愿。金翎一直都是一个很理智的孩子,他从来都知道要怎么做才能保全他自己,可是这一次,他却偏要选择走不通的那条路。

金翎笑不离唇,眼中眸光愈冷,清俊的面容写满坚决的神色,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说过了,她是我的妻子,谁也不准碰她。别说是进天牢,就是验身,我也不准。”

他进天牢不要紧,他的父皇手段高超,为了让皇位后继有人,自然会想办法保他无恙。但是父皇一定不会放任有这样一个女子留在他身边。到那时,他再想救她,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不如就这么拼一把,为她,也为他自己。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吧。

“好,好,好!朕的好儿子,你…果真是朕的好儿子!既然你要女人,不要江山,那好,朕就成全了你。”金翰怒极反笑,“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速速将他二人,拿下!”

百官被这突然的变故惊住,怎么转眼间,又成了皇上与太子反目?待他们回神时,见皇上龙颜大怒,太子又是一脸坚决,想来是劝谁也无用,搞不好还会丢了自己的性命。想到这,都不敢吭声,看侍卫围了上来,变纷纷往一旁退去。

如陌忽然间有些感动,金翎这是何苦?从相识至今,大家不过是合作关系,哪值得要他以命来护?!她拉了下金翎的手,金翎回头看她,他冷峻的面容在面对她时,明显的柔和了许多,她便冲他淡淡的笑道:“太子殿下无需为我伤了你们父子之间的和气,这些人,我可以应付。”

金翎笑着摇头,那笑容中,苦涩渐浓,他低眸看了眼地面,又望着她,低声道:“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又如何能敌得过几万禁军手中的弓箭,而且此处机关遍布,你我站立的这方土地,此刻还是平坦的,但也许下一刻,就会竖起无数的钢针。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冒险。”

“金翎…”如陌动容,第一次不自觉的唤了他的名字,清澈的眼眸有一丝暖光闪过,面对金翎,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说的没错,她武功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凡人,如何能敌过一个国家的军队。而金翎毕竟是金国皇族的唯一继承人,金翰若还在乎他的江山,定不会真的赶尽杀绝。只是,这世上的许多事情总是出人意料,掌控棋局的人,往往也会反被棋局掌控。

金翎听到她唤他的名字,微微一怔后,猛地回过头,眸光遽然一亮,过去那种戏谑的笑容再次浮上他的唇角,只是这次却比以往多了几分真诚的味道:“还是听你叫我名字比较顺耳,不过若是能把前面那个金字也去掉,那就更好了。呵呵…”

他低低的笑着,如陌顿时无语,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思调笑,真是不知死活。

看着那些侍卫迅速的将他们包围在中央,她转过身子,与他以背相抵,做好迎战的准备。

金翎将手中的剑递了过来,她不接,只挑眉道:“你以为就你一人会夺剑吗?”说罢运起轻功,身形微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她已然一把剑在手,回到了起始的位置,连姿势都没变。若不是凭空多了一把剑,众人还当自己看花了眼。

一直冷眼旁观的岑心言,微微皱眉,只觉得方才那个快如闪电的身影,似有几分熟悉,仿佛曾经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金翰拧眉相望,心头窒闷。

大殿中央,两个红色的身影,在百名训练有素的高手围攻之下,身形翻飞急转,却总能迅速的回归到初始的姿态,以背抵背,将利刃指向敌人。

这一刻,没有较量,没有试探,亦无计谋,他们只是以命相依的战友。

手起剑落,几人倒下,几人替补。利剑搏击发出的铮鸣之声,不绝于耳。温热粘腻的鲜红喷溅在红衣之上,迅速冷却,与衣袍的颜色融为了一体。

金翰与百官们望着宽敞的大殿中央的激战,无一不是紧张的神色。看着鲜血染红了金色的地砖,在偶尔透过人群照射进来的一丝丝冷光映照中,反射出两个闪动着血色的身影,在极为默契的配合之下,仿佛一把双刃剑,朝着四周横扫而出,无人可以近身。

以他二人的武功,要战胜这百名高手,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只是,单单这些侍卫确实不足为惧,但正如金翎所说,这间大殿之内,机关遍布,一旦启动,却不知要胜过多少倍百名高手的攻击。

冬日的冷风,无孔不入,穿过人墙的缝隙,吹刮到他们的脸上,丝丝疼痛,入心刺骨。

就在她全力对付眼前不断攻来的敌人之时,三根闪着冷色银光的钢针,一迅猛之势,却又悄无声息的,竟然已经到了她的头顶。

这便是金国皇室独有的机关特点,速度超绝,力透千钧,却又无声无息,让人难以察觉,更无从防备。

当她感觉有异,抬头去望之时,头顶三枚钢针,离她不过几寸的距离,其中两枚正对准了她双眼的黑色瞳仁,那距离分毫不差。那极其锋利的钢针之刃,印在她瞳孔中,被无限的放大,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哪怕是一个惊慌的表情。

就在她以为自己的双眼必毁无疑的之时,她的身子却在一股突入其来的巨大力道推拒之下,整个人迅速的往前方跌了出去,那力道太猛,以至于她稳不住自己的身子,狠狠的摔倒在血泊之中。紧跟着,身后传来一声异常沉重的闷哼,带着强烈的压抑和隐忍,重重的砸在了她的心头,她慌忙回头去看。

一只钢针带着丝丝缕缕的鲜红,直直的钉在了她方才站立的那块染血金砖之上,而钢针划过的轨道中央,是金翎大力推开她之后来不及收回的手臂,一道被贯穿的血口下方,细细的血箭,急急的喷射而出。

金翎脸上的血色在?那间,褪了个干净。利器入骨,刺穿血脉,一股剧痛袭来,猛烈决然。豆大的汗珠自额角淌下,划破血脉后汩汩而出的鲜血打在银光钢针之上,在冰冷的地上溅开了一朵朵透骨的冷花。

她心口一窒,一把揭下自己头上的彩凤冠,对那挡在眼前的珠串厌恶至极,也不去管究竟连带着扯落了多少根头发,精致而尊贵的头冠狠狠地甩在了那群侍卫面前,冠上几百颗圆润的珍珠顿时四下飞溅,像是被海风卷起的颗颗浪花,朝着四面八方滚了出去,一个正欲伺机上前来捉拿他们的侍卫一脚踩上那珠玉,顿时脚下一滑,只听“砰“地一声,狠狠摔倒在地。

周围其它的侍卫,在这瞬间的惊变中,都顿住了身子,举在半空的剑都忘了放下。

如陌迅速的爬了起来,抓过他的手臂,看着那个触目惊心的血口里隐隐现出的森森白骨,她只觉眼眶一热,低下头,猛地撕下一块衣角,迅速的缠上他的手臂,试图阻止那不断涌出的血液。金翎,你这又是何必,何必!

金翎见她眼眶泛红,便强忍痛意,微微扯了嘴角,对她露出一个看似轻松的笑意,微喘着,轻声道:“没事,别担心。”

她咬了咬唇,蓦地转过脸去。他明明痛得要命,干什么还要为了安她的心,勉强自己笑成那样。若说之前,她还可以一直装胡涂,那么此刻,她又如何能再继续骗自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是,知道又如何,她注定了要亏欠他。

“太子“大臣们惊呼,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翎儿?“高位上的金翰身子一震,目光立刻望向不知何时已开启机关的皇后,既惊且痛:“心言,你…你当真连我最后一个亲人都不放过吗?”

岑心言好笑的望着他,冷冷道:“我有说要放过他吗?我为什么要放过?你欠我的,还多着呢!”说着手迅速的按上了另一个机关按钮。金翰大惊,慌忙过去阻止。

“站住!”岑心言厉声喝道,同时手抚上了最大的一个按钮。

金翰大骇,眼中闪过一抹惊惧的神色,立刻顿住了身子,急道:“别!好,好,我不过去。心言,你快把手拿开,那里太危险了,我不过去就是。”他太清楚那个按钮意味着什么,那是开启这里所有机关的总按钮。一旦启动,将会万箭齐发,这玄德殿里的所有人,一个也跑不掉。他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放给她那么多的权利,让她对皇族之事了解得太多。这些机关原本只有皇帝才可以掌控,他却经不住她的一再要求,只当她觉得好玩,便将这皇城里所有重要的机关都告诉了她,谁能想到,会有这样一日。

他也会害怕吗?岑心言忽然心情大好,只觉得,就这么死在这里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她不会让他们死得太痛快,这场游戏,现在由她做主,她要慢慢,慢慢的玩。

手指微动,顷刻间,大殿之中,十二枚钢针快如流星般,划空而落,银色寒芒刺眼欲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