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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不弃越发无措,自己妻妾无论恼到何等地步,他总有法子逗哄得她们心软回笑。冷缃伤冷到这般,即便全天下笑话齐堆到她心底,也恐怕瞬间成冰。

半晌,冷缃忽然回眼望向赵不弃,面颊泪痕未干,却微露出些涩笑:“你并不是来祭他,他死了,你恐怕反倒快意。我瞧得出来,你这快意里,有几分是替我不平。多谢赵官人。”

赵不弃听了,既愕又讪。

“阿慈已如了愿,得了状元夫君。你今天来,自然不是为她。你是来问朱阁那些事?他已死了,也不必再隐瞒。你问吧——”

赵不弃知道无论慰或谢,都已多余,便索性径直发问:“他与紫衣客可有干系?”

“我不知什么紫衣客。”

“嗯??术士阎奇可是他使去见的何涣?”

“是。”

“何涣被发配途中,可是他安排?”

“我只知他与人谋划,详情并不清楚。”

“十几天前,他可去孙羊店拦一个跛子?”

“嗯。他吩咐两个仆役打倒那跛子,从他身上夺一个香袋。”

“他将那香袋拿去了哪里?”

“我还要活命,这一条恕我不能答你。”

“好,不妨。最后再问一条,差他陷害何涣的,和命他夺那香袋的,是否同一人?”

“不是。不过??那两人是父子。”

“多谢!”

“不必。我要清静,以后请莫要再来寻我。”

“遵命!”

二、祖宅

冯赛来到开宝寺后街。

这回打问赵弃东,年限短一些,又有个瘫病的哥哥,只问了两个人,便问到了。冯赛来到那院小宅前,见院门虽关着,却没有锁。他心顿时跳起来,赵弃东在里头?可自己并没带帮手,贸然进去,即便见到赵弃东,也不知该如何捉住他。自己只在儿时与其他孩童轻微扭打过两回,且全都落败。何况,赵弃东恐怕并非单独一人,若有帮手,便越加难办。此时跑开去寻帮手,等赶回来,他怕是已经走了??他正在急忖,身后响起个声音,惊得他一颤。回头一瞧,是个中年妇人。

“你莫望了,里头没人。”

“可这院门并没锁。”

“这院门从没锁过。”

“哦?阿嫂是他邻居?”

“嗯。已经两个多月没见人回来了。”

“他哥哥呢?”

“被人接走了。”

“何人接走的?”

“不认得,那已是前年的事了。有天那弟弟一早便出门去当差,雇的那个妇人又去买米了。来了一辆车,两个汉子,把那瘫病的哥哥抬出来,放到车上带走了。我并没听见那哥哥叫嚷,他兄弟两个平素又不愿睬人,我便也没理会。那弟弟回来,不见了哥哥,扯住那雇来的妇人,吼问了一通,又跑出去四处寻。寻了几日也没寻见,便撵走了那妇人,独个儿守着这宅院,怕是担心他哥哥回来,不论出去多久,从不锁院门,倒也似乎没招过贼??”

冯赛又望向那院门,这才发觉门槛边积了许多枯叶,里头也寂无声息。他原想推门进去瞧瞧,却又怕留下痕迹。一旦赵弃东回来,反倒惊动了他。

他忙谢过那妇人,转身快步离开了那里。到街口寻了家小食店,心头有事,吃不下油荤,便只要了碗素棋子,边吃边望着那条巷子,暗暗寻思。

从青牛巷那老人处打问到的看,赵弃东和西夏并无牵连,只是一对勤苦兄弟,安分度日,与人无涉。而且,听来赵弃东也并非贪财慕贵之人,他哥哥若未病瘫,他怕是仍一心沉于算学,从太学出来,也是差遣到太史局等清冷去处,得个清静职任。他哥哥病瘫后,他虽先后去了尚书府和市易务,却也依旧安分清冷。他之变,应是哥哥被人劫走之后。他离开市易务,辞高就低,去了唐家金银铺——唐家金银铺?冯赛心里忽一动——他哥哥曾言,唐家金银铺原是他家祖宅。能在那南门大街有这样一所大宅,家世自然不凡。他姓赵,难道是皇族?后来落魄了?他们兄弟是从湖南永州迁来,祖上难道是被贬谪去了那里?

冯赛忙端起碗,将剩的棋子连汤喝尽,随即抹净嘴,起身付账,快步出门,骑了马望南门大街赶去。

到了唐家金银铺,却不见那店主人唐大郎,只有一个老主管看着店,也认得,便走了过去:“江伯,一向可好?能否问一桩旧事?”

“啥事?又是来问那赵二郎?”那老主管见到他,面色微变。

“和他无关,是一桩旧事。您在这唐家金银铺有多少年了?”

“我十七岁便来了,如今已经五十九,四十二年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时,唐家还未来这南门大街吧?”

“嗯,起初是在外城封丘门那边,只是个小银铺,三十六年前才搬来这里。”

“这里原先是家宅,还是店铺?”

“是家客店。”

“嗯??多谢江伯。你店里那银剔子,我买一根。”

冯赛随意拣了一根,付了一百二十文钱,随即上马赶到了开封府。

他先去附近一个书铺,买了信纸信封,讨笔墨写了封信,将那根银剔子夹在信中。封好后,绕到旁边的公署院,拿了二十文给了那门子,请他将信递给户曹的林孔目。那林孔目专管房宅产籍注录,冯赛有典买生意要查看产籍,常来这般求他。

他在衙门等候半晌,一个小吏走了出来,将一页纸交给了他。冯赛道过谢,打开一看,上头写了一串房主姓名,唐家金银铺转卖过十来道。他一一扫过,到末尾时,才见一个姓赵的,房主为赵信,交易是在仁宗庆历三年,距今已有七十八年。林孔目还在旁边添了一行小字:此宅为御赐。太宗淳化五年,赐予右千牛卫上将军、宥罪侯赵保忠。

冯赛看了,隐约觉着似乎听过赵保忠这名字,却记不起来。他算了算,赵保忠得赐这宅子,距今已有一百二十七年,住了将近五十年,恐怕到其重孙时,家境败落,才典卖了这房宅。

要查这赵保忠来历,恐怕得去尚书省吏部,冯赛和那吏部的书吏从未结交过,不由得犯起难来。思寻了一阵,他忽然想起一人,忙骑马望潘楼街的桑家瓦子赶去。

到了桑家瓦子,他将马寄放在外头的马棚里,进到瓦子里,穿过闹嚷嚷人群,绕了七八座勾栏,走到角上一座小勾栏。那里是讲史场,栏里头坐了三四十个人,正在听台上一白衫男子讲三国,并不是他要寻的人。他绕过木栏,到后头一瞧,有个青衫老者正坐在棚子后小凳上吃茶歇息,正是他要寻的李慥。

李慥是这京城讲史人中头一位,肚里不但装满周秦汉晋隋唐古史,连本朝百余年间朝廷逸事也记了上千段,随问随答,流水应响一般,因此人都称他“李活史”。

冯赛走过去,躬身一拜:“李大伯,在下想请问太宗年间一个人,他名叫赵保忠——”

“宥罪侯?”李慥翻了翻眼皮。

“正是!”冯赛大喜,“李大伯能否给我讲讲这人?”

“此人本不姓赵,原姓李,名唤李继捧,乃是党项人首领。太宗太平兴国七年,率族人来汴京朝觐,愿留京师。太宗皇帝大喜,赐白金千两、帛千匹、钱百万。其弟李继迁却出奔为患,朝廷屡屡发兵,却始终难克。太宗用宰相赵普计,召见李继捧,赐姓赵氏,更名保忠,授夏州刺史,命他去银夏抗御其弟。

“赵保忠与其弟多次对阵,只小胜过一场。后遭李继迁夜袭,单骑逃回,被押赴阙下待罪。太宗只诘责几句,释之,封他为宥罪侯,赐第京师。其弟李继迁则归附于辽,借势强大其族。其子德明踵继其志,尤善权谋。其孙元昊,更是英武超群、志在王霸,一举创立西夏,造西夏文字,设文武官制,自称为帝。

“那赵保忠留于京师,再无他用,怏怏失意。真宗皇帝即位后,将他贬至永州,并诏监军暗察。赵保忠不久便卒于永州,其有一孙在京,被录为三班奉职,更无甚作为,其家便由此衰没??”

三、递信

梁兴和梁红玉一起步行进城。

梁红玉又换了布衫,扮作民妇。两人快到戴楼门时,梁兴一眼望见路边茶棚下坐着一对年轻男女,正是昨天跟他的那对夫妇。那妇人低头吃茶,鬓边垂下一绺头发,她伸手掠到耳侧,那绺头发却旋即又垂了下来,她又去掠,如此重复了三四道,那绺头发却始终不肯帖服。看到这绺头发,梁兴忽然记起来,这妇人是那些遗失孩童的三百多父母中的一个。那天梁兴在东郊粮仓台子上对众解案时,这妇人在底下人群里,便是这般不住撩掠这一绺头发,引得梁兴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梁兴忙收回眼,轻声告诉梁红玉。两人便装作不知,一起走向那茶肆。那对夫妇迅即看到他们,也装作不见,各自低头吃茶。梁兴走到那茶棚下,见男子身后有张桌子空着,便坐了过去。梁红玉也跟着坐到侧面,唤来伙计问过后,要了一碟春饼、两碗粉羹。随后故作小心,放轻声问答起来——

“楚澜今晚会来吗?”

“他若不亲自来,便不能交给他。”

“他人不来,却差人送了钱来呢?”

“此人毫无信义,这事得当面说清才成。”

“也是。上回在芦苇湾,他便没有现身,反倒招来几路人厮抢。若不是我存了心,将那人留在船上,送了个假的过去,如今便只好白瞪眼。”

“这回不带人,只将地址给他,便不会有那些麻烦。只是你定的那个会面之地可稳便?”

“那里每夜几百客人进出,最好避人,而且,我定的是西楼的阁子,那西楼顶层能俯望皇城禁中,一向禁人登眺。若不是凭我这名头,哪里进得去?我已订好了西楼角上那阁间,说话最清净。楚澜是他家熟客,进出都是由西边那个小角门,熟门熟路,他也觉着安心。”

“唯愿今晚他能来,交割了这桩麻烦,我们也便松脱无事了。”

“得了钱,你先去哪里?”

“江南?”

“江南不是正在闹乱?”

“那便先去蜀地,那里号称天府,想来极富庶。等江南平息了,再乘船经三峡南下?”

“好啊,我一直想去听听那两岸猿声——”

两人一来一往正搭着话,伙计端了羹饼过来,他们忙止住了嘴。梁兴看了一眼梁红玉,梁红玉也正巧望过来,那双明净杏眼里含着偷笑,还有些心意相通的畅悦。梁兴心底忽一颤,自邓红玉过世后,这是头一回心颤,他有些慌,又怕被梁红玉瞅破,忙笑着低头避开,伸手抓起箸儿,去夹那春饼。

这时,身后凳子挪响,那对夫妇数了钱,丢在桌上,一起起身离开了。

梁红玉偷笑:“一路已经传到了。”

“是方肥那路。”梁兴趁机收止心神。

“你如何知晓他们是方肥那头的?”

“那日在东郊粮仓,我见过那妇人,她扮作丢了孩儿的娘,混在人群里。”

“我也隐约听到这个信儿,至少有几十个摩尼教徒,假扮丢了孩儿的父母。一个暗中监管几对夫妻——”

“难怪??”

梁兴虽救出了那三百多个孩童,却始终诧异,方肥竟能如此严控住三百多对父母。他能想到的法子,唯有战国商鞅所立的什伍连坐法。五家为伍,十家为什,彼此监视。一人违法,邻人若不举报,则五人连坐受罚。这时听来,若每五家有一个摩尼教徒,便能更严密威吓、监控。哪怕少数人敢有违抗之心,也迅即会被友邻制止、告发。

他心里一寒,这等人若是得了势、掌了权,天下恐怕都要这般如法施行。摩尼教徒如今已有数万,若不制止,定会成倍增加。若这般分散安插在民间,再行什伍互监之制,那时便人人寒噤、户户危栗。

之前听到方腊作乱,毕竟远在江南,梁兴其实并无多少忧虑,此时才感到切身之危。当今朝廷虽弊端重重,至少从未如此强挟严控于民。即便王安石,效法商鞅什伍之制,推出保甲法,初衷也只在于训练乡民习武,联手抗击盗贼,以保地方安宁,而非对内辖制,叫百姓彼此监视、互纠互斗。

梁兴忙几口吃完羹饼,从腰间解下钱袋,数了二十文钱放到桌上。梁红玉见到,原本要争,但话未出口,旋即止住,只笑了笑,继续吃起来。梁兴心中甚是感慰,却不敢再看她,望向一旁,等着梁红玉吃罢,这才起身说:“走,去寻另一路人。”

两人一起往内城走去,一路上却都未发觉有人来跟。

行至龙津桥,梁红玉望着桥下说:“楚澜诈死逃开后,手下没有几个人。上回在芦苇湾,他请了这桥下头的安乐团逃军,那团头匡虎死在芦苇湾,安乐团恐怕也散了,楚澜就更没帮手了。”

“他若识趣,便该离开汴京,远远逃走。他却不肯服输,极力寻找紫衣人,自然是想以紫衣人为质,与方肥交涉,讨回自家原先那权位。”

“他跟我说,是因不愿伤及无辜,才与方肥成仇。”

“不愿伤及无辜?”梁兴顿时苦笑一声,“那个蒋净又有何辜?一心只想报恩,却被他夫妻拿来替死脱身。钱财只会移人心智,权位却能夺人天性。”

“这回叫他好生尝一尝无辜被陷的苦辣。”

两人正说着,梁兴忽然发觉桥头边有个汉子朝他们望过来,目光鬼祟。他忙避开眼,低声说:“来了。只是不知是哪一路。”

“那便再瞧瞧。”

两人继续前行,经过那汉子时,装作不觉。那汉子果然偷偷跟在后头。他们由朱雀门进了内城,另有一个汉子从旁边走来,和那汉子对视一眼,那汉子随即折向东边一条巷子,这新来的汉子又继续跟着他们。

快到州桥时,梁兴猛然看见前头一人骑着马迎面而来,那人脸上横竖几道刀疤,正是那天跟了他往返东西城那个,那人也一眼发觉了梁兴。梁兴忙转过头,假意指向旁边:“迎面骑马那个是冷脸汉手下。”

梁红玉也望向那边,眼角却趁机朝后斜瞟了一眼,笑着说:“后头那汉子朝那人使了眼色,两人是一路,正好引他们去州桥。”

两人行至州桥,站到桥上,装作等人,四处张望。那疤面汉果然拨转马,跟了过来,又转到河边,停在一株柳树下。后头跟的那汉子则走到桥栏外岸边草坡上,坐下来歇息,眼睛不时朝这边偷望。

梁兴又望向桥对岸,有个年轻男子等在桥头边,穿了件深绿绸衫,手里拿着柄绿绢扇子。正是和张俊商议好,派来照应的人,那人也发觉了他们两个。梁红玉照约好的,抽出绢帕,假意擦汗,却不慎将帕子丢进了河中。那绿绸衫男子见到,立即走上桥来。

梁兴和梁红玉等他走近,和他一起下桥,走到桥栏边那草坡旁的一棵柳树下,又将事先演练的话,讲给了那绿绸衫男子。虽压低了声音,坐在草坡下那汉子却一直侧耳偷听,自然全都听见。

那绿绸衫男子果然选得好,装作犹犹豫豫,推托了几道,最后才说:“上回芦苇湾,你们用个假货诳人,楚二官人恐怕未必肯再信你们。我把这信儿报给他,来不来,只看他心中作何想了。”说罢,便转身走了。

梁兴和梁红玉仍留在那里,假意商讨争执了一阵,这才一起离开。

四、逃匿

黄瓢子和阿菊来寻张用,是为何奋。

张用勘破彩画行那焦船案,背后主谋竟是阿菊的弟弟何奋。发生那桩命案第二天,何奋使小厮陈六送来一篮桃瓤酥,底下竟用黑布包了三百两银铤。

他们夫妻不敢将此事透露出去,那六锭银子也藏在床底下,哪里敢动?开封府发出海捕文书,他们两个惴惴等了这些天,却没有何奋丝毫音信。阿菊天天哭,说她弟弟绝不会这般不告而别,即便逃走,也会设法偷偷报个平安。各路州官府也没有捉住他,他恐怕已经送了命。黄瓢子受不得,便拉着她一起来求张用,看能否寻见何奋下落。

张用听了,先问道:“他犯了命案,官府正在缉捕。你们寻他做什么?”

阿菊顿时又哭起来:“他如今不知死活,叫人整日挂着肠子。即便活着,这般四处逃命,哪里能片刻安心?若能寻见他,我一定劝他回来自首。他是为爹报仇,可做了之后又逃走,算个什么?我爹在时,从来都做得出,便当得住,哪里避逃过什么。他若在地下知道,也难安生??”

“你觉着何奋做得对?”

“这叫一报还一报,他并没杀人,不过是引得那些人自家杀自家。可他不能逃,一逃便全错了。”

张用笑着点点头:“好。只算扫帚,即便算对了,也是孤例。再加一个何奋,两不相干,若都能算准,才成通理。不过,我得先知道些底细,才好入手。你们在外路州可有亲朋故人?”

黄瓢子和阿菊不知他说的扫帚是什么,听到问,才忙一起摇头。

“你们可问过替何奋跑腿那小厮陈六?”

黄瓢子忙又摇头。

“你们先去问问那陈六,何奋走之前可曾说过什么?再去问问其他与何奋相熟之人。”

黄瓢子谢过张用,忙拽着阿菊一起去寻小厮陈六。

陈六一向在御街一带走动,替尚书省、开封府官吏递送书信物件。他家中只有一个瘸腿老父,何奋因自己年幼丧父,便时常照应这父子两个,因而与陈六极亲近,兄弟一般。

他们两个先到开封府周遭寻了一圈,并没见陈六人影,便又向北到尚书省门前,阿菊一眼瞅见陈六从那衙门走了出来,穿着身蓝绸新衣裳,忙唤了一声。陈六却似没听见,转身走向另一边。黄瓢子忙追了上去,连叫两声,陈六才停住脚,转头望过来时,脸色瞧着有些不情愿。黄瓢子不由得叹口气,何奋做出那等事,陈六自然怕沾惹上祸患。

阿菊也赶过来:“陈六,我有件要紧事问你。”

“啥事?”

“那天阿奋让你捎了那篮子桃瓤酥来,他可说了什么?”

“他说有公差要去洛阳。”

“洛阳?他还说什么没有?”

“他说上司催得急,只把篮子交给我,便走了。”

“他做那些事,你晓不晓得?”

“我哪里晓得?”

“你穿的这新绸衣裳哪里来的?”

“别人赏的。”

“哪个人赏的?”

“是??奋哥。姐姐,我照实说吧,那天奋哥的确瞧着有些不对,我问他,他也不说。他给了我这件新绸衣,叫我好生伺候我爹。奋哥待我父子那等情谊,我们心里咋能放得下?可又怕官府来问,丝毫不敢跟人说,只有背地里偷偷淌泪——”陈六说着,眼睛竟湿了,“我也不知他是不是真去了洛阳,也再没见过他——”

“他是在哪里给你这些东西的?”

“就在这街边——”陈六忽然指向府门,“郑孔目出来了,他和奋哥同在一司,常日里最近密,你们可以去问问他。”

黄瓢子忙和阿菊赶了过去,走到近前,他却有些畏惧。还是阿菊上前唤道:“郑孔目!”

那郑孔目回过头打量了一眼,皱起眉问:“做什么?”

“我是何奋的姐姐,我有些话劳问郑孔目。”

郑孔目眉头皱得越紧了:“问什么?”

阿菊张开口,却顿在那里。黄瓢子忙说:“郑孔目知不知道何奋去了哪里?”

“我岂会知道?他做下那等事,自然是逃匿了。”

“他做那事前,郑孔目有没有察觉什么?”

“我若察觉,岂会袖手不问?”郑孔目说罢,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