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可以保护无焉姐姐?”

“她不行。她在我的管辖范围内,你要另外找。”苏念衾挑高眉宇,宣布。

“哦—”小杰似懂非懂地蹙着淡淡的眉毛说。

 

接着桑无焉就发现,每次让苏念衾与小杰单独相处以后,小杰就会发生一点变化。一次,她和小璐因为百货公司打折在那里兴奋地唧唧喳喳讨论不停,小杰独自坐在那里看他的连环画,半晌之后抬起头来,打量她们两人然后颇为感慨地说:“哎,女人—”

还有一次,桑无焉一时兴起要为小杰洗澡,没想到他却拒绝桑无焉进浴室,躲在门后拼死不从:“你是女人,我是男人,你怎么能看我洗澡?”

远处,苏念衾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4)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他仍然像个牛皮糖一样黏着桑无焉。只要见到桑无焉,便死活都不想走,来一次就要哭一场。

她一直不太喜欢孩子,却不知道怎么的,独独对小杰是个例外。他虽然五岁了,但是各个方面仍然像个两三岁的孩子,是没有以前那么听话,越来越皮。

院子的一角有个鱼池。池子很浅,大概就只有一尺深的水,水里养的有几十尾锦鲤和锦鲫。养久了,小鱼们一点也不怕人。有时候听见人说话,就以为要喂它们食,挤作一团。

苏念衾喜欢鱼。

他老喂它们,有时候他将手轻轻伸到水里,那些小鱼不害怕反倒以为是新食物,就围拢来咬他的手指,痒痒的,总逗得他笑。

桑无焉知道苏念衾很宝贝那些鱼。

结果有天下午,小杰一个人跑到院子里玩儿。无焉来找他,出门就傻眼了。所有的鱼都被小杰用漏勺,捞了起来,平摊在地上,不知道放了多久,一动不动了。

“苏君杰!”桑无焉恼。

“啊。”他抬头起来应了一声,还继续在水里捞那些逃命的小鱼。

她当时只觉得生气,一把拉他起来,然后拍了两下他的屁股。

孩子“哇”的一下就哭了。

桑无焉顿时后悔,又去抱他:“不哭不哭,小杰不哭。”

“我就是看着小鱼们仰着头在水里很闷,想出来的样子,我就把他们拿起来晒一会儿再放回去。”小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解释。

桑无焉摸了摸他的头,将他抱起来。

孩子埋在她怀里,抹干了眼泪很伤心地说:“姐姐,我这么爱你,刚才你怎么舍得打我?”

“……”

过了一会儿,桑无焉对小杰说:“等念衾回来,要好好跟他认错,不然他一生起气来,这家里可没人劝得住,说不定连我一起打。”

苏念衾一到家,小杰就跑到他跟前规规矩矩地将下午的错事说了一遍,那模样委屈极了,可惜又不敢在苏念衾面前哭,便将眼泪一忍再忍。

苏念衾听了过后,倒真的没恼,就随口说了句:“死了就死了吧,以后别干这种笨事情。”

见苏念衾这么一讲,孩子紧绷了一下午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抱住苏念衾的腿,呜呜地又哭了。

苏念衾蹙了蹙眉,将小杰抱起来:“不是告诉过你,你是男子汉,不准哭吗?”

小杰立刻憋住没哭出声,然后抽噎着说:“小杰听话,不哭了。”

看着他那委屈劲儿,桑无焉顿时好笑,剥了颗奶糖给他吃。他嘴里包着糖,鼻涕也哭出来,口水滴答的,突然想起什么,搂住苏念衾的脖子,撅着嘴巴“啵”地一声在他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谢谢哥哥。”

这一口亲下去,他嘴巴上的糖水、鼻涕、口水、眼泪如数沾到了苏念衾的脸颊上。

苏念衾的脸色即刻从黑到绿,又绿变白,最后恢复成了黑色,板着脸说:“小东西!”却没了半点生气的样子。

待小杰跑开,苏念衾接过桑无焉递来的湿毛巾擦脸,同时问:“你刚才打他了?”

“一时生气就拍了两下。”

“以后生气的时候别打孩子,讲讲道理就行了。要是真想打,等气过了再说,免得不知道下手轻重。”他轻轻说。

桑无焉点点头,笑了。一直以为他不太喜欢这孩子,原来根本不是。

睡觉的时候,桑无焉躺在他怀里问:“你说我们生女儿还是儿子好?”

“都好。”

“你喜欢女儿还是儿子?”

“女儿。”他毫不犹豫地说。

“为什么?”

“儿子有什么好,就跟小杰似的,长大了就知道天天和我争他妈。”

“女儿就不争了?”

“要是女儿的话,我要把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神色柔和幸福。

“估计会被你宠得无法无天,没人敢要她。”

“那正好,陪我得了,谁也不嫁。我养她一辈子。”

就在这件事过后不久,桑无焉觉得身体有些异样。那个时候苏念衾正在香港出差。她就一个人去妇幼医院做了检查,拿到结果以后心情有些异样。

她想过要孩子,但是总觉得好像自己都没怎么长大,如何养孩子呢。

李露露说:“说你没爱心吧,你这人挺好。说你有爱心吧,你怎么对孩子这么没爱。”

无论小杰也好还是别的也好,她接触的大部分孩子都有好几岁了,有自己独立做事能力的,和桑无焉概念中的婴儿不一样。她一直对婴儿没什么兴趣,总觉得是种流着口水、鼻涕的软体动物。

许茜的孩子没满半岁的时候她甚至不敢抱他。

她和苏念衾结婚以后,刚开始她总是提醒他避孕。后来接连几次忘了这个程序也没怀孕,渐渐地胆子大了,放起心来,似乎就忽略了避孕这事。直到今天,她拿到检查结果。

在医院门口迎面走来一位孕妇,肚子大得吓人,一双脚也肿得要命。一般桑无焉看到这种情况都敬而远之。许茜怀孕的那后几个月,她都不敢去找她。但这一次,她居然一直愣愣地看着她走过。

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堆,她没了主心骨,最后还是打电话找苏念衾。

“他正在里面开会。”小秦接起电话说。

“哦。那我过一会儿打吧。”

桑无焉刚到半路上,就接到苏念衾的回电。她将车靠边,然后接通。

“怎么了?”他问。

现在他出差,她在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在非休息时间找他。所以这么打电话过来,肯定是有事情,他立刻就回了。

“念衾。”桑无焉叫了他一声。

“嗯?怎么?”他翘起嘴角应她。

“医生说,我怀孕了。”她缓缓说。

电话的那头顿了下,然后听见他问:“真的?”

“五个星期了。”她说。

她听见他笑了一声:“我马上回来。”声音中掩不住喜悦。

“你不是明天还有事吗?”

“我马上去机场,就回来。你在哪儿呢?”

“我开车回家。”

“别开了,停在那儿,我让人叫车去接你。”

晚上,苏念衾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进门就问:“我的老婆和孩子呢?”

“你这孩子还是小豆芽呢。”桑无焉摇头说。

“就算是小豆芽,也是不同凡响的小豆芽。”他蹲下去,将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明明就是什么也不可能听见,但是他就要那么做,还听了很久。

他笑着抬头对她说:“我们真的有孩子了。”

说话时,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双眸似乎会泛出柔柔的光泽,眉毛扬起来,嘴角勾出最大的弧度。那神色真是可爱极了。

苏念衾的这种感情触动了她,桑无焉觉得自己先前所有的犹豫和不安都被冲淡了。

他,是真的很喜欢孩子呢。

也就从那一天开始,苏念衾再也没有强调那个关门和开门的程序了。

桑无焉跟赵萌汇报了这个情况。

赵萌说:“他对你们的婚姻开始有安全感了。”

桑无焉问:“为什么很突然地就消失了。”

赵萌说:“也许就是因为孩子的关系。”

桑无焉喃喃说:“孩子?”

赵萌点头:“孩子一出现,就让他感觉自己不但是个丈夫,还是父亲了。这种双重的责任感,稳固了你们的婚姻,加强了他的安全感和认同感,所以就不再需要用外界的东西来承认自己了。”

原来,一个孩子对他而言是那么的重要。桑无焉也开始小心翼翼起来。

那段时间苏念衾的表情简直可以用如沐春风来形容。公司上下,无人不知道老板要做父亲了,心情很不错。

 

“当了孕妇,有什么感觉?”程茵问。

“就像从一个平民妻子,摇身一变成了一位女皇陛下。”桑无焉沾沾自喜。

“这么夸张。”

“当然。”桑无焉又有了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那种待遇比女皇陛下还要女皇陛下。以前都是她看苏念衾脸色,如今农奴是翻身做了主人。苏念衾几乎推掉了所有的应酬,将一切业余时间都用在了桑无焉身上。

她叫往东,他不会往西走。

她说要喝温开水,那苏念衾端给她的肯定是不烫手不烫舌头,刚刚比体温稍高的热度。

她说要听豌豆公主的故事,他就不敢讲渔夫和金鱼。

“你可真折磨人啊。”程茵摇头。

“谁叫他的孩子折磨我。”

孩子到八个月的时候去例行检查,苏念衾将她送上车以后想了想又折回去找医生,回来以后就一言不发。

“念衾,你怎么了?”

“万一孩子一出生也和我一样看不见怎么办?”

“大夫说什么了?”桑无焉的手一颤。

“大夫说不确定会不会遗传,各方面来看都是正常,但是我出生的时候也是正常的,过了好些天他们才发现我看不见。”

他将脸埋在桑无焉的掌中。她俯下身,用脸磨蹭了下他的头发。

“你父亲和母亲都是好好的,可见不是遗传下来的,所以我们的孩子也会好好的。”

“万一呢?”

“不会有万一的。”

“要是有万一呢?”他又问。

“那也没关系,宝宝有这么一个好爸爸,会被爱护一辈子,不受任何委屈,还有什么遗憾呢?”

(5)

九月里,一份发行量极大的《都市早报》的娱乐版爆出一条消息,突然从娱乐圈消失的词作者一今居然就是当今苏家的唯一继承人,并且在文章旁边附上苏念衾的近照。

报道称以前在A市电台的一位离职的工作人员可以出来作证。

桑无焉是在家里看到报纸后才得知的这个消息。

她愣了一会儿,才想起给苏念衾打电话。

手机占线,办公室电话一直不通,她可以想象有多少电话要挤进去。

他最讨厌出现于人前,所以事事低调,却恰恰有这么多人不肯放过他。她一边重拨他的手机,一边读着那些苏念衾刻意遗忘的往昔。

三个月就被送往C城福利院;七岁才被苏家领回去,其间从福利院出走三次;十五岁时母亲死于空难;成人后一直从事盲文的翻译工作,并且在残疾学校任教,三年前接受家族生意从商……

一点一滴,都被一一无情地披露出来,有些事情连桑无焉都是第一次知道。她读着读着眼眶开始潮湿,无论怎么重拨,听筒那边一直是占线的忙音。

报纸上的照片,不知道是何时照的,大概是什么晚宴上,苏念衾穿得很正式,他正好回头的一刻被摄影师捕捉到,眉目是他对外人一贯的漠然,眼神空洞。

此刻,她听到手机好像在卧室响。她放下座机电话跑去拿手机。

刚接通,苏念衾迫不及待地问:“无焉,家里的电话怎么老占线。”

听到他的声音,桑无焉的泪落下来:“念衾—”

原来,他们两个人都在同时不停地拨着对方的号码。

“无焉?”苏念衾焦急地叫她。

“你好吗?”

“我没事。”他答。

“我也很好,宝宝很乖,刚才还我肚子里打了个滚。”她说。

“你一个人?”

“还有张阿姨,她刚刚买菜回来。”

“你在家不要开门,把窗帘拉好,电话线拔了。晚上我回来接你。”他现在有了一个必须要保护起来的人,所以自然地坚韧了许多。

“念衾,你真的很好吗?”

“别担心,我会让这事马上过去的。”语气里有种让人信服的坚定。

“我怕你难过。”桑无焉说。

“有了你,我就不难过了。”

“对于那些过去,你本来就不应该难过。越是不堪回首越是说明你以后理所应当得到幸福。”

“无焉……”他顿了顿,“对不起。”

很多事情他老早就想告诉她,但是一直拖延着,如今却让她用这么一种方式来得知。

“第一次听你对我道歉。”

苏念衾有点不好意思地苦笑了一下。

“念衾,我会给你幸福的,把以前所有被你错过的幸福都补偿回来。”

听见外面有喧闹声,桑无焉拿着电话起身一看,发现在不知觉间栅栏外面竟然来了不少记者,个个都朝里面探头。她心中顿时紧张,急忙按照刚才苏念衾交代的话将所有窗帘都拉了起来。

“好了。”

她身体沉得很,动一动就有些喘,完毕之后不忘向丈夫汇报。

“你请张姨去把门窗全部锁上。”他又交代。

“她在厨房做午饭,不打扰她。这点小事我行,就当锻炼身体了。”

“你小心点,要不先把电话放下。”

“没事儿,我强壮着呢。”她笑,然后一一去查看窗户和门锁严实了否。

苏念衾在电话里,听见她气喘吁吁地爬上楼,然后哎呦了一声。

“怎么了?无焉?”他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惊慌地问。

“没什么,故意吓你的。”她嘻嘻地笑。

另一头的苏念衾原本还想说什么,却被人打断,不得不挂了电话。

桑无焉挂了电话,缓缓地坐到楼梯上,揉了揉腰。刚才她不小心在扶手上蹭了一下腰,有些疼,却不敢告诉他。

 

经过各种媒体记者的轰炸,他已经被搞得筋疲力尽。若是以前他完全可以冷眼旁观置之不理,但是此刻,他还代表着整个苏氏企业。作为掌舵者,他不能做出丝毫损害集团形象的事情。

苏念衾脸色惨白,连声音都沙哑了。他靠在车子后座的椅背上,双手揉着额角:“我要回家。”

“那边堆了很多记者和歌迷。”小秦担心苏念衾一出现就无法脱身,也真怕他撑不下去。

“无焉在家里,她不能没有我。”

苏念衾极其疲惫地闭上眼睛,其实有时候这句话几乎可以变成:他不能没有她。

事情由小秦安排,另一辆车带了好几个人去接桑无焉。然后车从高速公路路口绕了好几次才躲开后面的跟踪。

两辆车约好在一条僻静的巷道碰头。

桑无焉打开车门看到里面合眼假寐的苏念衾。

“念衾。”

他听到她的声音后,一掩方才的疲惫,在嘴角缓缓绽开一抹笑容,张开双臂:“无焉,让我抱抱。”

“你吃饭没有?”桑无焉坐在他怀里。

苏念衾微笑着摇摇头。

桑无焉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然后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保温盒,打开来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

“有一点煳,但是还不至于喝不下去吧。”桑无焉解释。

苏念衾头一次一点眉头都没有皱就喝了下去。

“好喝?”

苏念衾不说话只是随即吻了她。

那个吻深深的却格外温柔,米粥的味道残留在苏念衾嘴里。还是有很大的煳味,而且味道太咸,桑无焉在心里总结。

热吻中,苏念衾捉到桑无焉的手,摸到无名指上空荡荡的,于是缓缓放开她的唇,问:“戒指呢?”

“出门前洗脸时取了就忘戴了。”她急忙解释,实际上她找了一下午都没找到那个戒指,却又不敢说。

“戴上去就不应该老取下来,你记性也不好,万一弄丢了,我顶多再去为你买一个,可是你自己又会觉得不吉利。”以前苏念衾见她不戴戒指总是会大发雷霆,这一次居然没有生气还跟她和颜悦色地讲道理。

暴君也有讲道理的一天,这倒叫桑无焉有点无所适从,完全像只犯了过错的小猫,没有半点反驳。

“我们要去哪儿?”

“可以去酒店。”

桑无焉建议:“要不我们回你以前住的那套电梯公寓吧,我不喜欢酒店。”

苏念衾点头,她说什么都好。

“小秦说你很累,你闭着眼睛休息会儿。”

“睡不着。”一合上眼睛全是白天乱七八糟的事情。

“要不我给你唱支催眠曲。”桑无焉坏坏地眨眼。

“怕是会做三天噩梦。”

“嗬,苏念衾,你这么没口德。”她龇着牙去咬他。

苏念衾摸着她额前刘海沉沉地笑出声来。

“原来念衾的妈妈是坐飞机遇到意外的。”

“嗯。遗体都没有找到,墓地里是个空穴。”苏念衾淡淡说。

“难过吗?”

“自从有了桑无焉,就再不难过了。”

“我想听你有空的时候亲口把以前的事情说给我听。”

“好。”苏念衾允诺。

桑无焉摸着肚子皱了皱眉。她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在楼梯那里撞了那么一下,还是从家里出来时那堆人挤着了,肚子有些不太舒服。

 

他们到了市区公寓的地下停车场。小秦先出去看了看,知道这个地方的人果然很少,没有记者。

苏念衾先下车,然后绕过来牵桑无焉:“小心。”

“这个词,你每天至少要对我说一二十遍。”桑无焉无奈。

这时,桑无焉突然瞅到两辆面包车上下来几个人,手里拿着照相机冲他们跑过来。她比苏念衾反应快,迅速上前将他护在身后。

“苏先生,我是早报的记者张炜,想采访下你。”其中一个人说。

“张炜?”苏念衾说,“你就是写那篇报道的?”

那个叫张炜的男人沾沾自喜地说:“不错。”

“明天会有新闻发布会,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去那儿问。”

“但是有些问题,我想私下了解下,前提是苏先生不介意公布于众的话。”张炜笑。

“随便你。”苏念衾淡淡一笑,牵着桑无焉准备上电梯。

张炜想跟进去,却被后来的司机拦住。

“苏先生!”张炜高声说,“不知道要是明天登个头条‘年轻继母和失明继子婚外有染’这种题目,别人猜不猜得到是哪一家的丑事?”

桑无焉怃然一惊,继而又怒火中烧。

“这个社会有很多值得你采访报道揭露的真相,有很多孤残儿童等着你们见报援助,也有很多冤假错案等着你们挖掘分析,为什么你们就偏偏揪住他不放?”桑无焉怒不可遏地说。

“因为苏先生有钱有地位有名誉,读者们喜闻乐见。他一上报,销量就增加。有了利润,我们才能腾出钱去报道苏夫人您说的那些社会真相啊。简简单单的逻辑,这就是一举两得。”张炜讥讽说。

“你!”桑无焉气得脸都青了。

苏念衾握了握桑无焉的手,轻声宽慰她:“无焉,别生气。”

然后他再转头缓缓对张炜说:“我太太没怎么和社会打过交道,所以说的东西有些过于理想化。但是你不应该激她。她怀着孩子九个月了,走路都要人扶,所以更不能动气。”

张炜没说话。

“今天你写的这种新闻能见报,是我的疏忽。不过我能保证这种疏忽再也不会出现第二次。”他那平静的语气下涌动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苏先生,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只是忠告。”他微笑地点点头算是告别,然后搀着桑无焉转身进了电梯。

电梯门一关,她忍不住靠着他。刚才那些人出现的时候,她还下意识地想要保护他,可是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早已变成了她的主心骨了。

“我会保护这个家的,你不要担心。”他摸了下她的脸颊。

“我就是怕你心里难受。”她说。

“你男人可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他笑。

半夜醒来,她觉得肚子有些难受,老是睡不安稳,又怕惊动了旁边的苏念衾,于是便悄悄爬起来,准备到客厅坐一坐。

没想到她刚走到门口,腿突然一软就跌了一跤,硬生生地坐到地上。

她忍不住叫了一声。

苏念衾从睡梦中,倏地直起身:“无焉?”

“念衾。”她呻吟着叫他。

“摔着了?”他寻着声音来的方向,焦急地走上去。

“我疼。”

苏念衾跪地搂着她,摸着她腿间源源不断涌出来的温暖液体,慌得要发疯。

他不敢乱动她,只得到处打电话,好不容易才等来了救护车。

“无焉,无焉,你等等,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他脸色和双唇白得像纸一样,连牙齿都不停地哆嗦。

“念衾……”她吃痛地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