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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众孩童三五成群嘈嘈嚷嚷从木桐书院走出,荆天明也尾随在后,独自一人默默走着,刚踏出书院大门,便被阿月一把拉住;“臭你个包子!跟我来。”说罢拉起荆天明的手臂,鬼鬼祟祟地跟在项羽的十步之后,不一会儿,就见项羽走进城东的一套四合院中。

这四合院乃是项羽的叔叔项梁的,为了项羽在淮阴求学特别租下的,虽不及琴韵别院清雅,但也广大开阔,里头从人如云,颇有楚国贵族居住于此的气派。

阿月拉着荆天明两人踩上屋前摆设的一对石狮子上面,扒着墙伸长了脚往里头偷看,阿月不开心地说道:“项小鸟这个臭小子,居然住在这么好的地方,真是看了就生气。”荆天明点点头说道:“还好啦。”

阿月回道:“什么还好?这里比破庙、包子铺至少要大上十倍耶!你住过这么大的房子吗?”荆天明本想点头,想了想,摇头说道:“我也没住过。”

“项羽又不是屁股比别人大、脚丫比别人大,干嘛住这么大的房子?”话没说完只见项羽带着十来名从人走到了院子中的练武场,阿月连忙又低声喊:“你看你看,项小鸟出来了,呀!还有刘鼻涕也在他旁边。”

武场中四个武师正轮番上阵,项羽也不偷懒一招一式地苦学着,刘毕在旁边观看,偶尔项羽使到精彩处帮他叫声好而已。

原来项羽每日下午必然随着武师来到练武场,由他们教授些扑击、拳脚之术,阿月几次与项羽扭打都落了下风,心中甚是不服,猜想项羽家中必定有人教他,方才打他不过。今天放学拉着荆天明同来一探究竟,一看之下果然如此,不由得更气,嘴里却是嗤之以鼻小声说道:“哼,我就知道,项小鸟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因为有好几个大人教他打架,要是我也有人教我打架,肯定比项小鸟厉害。”

阿月一旁咕咕哝哝骂个不停,荆天明却不知不觉间凝神细看了起来。将近一年的时间他日日随着盖聂习武,所学大多皆是些基本功,光是一个蹲马步,荆天明就蹲上了好几个月,盖聂真正教他的招式也不过就是最近两三个月来的事情。

荆天明忍不住心想:“这才一个下午,项羽就练习了这么多招式,我跟着师父,却往往三天只反复练同一招,想要多学点师父只是不肯,师父他未免也太小气了点。”

然而仔细看下去,将眼前众武师和项羽比划出来的招式,与自己所学的在脑中比较一番,只觉得师父交给自己的招式虽然少,却似乎巧妙许多,于是又想:“师父的武功,可比这些人厉害多了。师父这么教我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上回不就一出手就摔倒一个大人吗?……啊,像这招;‘仙人指路’,要是师父的话,定会嫌马步不够低……还有这手臂歪了……背不够直……肩膀没放松……嗯嗯嗯,这一拳倒是很好看……不知觉做什么……咦?师父说招招式式必得气先至形方转,项羽的呼吸怎么和师父教的不大一样?”正自左思右想越看越觉兴头,忽然间后脑勺被狠拍一记。

阿月骂道:“发什么呆?我刚刚跟你说话,你干嘛不理我?”

荆天明揉揉脑袋一笑,问道:“你刚刚问我什么?”

阿月瞪他一眼,又说道:“我是说,上回你不是打赢一个大人吗?我看项羽有人教,你八成也有人教,吼!大家都有人教怎么打架,就只有我没有。这样吧。我看干脆就你来教我怎么打架好了!”

荆天明愕然问道:“你,你要拜我为师?”

阿月连忙一呸:“谁要拜你为师?你算老几?我问你,我们是不是好朋友?”

荆天明郑重点头回答道:“那当然是。”

阿月又问:“好朋友是不是应该互相帮忙?”荆天明又点头说是。

“那就对啦,”阿月笑嘻嘻地拍手,“你教我怎么打赢项小鸟,这叫好朋友互相帮助,我要是被人家欺负,你当然不能装作没看见啦。”阿月越说越兴奋,一想到能够打赢项羽更是乐不可支,不知不觉手舞足蹈地喊了起来:“啊哈!我把项小鸟打到让他连个蛋都孵不出来!项小鸟!你认不认输!”正得意忘形,忽然听见一个熟悉不过的声音大喊道:“你叫谁项小鸟?”

荆天明和阿月看去,只见院子里项羽脸红脖子粗地喊道,刘毕和一干武师长随则张大眼睛望着他们俩。

刘毕讷讷地问道:“你们俩趴在上面干什么?”

阿月被人当场抓小辫子不知该说什么,先是仰头可以地哈哈大笑,这才对项羽、刘毕说道:“这儿高,小爷我爱上来晒晒太阳,不行吗?”项羽看着那个勉强在墙后露出半个头,还硬要说大话的阿月,又好气又好笑,哼了一声:“什么小爷?你小乞丐吧!”

阿月一把抓着荆天明就冲进内院,对项羽喝道:“你说什么?小爷我什么地方比不上你了?”阿月边说边冲到项羽面前理论,一站定却发现项羽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头,立刻又往回退到荆天明身边继续骂道:“你不要以为打得赢我了不起,今天要是比点别的,一定是你输我!”

“好哇!”项羽一听立刻说道,“你想比什么,我都奉陪。不过我话先说在前面,可不能白比,得拿出点彩头来。”项羽说道:“对啦!好,如果你输了,就得到我家给我做牛做马,你敢不敢赌?”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刘毕,听了这话赶忙上来拉住项羽的袖子说道:“别这样,大家都是同学嘛,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有什么话好说?赌不赌!”阿月其实有点迟疑,只是这个时候示弱,岂不是被项羽小看了吗?只得先逞强说道:“那要是我嬴了呢?”刘毕看着阿月竟然愿意赌,急得满头大汗,挡在阿月面前劝到:“阿月,别跟他赌,你会输的啦。”

刘毕虽是一片好心,阿月听了却更火,一把推开刘毕说道:“好!如果我赢了,这个地方就任凭我跟班上同学……”阿月回头看了看荆天明又说道,“咱们是爱来就来!爱去就去!”

“你们不要这样啦!”刘毕站在中间急得直跺脚,见没人理他,只好又站到荆天明面前说道:“荆天明,你也劝劝他们嘛。”

岂知荆天明只是说了一句:“赌什么?”这句话一出口,可难住了项羽跟阿月,原来他们只顾着吵架斗嘴,谁也没想过到底要赌什么,两人皆是一愣。

“我是听说我们镇上有个鬼屋啦。”刘毕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说完后很是后悔,又连忙说道:“不过你们千万别去喔。”

阿月一听到“鬼”这个字,心下已怕了三分,他孤身一人住在破庙,每到夜晚都是胆颤心惊,深怕恶鬼吃了自己,偶尔想要出去方便又怕撞鬼,总是百般忍耐,万一真忍不住也得抱起自己的鸭子壮胆,才赶出去。这时听到要去鬼屋,就算赌赛赢了项羽,万一那鬼魂跟着自己回到破庙才真是千万个不划算,阿月灵机一动,当下说道:“好!比就比,不过不是我跟你比,是他跟你比!”说完,一指荆天明。

项羽、荆天明一愣,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荆天明说道:“行,我跟你比。”

“哼!谁比都一样。”项羽对阿月说道,“不过他输了,你可不能赖!”项羽见阿月点头同意,转身拉住在一旁发呆的刘毕道:“走!现在就去鬼屋,你带我们去。”

“去……鬼……屋……”刘毕苦着脸声音也发颤,“我……我我……不去鬼屋。”

四人站在鬼屋前,刘毕吓得发抖,项羽倒是十分镇定,荆天明一脸错愕,按月嘴上不说,心里早已七上八下,他凑到荆天明耳边说道:“臭你个包子!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景象很面熟呀?”荆天明张大了眼睛点点头。

眼前这栋“鬼屋”,上面正挂着“琴韵别院”四字横匾,荆天明正自惊愕,项羽问刘毕道:“你怎么知道这是鬼屋?”刘毕颤声说道:“听……听街坊邻居说道,这里活人是有进无出,有……有女鬼缠人附身,吸人血、吃人肉,这附近好久好久都没人敢住,直到去年,也不知道哪来的笨蛋,竟然敢在这里开店卖包子。”说完,刘毕手一指包子铺。

正在一旁卖包子的盖兰,朝着孩子们微笑道:“天明,这是你班上同学吗?”这一年来盖兰每每觉得,无论自己如何用心,天明总是与自己疏远。今天竟然看见荆天明带着玩伴们一块儿回家来玩,心中好不欢喜,连忙招呼道:“快来家里坐,待会儿我拿包子到后面给你们吃。”

荆天明点点头,项羽和刘毕皆是一愣。刘毕张口结舌问道:“这是你家?”

“进来吧。”荆天明也不多说,带着三人往后院走,指着那一大片竹林说道:“哪!你们说的鬼屋就在林子里头,我带你们穿过去。”四人穿过竹林、池塘、矮身躲在院中的假山后头东张西望,项羽说道:“我看八成是刘毕搞错了吧?这房子既漂亮又干净,哪里是什么鬼屋?”阿月心想,这房子是真的很漂亮,相较之下,我住的地方还比较像鬼屋呢,不过这话既是项羽讲的,阿月也就不附和。

刘毕说道:“你们不要嘴硬,现在是大白天的当然没有鬼啦,要是等到晚上……哇呀呀—”刘毕突然大声尖叫起来,项羽、荆天明怕人发现,连忙捂住他的嘴,刘毕挣扎道:“骨头!骨头!被鬼吃剩的死人骨头。”刘毕吓得尿了一裤子,不过这时他也毫不在意,只是指着窗内一副骸骨要其他人看。

随着刘毕的手看去,阿月,项羽也是脸色苍白,就连原来根本不怕的荆天明都吓了一跳,竹屋内墙上正悬着夏侯央那副缺了右手的人骨架。“我就说不要过来的嘛,”刘毕边哭边说,“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是孔夫子还说过要敬鬼神而远之,你们想孔夫子都说要敬鬼神而远之了,这世界上当然真的有鬼啦,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项羽把刘毕架起,阿月也是怕得双脚发抖,三人连忙跟着荆天明跑回家。阿月问荆天明道:“你看,我们是不是就不赌了?”岂料荆天明直直面对项羽说道:“赌呀!为什么不赌?”

阿月一听开心地说道:“对对!好包子,跟他赌。”

项羽说道:“好!今天晚上我们夜探鬼屋,谁要先偷到那副白骨,谁就赢了。”

第五章 奇经八脉

午夜甫过,荆天明、阿月、项羽、刘毕四个孩子聚集在端木蓉家门前,准备夜闯鬼屋。这晚无星五月,夜色如墨,更衬得街上悄无人声,十分诡异,即便是荆天明,都觉得今晚这自家门外见惯了的街景,此刻看来确实令人有些发毛。

刘毕苦着一张脸,一副随时都会哭出来的模样,撇着嘴巴颤声说道:“为……为……为什么我也要跟着再来一次……”

阿月抖着嘴唇,回道:“大……大家都是……好……好朋友……有……有福同享有难同……同……同……”最后一个当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完全。

项羽脸色亦没好看到哪去,但偷瞧荆天明一副艺高人胆大的模样,心里不愿服输,便也颇为逞强地拍了拍刘毕肩膀,安慰道:“别怕,大哥保护你。”刘毕点点头,当下躲到项羽身后。

荆天明乍看之下似乎在四人当中最为镇定,倒也并非他的胆子真比其他人大过许多,实则一来这间“琴韵别院”毕竟就在自家门旁,虽不明就里,倒也相伴多时,自然于那鬼屋之说不免仍心存怀疑;一来则是在荆天明的内心深处,总觉得无论女鬼再怎么可怕,也绝不比他的噩梦吓人。

虽然已事隔三年,荆天明偶尔还是会做着一模一样的噩梦,梦中总有浑身是血带着自己奔跑的韩申、一面哭喊一面将自己硬生生推走的母亲,以及默默转过头不肯再看自己一眼的父王。最近一两年来,梦中更多了一个面目模糊却被乱刀砍死的男人。

荆天明已不再乱说梦话,不再于梦中啜泣。偶尔夜深人静睁眼吓醒,只剩下满身大汗与无法言说的深深恐惧。盖聂和盖兰只道,时日已久孩子终于渐渐遗忘,却不知荆天明只是藏的更深,藏的更好。

一想到就要进鬼屋了,阿月瞪大眼睛忍不住抓着荆天明的手壮胆。荆天明握紧了阿月,对大家低声说道:“走吧。”说罢伸手试着推门,岂料那门竟是无声无息一推即开,唬得四人皆是心脏砰砰乱跳,刘毕哀声说道:“定是……鬼屋……哪有人住……不锁门的?”腿一软,就不想再往前走。

竹林间小径黝黑蜿蜒,荆天明略微调整呼吸,他也不是不怕鬼,只是比其他三人稍微更挺得住罢了,加上隐藏自己的情绪逐渐变成一种习惯,是以此刻显得较为镇定。荆天明扯着早就僵硬一旁的阿月对项羽道:“就从这儿,我们分开走,不然怎么比得出谁先偷着白骨?”相遇虽然不愿,也只好答道:“好罢,一言为定,谁输了都不能赖。”

当下四人分开两组,一左一右摸黑往竹屋前进。虫鸣蛙叫,此时听起来都令人毛骨悚然,但谁也不愿输了赌赛,四人只得硬着头皮上。

荆天明带着阿月摸到竹屋正门,正打算进去一探究竟,阿月忽听得倥倥之声大作,尖叫起来:“听!鬼在哭鬼在哭。”说什么也不肯进屋去,坚持在屋外等荆天明盗骨出来。

竹屋后头,项羽、刘毕听见一声尖锐的惨叫,吓得全身瘫软,刘毕本欲不走,项羽却说什么也不答应。三人一前一后摸黑溜进屋内,同时来到正厅,刘毕见到在昏暗中闪动的身影忍不住颤声确认:“荆天明?你是荆天明吧?”荆天明方要回应,便听项羽“啊!”的一声,他和刘毕倏地转头看去,不禁同时倒抽一口凉气。方桌上只燃着一根蜡烛,烛影幢幢更添鬼魅,一副白骨端坐在桌旁,好整以暇地用左手倚着骷髅头宛若回身而望,三人见状打了个寒颤,项羽、荆天明一个对视,害怕归害怕,两人还是纵身而上去抢白骨。荆天明在暗中触及项羽,不假思索便翻转右腕使了个擒拿抓手住,左手继续向前要抢,项羽连忙在抬起脚够到荆天明,谁知道荆天明下盘颇稳身形灵动,脚步只稍微踉跄就朝他挥出一拳项羽胸口砰地一下中招。荆天明这一掌的力气虽比项羽家中的武师小得多,却另有一股劲道,搅得项羽胸腔内一阵气烦闷恶,眼见荆天明将要得手,当下不及换气,索性两手一张,全身向荆天明扑了过去。

正当两个十岁出头的男孩在一具白骨前扭打得不可开交,忽地一阵冷风袭来灭了烛火,屋内登时伸手不见五指,项羽一愣之余手下略松,荆天明抢到缝隙,立刻在暗中倚着心中所记方位滚向前去,一把夺下白骨,抱着就往外跑,项羽拉着刘毕也追了出来。此时夜空乌云已散,月光迤逦景物清晰,三人一跑出房子便又同时停住脚步,被眼前的景象惊骇的张口结舌。

月光下,阿月全身僵硬及其不自然,双手双脚张开,像一个大字形侧立着,见到三人出来,动也不动惊恐万分说道:“后……后面……鬼……鬼摸了我,我不能……动啦。”

三人往阿月身后看去,果然有个女鬼身着青衣,长发覆面,瞧不清楚她的脸,对着抱住白骨得荆天明,那女鬼凄声哀叹:“你……你要把我老公带到哪去?”

“哇!”刘毕吓得尿了一裤子淋淋沥沥,只感觉那女鬼瞬间轻飘过来往自个儿胸口上一摸,“我……我……我也不能动啦,项羽……救我!”项羽吞吞口水,看着女鬼正往自己越逼越近,不禁说道:“荆天明,你……你还是把她……老公,还她吧?”话没说完,也被那女鬼轻轻一拂,顿时动弹不得。

三人中只剩下荆天明,他本想拔足就逃,却又觉得丢下阿月三人,也太没有义气,荆天明咬咬牙,望了望那宛若泥塑似的阿月、刘毕跟项羽,心想:“既然不逃,那只有打了,打不过顶多就是死而已。”

不消说,这女鬼便是这鬼屋的屋主端木蓉。她本在房中听得屋外小孩七嘴八舌说什么有鬼,出来一瞧四个小孩原来是夜探鬼屋来了。当下童心大起,摆好白骨置于桌旁,披散了长发出来吓吓众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