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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并非只有荆天明一人在观察比尔,那掌柜的瞧他坐了一整个下午还不走,已然好几回朝他身上打量,神色颇有见疑,还暗暗将跑堂拉至一旁,两人朝荆天明指指点点。

荆天明看在眼里情知不妙,心想:“这下可好。看来我非但要当这城中第一穷人,还得卯上劲来当当城中第一个非鬼谷弟子了。”

他正打算先发制人,吞了几口酒,咂咂嘴,眯起两眼,装出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抓起酒壶,正待往旁边一人脸上摔去,那人却忽地伸手朝他臂上轻轻一按,唤道:“岳兄?”

“欸?”

“岳皋兄弟。”

“啊?你认得我?”

“小弟怎么不认得?岳兄喝多了吧?”那人身形高大威武,虽是生得满脸麻子,两眼却透着一股英气。荆天明早已留意到这麻子好几次盯着他细瞧,心中打定了主意,若要寻事便从此人下手。哪知自己还未来得及寻事,人家倒已经寻到自个儿头上来了。

荆天明歪着头看来看去,怎么也想不起这个麻脸汉子是谁?心中狐疑道:“这麻子既在此处,必是鬼谷门人。我虽到处结交三教九流之人,可也从没跟鬼谷的人有什么往来。”

“哈哈哈,岳兄真爱开玩笑!”那麻脸汉子突然开怀大笑起来,声音大到使酒楼中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哈哈哈哈,托福托福。”

“对对对!好久了。真的好久不见!”

“什么?你与我是同一仙籍!应当的、应当的。”

就见那马脸汉子歪着头,一下靠近荆天明,一下又离开,说话的声音倒是一句比一句大声。但其实荆天明根本什么也没说,全是那麻子在自说自话。

荆天明瞪大双眼看那麻子演独角戏,愈看愈是好笑,索性也配合那麻子,跟着对方一块儿作出惊喜莫名的情状,口里又是“欸!”又是“啊!”地适时应声。

那麻子演了一会儿,拉着荆天明站起来,言道:“这还坐什么轩辕楼?来来来,到我那儿去,待小弟亲自烹茶献酒。走走走!”

“好!走走走!”荆天明也跟着喊道。

那麻汗经过酒楼掌柜时,撩起左臂衣袖,赫然是一张黑色鬼面。看得那掌柜又惊又喜,与那跑堂的一同奔来送客,二人挨着门打躬作揖,连声高喊:“谢谢大人!谢谢大人!二位大人请务必再来呀!”竟是一副荣宠至极的模样。那麻子将荆天明拉出轩辕楼后便不再说话,只是示意要荆天明跟着他走。二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天色渐晚,方才来到一座大宅门前。那麻子领着荆天明绕至后门,却不入正院,反倒穿过一片林子,推门走进柴房。

荆天明两手负在身后,笑吟吟地站在门外却不跟着走。那麻子转身见了,微微笑道:“听说阁下武艺高强,胆气过人,怎么如今倒怕了起来?这屋内可没什么机关暗藏,你不进来,难道要你我在屋外叙旧?”一边说,一边将身上外衣慢慢解开脱下,顿时从原本的雄壮体格变成一副修长身量,跟着又伸手自脸上撕下一张沾满麻子的假皮,露出本来面目,笑道:“如何?这总可以进屋说话了吧?”

荆天明瞪着眼前之人,大喜之余不忘警觉,连忙一脚跨进门内,将门好好关上,这才一把搂住了那人,大喜道:“刘毕!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伪装成麻脸汉子的正是荆天明的儿时同伴刘毕。八年不见,如今他虽不过二十出头,却在儒家门下位居首席弟子,地位仅次于邵广晴。门中除邵广晴、紫语夫妻外,人人皆称他为大师兄。

打从去年谈直却自知命危,实先将一只白鱼玉坠秘密地转交自己之后,刘毕为解开白玉之迷四处奔波,暗中布局查找,真可说是费尽千辛万苦才混入此地,没想到竟会在轩辕楼遇到荆天明。

“我才要问你哪。你怎么到了此地?”刘毕反问道,“我瞧你在轩辕楼那局促模样,应该是刚来不久吧?你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吗?来做什么?你一个人吗?”

“前些日子我在众儒生中遍寻不着你,当真急死我也。”荆天明也追问道:“你倒是小时到哪儿去了?鬼谷的人没来抢白玉吗?受伤了吗?谈兄转交给你保存的白玉还在你身上吗?”

情同兄弟的两人,八年不见,都似连珠炮问个不停。两人抢着说话的结果,便是谁也没有听得很清楚。荆天明与刘毕两人先是一愣,然后相对大笑起来。

“刚才在酒楼幸好有你帮我解围,不然我真不知该怎么办哪。”荆天明拍着刘毕的肩膀,刘毕拉着他的手,两人同时盘膝坐下。

畅笑过后,彼此知道对方都还或者的快慰迅速消失。柴房中的气氛顿时变得很僵。若非日前得知荆天明救出被坑杀的儒生,原本这八年来刘毕早已不将他当成朋友。偏偏他此时又刚巧出现在这是非之地,刘毕心中满是疑惑。

荆天明见刘毕欲言又止,便道:“还是我先说吧。”

刘毕点点头,言道:“你先说你怎么到了此处?”

“这说来绝了。”荆天明耸肩抓头,回道:“我自己也莫名其妙。今日我一醒来,人便已在这里头了。”荆天明见刘毕满脸不信,推了他一把,“我可没骗你。是阿月把我弄来的。”

“阿月?”刘毕惊道:“你是说珂月?”

荆天明点头叹道:“是啊,如今她叫珂月了,还成了神都九宫掌门人,看来你都已经知道了。不瞒你说,我是被阿月绑起来、丢进木箱子里,顺水飘来的。”荆天明说出自己的猜测。

荆天明原本以为刘毕听了珂月如何恶整自己定会哈哈大笑,没想到刘毕愈听愈怒。

“这珂月误入歧途,陷溺日深,早已不是当年的阿月。”刘毕脸色沉重说道:“天明,八年前你为了此女弄得身败名裂,如今好不容易重新做人,可万不能再重蹈当年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