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珂月假装没看见,只以眼神示意宋歇山、刘毕、花升将三人先在门外等候,跟着运功姜石门往内推开。石门一开,珂月率先跨入门内,荆天明与辛雁雁两人随即依计跟上。待得他二人一人入得门内,珂月便立刻又将石门重新关上。

荆天明望着眼前景象不禁好生愕然。万想不到,方才沿途那番森严威武,如今转眼间竟到了一座雅致庭院。园中绿池丝竹、凉亭水榭,竟是一派富贵清幽,三面厢房有回廊环绕,鸟鸣啾啾,声声入耳。“这白芊红好会享受。想当初桂陵一战,她便另开一处竹林,看来此地也是如法炮制。”荆天明回头瞧了一眼,见辛雁雁已经藏身在树丛间,这才快步跟上珂月的脚步。

“但愿这鬼谷三魈轮班的时间没变,此刻若不是白芊红在此,那就非得要让宋大侠他们进来,双方大打出手了。”珂月边往里头走,心中边暗自祈祷着。

凉亭内,一名身穿着一袭绛紫色衣裳的女子正黯然独坐。袅袅的香烟从紫金炉中升起。夏姬白芊红,一手捧着茶杯小口啜饮,一手轻轻拨弄着琴弦。她如今虽然已经是少妇,却依旧艳丽不可方物,风姿不减当年,只是眉宇间多了一层不得志的淡淡抑郁之色。

“白姐姐,我回来了。”白芊红听见珂月脚步声,又听她叫唤自己,却只微微挑眉,转眼一瞥,抱怨道:“你可终于回来了。为了块劳什子白玉,三个人轮流等你,弄得人连觉都不好睡了,你这丫头的架子可真大呀。”

珂月吐了吐舌头,回道:“我算哪根葱?你三位在这里保护月神和神医,何必把帐算到我头上?为了这块白玉我可没少吃苦头。哪像白姐姐整天在这里喝茶、弹琴、发呆、睡觉,多悠闲。”

“丫头好一张贫嘴,小心我哪天撕烂了。”白芊红咯咯一笑,伸指往珂月的方向一点,道:“你当我真不懂?这世上有什么瞒得过我白芊红的?你小丫头自告奋勇揽下白玉这差事,第四块白玉你抢着要去拿,第五块也抢着要去拿。真奇怪了,怎么上回白玉得手,刘毕的一条性命却偏偏还留着?这回白玉得手,只怕那辛丫头也还活得好好的吧?”荆天明一听登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没错、没错,当初若是由鬼谷的人出手来抢白玉,刘毕、雁儿焉有命在?”白芊红直说得珂月哑口无言,这才朝荆天明上下打量,又道:“真是稀客,清霄派的左兄弟怎么有空来啦?”

“最后一块白玉非同小可。”荆天明微笑回道:“我师父特别交代要我陪同照应。”

白芊红哼了一声,很是不屑地说道:“有我们鬼谷三魈在此,左护法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荆天明心中暗忖道:“左护法?白芊红称赵楠阳为左护法,莫非这鬼谷之中尚有个右护法吗?”砖头看珂月,只见珂月也是满脸吃惊,显然对此并不知情。

“既然回来了,还不快点儿将那个白玉拿来。”

“春老爷爷、束大哥他们人呢?”珂月问道。

“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在里头睡觉吧。”白芊红言道,“理他们呢。给我也是一样。”说罢便将纤纤五指向珂月伸去。说时迟那时快,白芊红手臂前伸,珂月右手顺势一拉,左手对住她身上三处穴道;荆天明则在白芊红哑穴轻轻一点。白芊红本来便不擅长武功,哪里禁得住珂月、荆天明两大高手联合,登时被他们制住。

两人对看一眼。荆天明旋即抱起全身软瘫的白芊红走到辛雁雁躲藏之处。当白芊红亲眼看到“另一个自己”躲在不远处的树丛时。真是又惊又怒。荆天明放下白芊红,转而拉起辛雁雁,辛雁雁起身后便急急忙忙往珂月所在的凉亭跑去,荆天明则转身就爱那个石室的门再度拉开。于是,真正的白芊红在树丛中,亲眼见到“自己”跑了过去,又见“春老”、“束百雨”与“赵楠阳”,一个个蹑手蹑脚地推门进来,纷纷躲在附近的树丛。白芊红知今日遇上奇险,心中思绪急转,已将珂月心中算盘大致理清,只是哑穴被点、双足被封,只能眼睁睁看着罢了。

“你说什么?”凉亭中珂月怒吼着:“什么叫做拿到白玉都是你的功劳?”“嘿嘿嘿。”左碧星冷笑道:“姑娘这么说就太没良心了,若不是我为姑娘支开宋歇山,姑娘能如此顺利得到白玉吗?”“什么宋歇山?”珂月又吼道:“我压根儿没见到什么宋歇山。”“那还不是因为我帮姑娘挡下了嘛。”“我可不领这个情!”

珂月和荆天明在凉亭中你一句我一句地争吵着。声音愈来愈大、愈来愈大。果不其然,不久便听到回廊东边响起春老的声音,“姓左的,唉!你师父难道是派你来找麻烦的吗?非得吵醒我老人家。”西边的回廊也传出束百雨的声音,“呵,没想到珂月妹妹生起气来,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话音甫毕,东西厢房木门豁然洞开。春老自东厢房内慢吞吞地踱步而出。。束百雨却一个蹬身翻出回廊,立在珂月面前,笑眯眯地望着她道:“珂月妹妹,好久不见啊。”

“什么珂月妹妹,叫得这么亲热。”荆天明心中暗骂,脸上却微微一笑,恭敬地招呼两人,“见过春老爷子、束公子。”

珂月眼见春老、束百雨两人行至凉亭,便自怀内掏出一个小布包,交到由辛雁雁假冒的白芊红手上,娇嗔道:“白姐姐,我可没撒谎。拿这块白玉时,这姓左的家伙可没帮上什么忙。”

春老与束百雨听得珂月取回最后一块白玉,心总皆是一喜,赶忙凑到白芊红身旁来看。白芊红左手捧着布包,右手来解。那布包乃是两层油布,将白玉裹在中间。“咦?白玉怎么脏脏的?”珂月见布包打开,随即依计言道。白芊红眉头一皱,顺手抽起白玉下头的第一块油布去擦白玉。瞬间,无数细小白粉飞扬在春老、束百雨、白芊红、珂月四人面前,那白粉闻起来又香又甜。珂月拍手笑道:“啊!我知道了,这第五块白玉是从八卦门辛雁雁手上抢来,定是那辛雁雁脸上擦的脂粉太多,乱掉一通,这才搞得白玉脏兮兮的。”

辛雁雁假扮白芊红,未免春老识破,从头到尾不敢开口,没想到珂月竟趁这时说自己什么涂脂抹粉太多,忍不住对她怒目相视。“这个自然。那辛雁雁我也曾见过,庸脂俗粉一个,哪即得上珂月妹妹?”自从数年前珂月来鬼谷露面,束百雨便惊为天人。此后,凡有机会能与珂月多说上几句话,他自是不会错过的。此事束百雨话说到一半,转眼见到白芊红脸上怒气,料想定是自己夸奖珂月过了头,赶忙讨好道:“当然啦,若论容貌,那辛雁雁便是来给白姐姐提鞋也不配。”岂知平常只要赞美其容貌便会笑逐颜开的白芊红,今天怎地愈是生气?

假扮成左碧星的荆天明在旁看了这出戏,起先还觉得束百雨好笑。后来不知为何,愈看辛雁雁便俞感到心惊,俞听珂月便俞觉得哪里不对劲。自己好像忘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

珂月趁着辛雁雁无法开口,应和着束百雨大耍嘴皮子,说什么辛雁雁其貌不扬才需涂抹如此多脂粉。她嘴上乱讲,实际上却盯着春老。原来珂月在包裹的两层油布中间,铺上了一层乌断教她调制的“去功散”,这去功散本身毫无气味,绝难察觉,是珂月另行掺入一些女子用的脂粉,这才闻起来又香又甜。

这春老乃是个老江湖,内力又强,若有珂月亲自下毒,定会被其揭穿。而春老向来与白芊红交好,由辛雁雁冒充的白芊红掀开外布的那一瞬间,去功散便撒将出来,闻者内功尽失。春老眼见珂月也吸入这脂粉香气,自是不疑有她。珂月东拉西扯地乱讲话,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去功散发挥功效。不过,当然也与辛雁雁、荆天明一路上有说有笑,惹恼了珂月脱不了关系。

当珂月研判毒气已然入体发作,随即说出早先与荆天明约定的暗号。只见珂月轻轻拉起春老的衣袖,撒娇道:“春老爷爷,白玉我可拿回来了。下次你可得帮我教训荆天明这小子。”这“教训”二字甫出口,珂月的十根手指便如拨弦弹琴地纷纷点向春老右臂会宗、支沟、阳池诸穴。与此同时,荆天明骤然挥振双臂,右手击向束百雨面门,左手发掌往春老胸前拍去。

春老猝然不防,却毕竟身经百战,甫觉珂月手下有异,立刻侧目移身。珂月受端木蓉真传,自单下神都九宫掌门这个重任以来,认穴其准无比。春老矫捷一避,走脱支沟、外关、阳池三穴,但会宗穴仍被珂月弹中。春老感觉右臂猛地一阵酸麻,只得举左掌迎击荆天明的来招,甫一发掌,心下大骇,“不好!怎地内力全无?”春老正想先硬生生对下荆天明这一掌,再乘机变招,岂知荆天明却抓住他手腕一拉,伸指便点住了他胸口的神封穴。

珂月一指弹中春老右臂后便不再理会,立即转往束百雨而去。束百雨则刚被荆天明一掌打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尚不知发生了何事,本能地一把暗器撒手掷出。珂月脚下踏着玄冥掌法步伐轻松多开。只见数十根袖钉挥射不远便纷纷落地,显然束百雨也丧失了所有内劲。束百雨转身便逃。珂月却不急着追赶,反而停下,从袖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布团,塞入已动弹不得的春老口中。束百雨往石室出口跑去,却被一道急窜而来的闪电击中了后背灵台穴。荆天明气他珂月妹妹、珂月妹妹叫个不停,还“顺脚”踹了束百雨一下,这才将他拖回凉亭。珂月倒是一视同仁,立即在束百雨口中补上一个布团子。

辛雁雁坐在凉亭中,右手还捧着白玉,只见兔起鹘落,变化犹如惊鸿骤雷,转瞬即过。谁该先对谁动手,彼此又该如何应援相助,一切明明是荆天明和珂月两人临场应变,但这两人看起来却好像师出同门,拥有绝佳默契。辛雁雁瞧在眼底,心中不禁有些愕然,又有些惆怅。

眼见得手,花升将、刘毕二人随即姜真正的白芊红从树丛后抬了出来,放在春老、束百雨身边。春老、束百雨见到又有“一对自己”冒了出来,都愤怒至极。

“事不宜迟,这去功散的效用只能支撑半个时辰。”珂月对同来的五人言道:“还是先杀了他们,再闯炼丹房。”“有理。”刘毕虽一路与珂月不喝,对此倒无异议,抽出短刀,便要上前。

“大家住手!”宋歇山上前一步,夺下刘毕手中短刀,慨慨言道:“我辈侠义中人,岂能趁人之危?今日既是以暗算手法制伏这鬼谷三魈,若杀了他们,谅他们心中也是不服。还是将他们绑上便是。”珂月迟疑了一下,转头望向荆天明。刘毕则言道:“今日若情势倒转,是这鬼谷三魈擒住了我们,你们想这三魈可会留我们活口?”“那自然不会。”宋歇山道,“但也不能因为如此,就失去我辈行侠仗义的信念。这不正是孰正孰邪、人我差别之所在吗?”荆天明、花升将两人异口同声道:“有理。”两人便在宋歇山的帮助下,将鬼谷三魈一一绑个结实。刘毕与珂月两人则意味深长地对望一眼。珂月心中好生后悔,早知荆天明等人会坚持留下三魈性命,她便该带上那矫金索才是。

但最吃惊的还是春老、白芊红与束百雨三人,他们万万想不到赵楠阳居然会出言救下他们。“尤其是什么行侠仗义……正是我辈中人的信念……”云云,这话打赵楠阳口中说出,简直是自打嘴巴。

“哎!”珂月一跺脚,催促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赶快行动吧。”边说,边去旋转凉亭中的那张石桌。也不知珂月怎么弄得,那石桌突地向上掀开,现出一处地道入口来。

在珂月的带领下,五人陆陆续续踏入了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