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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田宓不乐意听,但也不欲反驳。

  毕竟大环境这样,有些事情,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何必争论个长短,没有意义。

  但借用娄路回,可不是她的一时兴起,想要去大姐那边,总要给一个理由的。

  现在刘向东的威胁已经解除,在父亲看来,她已经没有继续躲藏的必要。

  但田宓很清楚,这事只是暂时完了。

  所以,她必须要给一个理由,这个理由还得有足够的诱惑力。

  那么,借用男菩萨的名义就很有必要了。

  事后,她自会向人家道歉,但这会儿,离开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早已有所准备的田宓清了清嗓子,开始了她的表演:“谁说我是骗人的?大姐真的给我找了个对象,还是个团长,正团,跟姐夫平级...”

  接下来,知道父亲最在意什么,田宓又跟他讲了些娄路回的个人优秀情况,以及两人彼此见过照片,甚至娄路回见过自己的事情,都真真假假说了一遍。

  未了才表明,大姐跟大姐夫希望自己以探亲的名义去836部队,近距离再相看一次,没有问题就可以定下来云云...

  田红星的表情,从闺女开口的那一刻开始就是震惊的,哪怕四丫头端了一盘红烧肉上来,他都没能分出心思问哪来的钱。

  呆愣了好半天,他才抹了把脸,不可思议问:“宓丫头你说真的?你真的找了个北京人?”

  田宓无语,现在要在意的是北京人这茬嘛?

  许是看出了闺女的无奈,田红星不再说话,只沉默的吃着面条跟红烧肉。

  炫光了饭菜,父女三人才又出了国营饭店。

  田红星看着外面晴朗的天气,觉得这会儿应该不是做梦,却还是没忍住确认:“你真找了个团长女婿?”

  要知道,大女儿跟大女婿结婚的时候,陈刚才是个班长。

  当时他都高兴的不行,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大女婿年纪轻轻就出息的爬到了团级干部,二女儿却直接找了个团长,还是北京人!大学生!田红星怎么觉得那么不真实呢?

  田宓肯定点头:“您要是不相信,邮局就在前面,要不您打电话问问?”

  闻言,田红星再次沉默了下来。

  父女三人也不知傻站了多久,就在田宓以为老父亲已经相信了她的话,只是需要时间消化时,他却突然抬脚去了邮局。

  田宓...

  亲自跟大女婿通过电话,并在他那边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包括男方很是诚心后,田红星阴郁了大半个月的心情彻底晴朗了。

  好啊!

  姑娘嫁的好,他不贪什么,心里也高兴。

  高兴闺女嫁的好,也高兴面上有光。

  瞧瞧,他田红星,光团长的女婿就有两个,多有牌面。

  就是自家闺女跟那个姓娄的军官差了9岁,叫他不怎么如意。

  田红星咂摸几下嘴,一脸人无完人的可惜样:“年纪是大了点。”

  田宓...

  当晚,田红星刚回到家,便将二女儿找到婆家的事情说了。

  还喜滋滋的让老妻给宓丫头准备嫁妆,在他看来,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倒是栾红梅怔愣半天,鞋底也不纳了,气恼、心酸、舍不得等情绪陆续在脸上浮现。

  到最后,她的面上却只余下了浓重的疲惫,含糊般呢喃:“走吧,都走的远远的,我只要我的长卿,只要长卿就好...对!长卿,我去看看长卿那孩子...”

  说到后面,栾红梅已然神经质的起身,不管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脚步飞快的往婆婆家跑去。

  田红星不放心,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直到见她平安进了父母的屋子,才痛苦的闭了闭眼。

  三十一年了,妻子到底还是没能放下。

  这是入了魔...

第19章

  在父亲那边报备过后, 田宓再次忙碌了起来。

  这年头出一趟远门,堪比去西天取经。

  首先,朝阳村隶属的市区并没有火车站, 她得先坐车到沪市,再乘火车去往姐姐所在的H省,到了H省还得另外转汽车。

  这么认真算起来,时间可能不止一个星期。

  所以她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少,光吃食就是一大包。

  本来她打算在火车上买现成的吃食, 毕竟从内心深处来看, 她还是更习惯后世的出行方式。

  从前她出门在外,每一次都是轻装上阵,空手最好。

  但父亲在得知她的打算时, 直接敲了她脑袋一记,说她大手大脚浪费钱,又与她仔细分析了自带干粮的好处。

  就比如说, 谁都知道, 火车上的吃□□贵。

  她一个单身小姑娘出门在外, 每一顿都买现成的,摆明告诉人家她有钱, 太过招人眼。

  不得不说,这是老警察,也是老百姓的智慧结晶,而田宓, 作为一个莫名闯入的外来者,还有很多习惯需要调整、谨慎。

  此时, 她已经不需要父亲再提别的理由了, 单单只这一个, 就足够叫田宓愿意忍受大包小包的麻烦。

  好在她自己的东西很少,护肤品一样没有,一年四季衣服拢共就一个小包裹。

  再准备一些吃食,算来也不会添太大负担。

  但吃食怎么带,带什么,田宓却拒绝了老父亲的建议,准备自己安排。

  这也就是她忙碌的原因。

  因为临时决定要带干粮,她回到县招待所后又匆匆忙忙去了一趟海边。

  这一次,田宓的目标全部放在了龙虾身上。

  前面那只锦绣龙虾,因为一系列的事情,到底没能成功吃到嘴里,导致她一直惦记着。

  再后来,借住在翠兰婶子那边,她也不好将时下不被接受的龙虾抓回去送人。

  如今是为自己单独准备,自然是喜欢什么吃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田宓拎着已经收拾好的一大袋子龙虾肉,再次去了镇派出所。

  叫她惊喜的是,不止父亲田红星在,就连来娣、盼娣跟向阳都过来了。

  田宓高兴的不行,还以为离开之前见不到人了。

  姐弟几个围在一起乐呵了好一会儿,她的视线又在周围扫视了一圈,不意外没看到栾红梅。

  “咳...你妈生病了,早上我出来的时候,人还躺在床上。”猜出二丫头是在找老妻,田红星干巴巴描补。

  田宓其实不在意这个,只是担心表现的太过冷清惹人怀疑。

  如今父亲给了台阶,她也就顺坡下驴,颠了颠手上的袋子:“爸,我记得你们公安局有做饭的地方,我能借用一下吗?”

  闺女没有哭鼻子,田红星松了一口气,他连连点头:“怎么不能用,爹有调料,袋子里头装的是什么?”说着,还伸手接过二丫头手里颇有分量的麻袋,在前头领路。

  派出所里面,加上所长拢共只有三个人,自然不可能单独给他们准备食堂。

  但公安又经常性因为这样那样的急事,导致吃饭不及时,所以,后来折中申请,建了个小厨房。

  田红星打开了属于他的那个柜子,里面只零零散散的摆放了少许东西。

  田宓打眼一看,除了油盐酱醋这些基本的调味料外,还有一块老姜几颗大蒜头,最显眼的就是用罐头瓶装着的红色辣椒酱。

  父亲喜辣,连带的几个孩子个个嗜辣,因此每年家里都会做不少辣椒酱封存起来。

  看到辣椒酱,田宓眼神亮了亮,顿觉今天的龙虾更多了一等味:“我弄了些龙虾肉,想辣煮后装瓶带走,爸,能帮我寻一些空瓶子吗?。”

  田红星先是皱眉,不明白闺女怎么会准备虾这种没人吃的东西,后面听到罐头瓶子又叹了口气,孩子没出过门,他还是得多叮嘱几句:“龙虾那玩意儿能吃吗?要不还是让你妈给你准备点吧。”

  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票递了过去:“这些钱票你拿着,只有布票,够扯一身衣服的,就当爸妈给你准备的结婚衣服了,对了,这票不是全国统一的,在这里买了布再带到部队做吧。”

  说到这里,田红星心里头也有些不是滋味,孩子大了,一个个都要飞走了,大姑娘走了八年没回来了。

  田宓心里突然就有些涩然,抬手将钱票推还给父亲:“我不要钱票,大姐...大姐打了路费给我了。”

  她也不算骗人,大姐是真的提出给她打钱的,只是被她拒绝了,但不妨碍此刻拿来当挡箭牌。

  田红星一瞪眼:“你大姐是你大姐的,她又没有义务养你,我是你老子,养你是天经地义,再说了,雨丫头已经嫁人了,你这次又去借住,人在屋檐下本就艰难,钱尽量不要用他们的,总不好叫你姐夫看低了。”

  闻言,田宓吸了吸鼻子埋着头不吭声。

  见状,田红星叹了口气,收了严肃的口吻:“你这对象找的匆匆忙忙的,又嫁的远,打家具也送不过去,昨天我跟你妈商量了下,给你一百块钱,再给你几张票,五十块你留着结婚的时候用,另外五十块是你的路费。”

  其实嫁闺女哪有这么讲究,如果二丫头嫁在村里,最多就是出个几块钱,打些家具,再给买一套衣服,别的没有了,拢共可能不到二十块,这已经比大部分人家强了。

  但闺女找了个团长女婿,还是大城市来的,田红星不想被人家诟病他卖女求荣,也不想叫女婿看轻二丫头。

  所以再是肉疼,他还是将钱拿了出来,一百块差不多等于他两个半月的工资了。

  当然,说与老妻商量,其实根本就没有,若被红梅知道,定然又要闹腾。

  这一次,田宓没有再拒绝,将钱票放在了上衣的内侧口袋里。

  家里孩子多,花销大,这些年就父亲一个人的工资维持,想也知道家里没能存到什么钱,

  相对的,她的存款应该都比家里的多,只是面上到底还是有些不自然,心里则决定,等到了那边安定下来再把钱寄回来。

  田红星很欣慰闺女的推辞,觉得姑娘长大懂事了,又念叨了两句,才转身出了厨房。

  “二姐,爸给你,你就拿着,后面用钱的地方多着呢。”盼娣以为姐姐不好意思收爸爸的钱,劝说了两句,在她看来,与其留给便宜大哥,还不如给二姐呢。

  来娣没吭声,她向来不怎么参与大人的话题,只是手脚麻利的将袋子里的龙虾肉倒进盆里清洗。

  向阳小小的人儿也去蹲在一旁帮忙。

  见状田宓轻笑了声,收敛干净复杂的情绪,拿起一旁的水桶去打水。

  “三姐,这真的是龙虾肉?龙虾有这么大吗?”来娣将洗干净的龙虾放在灶台上,看着大姐用刀将之改成小块,表示怀疑,龙虾她又不是没见过。

  一到夏天,朝阳河里,池塘或者小沟里面多的是。

  有些个皮孩子还会抓上来玩,却从来没有人吃过,也没这么大。

  田宓很快将一大盆龙虾肉切好,准备了简易的调味料,示意来娣烧火后才回:“放心吧,我前面吃过,这是海里的大虾,我也是运气好,碰到人家半卖半送的,很好吃,等煮熟了你就知道滋味了。”

  龙虾肉,哪怕是白灼沾酱都美味的不行,更何况田宓辣烧了它。

  当葱姜蒜下锅爆香后,田宓又将一半的龙虾肉倒进大铁锅中翻炒。

  没有黄酒,田宓就倒了点老父亲珍藏的白酒去腥,然后放了辣椒酱、酱油,又添了几块盼娣刚买回来的老冰糖。

  翻炒几下,添了水,堪堪与龙虾肉齐平时,她盖上锅盖:“来娣,大火!”

  接下来,能吃与否,好吃与否,已然不需要田宓再多说什么。

  只看弟弟妹妹们被香的直盯着锅里瞧,时不时的还偷偷咽口水,就知道味道有多诱人了。

  向阳到底年纪小,没忍住感叹:“二姐,好香啊!”

  田宓笑:“等下给你吃一大碗。”

  闻言,向阳眼睛一亮,很快却又摇头:“不了,姐姐路上吃。”

  田宓眉目柔和:“放心,姐姐特地准备了你们的份,管饱吃。”

  这话不仅叫向阳露出笑容,就连盼娣来娣姐妹俩也期待了起来。

  龙虾肉不需要煮多久,很快就收了汁水。

  刚好田红星抱着几个塑料罐子回来了,进门就感慨了句:“好香。”

  说着还把手上几个塑料罐子给闺女:“用这个装菜,那些玻璃瓶子容易碎裂还死重,这是爸去供销社找人要的泡泡糖罐子,每个应该能装两三斤东西。”

  田宓接过来捏了捏,不算很厚实,但装龙虾肉够了,她让盼娣先停了火,塑料罐子不经烫,得等菜凉了才能装进罐子里。

  不过大家可以先吃一顿。

  野生龙虾肉吃在嘴里,远比后世人工培植的要更加Q弹鲜嫩,好吃到田宓差点没把舌头给吞了。

  而对于从未吃过龙虾肉的田家其他人来说,这种有别于猪肉或者鱼肉的食物,用最简单的调料也能做出美味的龙虾肉,他们居然错过这么些年,简直暴殄天物。

  尤其这种几斤重的龙虾肉,被改刀成了长宽都是三四厘米大的肉块,满满的一口肉下嘴,更加添了足感。

  就在一家五口吃的头也抬不起来的时候,出门办事的所长与韩伟也陆续回来了。

  父亲的领导与同事,田宓自然会做人,立马麻利的去锅里装了满满一海碗,邀请他们一起吃。

  到最后,第一锅煮出来的龙虾被一扫而光,就连剩下的汤汁也被用来泡饭吃了。

  饭后,所有人捧着肚子坐在凳子上休息,连起身散步都费劲。

  所长年纪瞧着与田红星差不多大,两人做了几十年的同事,关系很好,忍不住羡慕:“老田你是个有福气的,宓丫头手艺绝了,谁能想到龙虾居然能这么好吃...对了,丫头有对象了不?我那...。”

  闺女被夸,田红星满面红光,刚要谦虚两句,就发觉所长的话开始不对味了,他急忙打断:“有对象了,有对象了!她大姐给找的。”

  所长遗憾的咂摸两下嘴,看着坐在对面只是大方微笑的水灵姑娘,心里越发可惜,他还想介绍给自家侄儿呢。

  他那侄儿赶上了最后一批大学生,那可是正规警校毕业的,这几年在县公安局站稳了脚,前途一片光明。

  就是对象不好找,眼光高的很,今年都29岁了。

  本来他也没想到老田家,毕竟是农村姑娘,还没有工作,有些门不当户不对,再加上他也有几年没见到宓丫头了。

  哪成想,今天再见到人,从前那个干瘦的小丫头,直接长成了大美人不说,还有一手叫人惊艳的手艺,性子瞧着也是大方恬静,这是多好的妻子人选。

  无奈自己开口迟了,好姑娘早早被人定下来也是正常。

  见田宓已经带着弟弟妹妹们开始收拾碗筷,等人离开,所长到底不死心,递了跟烟给田红星,小声问:“老田,你跟我说实话,宓丫头真订下来了?订的哪家?咳咳...这事关孩子们一辈子的幸福,咱们做长辈的可得打听清楚男方的人品,我认识不少人...”

  闻言,坐在后面喝茶的韩伟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田红星哭笑不得,他哪里不知道这老小子在打什么算盘,但姑娘都跟人家娄团说好了,哪里能言而无信。

  本来他是不打算多说娄团的事情,但所长这人他了解,惯来喜欢盘根问底。

  与其等他天天烦自己,还不如主动交代了:“真订婚了,是我大女婿介绍的。”

  说到这里,他又压低了声音:“丫头还没扯证,你也别说出去,对方是个大学生,正团级,北京人,宓丫头过两天就去部队了。”

  一连串的加持砸下来,彻底将所长撬墙角的小心思浇灭了。

  面对老朋友,田红星又将自己的不满意点吐槽了下:“就是年纪不合适,我觉得太老了。”

  这话叫蔫下去的所长立马挺直了腰板,想来也是,正团级别,相当于地方上的县委副书记了,年纪肯定不小,这么想着,他又有信心了:“多大年纪了?”

  田红星嫌弃:“29岁了。”

  所长:“...”

  回招待所后,田宓只来得及歇歇脚,就到了与姐姐约定的时间。

  好消息,卧铺票买到了,时间是三天后的下午两点。

  “...到时候会有人到汽车站接你,是你姐夫以前的战友,他是沪市人,会送你去火车站。”

  原身是第一次出远门,但田宓不是,她出国都很多趟了,且基本都是一个人,完全不惧出远门。

  但是大姐担心,她也一一应了下来,然后又问了些路上可能会碰到的问题。

  “...你可以早一天出发,这样时间更充裕,不然汽车要是在半路坏了,说不定就赶不上火车了...到时候你可以在沪市招待所歇一趟,时间够的话,还能在那边逛一逛,沪市繁华咧。”想到八年前经过沪市时,丈夫带着她去大商场里逛了一圈,哪怕没买什么东西,田雨也觉得长了见识,自然也希望妹妹能开开眼界。

  田宓对于七十年代的沪市也很好奇,逐应道:“行,我到时候尽量早些去。”

  “这事儿你自己决定就好,不过到了沪市后得给咱们来个电话报平安...也是不巧,你姐夫跟娄团最近忙的脚不沾地的,不然就让他们随便哪个去接你了...”田雨习惯性絮絮叨叨。

  可千万别,不管是姐夫还是娄团,田宓都不想让人来接她,太尴尬了。

  于是她岔开话题,与姐姐又讨论了些路上会遇到的各种意外,才挂了电话。

  等回去后,担心自己忘记,田宓还特地拿出纸笔做了个攻略...

  第二天。

  早上九点多,田宓正在屋子里收拾衣服往蛇皮袋里装,心中正琢磨要不要冒险去黑市买一个布包时,房门便被人敲响了。

  大白天的,她便直接开了门。

  看清门外站着的人,她吃惊道:“爸,您怎么这么早?”说着,人赶忙往旁边让了让,示意父亲进屋。

  田红星早上在单位接到二丫头的电话,就骑车赶了过来。

  进屋后,他将手上一个用藤条编制的,约22寸大小的箱子放在地上:“猜你没有箱子,用这个装衣服吧,身上再背个小挎包就够了。”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帮了大忙了。

  这年代精贵的是皮箱,哪怕帆布包也比藤条的上档次。

  但田宓更喜欢这种纯手工制作的箱子,好看又不惹眼,她扬起笑:“谢谢爸!”

  田红星摆手:“东西都收拾好了?”

  “我也没什么东西,就几件衣服。”

  “明天早上几点的车?”

  闻言,田宓赶紧翻口袋,将一大早排队买来的车票递给父亲。

  田红星看了眼,又还给闺女:“明天早上我带盼娣跟向阳过来送你。”

  闻言,田宓拿衣服的动作一顿,抬头:“那...来娣呢?”

  “当你爸还是二十岁小伙子呐,自行车带两个孩子够呛了。”田红星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安全问题,才坐到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

  “您骑自行车来的?”

  “嗯,快的很,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田宓扫了眼父亲斑白的两鬓,抿了抿唇没说话,埋头继续从蛇皮袋里掏衣服往箱子里放。

  送走父亲,因为有了藤箱,田宓升起了不同的想法。

  这一去北方,不知多少年才能回来,她做了最长的打算。

  所以,踌躇了一会儿,她就又跑了一趟海边,将小黄鱼跟金条带了回来。

  田宓将黄金用衣服裹的紧紧的,听不到一点晃动后,才将之压在了箱子的最下面,然后放上衣服跟一罐子密封好的龙虾肉,又将毛巾这些洗漱用品,用袋子装好放了进去,直到将箱子塞的满满当当的,才盖上盖子,拎起来颠了颠重量。

  唔...大概有五六十斤了。

  以她目前比前世大了不少的力气来说,也是有些重的。

  不过,还能接受。

  黄金这事情,田宓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在本地捐出去,哪怕以别人的名义,被刘向东查到她的可能性也很高。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她只想着将之藏起来,而不是上交出去。

  但这次去两千多公里外的北方,如果等到好机会,倒是可以上交给国家,这可是小几十万人民币。

  当然,她也有私心,一般这种情况,组织上都会给予一些奖励,她想争取一下。

  七十年代初。

  县城的汽车站,大多地方还是砖木结构。

  据说这处汽车站已经有了近二十年的历史。

  田宓觉得应该是真的,因为实在是太过破烂。

  他们一行人算了时间,提前二十分钟赶了过来。

  进了车站,田红星锁好自行车,伸手欲接过二丫头手里的箱子。

  田宓哪里敢给他拿,这一下子,重量不就曝光了?

  所以,她表情诚恳的拒绝了父亲的帮忙,而是将另外装着新棉衣棉裤的包裹递给了他,又扫了眼盼娣,示意她过来搭把手。

  盼娣虽然一头雾水,但知道姐姐有秘密,比如她能赚钱这一点,于是,小姑娘什么也没问,麻利的帮姐姐一起抬。

  田红星不知道其中的官司,只以为闺女舍不得他这个老父亲,想着几件衣服也不重,便乐呵呵的在前面领路。

  等父亲转过身去,盼娣绷着的小脸立马皱成了包子。

  ...好重!

  排队上车后。

  田宓的位置靠前,是第二排靠窗。

  她将箱子放在脚底下,又将包裹放在腿上,才趴在窗口让家人回去。

  见姑娘真的坐在了车里,田红星才有了孩子要离开的真实感,心里突然就空落落的,眼底也盛满了担忧。

  如果经济允许,他更想亲自送二丫头去。

  只是,他跟过去,来回就要小一百块,家里拢共就只剩下百来块钱,得留着应急。

  说不定还要安排老大结婚,哪一样都要钱,他有六个孩子,不能不顾其他几个。

  但他又实在担心,哪怕姑娘把脸涂黑了。

  许是无所适从,田红星忍不住就絮絮叨叨起来:“...在大姐夫家勤快点,眼里要有活,还有你要相看的那男的,好好瞧瞧,人品最重要知道不?他那么大年纪了,咱也不算高攀,别一开始就把姿态放的低低的...”

  这些本应该是作为母亲的栾红梅告知女儿,此刻离别在即,田红星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唠叨个没完。

  田宓一直认真听着,哪怕有些观念她不认同,在这种时候,也没有丁点儿不耐烦。

  盼娣跟向阳也垫着脚,趴在车窗上,带着哭腔,时不时的插上两句。

  离别最是伤感,渐渐的,被情绪感染的田宓也有点控制不住心底发酸,瘪了瘪嘴,要哭不哭的模样...

  好在司机跟检票员来的很快,打断了她的悲伤。

  两人先是黑着脸将趴在窗口送行的人全部撵走,才开始检查乘客们的车票。

  长途客运属于国营单位,检票员态度相当不好。

  但田宓不在意,她还沉浸在离愁中。

  所以,查到她的时候,她配合的将票给人看了后,就又往窗外看,企图找到父亲与弟弟妹妹。

  只是这一次,她张望了好一会儿,直到汽车启动出发,也没能看到熟悉的身影。

  走了吗?

  田宓有些失望的将脑袋倚靠在玻璃上。

  不想才颓丧没几秒,汽车刚刚开出车站,她就听到了盼娣跟向阳的声音。

  “二姐!”

  田宓猛的抬头看向窗外。

  车子刚起步,开的还不快,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车站大门边上,向着她挥手的父亲跟弟弟妹妹。

  原来...他们还没有走!

  这份认知,喜的田宓也抬起手,隔着玻璃朝他们挥着。

  无奈汽车渐渐加快速度,饶是田宓一直勾着脑袋往后看,家人的身影也变得越来越小。

  突然,隐隐约约的,她仿似听到了弟弟妹妹的嚎哭声,也看见了从来要面子的田红星抹了下眼睛。

  田宓缓慢坐正身子,闭眼仰头靠在椅背上,只觉心里头的酸涩感,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能哭,脸上的妆不能哭花了...呜呜...

  “呕...”

  西天取经...哦...不,去往北方寻找男菩萨的第一天。

  田宓就败在了摆渡船只上。

  谁能想到,在水下能够自由呼吸,可以跟龙虾赛跑的她,居然晕船?!

  前世她也没有这个毛病啊!!!

  唯一庆幸的是,晕船的时间,拢共只有一个小时。

  当汽车开上岸的那一刻,田宓热泪盈眶,虔诚感谢各方菩萨。

  过了长江,没过多久,汽车就驶进了沪市。

  进了沪市后,一路上不停有乘客下车。

  大姐夫的战友会在汽车站接她,所以田宓一直坐到了终点站。

  沪市到底是沪市。

  哪怕是七十年代初,瞧着也是气派繁华的。

  不过田宓这会儿没有心思到处看,她可没忘记有人在外面等着自己。

  于是也只张望了大概的方向,便拎着一个死沉的箱子跟大包裹,急急忙忙往出站口走。

  车站门口,站着两个身姿挺拔的男人。

  其中一个男人三十出头,穿着考究的立领中山装,手上举着写了‘田宓’名字的牌子,视线在不断涌出来的人群中逡巡着。

  “哥,人怎么还没出来?那村姑不会不认识路吧?”身旁长相算的上俊秀的白面青年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爱漂亮,穿的单薄,站在这里一会儿就冻得脸都快紫了。

  “闭嘴!”男人黑着脸训斥:“那是我战友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给老子尊重点,是我让你过来的吗?要是再让我发现你对人家有一点不尊重,你就自己走回去。”

  俊秀的男人被家里惯坏了,唯独怕这个大哥,这会儿哪怕心里再是不满,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了。

  大哥对那个战友比对他还好,整天就知道凶他,要不是好奇大哥好友的妹妹长什么模样,他才不会跟过来遭罪呢。

  当然,如果他知道要接的人是小姨子,而不是妹妹,定然不会跟着过来...

  这厢田宓顺着人流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写着她名字的牌子。

  她的视线最终落到了举着牌子的男人身上,直直朝着他走过来,笑问:“您好,请问是潘跃同志吗?”

  潘跃放下手,不着痕迹打量眼前这个眼神清亮,故意将脸抹黑的小姑娘,也笑了:“是田宓吧?叫我潘大哥就好,我是你姐夫的战友。”说着,男人又指了指身旁强忍着不耐的弟弟:“这是我弟弟潘栋。”

  田宓再次笑着打招呼:“你们好。”

  简单问好过后,潘跃伸手接过大的那个包裹,又示意弟弟接藤箱。

  潘栋不如哥哥眼尖,完全没看出来田宓遮掩了样貌,虽然有些失望这姑娘乌漆嘛黑的,一点也不漂亮,打扮的更是土气,甚至在心里吐槽果然是村姑。

  但表面上该有的礼貌还是有的,他立马朝着女孩儿伸手。

  田宓侧了侧身体,在两个男人投来讶异目光时,轻笑解释:“这个箱子比较重,我还是自己来吧。”

  她这是实话,却不想潘东直接炸了,不管不顾的伸手就去夺,嘴里还嚷嚷:“能有多重?我就是长得白,又不是真小白脸,力气还能没有你一个女孩儿大?”

  话音落下,成功抢到藤箱的潘栋憋红了脸。

  田宓憋笑:“要不...还是给我提吧?”

  潘跃见状也伸手欲接:“很重?给我吧。”

  潘栋咬牙拎着箱子往外走,留下格外坚强,几乎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两个字:“不!重!”

  “...”

  方才见到潘家兄弟两人的气质与穿着,田宓就猜到他们的经济条件应该不差。

  但这会儿坐在吉普车里,她还是有些意外的。

  这个年代,能开汽车,哪怕不是小轿车而是吉普,也是少有的有钱人了。

  潘跃开着车,许是担心田宓尴尬,一路上都主动跟她聊着天。

  都不是什么重要的话题,但是你来我往之间,两人还是能观察出对方的大概性子。

  然后齐齐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很好,不是难搞的类型...

  到了离火车站最近的招待所,田宓拿出介绍信订了间房。

  潘跃很是负责任,一直将田宓送到房间,在征得了她的同意后,又将房间检查了一番,确定安全无误,才道:“我在隔壁国营饭店订了饭,你收拾一下,出来吃饭吧?”

  田宓难为情:“应该是我请你们吃才是。”

  潘跃朗笑:“你是陈刚的妹妹,就等于是我的妹妹,这么客气做什么?再说,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请回来。”

  田宓知道人家说的是客气话,却在心里记下明天逛街的时候,看看有什么不要票的,买些礼品回给人家。

  等到了大姐那边,摸清楚了情况后,再想办法给潘家寄一些当地特产。

  理明白思路,秉承着债多不愁的二哈心态,田宓不再矫情,点头愉快的应了下来。

  等潘跃去了大厅后,她立马拿起脸盆去了公共洗漱间洗了脸。

  将身上故意穿的打了补丁的旧袄子换下,又将两个辫子斜编成一个坠在身前,拢共只花了三分钟左右就出去与潘家兄弟汇合。

  再次见到田宓时,潘栋震惊过后立马爆红了脸,然后又后悔起之前的态度,脸色一时变化的厉害。

  就连稳重的潘跃都惊了一下,然后一言难尽问:“你...觉得你跟你大姐像吗?”

  田宓莫名,却还是从记忆中扒拉着大姐的模样。

  无奈原身已经八年没见过田雨了,只隐约记得大姐提过很多次,说她们姐俩长的像,于是田宓老实点头:“应该挺像的。”

  潘跃扯了扯嘴角...很好,原来不是嫂子眼神不好使,就连她的妹妹眼神也不大好。

  这整张脸上,他觉得除了那双眼睛,哪里也不像。

  吃饭的时候,潘栋格外沉默扭捏。

  田宓没多想,主要跟潘跃聊天,得益于后世的见识,两人聊天倒也算投机。

  一顿宾主尽欢的晚餐过后,潘家兄弟俩又将田宓送回了宾馆,还发出了第二天带着她出去转转的邀请,才告辞离开。

  上车后,潘跃没急着启动车子,而是看向弟弟,无情戳破他的扭捏:“别想了,田宓这次去她大姐那边,是去跟对象结婚的,人家条件比你好多了。”

  潘栋没想到田宓居然有对象了,虽有些丧气却更气哥哥的贬低:“我比人家差什么?”

  闻言,潘跃启动车子,待车子开出去才冷哼:“是不如你,人家比你大三岁,才混到一团之长。也就立过无数军功,上过几次战场罢了,哦,对了,还中过几次弹,负过几回伤,跟你潘小少爷比,可不是差的远了。”

  潘栋...

  第二天。

  潘跃带着他的妻子一起过来,热情的招待田宓游览了七十年代的沪市。

  这里有很多东西不要票,所以田宓一个没收住,就买了不少吃的用的,除去感谢潘跃两口子的礼物,还堆了整整一大包,拢共花了她三百多块。

  虽然大部分是带给三个小外甥的,但她自己也有不少。

  买的时候不觉得,事后她几次想剁手。

  好贵!

  836部队。

  “老娄,你小媳妇儿要过来啦,我给你盯着呢,那姑娘今天下午两点的火车。”知道老娄归队的周建设一路狂奔,为战友带来了第一手好消息,不想刚好遇到从办公室走出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