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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这年头有句俗话。

  小麦播在冰上, 收在火上。

  这会儿的农忙与后世的时间还不大一样。

  每年8月份,一年中温度最高的时候,就是丰收的季节。

  田宓不懂后世部队里是什么样的, 但在这个年代,836部队不仅自己开垦菜地、养鸡鸭鹅、养猪,还种粮食。

  反正想尽一切办法,为战士们增添口粮,也算变相减轻组织上面的负担。

  当然, 也因为农忙, 最近丈夫回来的一天比一天晚。

  这天,田宓已经睡了一觉,男人才轻手轻脚的进了屋。

  她正在给孩子们喂奶, 见到人后,下意识看了眼枕头旁的手表,已经快要12点了, 她皱眉:“这么晚?饿不饿?”

  见妻子醒着, 娄路回有些疲惫的表情上露出一个笑, 似乎只要看到他们,浑身都有了力气。

  他快步走了过来, 蹲在一旁看着妻小,压低嗓门道:“不饿,刚才在食堂吃了两个馒头,你呢?下午孩子们闹腾了吗?”

  “孩子们才几天?基本上就是吃了睡, 睡了吃,倒是你, 不饿就去洗澡, 锅里有热水, 别急吼吼的用冷水冲,好好泡一泡,松一松筋骨再出来,晚点我再帮你捏几下肩膀...”发现丈夫的手上脸上还有些污渍,猜到他还没洗澡,田宓便小声撵人。

  “嗯,现在就去,就是进来拿衣服的。”

  “不用拿,换洗衣服我已经给你挂在浴室门后面的钩子上了,毛巾也在。”

  闻言,娄路回眉眼下压,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然后倾身亲了下妻子的脸颊,才转身出了屋。

  等人走后,田宓便穿了拖鞋下了床,抱着已经吃的差不多的小贝壳有节奏的拍抚哄着。

  新生儿觉多,只大概哄了五分钟左右,小家伙就又闭上了眼。

  见状,田宓眉眼弯弯,忍不住低头在儿子的眉心处轻轻碰了下 ,才将人小心的放在小床上。

  盖上被子,又摸了摸闺女珍珠的小脸,才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然后直奔厨房。

  橱柜里留了一海碗鸡汤,田宓将之端出来后,倒进干净的铁锅里,点火加热。

  娄路回习惯了洗快澡,不过这一次,他听了妻子的话,在浴桶里泡了十几分钟才爬起来。

  大约是天天泡脚的后遗症,如今泡了热水澡,他觉得浑身的确舒坦了不少。

  等洗漱好,他又将之前泡下去,满是脏污的衣服给顺便清洗了。

  等他打开洗漱间的门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厨房的灯亮着,里面还传出一阵浓郁的香味。

  娄路回擦着头发走过来,才发现是甜甜。

  只见昏黄的灯光下,妻子正用汤勺往大海碗里盛汤。

  以为她饿了,娄路回快步走过去,将毛巾随手往肩膀上一搭,伸手接过碗勺:“我来,别烫着了,是饿了吗?”

  田宓摇头,往旁边让了让:“给你热的。”

  农忙最是辛苦,这些天丈夫不仅白天高强度工作,晚上还要一起照顾孩子,再这么下去,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没想到是给自己热的,虽然妻子只说了一句简单的话,却也能看出她是心疼自己了。

  娄路回心中一暖,没有扫兴说什么不喝的话,而是侧身又亲了下妻子才笑问:“你要来一小碗吗?”

  田宓伸手抱着男人的腰,懒懒的靠着人:“不喝了,我天天有的喝,不差这一口,这碗是特地给你留的,对了,以后每天早上给自己冲一杯牛奶,那个对身体好。”

  “奶粉就算了,留给你跟孩子。”

  “孩子不用喝奶粉,我一个人也喝不完,你要是不喝,每天早上我就起来泡好了给你。”就算再无知,田宓也知道,后世小孩子喝的都是专用奶粉,她不知道现在这种谁都适合的奶粉小孩子喝了好不好,但在奶水充足的情况下,她是不会给孩子们喝奶粉的。

  可能在有些人心中,她这种行为过于矫情了,但她不敢赌万一,初生儿跟大人不一样,他们的抵抗力多差啊?谁生的谁心疼。

  “好好好,我喝,我每天早上给自己冲一杯好不好?”娄路回向来拿妻子没辙,所以很快就笑着投降了。

  担心吵到顾婶子跟大姐,两人也没去客厅,直接将鸡汤放在了锅台上。

  丈夫出去搬凳子的时候,田宓又去橱柜里拿了筷子跟汤勺。

  娄路回只搬了一张凳子,等坐下后,没急着去喝汤,而是伸手要把一旁的妻子抱到腿上,显然男人时刻都记得她现在不能久站。

  田宓好笑的拍了他一记:“你吃你的,抱着我怎么吃?别到时候汤汤水水的全部滴道我身上了。”

  说着,她弯腰拿了灶膛内的烧火小凳子,坐在男人身边,还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到了他的大腿上。

  见状,娄路回轻笑着将右腿岔开,让妻子趴的更舒服些...

  “你这还要忙多久啊?以后天天这么晚吗?不是说有康拜因吗?”田宓趴了一会儿,又撑着脑袋看人,又瘦了,还黑了。

  男人咽下嘴里的鸡肉才回:“还要再忙一个多星期吧,差不多要到9月了,康拜因就一台,也只是借来用两天,而且机器很多地方顾及不到,还是需要人工的...”

  田宓对于收割机这种东西完全没有概念,但丈夫愿意科普,她也愿意听。

  就这样,简陋的厨房里,两人有默契的压低着嗓音,一个说,一个听,听众时不时的还回问两句,倒也是另一番温馨。

  尤其深夜的微光打在小夫妻的身上,更是为本就温情的气氛增添了一抹安定人心的光晕。

  吃完饭,因为丈夫不让她碰水,田宓便先回了卧室。

  习惯性的先去看孩子,发现小贝壳的小手已经从薄被子中挣扎了出来,举到了头顶。

  田宓顿时乐了,这睡姿跟她一模一样,她就喜欢把手举过头顶睡。

  基因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孩子们出生一个星期了,几乎一天一个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这么说,反正现在她也觉得闺女更像自己,尤其她耳垂上面有一颗黑痣,小珍珠也遗传的明明白白的,再说不像她,她自己都不信了。

  还有那小脚,指甲盖儿的形状也跟她的一模一样...

  就在田宓趴在小木床边,各种花痴自己崽儿最好看的时候,娄路回也推门走了进来。

  于是傻乎乎的人类又多了一位,要不是记挂着男人明天还要起早,光捏捏小手,玩玩小脚丫子,她都能玩上头。

  第二天。

  娄路回在起床号响的时候就生龙活虎的出了门。

  算起来,才睡了三个多小时。

  田宓虽然心疼,却也只能在吃食上多下点功夫,早上除了粥跟馒头这些扛饿的,还给安排了鸡蛋跟牛奶。

  担心男人中途饿肚子,田宓还在他的口袋里用油纸包了几块点心。

  直到将人送出门,她才简单漱口开始吃自己的。

  娄雁南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很是为弟弟开心。

  弟媳年纪虽然小,瞧着也娇气,却是个会心疼人的。

  爸妈他们也是这样的,不管什么事情,总会想着对方,像是刻进血液里的本能一般。

  或许正是因为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下,让娄雁南对于伴侣极为挑剔。

  哪怕在大多人眼中,她的丈夫对她已经足够好,比起绝大部分将生活过成鸡飞狗跳的人家,他们算是模范夫妻了。

  但...她就是不想要这种对她好,也对别人温柔的男人。

  夫妻几年,丈夫无数次抱怨她跟冷血动物一般捂不暖,希望她更温柔一些,爱笑一些。

  可是...一开始,她明明也爱笑的,是那个男人...她的丈夫说,这些年外面的环境不好,她的笑容太艳丽,所以让她尽量不要笑。

  至于温柔,该体贴的地方,她自觉都做到了,她只是...不会说罢了。

  尤其前几天,当她再一次看到丈夫跟新来的漂亮小护士温声细语说话的时候,突然就觉得挺没意思的。

  以前她觉得自己嘴巴笨,性格直,就得找一个性格温柔的人做对象。

  后来丈夫对她穷追不舍,周围的人都夸他好,而且男人的确也很优秀,长得也算清俊,家世比不上自己家,却也不算差,她便同意了处对象,反正人都是要结婚的。

  这个年代,处对象也不能处太长的时间,不然名声不好,所以没几个月,两人毕业便立马结了婚。

  结婚后,住在一起才发现,那种温柔是真的,但不是对她一个人,而是对所有的女性。

  哪怕是几年后的现在,娄雁南依旧记得,新婚第二个月,当她跟着主任医师后面学习,疲惫的下了一台手术时,出门身上染血的衣服还没有脱,就看到自己的丈夫,正在半扶半抱着一名年轻的小护士。

  虽然男人解释是因为小护士脚扭伤了,他刚好看到,才帮了忙。

  但那个护士看着自己时的得意洋洋不是假的,而她,那一瞬浑身的冰凉也不是假的。

  她并不把那个护士的挑衅看在眼里,甚至连她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她只是不懂,附近明明有别的女性医护人员,为什么非要他一个男医生出马?他难道没有看到大家异样的眼光吗?

  再后来,这样的事情,每年都要遇到好几次,毕竟两人在一个医院里当医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当然,娄雁南不知道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这种情况是不是更加多。

  虽然因为后来大环境的改变,再没有之前那般亲昵的姿态出现,但...总少不了你说我笑的场面。

  娄雁南知道,丈夫不算是一个坏人,应该也没有真的做出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但他只是很喜欢对别人展示温柔,然后享受别人感激崇拜的目光,不管男女,也近乎不分界限。

  可她不喜欢这样。

  所以,不知道哪一天开始,她再见到这样的场景,心里突然就没有了一丝波澜。

  再后来,因为她的冷淡,男人几番解释,见她的态度没有软化,便开始了冷战。

  他们夫妻是吵不起来的。

  丈夫太要面子,太推崇所谓的绅士风度,而她...不会吵架。

  他们都是骄傲的人,所以这一冷战,谁也不肯先给台阶,差不多...持续半年了吧...

  可她今年32岁了,她一直想要孩子的,却也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跟丈夫继续下去。

  从...新婚的第二个月就开始犹豫。

  毕竟这年头离婚不好看,且在大部分人眼中,这么好的丈夫,她还闹着离婚,多少有些不识好歹了。

  但,两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比陌生人还不如的感觉太叫人窒息了。

  所以在弟弟打电话给她报喜的时候,她突然就冲动的做了决定。

  娄雁南决定给自己放个假,脱离熟悉的环境,远离那个男人,好好的,心平气和的问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虽然还没能想明白,但换了一副天地,她的心情的确好了很多。

  南姐又再发呆了。

  田宓一边吃早饭,一边偷偷瞄着对面的美人。

  大姑姐的到来,没有给田宓带来任何的不自在。

  两三天近距离的相处下来,她发现南姐不仅眼睛跟回回很相似,就连性格也是。

  外冷内热,平时话不多,却很会照顾人。

  这几天,晚上有丈夫,白天有南姐跟顾婶子,田宓除了喂奶几乎什么事情也没做过。

  田雨本来还担心亲家大姑姐不好相处,只是来过两次后,见人照顾自己妹妹跟照顾小孩子似的,体贴的她这个娘家大姐又是为妹妹高兴,又是不好意思的。

  无他,实在太惯着人了。

  别说自家大姐不大好意思,就是田宓自己也难为情,同时更在心里不解,这么好看、体贴、有事业还有家世的漂亮小姐姐,居然有人舍得让她难过?

  是的,就是难过。

  田宓发现有好几回,自己跟丈夫相处的时候,南姐脸上的表情不是失落就是若有所思。

  刚开始,她有心想要跟人谈谈,毕竟有些事情旁观者清。

  可是,又担心不小心会戳到人家的伤口。

  尤其她跟回回很幸福,她总觉得不管自己怎么开口,都不大合适。

  后来田宓索性压下自己的好奇心,就当没发现南姐越来越多次的走神,只静静的陪着就好。

  当然,如果南姐愿意找自己聊天,她还是很乐意做个好听众的。

  就在田宓一口咬下半颗鸡蛋的时候,就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神的南姐道:“我跟家属院里的军属们约好了,等下去后山采摘树莓跟黑茶藨子,上午就不陪你做衣服了,你自己玩儿啊。”

  田宓...嘴里的鸡蛋突然就不香了是咋回事?

  看着冰山美人大姑姐穿戴严实,拎着竹篮,脚步欢快的走向梅婶子时,站在门内的田宓承认自己酸了。

  这是多好的季节啊,漫山的花草、野菜、菌菇还有野果,她却不能去。

  最最重要的是,大海啊大海,等她坐满两个月的月子时,已经是十月份了。

  十月份...差不多都要下雪了吧。

  呜呜...真的实惨。

  当然,叫她不设防的是,还有更惨的。

  “甜甜,别生气啊,翠兰姐给你带,采摘到的都分你一份。”

  “就是啊,甜甜,咱们都记着你呢。”

  “哈哈...甜甜,别听她们促狭,逗你玩儿呢。”

  “就是,今年不行,咱们还有明年呢,咱不灰心啊。”

  “......”

  为了区分田家的三姐妹,再加上田宓是一众家属里年纪最小的,所以将近一年相处下来,大家伙儿都已经熟络的很,直接喊她小名。

  明知道这些人是故意逗自己,田宓面上扬起甜甜的假笑,然后...“啪!”一下,关起了门。

  顿时,外面的军属们传出一阵哄堂大笑。

  田宓....

  啊!~~太气人了。

  她一屁股坐到垫了棉垫的沙发上,看向一脸好笑的顾婶子:“婶子,我觉得,做一个月的月子就够了,您觉得呢?”

  顾婶子正在挑米里面的麦麸跟小石子,闻言一脸无所谓:“只要你家回回同意就行。”

  嘿...怎么您也学会调侃人了?

  气饱了的田宓矫情的回屋又睡了俩小时。

  等爬起来给两个宝贝换了尿布喂了奶后,突然听到了屋外大姐兴奋的声音。

  闷坏了的田宓顿时有些小激动,她给孩子们盖好薄被便匆匆忙忙出了门。

  不想房门刚打开,就对上了准备敲门的大姐,她好奇问:“姐,发生什么事了啊?”

  “刘秀菊啊,刘秀菊又来了,站岗的小战士没让人进来,在门口闹腾呢。”同样闷坏的田雨此刻脸上眼里全是八卦兮兮的表情。

  田宓懵了下:“谁是刘秀菊?”

  “嘿,这是什么记性,朱营长的妻子,就是害的妹夫掉进冰窟窿里的那倒霉玩意儿。”说到这里,田雨还不放心的探手摸了下妹妹的脑袋,一脸怀疑她脑子不大好使的模样。

  “不都喊她朱营长媳妇嘛,我就是一时没想起来,她怎么来了?汪旅不是不让她来部队吗?”对于害丈夫下冰窟窿救人,差点丧命的傻叉,她怎么可能忘记。

  不对,如果不是自己这个意外,回回已经被刘秀菊跟她的小儿子害死了。

  想到这里,哪怕明知道现在不一样了,田宓脸色还是本能的发白。

  “咋啦?是不是不舒服了?就说你才生产完几天,不要急急忙忙的下炕,你姐我可是实实在在躺了半个月才敢下地的...”嘴上絮叨着,田雨还动作麻利的扶着妹妹往炕上走。

  回过神的田宓反握住大姐的手:“姐,我没事,就是想起了之前回回在冰窟窿里差点没了的事,有些后怕,我身体好着呢。”

  这话其实不假,之前田宓就发现了,她的身体素质好到不可思议。

  尤其生完孩子后,真的是以一种不符合常理的速度在恢复。

  说句不好听的,若不是生产的疼痛太过刻骨,而她的肚子也还没恢复到怀孕前的平坦,再加上多了两个娃,田宓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生过孩子了。

  “不怕啊!都过去了,这老话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咧!你跟妹夫的好日子在后头呢,咱们要往前看,知道不...”听了妹妹的解释,别说她后怕,提起来,当时的情形,田雨自己也是心惊肉跳的。

  这也是为什么从来与人为善的她,对于刘秀菊的事情,格外‘刻薄’的原因,那就是个害人精,她巴不得她过的不好。

  “对了,大姐,你刚才说刘秀菊为什么过来的?”

  “哦,哦...具体还不知道呢,我也是听家属区里的人提了一嗓子,好像是她的家当被骗了,这会儿带着三个孩子在部队门口闹腾咧,我正想去看看呢...行了,姐先不跟你说了,等在地里的汪旅接到通知,就看不到好戏了。”说着,人就匆匆忙忙的往外跑。

  临出门还不忘喊一声:“你别出去啊,今天外头风大,等我弄清楚了,在回来告诉你。”

  传回来的声音越来越小,等田宓走到窗口探头往外望时,大姐人已经走到了隔壁,还喊上了唐团家的嫂子。

  见状,田宓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总觉得方才那一瞬间,跟早上南姐‘抛弃’她时有些相似。

  就...气人!

  好在大姐只去了半个多小时就回来了,还一脸晦气的说:“我都没看到人,等我跟爱红赶到门口的时候,站岗的小战士说,人已经被汪旅的警卫员带走了...具体什么事情估计今天是等不到了,都忙着收小麦呢,汪旅跟柳政委两个大领导全都去了地里头,一时半会儿的,谁有空搭理她刘秀菊啊...”

  田宓也一点失望,还以为能听到些劲爆的八卦消息呢:“那朱营长呢?”

  “也没瞧见,估计也下地收小麦了吧...哎!姐不跟你唠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家那臭小子肯定又要开始嚎了,好在果果能上托儿所了,不然你姐我得疯了。”话音落下,她人又一阵风似的旋了出去。

  田宓感,大姐这身体...看样子是恢复得不错,明明还差几天才能出月子呢。

  真叫人羡慕,姐夫咋不管管大姐呢?

  嫉妒使人丑陋,田宓此刻正在亲身经验着。

  是真的,这一刻,她希望大姐陪她继续坐月子来着...

  南姐回来的时候,拎了满满一篮子的野果与菌菇。

  出去时她满脸期待,回来后更是笑容满面。

  知道她这是玩开心了,田宓也为她高兴,搬个小凳子坐在一旁,跟她一起挑挑拣拣:“今天收获不错呀,都是好东西。”

  娄雁南嘴角一直上扬着,闻言弧度更盛:“有一半以上都是别人让我带给你的,你们这边家属区里大家处的都挺好的呀,不像我们医院,破事太多。”

  这话这么说呢,其实田宓觉得哪里都有勾心斗角,她们家属区里也不是没有极品。

  就比如今天的刘秀菊,还有那个马二花,可都是不好相与的。

  就算部队里,那也是一个小社会,怎么可能都是好人。

  大姐她这种应该算是职场上的不和谐。

  田宓没上过班,但她喜欢刷视频,在那个信息发达的时代,什么样的奇葩都能在上面看到。

  什么一个公司七个人,其中六个都是领导的这种,田宓都见到过。

  她只是有些好奇,真的有人连司令家的姑娘也欺负吗?

  不是她肤浅,而是人大多都是这样的,对于一些出身自带光环的人,都会有顾忌、或者敬畏的心。

  直白些说,就是趋利避害的本能,可以不攀附,但也不会恶意针对。

  田宓是真不懂,难到现在人的思想觉悟,已经这么高了吗?

  这么好奇着,她也就问了出来。

  不想大姑姐一脸朴实:“没人知道我家里的情况。”

  田宓...

  田宓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能她就是个俗人,这事要放在她的身上,自己爹是位高权重的,她肯定不会刻意隐瞒。

  她不想欺负人,却也更不想勾心斗角或者被人欺负,如果身份会叫那些动小心思的人顾忌,她肯定会说的。

  唔...最多不说具体的职位呗。

  至于人家背后怎么孤立说坏话,她才不管,又传不到她的耳朵里。

  反正不要当面找麻烦就行,就是这么肤浅。

  她这个人吧,做不来明明有资本,却委屈自己经历新人都会挨欺负的过程。

  不过田宓也能理解南姐的选择,医生嘛,最终还是拿技术说话。

  南姐应该是不想让自己的努力,最终都被打上司令家千金的光环吧。

  田宓自己做不到,却很佩服这种人的韧劲。

  姑嫂俩一起,满满一篮子的野果菌菇,半个多小时便整理好了。

  期间两人坐在一起天南地北的聊天,距离倒是更加拉近了些。

  就在田宓准备起身去厨房,拿盆出来泡树莓跟黑茶藨子时,突然听到南姐问:“甜甜,你会觉得一个人不结婚丢人吗?”

  闻言,田宓刚要抬起的屁股又稳稳落了下来。

  她看着人,没有急着回话,思考了几秒后,才问出符合这个时代的问话:“那我能问问为什么不结婚嘛?”

  娄雁南没看人,只低着头,拿起最后一小捆菌菇开始挑拣,语气格外平淡:“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有可能是觉得结婚没意思,也有可能觉得年纪大了,不觉得还能幸运的找到合适的人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田宓就是觉得南姐是在说她自己,尤其她肯定,后面这句‘找不到’才是重点。

  于是她眼珠子一转,一脸的兴奋道:“不结婚就不结婚呗,自己高兴就好,但是年纪大这话我可不爱听,这个怕什么?女人哪个阶段都是美的,再说了,找弟弟啊,比自己小的弟弟多香啊!”

  门外。

  下工回来。

  将手放在门把手上的娄路回直接黑了脸。

  而与之相反的,跟在他身后的周建设脸色爆红。

第70章

  “弟...弟弟?”娄雁南睁大眼看着一脸寻常的弟媳, 忍不住就磕巴了下。

  “是啊,找对象又不是必须男大女小,只要合适, 年纪不是阻碍吧。” 担心按照后世的流行语说出来,会吓坏大姑姐,这话田宓还是收敛着说的。

  闻言,娄雁南沉默了几秒,刚想说自己并不是接受不了男大女小, 而是没往那方面想时, 视线就扫到了被推开少许缝隙的大门。

  想到方才说的话,她又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猜到某种可能后, 突然就看向了背对着门,还一无所知的弟媳。

  见她正好也看向自己,便抬手指了指大门, 然后无声说了声‘回回’。

  田宓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顿时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就在这时, 娄雁南又若无其事开口:“那...甜甜也喜欢弟弟吗?”说着还朝着大门处飞了个眼神。

  田宓秒懂,她眼珠子一转, 甜言蜜语张口就来:“我啊?其实弟弟哥哥都行吧,只要那个人是回回就好。”

  听得这话,娄雁南给了弟媳一个目瞪口呆的眼神。

  显然质朴的娄医生,从未见过情话说的这么溜的人。

  她甚至敢肯定, 如果外面的人真是她弟弟,这会儿肯定被哄的眉开眼笑。

  事实也的确如此, 前一刻还脸黑如锅底的男人, 这会儿整个人都是春风得意的。

  就连好兄弟面上的不自在都没有注意到, 站在原地,自顾自又高兴了半分钟,才装着刚回来的模样进了屋。

  听到动静的田宓适时回头,然后起身迎了上去,很自然的甜笑问:“你回来了啊?”

  娄路回轻“嗯”了声后,才温柔问:“上午孩子们闹腾你了吗?”

  这几天丈夫每天回来都会问同样的问题,但田宓也不嫌烦,笑眯眯回:“挺好的,没怎么哭闹,我大姐说咱家的孩子是来报恩的,我觉得也是...”

  说话间,夫妻俩一起去了洗漱间,等娄路回做了简单的清理之后,两人又相携去了卧室看孩子。

  虽然什么亲昵的动作也没有,但他们走在一起温声说着家常时,就是有一种叫人羡慕的甜蜜。

  娄雁南好笑的目送小夫妻俩离开后,才看向身旁的男人:“昨天怎么没过来吃饭?”

  周建设难得有些不自在,脸上熟悉的笑容都没有了:“有战友喊,就没有过来。”

  其实不是,自己的心思自己清楚,正因为太过清楚,才觉得应该保持距离。

  今天之所以又过来,也是因为老娄特地喊的,如果坚持不来才会叫人起疑虑。

  他只是没想到会在门口听到那些话,所以,南姐说的是她自己吗?她过的...不开心?

  思及此,周建设的浓眉不自觉皱紧。

  发现建设在走神,表情还凶巴巴的,娄雁南抬手拍了他一记:“想什么呢?快去洗手,马上就吃饭了。”

  闻言,周建设回神,脸上下意识的挂上熟悉的笑:“哎!这就去。”

  田宓一直惦记着刘秀菊的事情,等饭上桌后,她便好奇的问了出来。

  娄路回趁着顾婶子不注意,又给妻子涮了一筷子红烧肉:“刘秀菊后面应该会去劳改。”

  “啊?为了什么?她又做了什么?”田宓飞快咽下嘴里的食物,眼睛都惊的瞪大了几分。

  只是转念一想,刘秀菊那人,本身就是个极度自我的类型,不然也不会自以为聪明的算计了朱营长的婚姻。

  提到这个,娄路回表情无语一瞬:“听说是搞破鞋了。”

  具体的娄路回也不好去问朱敬兵本人,但因为妻子在家闷坏了,定然会好奇这件事,所以战友们讨论的时候,他特地听了一耳朵。

  刘秀菊这事怎么说呢?反正在他看来,完全是自找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撵出部队这事遭了老家人笑话,还是一直没有在朱营长这边讨到好。

  又或是为了显示自己还有魅力,反正去年冬天回老家没多久,她就跟镇上的一个工人偷偷摸摸搞在了一起。

  刘秀菊去世那前夫是工厂里的装卸工人,后来因公去世,所以工厂给了几百块的抚恤金。

  再加上,当时丈夫死的时候,她为了多得些钱,闹得很难看,所以厂里的领导便没有给她调岗位。

  意思很明显,她刘秀菊想要接死去丈夫的班,就只能老实的去干装卸。

  这种工作,正常女人都吃不消,更何况刘秀菊从来也不是个能吃苦的。

  最后没办法,只能把工作卖了,这么一合计,再加上家里十几年攒下来的,刘秀菊身上有大概两千块钱。

  在现今,算是一笔巨款了,这也是为什么当时她能拿钱砸朱营长父母的原因。

  当然,也正是因为有这些老本在,所以她平时的日子过得不差。

  邻里之间没有秘密,别说三天两头吃好的,就是一个月吃一次肉,邻居都能闻见。

  因此,哪怕刘秀菊再是藏藏掖掖的,也没什么用。

  有钱的名声传出去了,惹了有心人的注意再是寻常。

  那工人年纪与朱营长相仿,长得不差,再加上前面妻子死了,还没有孩子,上来就先给整一套美男计。

  刘秀菊被哄了几个月,一门心思想着跟不解风情,说不定不行的朱敬兵离婚改嫁良人,家当不知不觉就被哄的干干净净。

  等那人再三确定哄不到钱了,直接翻脸就不认人。

  这年头搞破鞋,私底下大家心照不宣也就罢了,真要闹出去,肯定会被抓。

  刘秀菊又不傻,哪里敢真闹大?

  只是私下去找人,被狠狠打了好几顿后,便再也不敢了。

  如今找来部队,大概也是抱着侥幸心理,觉得之前冰窟窿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半年,说不定又能重新回来部队生活。

  但刘秀菊不知道的是,她回去这些天,朱敬兵一直有找人盯着她,所以她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他是清清楚楚的。

  田宓听完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也不知道后世这样那样的事情见多了还是咋地,反正她下意识问了句:“这事...朱营长是不是参合在其中了啊?”

  闻言,娄路回意味深长道:“这就不重要了。”

  田宓明白了,她端起碗又喝了一口鱼汤,心想,就算这事真有朱营长的推波助澜,她也能理解。

  谁的婚姻被人这么算计恶心,都得报复回去。

  不得不说,对于刘秀菊即将去劳改这事,她实在是高兴。

  高兴到,就连嘴里没有滋味的汤汤水水也不觉得难以下咽了。

  刘秀菊这件事,朱敬兵没有刻意隐瞒,甚至还有意扩散。

  所以,不仅家属区的军属们各种议论,就连收割现场的战士们也是议论纷纷。

  没办法,这年头真的没什么可八卦的消息,如今好容易有一个,还是关于夫妻之间的,当事人又不忌讳,可不就讨论的热火朝天。

  若不是主题不对,那热闹的程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誓师大会呢。

  娄路回午休完回到场地,离开工还有十分钟。

  大家伙儿也不讲究,或蹲或坐的挨在一起热烈讨论着。

  已婚男人多数感慨,家里的凶婆娘也挺好的,要是娶到刘秀菊那样的才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未婚男人则更怕将来遇到刘秀菊这样的女人,男人嘛,有几个受得了被人带绿帽子的,感慨好媳妇儿不好娶。

  娄路回从头到尾没有参与其中,只是静默的听着,反正他家甜甜怎么样都是最好的。

  并且还因为妻子之前说不管哥哥还是弟弟,只要是他就行这句话,美好的心情一直维持到了现在。

  见他一直不吭声,众人的注意力渐渐就放到了有些奇怪的他身上。

  三团的团长唐大海更是直接问了出来:“老娄,你这是发生什么好事了?这春风得意的...”

  闻言,娄路回沉默了下,然后一脸寻常的转动了几下脖子:“也没什么,可能是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我家甜甜帮我按摩了吧,肩颈舒服了不少,人就有精神了。”

  众人...

  唐大海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男人的炫耀,还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不是,捏一捏肯定舒服,晚上我也让我家婆娘给我捏几下,这几天可是累死老子了。”

  娄路回面上赞同,难得陪着人闲聊了几句,才又不着痕迹道:“我家甜甜每天早晚还会给我冲奶粉,说怕我辛苦,我不喝还非要逼着我喝。”

  这话一出,所有男人看向他的眼神就不对了。

  脑子灵活的,这会儿已经反映过来,并且成功被他装到了,毕竟谁不羡慕娄团娶回家的娇妻啊?

  就算不提那叫人恍神的漂亮外貌,单单她不顾生命危险,为了娄团跳进冰窟窿这事,就已经叫整个部队的男人们羡慕坏了。

  如今发现她居然在生活细节上也这么体贴丈夫...简直叫一众人嫉妒红了眼,纷纷绷着脸不想再理他。

  然而,男人像是炫耀上了瘾,无视别人气愤的眼神,慢条斯理从口袋的油纸包里掏出一小块点心送到嘴里,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不解问:“这事我家甜甜怕我中途饿肚子,特地给我装的,你们没有嘛?”

  众人...闭嘴吧你!

  当天晚上,娄路回回来的比较早。

  晚上七点多就到家了。

  这会儿大家都还没睡,田宓跟南姐一人抱着一个小家伙闲聊话题,顺便商量他们的大名。

  取大名这件事,在丈夫提出叫爱党跟爱宓之后,她便直接将取名的权利交给了公婆,反正他们夫妻俩是没有这个本事。

  不知道是不是斟酌的太过仔细了,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公婆那边却还没有回复。

  好在这事儿也不急,小名喊着也一样。

  见到男人回来,两人齐齐惊讶,异口同声道:“今天这么早吗?”

  娄路回身上脏,只远远看了眼孩子,笑道:“嗯,收割完了,后面开始轮班脱粒,再到晾晒,还是也要忙到月底的,不过今天没轮到我就提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