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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大小姐道:“蛇难道不会爬到车上去?”她嫣然一笑,又道:“假如你怕我,我可以睡得离你远一点儿,我的睡象很好,绝不会滚到你身边去的。”

  她的睡象并不好,年青的女孩子,睡象都不会太好,何况,一个象她这么样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睡在这种草地上,当然睡不安稳。 

  睡梦中,她忽然翻了身,一只手竟压到邓定侯胸口上了。她的手柔软而纤美。邓定侯连动也不敢动。 

  他也不是那种坐怀不乱的君子,对年青美丽的女孩子,他一向很有兴趣。可是这个女孩子……

  他叹了口气,禁止自己想下去。他开始想丁喜—— 

  这个年青人的确有很多长处,他喜欢他,就好象喜欢自己的亲兄弟一样。他又想到了他的妻子——这几年来,他的确太冷落她了,她却一直是个好妻子。他需要时,她就算已沉睡,还是从来也没有拒绝过他。 

  想起了他们初婚时那些恩爱缠绵的晚上,想起了她的温柔与体贴,想起了她柔软的腰肢,想起了丰满修长的双腿…… 

  他又禁止自己再想下去。 

  又是一阵柔风吹过,他轻抚着臂上的伤口,忽然觉得很疲倦,非常疲倦……他睡着了。

  (三)

  丁喜却还没有睡得着,他们刚才说的话,每—句都听得清清楚楚。 

  “就算他心里喜欢你,嘴上也绝不会说出来的……” 

  “他心里一定有很多解不开的结……” 

  邓定侯的确很了解他,却还了解得不够深。 

  他疏远她、冷淡她,并不是因为他怕连累了她,而是因为他不敢。 

  他不敢,因为他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一种别人永远无法解释的自卑,已在他心里打起了结,生下了根。 

  根已很深了。 

  饥饿、恐惧、寒冷,象野狗般伏在街头,为了一块冷饼被人象野狗般毒打。

  只要一想起这些往事,他身上的衣服就会被汗水湿透,就会不停地打冷战。 

  他的童年,实在比噩梦还可怕。 

  现在这些悲惨的往事虽然早巳过去,他身上的创伤也早巳平复。 

  可是他心里的创伤,却是永远也没法消除的。 

  “你好象总是替别人着想,好象总是这么样了解别人……” 

  他又想到:邓定侯的确是个好朋友、好汉子,他已经欠他太多,几乎很难还清。 

  丁喜知道他也很喜欢她。 

  虽然他已有了家,有了妻子,可是这些事对丁喜说来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是绝不能对不起朋友的。 

  “—个从来没有家的人,对朋友总是特别够义气。” 

  “你认为他对小马不够义气?” 

  丁喜在心里叹了口气,小马不但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兄弟,他的手足。 

  小马这一去,的确是送羊入虎口的。 

  难道他真的就这样看着? 

  他闭上眼睛,决心要小睡片刻,明天还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做。 

  繁星满天,夜风温柔。 

  明天一定是好天气。

  (四)

  旭日东升。 

  第一线朝阳冲破晨雾,照射在大地上时,邓定侯醒了。 

  他醒来的时候,阳光照在王大小姐柔软乌黑的头发上。 

  她的睫毛也很长,她的双颊嫣红,柔发上带着种醉人的幽香。 

  她就睡在他身旁,睡得就象是个孩子。 

  邓定侯大醉后醒来时,常常会在自己身旁发现一个陌生而年青的女人,他通常都要想很久,才能想起这个女人是怎么到他床上来的。 

  可是这—次…… 

  他没有想下来,悄悄地站起来,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晨郊外的清新空气。然后他就忽然怔住。 

  睡在车顶上的丁喜已不见了,系在树上的那匹马也不见了。清晨郊外的空气很新鲜。 

  邓定侯见到马车还停在原来之处,不过那匹马和丁喜去了哪里? 

  良驹是不会自己走脱的,一定有人把马匹解开。这是丁喜所做的吗? 

  他再深深地吸了口清新的空气,但似乎还没有把醉后的酒意消除,脑子有点模糊。他想着:丁喜走了,为什么不说一句话? 

  第十一回 魔索

  (一)

  “丁喜真的走了!”  

  他是真的走了,不但带走了那匹马,还带走了一坛酒,却在车上留下两个字:“再见!”  

  再见的意思,有时候永远不再见。  

  “他为什么不辞而别?是不是我们逼他上饿虎岗?”王大小姐用力咬着嘴唇,“我怎样也想不到他居然是个这么怕死的懦夫。”  

  “他绝不是。”邓定侯说得肯定:“他不辞而别,一定有原因。”  

  “什么原因?”

  “我也不知道。”  

  邓定侯叹了气,苦笑道:“我本来认为我已经很了解他。”  

  王大小姐道:“可是你想错了。”  

  邓定侯叹道:“他实在是个很难了解的人,谁也猜不透他的心事。”  

  王大小姐道:“我想他一定认得百里长青,说不定跟百里长青有什么关系。”  

  邓定侯道:“看来的确好象有一点,其实却绝对的没有。”  

  王大小姐道:“你知道?”  

  邓定侯点点头道:“他们的年纪相差太多,也绝不可能有交朋友的机会。”  

  上大小姐道:“也许他们不是朋友,也许他真的就是百里长青的儿子。”  

  邓定侯笑了。  

  王大小姐道:“你认为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