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关门前瞥见了客厅板直的沙发,动作又停了一下。

  一分钟后,大佬拎着另一床棉被往沙发上怼,因为动作很不客气,差点儿怼了监考官满脸。

  秦究端着茶杯让过偷袭,惊讶地看了看被子,又看了看游惑。

  游惑顶着一脸“监考官怎么还不狗带”的表情,困倦地进了卧室,毫不客气地关上了门。

  发出“嘭”的一声响。

  ……

  前半夜,村里风平浪静。

  预料中的怪物、剁骨刀都没出现。

  游惑撑着眼皮等了两个小时,终于放弃,扯过被子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直到凌晨时分,墙上的钟咔哒咔哒跳过最后几格,变成3点整。

  熟悉的敲击声又来了……

  笃笃笃。

  那声音先是响在墙外,又很快到了墙内。

  笃笃笃。

  几分钟的功夫,它就响到了床底下,贴着床板,敲在游惑背心。

  游惑一无所觉,他睡着了总是很难醒。

  笃笃笃。

  游惑依然一动不动。

  他侧脸压在枕边,一只手伸出被外挡着眼睛,睡得非常安稳。

  闹鬼闹了快五分钟,没人理它。

  “……”

  敲击声终于停下了,它似乎非常困惑,又有点恼怒。

  卧室里安静半晌,突然响起了细细索索的声音,跟前夜树林里的声音一样,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木地板上爬行。

  那东西从卧室爬到了客厅,找到了屋里的另一个活人。

  笃笃笃。

  敲击声终于又响了起来……

  第一遍刚敲完,合衣睡在沙发上的监考官动了一下。

  他闭着眼捏了捏眉心。

  就听茶几上,一个女声幽幽地问:“我来找不听话的客人,你今天缝娃娃了吗?”

  监考官:“……”

  题目怕不是疯了。

  居然饥不择食地来剁监考官?

  秦究眼睛都没睁,应付地说:“没缝,怎么办吧?”

  “哦……那真是太遗憾了,只好留下你的脑袋了。”

  女声轻叹一口气,遗憾得跟真的一样。

  下一秒,一条惨白的手臂猛地扬起,抡刀就要剁。

  结果落下的瞬间,却被另一只手攥住了。

  分寸不得近。

  秦究攥着怪物坐起身来,右手居然还能分神打开落地灯。

  灯光一亮,总算照清了怪物全貌。

  那其实不能叫怪物,只是一条手臂。

  没有头脸,没有身体躯干,没有其他一切,只是一条手臂。

  看创口,应该是被剁下的。不像最近,估计是很久之前。

  联想到昨晚梁元浩的遭遇……这闹鬼的手臂,没准就来自于曾经某个倒霉的考生。

  因为没有躯干限制,鬼手臂灵活至极。

  它抡着剁骨刀,在秦究手下不断翻扭,试图去砍对方的头。

  秦究烦不胜烦。

  他冷笑一声,从茶几下抽出皮绳,连刀带手捆了个结实,然后拎着这份大礼,敲响了某位睡神的门。

  ……

  游惑是被羽毛骚醒的。

  他偏头打了个喷嚏,抓着头发满脸不耐烦地坐起来,这才发现床边坐了一个人。

  “你怎么进来了?”游惑一脸不高兴。

  秦究晃了晃手指,钥匙叮当作响,“靠备用钥匙。”

  游惑不满:“不能先敲门?”

  秦究:“……”

  真有脸说。

  “你手上又是什么东西?”游惑的目光落在他另一只手上。

  那里,某个惨白的玩意儿正疯狂扭动。

  秦究把手臂拎到他面前,毫无起伏地时候:“Surprise,送你的晚安礼物,喜欢么?”

  游惑:“???”

  “这东西赶来剁你的头,你没有理他,他就找上了我。”秦究说,“劳驾你有点考生的自觉,处理一下。”

  游惑被这睁眼送温暖的举动恶心了五分钟。

  对秦究说:“给我。”

  秦究以为他要弄死或者埋了,谁知这位别出心裁的考生把皮绳松了松,一端拎在手里,另一端扣着鬼手放在地上。

  “你要干什么?”

  “看不出么?它扭成这样肯定要走,我遛它回去。”游惑说。

  秦究:“???”

  二十分钟后,林子里冻傻了的一群人,远远看见某位大佬遛着一只狗……不,一只手,直接朝这来了!

第27章 要凉┃“哥,树林或者坟墓的吉普赛语怎么写?”游惑:“……不会。”

  那手动得贼快。

  五指扒地, 上下翻飞。

  无奈被一根皮绳限制了发挥, 于是扭动过程中它企图抡刀反抗,均惨遭镇压。

  画面实在很有冲击力, 大家都看醉了。

  他们原本怕得要死, 困意上头还得扒住眼皮以求保命。现在被游惑一刺激, 瞬间精神抖擞。

  “哥你……”

  玩得开心吗?于闻想问。

  不过看他哥一副“踏马又没觉睡”的死人脸,他还是把话咽下去了。

  游惑遛到近处, 强行让惨白鬼手刹了车。

  鬼手抡着剁骨刀转了一圈, 疯狂挣扎。

  大家惊得后退半步避开刀刃,又匆忙围过来, 七手八脚地把它摁紧。

  陈斌神情复杂地问游惑:“你怎么把它逮住的?”

  昨夜还发疯砍人的怪物, 今天就成了笑柄, 搁谁谁不懵?

  尤其他还差点儿成为被砍的那个,死里逃生的后怕情绪还没散呢,就欣赏到了这么一出……

  “没抓。”游惑用下巴指了指秦究:“他拎给我的。”

  陈斌:“……”

  拎……

  秦究大度地说:“不客气。”

  游惑:“我谢你了?”

  秦究点头一笑:“我勉为其难可以意会一下。”

  大家万万没想到是监考官动的手,当即愣了一会儿, 才小心翼翼地问:“那……帮助牌已经用掉了?”

  秦究从口袋里摸出牌, 语气非常遗憾:“目前还没有。”

  大家很惊讶:“诶?为什么?”

  游惑:“他那是正当防卫, 用什么帮助牌。”

  秦究盯着他的后脑勺,片刻之后点了点头说:“……行吧。”

  正当防卫?

  大家更懵了:“这东西还能袭击监考官?这么疯的吗?”

  游惑三言两语说了一下事情经过。

  于闻一锤手心:“要这么说,是不是怪物来了,只要不醒就没事?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横竖都是死,总要有个逃生点。”

  “嚯,说得轻巧, 那你要怎么控制自己不醒?又不是不睁眼就可以。”老于没好气地说。

  于闻:“哦……吃点安眠药呢?”

  “傻儿子你找一片安眠药给我看看?”

  于闻:“……”

  分析到最后,大家还是觉得这场考试有点蛮横。

  倒不是真的无从下手,反正有游惑在总能下手。

  而是……不论黑婆还是鬼手,他们行为上都有不讲道理的地方。

  比如除了题面要求,黑婆还额外搞出了抽牌和缝娃娃的障碍。再比如鬼手居然会迷失目标,放过游惑这个考生,转而去攻击监考官。

  ……

  “真的挺奇怪的……”于遥试探着说:“会不会以前考试题不这样,为了越考越难所以加了麻烦?”

  这姑娘进步很大。上一场考了多久就哭了多久,这场好多了。

  众人一时间都没有头绪。

  而且主动权在考题手里,他们就算有头绪,也无法保证自己能活多久。

  ……

  “晚上林子有动静么?”游惑问。

  “跟昨晚差不多。”

  “好多东西在爬,但太快了,我们就没有贸然去追。”于闻说:“嗖嗖就没影了,现在看来……应该都是这种东西。”

  他觑了一眼惨白鬼手。

  游惑“哦”了一声,示意众人把鬼手放开。

  他揪了揪皮绳,说:“来,继续跑。”

  鬼手:“……”

  这东西可能被欺负狠了,软在泥土里装死,半天没有动弹。

  游惑等了片刻就没了耐心,踢了它一脚说:“不走就耗着吧,耗到天亮拖你去林子外。”

  这些东西白天不见踪影,只在夜里出来,必然是有原因的。

  游惑猜测,也许它们不能见日光?或者害怕别的什么东西……

  果不其然。

  话音刚落,鬼手猛地弹起来疯狂扭动。

  “这是怕了吧?”

  一看威胁有用,众人纷纷开始扔狠话。

  “现在眼看着要4点了,天亮起来快得很。”

  “也可以让村民看看夜里威胁他们的是什么东西,挨家挨户敲门——”

  于闻快扯到“山村一日游”的时候,鬼手突然静止。

  它趴在那里,灰白腐朽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抓着地。

  这像是某种呼吸的频率,又好像在表达不安和恐惧……

  怕什么呢?

  村民?

  游惑不解地皱起眉。

  他正想扯动皮绳说点什么,鬼手瞬间有了动作。

  它五指抓地,飞快往树林深处钻去。它似乎急切地想要回到窝里,在天亮之前用潮湿的泥土把自己封盖起来。

  大家拽着皮绳,跟着它在林中穿行,很快就没了方向。

  树林深处有晨雾,阴冷极了。

  湿重的空气把火把的亮光闷得很暗,抖动着仿佛随时要熄。

  “什么味道?”老于吸了吸鼻子。

  越往深处去,树林中弥漫的味道越是清晰浓郁。

  陈斌当时就变了脸色:“这味道……这味道跟咱们屋里的很像,昨晚我跟梁元浩就是闻着味道睡过去的。”

  不提还好,一提所有人都回想起了那股薰香味。

  跟黑婆屋内的略有区别,让人昏昏欲睡。

  Mike身胖体虚。他熬了一宿又跑了这么多路。这么一熏,当即踉跄着绊倒在地。

  其他人也接连有了反应。

  动静一乱,鬼手趁机绕过树干。

  皮绳绷紧的瞬间,刀刃一割。绳子应声而断,鬼手一猛子扎进湿泥中,眨眼便没了踪影。

  等大家缓过来再去翻找,已经找不到任何痕迹了。

  “操——就差一点点!”

  众人懊丧不已。

  但跑了就是跑了,再不爽也只能铩羽而归。

  ……

  很快又到了天亮。

  7点30还差5分钟,乌鸦开始叫魂,提醒众人又要收卷了。

  于闻抱着手机给他哥磕头:“幸好幸好,昨天拦住我没让我答完,要不然今天就完了……”

  严格来说,他们这一晚有过收获,但能得分的确实没有。多亏游惑长了个心眼,把听力第(2)题的答案留到了今天。否则当场就要凉一个。

  黑婆的家人在哪里?请找到他们。

  答案很简单,写树林或是写坟墓都可以。毕竟她那些家人都已经入了土,变成了几块墓碑。

  于闻抓着骨笔写下一个“树”字,正要写“林”,一个嗓音慢腔慢调地响了起来。

  “我有一个问题。”秦究抬起两根手指。

  “快写。”游惑催促完于闻,转头对秦究道:“什么问题非要这时候讲?”

  秦究:“试图憋过,不太憋得住。”

  游惑:“说。”

  秦究敲了敲门板,“考吉普赛语答中文,还催他快点写?你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游惑:“……”

  众人接连“卧槽”,心说大意了!题目都是中文,搞得大家鬼迷了心窍,下意识也答了中文。

  秦究刚提醒完,手腕上的红灯就连响三声。

  负责传声的乌鸦刚张开嘴,秦究就堵了回去:“监考规则第7条,考生在答题规则上出现概念模糊,犯了显而易见的错误,监考官有提醒的义务。他们现在这种行为不是智障得显而易见?”

  他讥嘲地说完,又转头对考生道:“不好意思,人身攻击了。”

  众人:“……”

  话是很有礼貌,但语气戏谑中透着一股吊儿郎当,就很气人。

  秦究气完考生,又不慌不忙地对乌鸦说:“我只是履行义务而已,全程监考够闷的,别找茬。”

  众人大气不敢喘,总觉得这位监考官下一秒就要凉了。

  出乎意料的是,乌鸦张着大嘴沉默片刻,竟然真的闭上了。

  秦究依然倚着门柱,全程连姿势都没有变过。他收回目光冲众人说:“距离收卷时间还有2分钟,我脸上长了答案?”

  于闻抓着骨笔,慌得一比:“哥,树林或者坟墓的吉普赛语怎么写?”

  游惑:“……不会。”

第28章 大佬疯了┃缝了16个娃娃

  “对了!上次Mike听录音是不是听到了坟这个词?他会的吧!”

  关键时刻, 于闻的记忆力突然灵光。

  他蹦起来找人:“Mike呢?!人呢?”

  “还在沙发上晕着呢!”老于直奔房间。

  对于小树林的薰香味, Mike的反应格外大。回来之后吐了两回,被众人安顿在了屋里, 至今没醒。

  大家之前把握十足, 就没叫醒他。

  谁知关键时刻出了这种茬子。

  “对不住对不住……”

  老于上去就是两巴掌, 好不容易把Mike弄醒了。

  Mike晕劲还没退,睁眼先干呕了两声。

  “Help!Help!Help!”

  老于掏出唯一会说的英文, 拽着Mike冲了出来。

  ……

  黑婆门前, 答题的骨笔被游惑握在手里。

  他写字很快,硬是在两分钟的功夫里抄了一遍墓碑, 为了节省时间, 还略去了黑婆的名字。

  一看Mike过来, 他重重划上最后一道,把骨笔塞给对方:“来写。”

  乌鸦最后两声叫唤里,Mike在旁边补上了“坟墓”这个词。

  ……

  呼——

  还好赶上了。

  众人长长出了一口气。

  “简直生死时速……”于闻摸着心口,堵在嗓子眼的心脏又落了回来, “希望这个墓碑会提到地点, 而不是简单的某某某葬在这里。”

  不过不要紧, 就算碑文没提到,还有Mike的单词。

  双重保险在身,分是肯定能踩到的。

  众人心想。

  他们等了好一会儿,答题区域终于有了变化。

  系统的批改结果出来了……

  打的是叉。

  鲜红的叉落在那里,它左边是墓碑碑文,右边是Mike写的坟墓。

  意思很明显:两个都不对。

  所有人包括游惑都愣住了, 这结果太出乎意料了。

  “错了?怎么可能?”

  “系统故障了?判分判错了?”

  大家怎么也想不通,这题为什么会错。

  游惑盯着答题墙,眉头紧锁。

  碑文和单词都不对,如果不是判分出错,那就代表一种意思——那是黑婆家人的坟墓,但他们并不身处坟墓里。

  他的目光一动,落在了听力第(3)题上。

  第(3)题问:黑婆房里有几个人?

  游惑:“……………………”

  问:一位热衷于迷信活动的人,有可能把死去的家人留在屋里吗?

  答:老巫婆什么事干不出来?!

  大家还没从震惊中回神,答题区域就刷出了新内容。

  遗憾通知:本轮收卷,系统没能从答案中检测到得分点。

  处罚结果:随机选择一名考生入棺。

  这行字缓缓刷出的时候,游惑拍了拍秦究的肩。

  秦究偏过头来,目光从他的手指移到脸上:“我猜猜看,我们哼先生终于要求助了?”

  游惑:“……”

  谁跟你你们。

  不到逼不得已,他其实不想动用那张帮助牌。

  但是现在情况确实令人头疼。

  他不知道系统会随机到谁身上,也不知道有没有钻空子的可能。

  如果实在麻烦……

  正琢磨着,处罚结果下面又刷出一段字来。

  注:查苏村的葬礼总在深夜,我们遵循这里的传统,所以处罚将在今夜执行。

  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