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救风辰的行动,他们筹备了多时,最重要的一环就在紫藤身上,她却迟迟没有给出消息,夜探苍梧府就是想知道她是不是后悔了。

“黑翼,这事不能瞒着大人,得尽快告诉他,或许大人能想出补救的方法来。”

“我知晓。你不用内疚,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无济于事,就算苍梧真怀疑到了我们身上,也不会影响我们之后的行动,我现在担心的是紫藤那边会不会有问题。”

“她是苍梧的妻子,难不成苍梧还能怀疑到她头上去。”

“未必不会,他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当年他的恩师无梅不就是被他扳倒的吗?”

无梅并非犬妖,而是一只狮妖,曾是山海界大名鼎鼎的能人异士,苍梧年幼时拜在其门下,因天资聪颖成了无梅的第一大弟子,狮妖族是个小族,规模撑死了也就一个郡,但野心颇大,看中了犬境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妄想雀占鸠巢,但苦于人数少,不能硬拼,选择了智取,突破口就是苍梧,却被苍梧兵不血刃地反将了一局,灭了族。无梅也惨死在苍梧手里。

无梅恐怕到死都在后悔,自己培养出了一个最可怕的敌人。

黑翼认为像苍梧这样的人,哪怕亲生儿子,只要错了,同样会被他六亲不认地除之。

“那…那…如何是好?”青翼急了,更加后悔了今日的鲁莽之举。

“你不用担心,养伤要紧,想那女人也不是好对付的,若是那么容易就被苍梧怀疑了去,她也不会敢主动和大人合作。”

“可是…”

“好了,别想那么多,养伤要紧!”

黑翼扶他躺下,确定他无碍后才离开,出门就遇到了灰翼。

灰翼听闻青翼中了毒,十万火急地赶了过来,“他怎么样?没事吧?”

“已经解毒了,但需调养几日。”

灰翼松了口气,眼下若是少了一员大将,营救风辰的事恐怕会有变。

“他怎会中毒的?”

黑翼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灰翼一听,心又吊到了嗓子眼,“他怎么这么糊涂,会鲁莽到夜探苍梧府。”

“他也是急。风辰曾在战场救过他三次,恩大如天,那女人迟迟不来消息,别说他急,我都急。”

灰翼在他们三人中是年纪最长的,黑翼虽然为首,但也得叫他一声大哥,他没有黑翼那么魁梧,也没有青翼英俊,书生气很浓,但妖力却是三人中最高的,也是最早跟随白羽的人。

他的灰发在月光下有些发银,被风拂起的时候,就像一片银纱,更衬得他书生气浓郁,但微拧起的剑眉又有着属于武将的英气。

“此事必须马上告诉大人,不能拖延。”

“我明白。”

“好在幻术还没有发动,还有时间给大人思量后续的行动要不要做改动。”

黑翼虽然知道此事一定要上报,但又担心青翼会被问罪。

灰翼看出了他的心思,直言道:“青翼若是被问罪,你我二人可一起分担,不用太过担心,但营救风辰攸关大人日后的霸业,绝不能出错,若有差池,你,我,青翼,死一万次都不足惜,切莫为了兄弟情而致大人于不顾。”

黑翼点头,“我知道,你不用多说。怕就怕紫藤那边…”

“她是个聪明人,会有办法的,我们现在暂时先按兵不动,等犬境有了情况再说,若是有变…”他看向黑翼,尽管不忍,还是将话说了出来,“只能放弃风辰了,他日黄泉底下相见,你我与他好好赔罪就是了,他心性大度,断不会怪我们的。”

黑翼暗了眼眸,一双手握得死紧。

“是!”

**

“小姐…小姐,你醒醒?”

从苍梧府回来的琳琅,一进门便见雨默趴在案几上睡着了。

雨默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气,“姑姑回来了,紫藤长老如何?”

“多谢小姐关心,已经无碍了!”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都未动过,心疼道:“小姐怎么没吃饭?”

“不饿!”

今日她一整天都没什么胃口,午膳也没吃多少,都进了多吉的肚子,晚膳也同样,一点没有吃的欲望,现在桌上摆的这些是紫艿让厨娘重新做的。

“小姐这般废寝忘食的看书,身体会垮的。”

“哪有废寝忘食,我不是睡了吗,顶多就是忘了吃东西,这会儿被姑姑叫醒,倒是饿了,正好可以吃。”

“不行,都凉了。”

“没事!”雨默将书整齐的放在案几上,走到桌边坐下,“天这么热,吃凉食才好呢,姑姑忙了一日,怕也没吃吧,正好和我一起吃,不然这么一大桌子菜就要浪费了。”

琳琅哪会让她吃凉食,将紫艿叫了来,要她去厨房将饭菜热过后再端上来,雨默只好先拿个苹果垫垫饥。

“卜芥还在苍梧府?”

“是,姨母失血过多,神智也有些不清,昏昏沉沉了一天,所以卜芥大人不敢走。”

“伤在哪了?”

“腰后,整个匕首都刺了进去,说是肝有些受损了。”

“那可是要命的。”

“可不是吗?还好姨母妖力强大,元丹并未受损,护住了肝上破损的地方,保住了性命。”琳琅走到案几边,将材烧的香炉打开,见里头的香料已经烧完了,又添了些进去,“小姐似乎很爱这香,烧了一天了吧。”

“嗯,就是今日闻着不知为何有些头晕,但不点又觉得缺了些什么,姑姑看看,是不是我加的太多了?”

“是有些多了,小姐平日不用香,这一开始添多了必定会不习惯,晚上就不用了吧,明日再烧。”

“好!”

琳琅将香炉里的香料灰清理赶紧,擦拭好后,放到了多宝阁上。

紫艿将热好的饭菜重新端了上来,雨默扒了几口就不吃了,沐浴后便捧着书上了床。

毛球爬上她的肚子,找了个最舒适的位置躺下,过了一会儿,它像是闻到了什么,对着她的身体嗅个不停。

“怎么了?你不会又饿了吧,饿得连我都想吃?”她抚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毛球突然一口咬上她的右手腕,她疼得吸了口气,慌忙将它甩开。

“丑毛球,你还真想吃我啊。”

“妈妈…妈妈…”它似是很着急,被甩开了,继续爬过来咬。

雨默哎呦了一声,抬起手,便看到了它在手腕上留的牙印,都见血了,看来真是饿了,赶忙塞颗饲料丸给它,它却不吃,一门心思地盯着她的右手腕。

“你这是怎么了?我这手腕惹着你了?坏东西!饥渴的都要吃人肉了,你要再这样,我不理你了!下床去,今晚不准睡床。”她拎起它后脖颈的肉,将它拎到床下。

毛球还小,床对它而言太高,它爬不上去,蹄子不停的抠着床架。

“妈妈…妈妈…”

“叫奶奶也没用,睡床底下去!瞧你这牙劲,流血了看到没有。”

她其实并没有怪它的意思,只当它是闹着玩,但还不懂轻重,咬得用力了些而已。

毛球因为上不了床,叫得更大声了,见她还是不肯,立刻哇哇大哭。

雨默无奈,只好将它重新捞上了床,一上床,毛球只扑她的手腕,没咬,而是就着牙印舔了舔。

“这会儿知道要怜惜我了,跟你说,完了。”

毛球没回应,还在舔,像是什么人间美味似的。

“好了,别舔了,怪痒的。”她挠着它的后脑勺,“快,早点睡觉,不然明天没有早饭吃。”

毛球仰起头,银色的眸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后,又低下头继续看着她的手腕,也不知道它在看什么,过了许久后,它终于不看了,但没有像平日那样睡到雨默替它制作的小窝里,而是抱着她的右手腕睡觉。

雨默当它是撒娇,任它这么睡,将书换到了左手。

第二天,她醒的时候,觉得不对劲,头非常重,重的好似挂了好几斤铁似的,她晃了晃脑袋,看向右手,毛球还抱着它,她小心翼翼地将手抽了回来,下床的时候,脚下没站稳,直接摔到了地上。

来服侍她起床的木香吓了一跳,赶紧扶起她,“小姐,摔疼了没有?”

雨默摔得眼冒金星,更觉得脑袋重了,重得脖子都快直不起来了。

“没,没事,许是昨晚没睡好,落枕了。”

木香倒了被温茶给她,“小姐,喝口水,缓一缓,木香给您按一按。”

按了一会儿,雨默觉得好多了,“行了,可以了。”

琳琅端了早膳进来,许是昨晚没吃多少东西,闻到食物的香味,雨默觉得特别饿,急吼吼地起来准备吃饭,走了两步,突然又摔了,结结实实的一跤,摔得她眼睛都发了黑。

“这是怎么了?”琳琅急忙跑过来扶起她,“小姐可是睡糊涂了?”

“我也不知道!”她抚了抚自己的摔疼的膝盖,摔得那么重肯定淤青了,“木香,拿药油过来。”

雨默坐回床上,撩起裤管,果然膝盖上一片青。

琳琅不由道:“一定是小姐近日看书看得太累了,晚上也没睡好,瞧这摔的,得好好揉揉才行。”

“没事。”

木香打开药油瓶的盖子倒了一些在手掌心,搓热后,往雨默的膝盖揉去,“小姐,这样可疼?”

“不疼,再用点力。”

琳琅将粥吹凉了些捧到她跟前,“小姐早上起来怕是贫血了,赶紧吃点东西补补。”

“嗯!”

雨默将碗拿到嘴边,肚子明明很饿,可粥进了嘴里,却泛起了恶心,一时没忍住,哇的一声全吐了出来。

琳琅和木香冷不丁被吐了一身,这倒也没什么,只是雨默一个劲干呕,呕得脸都开始发白了,琳琅见了,起了怀疑,这模样和害喜太像,她不禁往雨默的肚子瞧去。

“小姐,您的小日子可来了?”

雨默摇头,不明白她这时候提生理期做什么。

琳琅掐指算了算,她对雨默的小日子记得很清楚,不是昨天就是今天,可现在还没来,加上她作呕,早上还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这就代表…她一颤,两眼放光的看向雨默。

莫非是…

想到她刚才摔得那一跤,她冒了冷汗,焦躁地吼了一声,“紫艿!”

“姑姑!”

“快!快去找卜芥大人。”

雨默莫名了,她不过是摔了一跤,喊卜芥做什么,揉揉就好了。

“姑姑,不用小题大做,我…”

她站起来想要阻止,琳琅将她一把摁了回去,“小姐身子要紧,可不许再乱动。对了,躺下,赶紧躺下。”

“姑姑,我没事!”

“这可不是小姐您说没事就没事的,必须得让卜芥大人来看看。”

“看什么呀,看我大清早摔跤吗?他知道了肯定取笑我,不要!”她倔强地要起来,但敌不过琳琅的手劲,又给摁了回去。

紫艿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非常听琳琅的话,已经一溜烟的去找卜芥了。

琳琅坐在床沿上,即便大热天的,也不敢轻怠,正往雨默身上盖被子。

“姑姑,热!”

“热也要盖,着凉了可不好。”

“姑姑,我真的没事。”

“小姐,听我的,等卜芥大人诊过脉了再说。”

琳琅突然想起小孩的衣服还没做,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顿怪自己没眼力劲,还粗心大意,竟忘了这头等的大事。

雨默却在床上翻起了白眼,这姑姑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第386章 Part 136 人头狗身也卜芥被紫艿一路拉了过来,嘴里嘟囔道:“你家小姐自己就是巫师,本事不在我之下,自己就能断诊,找我不是多此一举吗?”

紫艿看没工夫听他牢骚,扯着他的袖子直往寝宫跑。

寝宫的大门前,站了一排巡逻侍卫,是魅罗派来保护雨默的,下过命令不管谁来,无论身份,一律严格检查。

侍卫们见是卜芥,恭敬地鞠了躬,然后对着他仔仔细细地检查,确定无可疑后才放行。

卜芥的脚跨过门槛后嚷嚷道了,“你这丫头也真是没事找事,是缺了胳膊,还是少了腿了,非要我过来。”

琳琅从内殿走了出来,板起了脸孔道,“大人,休得胡言,祸从嘴出四个字可会写?”

卜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琳琅这张冷脸,“我怎么也是你的前主人,这才多少功夫,一点情面都不讲了,见着我就冷脸,有没有良心啊。”

“琳琅是怕大人祸从嘴出,犯了忌讳!”

“什么忌讳?”他是一点没听懂。

“子孙的忌讳!”

他刚才说断胳膊短腿的,要是小姐真怀孕了,岂不是诅咒吗?

“哈?”

卜芥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见琳琅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直往内殿瞟,一寻思…突然就明白了。

莫非…

他一惊,魅罗这小子没这么迅速吧,已经吃干抹净了,还让人家怀上了?

“琳琅…你确定?”

“若能确定,还要大人来做什么?”

卜芥这下急了,赶忙提着医药箱跑进内殿,心里是一片翻腾。

魅罗要做父王了,犬妖族要迎来新的继承人了。

这是可喜可贺的大事啊。

他也要当叔祖父了!

雨默躺在床上,头仍是觉得很重,人也有些昏昏沉沉的,等卜芥的时候,眯了一会儿,听到动静便睁开了眼,见他满面红光地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笑,看似遇到什么喜事一般,不由问道:“什么事那么高兴?”

“你的事啊!”

雨默想要下床,“我的事?什么事?”

“别动,千万别动,躺着!”

“我没病!”

“有没有等我诊脉了再说!”卜芥坐上木香搬过来的凳子上,“来,手给我。”

“我真的没事,只是觉得有些累,是姑姑多心了。”

“我人都来了,把个脉花不了多少间。”

雨默拗不过他,将手伸了过去,这诊脉的事她也会,自己刚才就诊过,一点事没有,换他诊肯定也是一样的,偏是琳琅非要请他来。

趁着他诊脉的时候,她问道:“紫藤长老如何了?”

“捡回了一条命,但伤得颇重,要修养一段时间。”

“可有需要我帮忙的?”

“不用!我应付的来。”

卜芥把着脉,眉头蹙了起来,看了一眼雨默,又回头看向琳琅。

琳琅正心焦地等着他,“大人,如何?”

卜芥为了保证不会出错,谨慎地让雨默换了一只手给他,诊了多时,也没诊出个所以然来。

“没有啊!”

琳琅听闻,觉得不可能,“大人,可诊清楚了?”

“两只手都诊过了,怎么可能不清楚。”

“可是小姐刚才吐了,精神也不好,小日子也没来!”

这种种迹象都是有孕的征兆。

雨默听了两人的对话,再蠢也明白了,还真是误会了。

这可真是…她很想解释,但想了想说实话的话会不会丢了魅罗的脸面,两人睡一起许久了,到现在都还没做过那种事,说不过去啊。

万一让他们怀疑魅罗不行,那就不好了。

还是不说的好,丢自己男人的脸,就是丢自己的脸,聪明的女人不会那么干。

装傻!

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姑姑,你们在说什么?”

琳琅先前是坚信她有孕了,卜芥现在说没有,她显得十分失落。

卜芥也很失落,刚才他以为自己要做叔祖父了,都开始想该给还取什么名字了。

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两人的表情统一的很难看。

雨默觉得这有什么好失望的,她又不是不能生,只是还不是时候嘛。

琳琅很快振作了精神,这怀孕的事也不急于一时,迟早都会有的。

“没事,是琳琅多想了,小姐不用放在心上。”她看向卜芥,“小姐先前吐了,还莫名其妙地跌了一跤,大人可知是什么原因?”

“脉象没什么问题,就是脾胃有些虚,但不是什么大事,应是近日没休息好造成的,让厨房炖煮些补气的药膳,多吃些,再注意休息就行了。”

“琳琅明白了。”

卜芥拎起医箱,又嘱咐道:“天气热也可能是一个原因,但别贪凉,还是以温热的吃食为主。”

“是,琳琅送大人出去。”

两人走后,雨默才敢笑出来,刚才一直憋着,就怕让他们看出端倪,忍得够辛苦的。

“小姐,您笑什么?”木香不明白地看着她。

“没事,没事,你下去吧,我这会儿困了,想睡一会儿。”

木香将床幔放了下来,走时问道:“小姐先前什么也没吃,要不要让厨房做些米粥过来,吃了再睡?”

她摇头,“没胃口,还是不用了,等睡醒了再说。”

“那木香出去了,小姐若有事就喊我。”

“嗯!”

等人都走光了,雨默躲进被窝里捂着嘴偷笑,笑得差点喘不过气来,这乌龙搞得有些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