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吉被包围了,尖锐的武器都指向了他,他被逼得步步后退。

“多吉!”宁宜飞了过来,护住他,将他带离侍卫的包围圈。

“放开我,我要救姐姐。”

“闭嘴,你要怎么救?冲动的下场就是刚才那样,你想送死我不拦着,但是别死在我跟前。”宁宜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须弥山时,多吉有同行,也算战友一场,宁宜看不得他送死。

“姐姐会被他们杀了的。”多吉捂着脑袋哭叫。

宁宜指向雨默那边,“你看看,她会被杀吗,反而是你,不被侍卫杀了,也会被她杀了。”

此刻的雨默已将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当成了敌人,靠近的她的人都成了血肉模糊的尸体。

白牙的人一靠近,刺激到了她,巨大的妖气之剑劈落,如崩落的大山一般,瞬间就打散了围攻的军队,他们全被吹飞了,妖气割裂了他们的皮肉,像是被削去了皮一般,肌骨显露,渗出血水,飘飞在空气里,像翻江倒海的血色海洋,起伏而起的便是痛楚的惨叫。

烛龙怒道,“谁让你们来的,全给我滚开!”

这不是帮忙,是帮倒忙。

白牙固执己见的不许任何人退却。

“上,杀了女魔头!”

“是!”

风在砍杀向雨默的军队头顶嘶吼,那吼声带了血气,更带着杀气,军队紧紧包围了雨默,脸上都是同仇敌忾的表情,气势如虹,即便死伤颇多,也没有退却。

寄芙的骑兵是先锋队,在最前头,她身先士卒,跳飞了起来,攻向了雨默。

两人的刀剑碰撞,妖力所到之处,如一红一黑的两条巨蛇绞扭在一起,但她不是雨默的对手,很快就落了下风。

白牙见状,飞扑了过去。

雨默空洞的眼神没有感情,完全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谁来都一样。

巨刀劈落…

“哇!”

黑色的火焰所经之处,嚎叫和肉屑同飞,热血洒满天空。

烛龙也受了伤,它惊恐的发现,已经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非但没有接触开神的力量,反而越战越勇。

怎会如此!?

再这么下去,她也会死的。

“饕餮,想办法解除开神。”

饕餮早已想解除了,但它发现自己的能力被彻底控制住了。

“丫头,醒过来!”它嘶吼着。

雨默依旧没任何反应,像个久经战阵的高手,继续破敌,但是饕餮附身太久的副作用已经显现,身体没有受到伤害,但也渗出了血。

她却对痛感无所觉。

在她能劈开空气的妖力下,又是死伤一片。

白牙眼见这副惨状,心头开始发颤,再这么下去,死伤只会越来越多。

寄芙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踢飞挂在腿上的断肢,顺手又杀了上去,她已是满身浴血,满脸都是溅飞的碎肉。

阿黛阿墨跟着她一起冲锋陷阵,力战不倒。

金姬也想上阵杀敌,但她更关心轻音的安危,而身边的伤者越来越多,她只好先帮着救人。

璃王看着这混乱的大战,犹豫了片刻后,决定出手救人,少死一个是一个,不然等那丫头醒了,怕是会自裁了谢罪。

蜀都和他一样,狠不下心对付雨默,也只能帮着救人,他有昊天塔,比起璃王救的人数可以更多。

水笼附近,平安也就是紫翼高飞着,战场已经波及到了这里,在骚乱中,黑翼等人已经闯了进来,不是犬境的结界破了,而是他们早已拿到了进入犬境王宫的结界符。

青杉亲自迎战,和黑翼缠斗在一起。

灰翼负责救人,这个时候救人,阻碍的人并不多,因为绝大多数的人都在对付雨默。

白羽大人的计策成功了,效果好的出乎人意料,若是此事派军攻打犬妖族,必能将其灭族,但夜隼族由乌鸫掌控,派不出兵力,虽错失了这个良机,但如此大战下,犬妖族必定元气大伤,也算达到了目的。

接下来就是…

灰翼看向远处的雨默,她浮在空中,那一袭金红的盔甲,沾满了血色,衣襟飘动时都在滴血,她像是杀的腻烦了,张开手掌,用妖力吸了一群了,不停的甩弄。

“啊!”

那些人一个抓着一个,练成了一条线,在风里飘摇。

战场血雨中,这副景象倒有些很好笑,但没人笑得出来,只觉得她更为恐怖。

多吉怀里的毛球突然挣扎地跳到了地上,跃上飘摇的这根人连人的‘线’,如履平地地奔向雨默。

“毛球,回来,危险啊!”多吉在下头大喊,也想跟着去,却被宁宜困住了。

毛球奋力地扑向雨默,“妈妈…妈妈…”

雨默一掌将它拍飞,它却不气馁,试图再次靠近。

或许是它身体小,找准了空档,躲过了第二次拍击,跃上了她的肩膀,然后顺着她的肩膀滑落至右手腕,张开嘴就是一咬。

雨默奋力甩手,它扑腾着,就是不放。

牙齿嵌入她右手腕的皮肉里,像是火烧,灼得她吼了一声,心也像是烫到了,全身火热,因此狂猛地杀戮也就停止了。

瞬时,雨默呕了一口黑色的浓血出来,浓血飘洒在空气力,成了无数的小虫,扭曲着身体,发出嗡嗡声,然后汇聚成一条蛇状的大虫。

灰翼看到此,大惊失色,这只小畜生是何物?如何能破了大人的毒蛊。

毛球看到大虫,扑了过了,咬住它,与它撕咬了起来。

大虫扭曲摆动,被它咬得浓血渗出,惨叫连连。

毛球还未长大的角,闪了一下光芒,照耀在它身上,它就不动了,像是被定住了,只做了最后的垂死挣扎,摆动了一下虫尾,

这一幕,所有人都看到了,都极为莫名。

突然,雨默控制不住漂浮的身体,落了地,跪倒在地上,捂着头,看起来极为痛苦,开神效力缓缓解除,饕餮脱离了,回到了炼妖壶中。

白牙见状,手中的剑刺了过去。

谁都没他速度快,眼看着她即将被u穿破胸膛时,一个人影飞了过去,挡在了她前头。

长剑刺破血肉,发出骨骼碎裂的声音,鲜血飞洒。

紫英眼见,发出泣血的哭叫,“琳琅!”

琳琅挺立着,胸口已被白牙的剑刺穿,她死死地握着胸口的剑。

白牙惊愣地看着她,“你…”

琳琅使出妖力,将他弹飞,摇摇晃晃了几下后,回头看向雨默时,笑脸漾开。

“小姐…”

雨默捂着头睁开眼,瞳眸不再空洞

“姑姑?”

听到这一声,琳琅安心了,“小姐终于认得人了。”

雨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神一凝,看到了她胸口的剑。

“姑姑,你怎么了!?”她跪爬着想要过去。

琳琅阻止了她,“小姐,快…快走!”

“姑姑,发生了什么事…”抬头间,她已被包围,所有犬妖族的人都愤怒地看着她。

蜀都出现,将她抱了起来。

她大叫:“蜀都,你干什么?”

“我稍后再和你说,你现在不能留在这里!”

醒了虽好,但已物逝人非。

“姑姑!”

琳琅笑容婉约,一如初见时的模样,还是那个衣襟飘动,悠然若飞的琳琅姑姑,优雅如前。

雨默被人蜀都挟着向前,离她越来越远,对上她的一线目光,只觉得飘摇如柳丝若飞絮。

战场血雨中,琳琅微笑地倒下,仰头看着碧蓝的天空…

王后…

琳琅终于可以来伺候您了。

琳琅,无愧于天地!

**

山海界,天九年,水之月,十五日,这是被犬妖族记入史册的一天,也是犬妖族成族以来最黑暗的一天,史称黑色大灾害。

死一千三百人,伤五千一百二十人,犬境近乎全毁。

王重伤,生死未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第390章 Part 140 一心想求死一个月后——

天狼境,春岛。

这里是和犬境截然不同的地方,没有海,也没有艳阳,岛屿高高悬浮,隐藏在朦朦胧胧的雾气里,宛若仙境之岛,与它连接在一起的还有三座岛屿,不过离了些距离,清晨有雾气的时候,便会看不到其他岛屿的存在。

这里小溪叮当,百花齐放,山青青,水碧碧,一派繁花似锦,青枝绿叶的树木,像刚洗过一个澡,显得青翠欲滴,溢彩流韵。

岛中央的宫殿却成了这美景中不和谐的存在,不是它破旧,也不是它阴暗,而是住在里头的人,失去了所有的光彩,终日迷离恍惚,色若死灰。

殿内无论早晚都是一团漆黑,没有灯火,没有生气,没有欢声,更没有笑语。

于是,它的暗淡无光,与外头万物复苏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像是鬼屋!

蜀都沿着秋岛连接春岛的索桥走了过来,殿中伺候的丫头见了,急忙跑来迎接。

“王!”

他颔首,向殿内看了一眼,问道:“小姐用膳了吗?”

丫头阿堇摇了摇头。

“水呢?”

她还是摇头。

蜀都拧起了眉宇,脸色瞬间变得阴沉难看,一脚踢了上去,“要你何用!”

阿堇软了双腿,跪倒在地上,“王,恕罪!”

“去,找时雨过来。”

“是!”阿堇连滚带爬跑向了索桥。

蜀都进入殿内,挡风的帘子密不透风地掩着窗户,也遮住了光,若不是殿门打开的时候漏了些光进来,里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他没停下脚步,走了几步也就适应了昏暗,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内殿的门扉,将它推开。

内殿更暗,完全没有光可言,但无碍于他的行动,他走到了床边,伸手撩开床幔。

床上躺着一个人,明明是很暖和的天气,她却裹着被子,头和脸都埋在了里头。

忽然,被窝动了动,钻出个毛茸茸的小东西,银色的眸子即便在黑暗里也亮得惊人,它看了蜀都一眼,没有理,又钻了回去。

蜀都伸手,想掀开被子,但被窝里的人迅速地避开了,往床里头挤去。

他叹了口气,缓缓坐到床沿上,许久都没有说话,被窝里的人也没有任何动静。

黑暗里寂静地能听到外头花瓣飘落的声音。

“王,时雨大人来了!”

时雨,狼妖族的第一大巫师,与卜芥并称巫师双杰,比卜芥大两百岁,今年刚好七百岁,外貌看上去在二十七八岁左右,一头飘逸的黑发是他最惹人眼球的地方,比墨还要黑,比缎子还要亮,头发一直垂到膝盖,仿佛给他披上了一件墨色的披风,任何时候他的头发都会梳得光溜光溜的,光溜得苍蝇飞上去都能滑倒,任何一个女人见了他的头发都是要自惭形秽的,更想剪了它们,制成假头套戴在自己脑门上。

他肌肤如玉,有着他自己独特的空灵与俊秀,一双明亮清澈,有着淡淡蓝色的眼睛,总是泛着柔和温暖的光芒,天生一粒水滴红痣不偏不倚地生在眉心的中央,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时而看去直似观音降世。

“臣时雨,参见王。”

“免了,赶紧过来诊病。”

时雨却站着不动。

蜀都挑起眉毛,喝道:“还不过来!”

时雨面有难色:“王的命令,臣自当服从,但可否先将那小畜生轰走。”

“小畜生?”

“就是这只正对着臣龇牙咧嘴的小畜生。”时雨指向不知何时又从被窝里钻出来的小东西。

小东西一见时雨,眼睛就发光,对着他的头发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牙都露出来了,踢了几下后蹄,就要飞扑过去。

蜀都眼明手快地捉住它,“毛球,不许闹!”

毛球扑腾着蹄子,奈何它个头小,没什么力气,完全挣脱不了蜀都的钳制。

“阿堇带它下去。”

阿堇上前欲接过毛球,毛球拼死挣扎,大概是知道自己挣不过,回头朝着被窝大叫,“妈妈…妈妈…”

被窝无声无息,仿若里头没有人,只是用枕头堆起来的假人。

时雨避让着阿堇手里的毛球,对它十分警惕,第一次相见,这小畜生就将他引以为傲的头发啃掉了一截,害他心疼了半月有余。

“王,此处黑灯瞎火的,看不清病人的情况,能否掌灯?”

阿堇抱着挣扎不休的毛球道,“时雨大人,小姐不喜欢光亮,一有光,她就会发脾气。”

时雨抿了抿唇,借着殿门口的光线,眯着眼看向床角的一团被窝。

“那就先把脉吧!”他的手伸了过去。

被窝里的人明显不愿,怎么扯动被角都找不到她的手。

“王,她不愿意!”

蜀都不慌不忙地将整团被窝抱进了怀里,里头的人没有挣扎,但死活不愿从被窝里出来,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用手猛力将裹在她身上的被子撕碎。

锦被敌不过他的力气,嘶啦一声,成了烂布条,里头的棉絮也飞了出来。

没了被子的包裹,里头的人无所遁形,由于昏暗,她的容貌看不清楚,只能依稀辨得一圈轮廓,相当瘦弱,像是一具骨架。

蜀都拽起她的手,递向时雨。

“不…要…”她终于有了声音,但说得有气无力,虚弱地仿佛再多说一个字就会厥过去。

她拼命地要抽回自己的手,蜀都不让,握得极紧,心疼道:“默默,已经一个月,你不能再这样了!”

她颤了一下,依旧抵死不从,“放…放开!”

蜀都急得双眼充了血,来到天狼境的这一个月里,她封闭了自我,不言不语,龟缩在这里,行尸走肉般的活着,他虽然救了她的命,但救赎不了她的心。

她自责,愧疚,伤心欲绝,身体也跟着每况愈下,迷迷糊糊的时候还能用灌的逼她吃东西,清醒的时候就会像这样,躲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已经想尽了所有的办法,但都对她无效,再这么下去,她会把自己活活饿死。

“默默,这不是你的错,是白羽,你是中了他的毒才会作出那些事,你不用自责,也不用难过,了解你的人都会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

“那…那又…如…如何?”她已经许多日不吃不喝了,嘴唇干裂,嗓子也因为没有水的滋润,沙哑不堪,说话的时候就像喉咙里塞着一把沙子,若不仔细听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她杀了好多人,数量多到她胆寒。

被她伤到的人又有多少?

她看着自己的右手,明明暗地看不见,她仍是看到了手上沾着的血,它们蜿蜒流淌在她身边汇聚成了河,赤红的血色刺疼了她的眼睛,就是这双手杀伤了几千人,她从来都不怕血,但此刻她害怕极了,只要看到红色的东西就会全身发颤,所以她关上了窗,遮上了帘子,她不想看到任何有颜色的东西。

更可怕的是她清晰地感觉到了手指穿过血肉时产生的烫热和粘稠,以及碰触到心脏时那有力的跳动,这种感觉直到现在还在指尖上残留着。

那跳动的节奏是她熟悉的,是她曾经许许多多的夜晚,只要一侧耳就能听到的心跳声。

是魅罗的心跳!

她却用自己的手刺过了他的胸膛…她突然抖起了手,抖得浑身都开始发颤,然后将手伸进嘴里,狠狠地咬住。

蜀都一惊,慌忙将她的手从嘴里抽出来,但已近晚了,她已经咬破了手指,满嘴是血。

当她尝到血腥味的时候,她也落下了眼泪,无声地哭,明明是想大喊大叫的,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时雨,快!”

时雨从医药箱里拿出纱布和药膏,迅速替她包扎,并把了脉。

须臾片刻后,他对蜀都作揖道,“王,准备后事吧。”

阿堇惊地抽了一口气,惊地松了手,毛球从她手中掉落,一个飞扑,扑上了床。

蜀都跳起来大骂,“胡说八道!再敢胡言,我马上宰了你,还不赶快开药。”

时雨倒是平静,冷声道:“一心想求死的人,还需什么药!”

“你的养生丸呢?”

她能活到现在,没饿死,靠的就是时雨的养生丸,他曾将养生丸化在水里,灌过她好几次。

“臣的养生丸,只给想活的人,想要多少就给多少,但对于这种一心求死的懦弱之徒,一粒都没有。”他看向雨默,明明是一张普度众生的菩萨脸,眼里却冷漠地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混账,她只是想不开!”

“想不开不是求死的理由。”他为巫师,职责就是救人,最看重的就是生命,最鄙视的就是这种将生命当儿戏的人。

“时雨,拿来!”蜀都动了气,面目狰狞的伸手索要。

“王可找他人要!”

“这是你的独门秘方,望眼整个山海界谁会有?”

养生丸可说是时雨的招牌,拿出去售卖的话,一粒至少十个珏珠。

时雨两手一甩,“用完了,没做!”

“你…”蜀都气不打一处来,“别以为你是大巫师我就不敢动你。”

“王可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