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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眼,佟斯年脑门儿上的烈焰就停了风势。他太阳穴突突地疼,卯着力气的拳头一点一点松开,最后无力地垂在腿侧。

空气安静且粘稠,呼吸声如战鼓擂,不知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半晌,佟斯年把衣袖放下来,遮住手腕上的白金表,冷声说:“你俩,跟我下来。”

霍礼鸣嘴角已经青紫,别的伤大都在身上,还好,暂时还能出去见人。

回到佟斯年车里,佟辛不动声色的,本来想抢先坐副驾。但霍礼鸣拦了她一把,轻声说:“你坐后边儿。”

——无论多大的事,他来扛。

佟斯年现在见不得两人好,怒气又拢上眉心,看霍礼鸣一眼都觉得烦。

车窗滑下过风,佟斯年深呼吸,才克制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骗了我多久?”

霍礼鸣诚实说:“大一,我追了她一学期,正式在一起是下学期。在迪士尼看烟花的时候,她答应了做我女朋友。”

佟斯年转过头,冷声:“我没让你说这么多。”

霍礼鸣迎上目光,没躲没藏,理所当然道:“反正你待会也要问的,我主动交代好了。”

佟斯年:“简直无耻。”

这是他俩认识以来,他说得最重的一句话。其实挺伤人的,霍礼鸣毕竟平日很敬重佟医生,现在有点被全盘否认的苗头。

霍礼鸣据理力争,“我不无耻,只要佟辛喜欢我,我俩在一起,名正言顺。”

佟斯年转过头,平静说:“下车。”

霍礼鸣一怔。

“我不想在车里动手,脏了我的车。”

“……”霍礼鸣也怒了,“我不脏!”

“是吗?”佟斯年嗤声一笑,“那要不要我夸你一句冰清玉洁。”

“你要这么说,我也不是担不起。”霍礼鸣算是看出来了,今晚这大舅哥觉不好对付,摆明了不想好好谈,横竖都是错,何苦还受这份气。

霍礼鸣骨子里还是轻狂骄傲的,他既然决定对佟辛好,那就是能豁出命一般的决心。佟斯年可以骂,可以打,但不能把他说成个卑鄙小人。

“辛辛跟了我,我不会亏待她。”

佟斯年:“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句话?”

“我不说,我做给你看。”

霍礼鸣这个“做”字,精准踩点了佟斯年最后的宽容,他又想到刚才在门口听到的“蜜桃色内裤送佟哥”之类的孽畜言论,火气卷土重来。

他揪过霍礼鸣的衣服,拳头又举了起来。

霍礼鸣“靠”了一声,“还打呢!”然后伸手回防,挡开了佟斯年的手。

硬骨头碰硬骨头,谁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人纠缠交手的过程中,车身剧烈摇晃,十分引人注意。有路人给物业保安打了电话。保安赶过来,重重敲车窗:“干啥呢干啥呢!大马路上的,注意点影响行不行?!”

车窗滑下,露出两人戾气逼人、气喘吁吁的脸。

保安震惊了,“咋还是两个男人呢。行了行了,要债也注意点影响。”

佟斯年二话不说,推门下车,绕到副驾位把门拉开,简单粗暴地将霍礼鸣给拽了下来。然后载着佟辛,一脚油门轰然驶走。

霍礼鸣扒拉着车门把疯狂地追,“卧槽,你把辛辛给我放下!”

奈何车速太快,佟斯年是真做得绝,压根没想管他死活。

被踹过的膝盖钻心的疼,霍礼鸣终于没扛住,单脚“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尾灯消失不见。

他现在脑子一团糟,家不想回,估计给佟辛打电话她也没法儿接。在地上坐了几分钟,被夜风吹清醒了些,这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拦了辆出租车去了朋友老赵的酒吧。

霍礼鸣一遍遍打佟辛的电话,起先,通了没人接。后来,直接给关了机。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关的。

霍礼鸣无比挫败,起开啤酒直接吹瓶,酒精短暂麻痹身上的痛,也压退了燥热的情绪。老赵以为他是挨欺负了,“谁弄的?我给你报仇去! ”

霍礼鸣摇摇头,又灌了一大口酒。

狂躁激烈的蹦迪音乐,彻底制服了他的怒气和冲动。冰啤酒入喉入胃,血液都冷了下来。他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不应该。

不管怎么说,佟斯年确实是受伤害的一方。

自己的妹妹和邻居好上,好了大半年,一无所知。

于情于理,是挺让人崩溃的。

霍礼鸣不仅反思了自己,甚至还理解,或者同情起了佟斯年。置气不能解决问题,他要想和佟辛长长久久地走下去,佟斯年这一关必须得过。

想通了,就没什么好别扭的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连送子观音都磕过头,待会,给佟医生磕几个头又有什么关系。

打定主意,霍礼鸣叫老赵:“你找个车,送我回去。”

他先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再去找佟斯年负荆请罪。

这边厢,宁蔚和一直有合作的酒吧老板谈完事,也是这个点才回家。本来以为没多久,出门的时候和佟辛说就回,没想到耗了一个多小时。

宁蔚按了门铃,以为他们还在屋里。

门很快开了,却是佟斯年。

宁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随即蹙眉,“你怎么在这儿?”

佟斯年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对劲,整个人降了几个色调,神色阴沉如暴雨后的厚重积云。他看了一眼宁蔚,眼里滑出几分脆弱,似是难以启齿:“你弟弟,和我妹妹在一起了。”

宁蔚眼皮一掠,眉心微蹙,然后很快恢复平静。

呵,总算知道了。

“你不喜欢我弟?”她绕过人,顺手松开绑着的马尾。

佟斯年闻见清香,心头积郁纾解了一半。他坐在沙发上,手撑着额心,“这跟喜欢没关系。他骗了我这么久。”

“喂。”宁蔚提醒说:“不只有我弟,你妹妹也有份儿。”

佟斯年重重叹气,“他俩在一起这么久,我竟然没察觉。不,我应该早就察觉的。”

两人还在做邻居时,佟辛的心思就藏不住。

换漂亮的衣服去见他。

担心他没吃饭,谎称去喂流浪狗。

还什么交了个比自己大几岁的男朋友。

佟斯年一合计,四舍五入就是十岁了!这简直让人心梗。

宁蔚神色淡然,站他对面,腰臀抵着桌子边沿,“我弟弟这个人,早年经历坎坷,我父母车祸过世早,后来福利院待了两年,他被两个家庭领养。”

佟斯年抬起头,“两个?”

“两个都弃养了他。”

佟斯年怔然。

“他从一个社会混混,变成今天这样,走的路,经历的事儿,远比你们想象中要多、要难。你别只看到他离经叛道的一面,你们不喜欢他的这些东西,并不代表他不好。”宁蔚双手环搭胸前,论生死,谈过往,永远是这副温淡的模样。

“佟斯年,你看的生死比我们多。但经历生死,一定没我们这些人多。”宁蔚有意无意地笑了笑,眼角透着令人怜惜的风情,“我弟弟,是个不错的男人。辛辛跟着他,他会把她当宝贝的。”

佟斯年沉沉呼吸,眯缝着眼睛说:“看出来了,你是当说客的。”

“我是陈述客观事实。”宁蔚对视他,平静又坚定。

“我要是不同意呢?”他问。

宁蔚不屑一笑,“他现在是率先被你抓住把柄,卑躬屈膝他愿意。信不信真闹翻了,我弟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这话很直接。

佟斯年削薄目光,“威胁我?”

宁蔚走向前两步,笑意不减,“是提醒。”

她要走,擦身而过时,佟斯年忽然伸出脚,勾住她的腿窝用力一带。宁蔚站不稳,就这么扑向了沙发。她反应快,拿手撑住了扶把,才不至于完全落入男人的怀抱。

宁蔚恼怒,“你干吗?”

佟斯年单手搂住她的腰,没压迫,但也不松手,低声说:“你弟怎么对我妹的,我就怎么对你。”

宁蔚以冷笑极力掩盖发烫的喉眼,实则这一刻的心跳已无法计数。

“佟斯年,你别胡闹。”宁蔚挣扎着,“门没关。”

“好,把门关上,我们再胡闹。”

“……”

这是什么鬼才逻辑。

宁蔚又觉得好笑,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俊脸没得挑,帅得让人心悦诚服。佟医生的眼睛最绝,生得曼妙多情,天生桃花眼。但他身上的正气笼罩,又恰到好处地把多情藏匿起来,禁欲这个词简直量身定制。

宁蔚说:“你别激我。”

佟斯年说:“我发现,我就是对你纵容得太久。真对我没感觉?”

宁蔚红唇轻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佟斯年笑得眉眼斜飞,声音愈发低沉,“所以,你看,对我还是有感觉的,对不对?”

这招美男计,使得不着痕迹,威力无比。他收紧手臂,一点一点,将宁蔚完全拥入怀中。佟斯年说:“宁蔚,我很喜欢你,追了你这么久,是狗你都得可怜可怜它、摸摸它了吧。”

宁蔚落网他的柔情,有那么几秒失了定力。

刚要开口,忽然一声巨响——“嘭!”

门板被重力踹开,摇曳之中,霍礼鸣站在门口,脸上寒霜遍布,眉峰都快与眼睛压成一条线。他震惊,愤怒,不可置信,但在看到佟斯年依然环着宁蔚的手时,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我他妈的!!你搞我姐姐!”说完这句话,霍礼鸣只觉似曾相识,于是怒火烧心,拳头不听使唤,飞过去就去揍佟斯年。

佟斯年冷静偏过头,精准无误地躲开这一下。

霍礼鸣拽着他的衣领把人从沙发上提起来,举手又是一拳,“我草你大爷!”

☆、万喜万般宜(5)

第71颗

这一下, 佟斯年没有躲。

受下了。

霍礼鸣没收着劲儿,关节擦过他脸颊,立刻红了一片。佟斯年嘶的一声龇牙, 半边脸都麻了。霍礼鸣没再动手, 但提拎人的力气不小,把人疯狂往墙壁上推,“追很久了是吧?你还想我姐摸摸你, 你是人吗?!”

佟斯年现在情绪很矛盾, 但总的来说, 这一刻的愧疚感还是略占上风。

霍礼鸣揍人不手软,罩着他的右腹屈膝就是一顶。这一顶,彻底将佟斯年揍疼了, 也把那点愧疚驱赶得一干二净。

他抬起头, 眉间痛色未消, 风暴一点一点聚拢,最后彻底爆发。佟斯年举拳回击,霍礼鸣躲避不及,被摁在了地上。

“我妹妹才多大,跟你姐能比?我不是人, 那你是什么?!”

霍礼鸣踹他,“你他妈强词夺理!你跟我能比吗?”

“怎么不能比?你哪一点比得过我!”

“我比你高!比你有钱!我比你帅!”

佟斯年气晕了,“霍礼鸣,你就是个流氓!”

“老子光明正大耍流氓,不像你, 阴险。你刚打我的时候, 你就没点愧疚?”霍礼鸣越想越要发疯,“靠, 还揍得那么狠!”

佟斯年学医的,太知道男人的脆弱处在哪儿。他眯缝着眼睛,膝盖往对方腰胯往下两寸的地方一顶。霍礼鸣弹跳而起,疼得他有苦说不出,“真阴险!”

就在他要冲过去的时候,在一旁始终安静的宁蔚,忽然挡在了佟斯年身前。霍礼鸣那一拳没完全收住,擦过她的右肩。

料如此,男人的力气跟铁锤似的,宁蔚疼得往后连退两部,佟斯年用怀抱接住她。

霍礼鸣愣了愣。

宁蔚:“你俩满意了?”

安静了。

“还打吗?”宁蔚冷冷质问,然后手一扬,“不打都给我走!”

佟斯年和霍礼鸣对看一眼,又都别扭地把头转开,僵在原地谁也没有动。

宁蔚点点头,“都不走?好,我走。”

“我走。”

“我走。”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随后尴尬得磨蹭了一会,一前一后通通滚蛋。

下楼梯的时候,霍礼鸣努努嘴,“要不要换个地方再接着打?”

佟斯年走前面,闻言停下脚步,回头颇有深意地看他一眼,说:“你这身手,没混过五年社会我不信。”

“你别歧视。”霍礼鸣冷笑,“你身手也不赖,怎么,也混过社会?”

佟斯年危险警告,眼神下压,“佟辛是我妹妹,我不同意,你想都不要想。”

霍礼鸣弯起一边唇角,笑得邪气,“宁蔚是我姐姐,我不同意,你他妈别想再进这扇门。”

佟斯年留下一句:“这公寓,户名是我。”

霍礼鸣后知后觉,“你他妈的!!”

“我妈?”佟斯年微扬下巴,似警告似嘲讽。

……

不行不行,不能骂未来丈母娘。霍礼鸣憋屈地挪开脸,站得跟木头似的。

佟斯年开车来的,上车后,一言不发,嚣张地驶过他身边。

霍礼鸣让老赵的司机先走了,眼下孤身挂彩,身上疼,凄凄凉凉地沿着大马路一瘸一拐地走。佟斯年是真下狠手,骨头都快被他打断了。

身上汗和血混合一起黏黏腻腻,霍礼鸣这模样,引来不少路人回望。

操,霍爷不怕打架,但没打过这么狼狈的架!

正烦心,一辆白车默默停下来。

霍礼鸣扭头一看,车窗滑下,佟斯年的脸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伤口也分外耀眼,声音像是从喉咙眼挤出来似的——

“上车。”

佟斯年把车开去了医院,急诊值班的医生是他哥们,早早安排好了一切,亲自给他上药。

朋友眼神疑虑,对霍礼鸣不甚友好,“要不要报警?”

“不用。”佟斯年接过纱布:“我自己来,你去弄他。”

霍礼鸣也不废话,轻车熟路地旋开酒精瓶盖儿,往脸上的伤口处倒,眼睛都不带眨的。佟斯年冷呵,“刚才揍你两拳,叫唤成那样。装。”

霍礼鸣没吱声,低着头自己处理伤口。

朋友摇摇头,“你自己收拾啊,我出去忙了。”

走的时候,朋友带上了门,并把标牌翻成“请勿打扰”。

两个男人,一个坐着,一个站在镜子前,气氛跟泼了浆糊一般,粘稠得让人窒息。

佟斯年先开的口,瞥他一眼,说:“我比你久。”

“?”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男人的胜负心被挑起,霍礼鸣呛声:“我也不差。”

……?

佟斯年一头雾水,算了。

他坦白:“我喜欢宁蔚四年,我遇见她之后,她的每一场驻唱、每一次表演,我都不曾缺席。”

霍礼鸣一怔,慢慢转过头,看向他。

“你姐太难追,不像我那个傻妹妹。”

霍礼鸣皱眉,“佟辛聪明得很,所以才选了我。”

佟斯年不动声色地撩了撩眼,“既然你也认为,你姐姐不聪明,你个当弟弟的,有时候能不能劝劝她?”

“啥?”

“珍惜眼前人。”

霍礼鸣后知后觉,靠,这是掉进话术陷阱,佟医生够腹黑的!

“你自己没本事。”霍礼鸣态度带刺。

佟斯年忽就这么,沉默了。

这个模样吧,有点小惨。霍礼鸣舌尖抵了抵口腔壁,语气别扭,但态度还是放了软,“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你在追我姐的那些臭男人里,算是顶配了。”

佟斯年淡淡一笑,“嗯。”

“我姐这人,你得理解一下,她过得不容易,十七岁开始跑场子,经历的比谁都多,后来还被渣男骗过,虽然过去了,但心肯定是铜墙铁壁,你耐心点得了。”霍礼鸣觉得这话不够硬气,又补了一刀:“反正你都追了三年,习惯了。”

佟斯年难得的,没有生气。

他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温和,好像这一晚没打过架似的,“嗯,对,我有经验,也习惯了。没事儿,我家里也不催,知道我是什么路数。”

一提到家里,霍礼鸣果然心里虚了虚,本能地跟着佟斯年的情绪走。

“我妈当了几十年的妇科主任,严肃,眼光高,自小对辛辛也是宠爱。我爸就更不用说了,还没我妈思想开放。”佟斯年在节奏这一块拿捏得死死的,知道什么时候该停顿,什么时候要投眼神。

霍礼鸣如他所料的,紧张了。

佟斯年:“就算我今天把你打死在这儿,你可能也不会和我妹妹分手。也罢,我接受事实。但我父母那儿的关卡,可不太好过了。”

一语中的,深深戳痛了霍礼鸣的心。他药也不涂了,气也不撒了,伤也顾不上了,急急走向佟斯年,“那我该怎么办?”

佟斯年目光真挚,共鸣,“要是有人经常在我爸妈面前开导劝解,可能会好很多。”

“这个人就是你,你再合适不过了。”霍礼鸣差点去握他的手,“佟哥,我这人真没你们想象中那么坏。你能不能帮我在叔叔阿姨面前说点儿好话? ”

佟斯年适时扶了扶无框眼镜,没回应。

霍礼鸣太想正名了,一时间忘记了所有恩怨,忙不迭地表真心:“我现在的一切,以后都是佟辛的,我保证,结婚之前,我在上海的房产一定把辛辛的名字加进去。我的所有存款,都放她那儿。”

佟斯年别有深意地看他一眼,霍礼鸣立即领会,“佟哥你放心,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只要你帮我在叔叔阿姨面前……别讲坏话。我就帮你在我姐面前讲好话。”

“还有,之前有句话我说错了。我没你高,没你帅,你就是我今生今世认准的唯一一个、最靓仔的大舅子!”

佟斯年八风不动,脸上的伤口徒添性感,他意味深长地一笑,“好,成交。”

☆、去看星星好不好(1)

第72颗

两小时前, 佟辛被佟斯年强制送回了家。

幸而辛滟退休前最后几个夜班,佟承望去北京参加学术交流,都不在。

兄妹俩一个哭得泪如梨花, 一个铁青着脸, 拽着的手不松开。把人推进卧室后,佟斯年就又气冲冲地走了。

佟辛躲在卧室里哭。

之后,佟斯年是零点回来的, 脸上挂了伤, 时间一久, 正是红肿最严重的时候。他走进佟辛房间,沉默地把手机放在床上,还给了她。

佟辛把头从手臂间抬起, 泪眼婆娑地看了看哥哥的背影。

佟斯年有点小洁癖, 要么是在医院洗完澡、换完衣服回家, 要么是进家门就洗澡。但今天,他身上太疼了,回卧室一躺,动都不想动。

万物皆空,连灯都没有开。过了半分钟, 他隐隐察觉到什么,下意识地看向门口。

佟辛拎着医药箱,怯生生地站在门口不敢出声。她眼眶泛红,鼻尖也哭红了,泪眼汪汪地望着佟斯年。

佟斯年一下软了心, 伸出手, “过来。”

佟辛走过来,沉默地打开医药箱, 边给他抹药边无声落眼泪。

“疼不疼啊哥哥。”她哽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