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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景澄静静地等着她说下去,此刻才意识到,似乎,其中还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石伽伊放下水杯,想到当年暗无天日的那段时光,现在觉得也不过如此了,但就在今天之前,她甚至都不敢回忆分毫,因为,每想一次,心都裂开一次,此刻,却觉得如风一般,轻飘飘地都过去了。她说:“有一天,爸爸得来消息,霍氏和何氏联姻。”

霍景澄点头,没察觉任何不对。

石伽伊见他还是毫无所觉的样子,一字一句解释道:“爸爸听到的是,何氏的何曼思小姐嫁给了霍氏的霍景澄。”

霍景澄猛地一愣,意外、诧异又茫然地看着石伽伊,他下意识地重复她的话:“何曼思嫁给了霍景澄?”

石伽伊点头,看着他的反应,更觉得自己这几年太好笑了,随即又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酸和委屈,说不上的感觉,简直不知道作何表情了。她伸手扶额:“今天之前,我一直这样认为。”

饶是对什么事情都是气定神闲、不惊不惧的霍景澄,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他依旧震惊地重复了一遍:“你们一直认为……我娶了何曼思?”

她点头。

第九章

霍景澄沉默了,两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为这滑稽的误会,他们失去了彼此四年。

石伽伊咬了咬唇,解释道:“爸爸不会这样骗我,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那时候霍景豪又扬言要报复我们,说了很多狠话,包括……”

石伽伊没接着说,因为有些难以启齿,霍景澄却沉了脸色:“包括什么?”

她撇了撇嘴,霍景澄见她厌恶的表情,大概猜到些。当初,霍景豪当着他的面也说过,当时杀了霍景豪的心都有。

“Uncle担心霍景豪那疯子真的敢说敢做,所以与大多邻里朋友都断了联系,生意伙伴也全部不再往来,甚至把你送出国。”霍景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联系起来,说完,心中大为酸楚。

又释怀。

原来,他们从来不是为了躲他,是啊,他应该知道的,石家有情有义,对他也从未怪罪过分毫,又怎会躲他躲得如此彻底。他想到这儿,千言万语,依旧还是化作那句话:“十一,对不起。”

石伽伊摇头,想着,没有什么对不起,也不需要对不起,这几年,造化弄人而已。好在,都还在,好在,为时不晚。

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移开目光,半晌,一起失笑,不知道想到什么,石伽伊的脸又红了。她拍了拍脸颊,有些娇嗔似的说:“我当年大病了一场呢,可伤心了,还梦到过我去你的婚礼抢亲,结果连门都没进去就被赶了出来,我就坐在教堂门口哭,把自己哭醒了。”

还是当年的那个感觉,她又重新对自己撒娇了,像是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没有隔阂、没有距离。霍景澄将她的手握在手心,轻轻揉搓着,把玩着,想着她描述的画面,失笑着向她保证:“我不会让我们到这一地步。”

她点头,笑嘻嘻地说:“回头我得质问老石,到底哪里得来的小道消息。”

霍景澄垂眸沉默了下,缓缓开口:“当初……本来是我,后来换成了霍景豪。”

石伽伊惊讶地看着他:“啊?”

“嗯。”

“还能换?说换就换?”

霍景澄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看了下来电,对石伽伊示意了一下,走到窗边接起,石伽伊靠在沙发上,看着霍景澄的背影,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修长挺拔,少年气十足,但性情上给人的感觉又是成熟稳重的,像是可以掌控一切,满是安全感。她将头靠向沙发背,发现发丝还微微潮湿,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穿着浴袍,低头看了下自己,正想着穿成这样是不是过于暧昧时,霍景澄走了过来。

石伽伊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问:“怎么了?”

“查明白了一些事情,”他没有细说,“这次,我们不会再被动了。”

石伽伊愣愣地看着他,还没说话,他又来了一个电话。他接起,喊了张经纶的名字后,就静静地听电话那头交代事情,挂了电话后,随即他又拨了一个电话出去:“Karl叔叔,抱歉这么晚打扰……嗯,是有事……今晚睡觉时,手机关一下机吧,当然,只是建议。”说完这些,他和Karl又随意地闲聊了两句,询问起霍隽的病情,又客气地说让Karl多费心。

挂了电话后,霍景澄这才对石伽伊言简意赅地解释:“霍景豪闹了张经纶的场子,让警察带走了。”

“因为我是他的律师,所以那边打了几个电话让我过去保释。”

石伽伊看向窗外,雨势比刚才更大了,因为楼层高的缘故,大风呼啸着哀号着,噼里啪啦的大雨点砸过来,听得真切,她皱眉:“你怎么走?”

天气过于恶劣,车子肯定难叫,而且,这种天气出去也很危险。石伽伊站起身,看向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快到午夜了。霍景澄没立刻回答,走到她身边,突然伸手从后面抱住她,将要回身的石伽伊被身后的人固定在怀里。

眼前不远处就是前些日子他闯进来亲吻她时靠的门,石伽伊红着脸将视线下移,不敢再多看,但脑中那晚的记忆依旧如潮水般涌来。霍景澄温热的带着酒气带着烟味的气息从耳侧传来,炙热地灼烧着她的耳朵,她不合时宜地想,耳朵通红了吧,他看得到吗?会笑话她吗?

炙热的气息变为湿热,石伽伊意识到他在干什么时,脑中“轰”的一声,羞得脖子都红了,身后的人低着头,一下一下吻着她的耳郭,渐渐向下……

“不走了好吗?”他哑着声音问。

“不、不是……要去保释那人吗?”她颤着声问。

他的手不知道何时搭在了她的浴袍系带上,松松垮垮系着的结眼见就要被解开,石伽伊忙按住他的手。他抬头吻她的脸颊,另一只手强制她偏头过来,在吻上她的嘴角前,说:“让他多待一天长长记性,明天再去。”

石伽伊这才明白他给Karl打那个电话的意思,问:“Karl是霍伯伯的秘书吧?”

“嗯,”霍景澄亲吻着她嘴角,“Karl看着霍景豪长大的。”

“那他会听你的吗?”石伽伊想,他一定会去带霍景豪出来吧。

“不知道,”霍景澄回答问题时有点心不在焉,“他对我也挺好的。”

石伽伊“嗯”了一声,刚想说什么,突然觉得身前一凉,浴袍的带子还是被解开了,她惊呼:“霍景澄!”

“你小时候不是这么叫我的。”他的吻又到了她的耳边,一下又一下。

石伽伊僵硬着身子,紧抿着嘴,不说话。

他竟然撒娇:“伊伊,我想听。”

石伽伊哪里招架得住这样的霍景澄,什么霍景豪和Karl,全部被抛诸脑后,像是被蛊惑了一样,软软糯糯地叫道:“景澄哥哥。”

非常明显地,霍景澄抱着她的手,收得更紧了,随即,他弯腰将她抱起,再后来,石伽伊再也说不出话来。

酒店房间的灯光大亮,似乎所有的灯都被打开了,石伽伊躺在床上,用手遮了下眼睛,想不起自己为什么开了这么多灯,不仅亮得让人无所遁形,更照得房间炙热难忍,导致她浑身都跟着炙热,也可能,怪不得灯……

霍景澄将她的手从眼睛上扯下来,扯向哪里?随意去哪里,反正她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后来她的感官对外界全部都失去知觉了一样,风雨声都渐渐小去,鼻息间全部是他的气息,耳目所及,也全是他的声音、他的身影。

最后,迷迷糊糊中,她唯一的意识竟然是,就让霍景豪等着吧,活该。

第二天是个晴天,石伽伊是被窗外照进来的刺眼的阳光晃醒的,她有点烦躁,伸手挡了下太阳,心想:昨晚怎么忘了拉窗帘了?

突然一阵滚轮滑动的声音传来,阳光也被遮挡住,房间陷入昏暗中,只有玄关处一盏昏黄的夜灯亮着,以至于房间没陷于全部的黑暗。石伽伊却一下清醒了,刚睁大眼睛,就见霍景澄出现在床边,丝丝缕缕的湿发丝,以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沐浴露清香,显然刚从浴室出来,柜子里那个一直没人用的浴袍被他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有着说不出的性感,他摸了摸她的额头,小声说:“接着睡吧。”

石伽伊仿佛还很茫然,眨巴着眼睛努力看清他,他却扭头和别人说话去了,用压得更低的声音:“挂在那儿就行,你先回。”

“你在和谁说话?”石伽伊忙问。

“我助理,过来送衣服,有个案子今天开庭。”霍景澄边说边捋了捋她乱糟糟的头发,“饿了吗?叫他们送了早餐过来。”

紧接着,门铃就响了起来,霍景澄起身去开门,石伽伊抱着被子坐起身,脑子似乎还没在状态。不远处的衣柜前,一个胖胖的女生蹑手蹑脚地关了柜门,转身准备出去,见石伽伊坐了起来,忙垂眸、扭头、加快步伐,目不斜视地向门外走去。

门口传来几人的说话声,石伽伊听不清晰,然后就见霍景澄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推着餐车的服务生,还有一脸震惊的袁淑慧。

袁淑慧黑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看了看霍景澄,看了看石伽伊,咽了咽口水,咳嗽一声:“十一,霍、霍小公子怎么在这儿?”

霍景澄将餐车里的食物拿出来,听到这话,看了眼袁淑慧,袁淑慧像是被钉在了地上,被他这一眼看得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满脸无辜。

石伽伊抱着被子看向袁淑慧,饶是平时多么镇定自若,这会儿也难免感到难为情,她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找我吗?”

“啊,哦,对,今天要开总结会,教授让写报告,我想着你要是病好些了就跟我一起去医院吧……”袁淑慧越说越小声,说着说着,看了眼正在盛粥的霍景澄,思绪飞远,想着她怎么不知道这个酒店有粥呢?不是全西式的酒店吗……

霍景澄将粥放到石伽伊床头:“你生病了?”

石伽伊见他们两人没有要走或者要避嫌的意思,有点抓狂,心中呐喊着你们能不能都走开,我要起床,我要穿衣服啊,这种状态你们就不觉得尴尬吗?

显然,他们不觉得。霍景澄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了,而袁淑慧,之前没什么机会看到传说中的霍小公子,这一刻突然意外地同框了,那激动的小眼神,一直瞟向他。

石伽伊认命地躺下去,用被子蒙头:“小感冒,已经好了。”

“那今天要去医院吗?”霍景澄放下粥,又拿起餐刀给吐司抹果酱,将煎蛋放上,加了片吐司,几下做好一个三明治,他认真摆在餐盘中,竟然还小资小调地拿了橄榄叶在盘子空白处装饰了一下。如果被那个刚走的助理看到这一幕,可能会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老板心情得有多好才能有这情调,过年都没至于高兴成这样过。

“去……”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我工作结束后去医院找你。”霍景澄从洗手间洗了手出来,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眼时间,顺手戴到手腕上,又从衣柜里拿出助理送来的衣服。

袁淑慧见霍景澄又看向自己,立刻回过神,赶紧往外走:“十一,你快起床,九点楼下见哦。”

霍景澄等听到关门声后,才解开浴袍带子,石伽伊也从被子里钻出来,四处看了看,确定只有他们两人了,这才伸手开了灯,结果,就看到霍景澄脱下了浴袍,她立刻又给关掉了。

霍景澄回头看她,石伽伊轻咳一声,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丢脸,太刻意了,硬着头皮又打开了,还不忘强行辩解:“手抖。”

“嗯。”他回身穿衣服,“我还以为你害羞。”

“我学医的,”石伽伊几乎立刻反驳,“什么没看过。”

霍景澄套上了裤子,将皮带系好,看似在认真穿衣服,但石伽伊确定,她听到了他的笑声。他从衣柜里拿了件睡裙给她,石伽伊边套衣服边看他,她以前没见过他穿西装,前些日子倒是见过,但都不太敢看,现在有种自己男人可以随便看的觉悟,眼神就有些肆无忌惮。工整的白衬衫塞在笔挺的西装裤中,整个人显得修长,石伽伊的脑袋从睡裙的领口伸出来,又悄悄地看了他两眼,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腿、这腰、这身条儿,也太养眼了吧。

霍景澄等她穿好衣服,接了她之前那句话,脸上表情一本正经:“可是昨天你哭了……”

石伽伊硬着头皮说:“我和你旧情复燃,激动的。”

“我说的不是那时候,”霍景澄说完,眼神示意了一下床,“是后来……”

他的话没说完,石伽伊一个抱枕就砸了过去,他反应极快地接住,低低地笑起来。

石伽伊跳下床冲进洗手间,不再理他。就在她刷完牙洗完脸时,听到了外面传来声音:“十一,我走了。”

石伽伊随意地应了一声,也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不得不承认,作为医学生,什么都看过的她,其实,依旧是有些害羞的。

昨晚胆子也确实大了点,虽然喝了酒,却没到醉酒的地步,今天醒来,记忆完整得可怕,所有的细节都像是刻在脑中,一清二楚,真是……见了鬼了。

在洗手间等了一会儿,约莫着他已经走了,石伽伊这才开门出去,没想刚踏出洗手间,就见到霍景澄靠在门边,歪头看着她。石伽伊吓了一跳,却又故作镇定,没去看他的脸,视线水平处是他领带上闪闪发光的领带夹。她尽量平静自然地问:“怎么还没走?”

霍景澄穿戴整齐,浑身上下都透着工整、精致,但他却随意地靠在门边,双臂环胸,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尾自带着说不出的风情,禁欲与痞气竟然能完美地在一个人身上体现得如此淋漓尽致,再加上他低沉性感的粤语:“这是真的吧?”

石伽伊就被迷得七荤八素了,一点不夸张地说连头发丝都在散发着迷恋他爱慕他的气息,她压着酥酥麻麻乱跳的心,仰头看去:“什么?”

霍景澄微微俯身,歪头,去亲吻她,轻轻地、温温柔柔地一下一下吻着她的唇,轻声说:“总怕出了这个门,发现又是梦。”

他用了“又”,石伽伊心中一紧,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吻过去:“是真的,景澄哥哥……”

霍景澄却突然推开她,没有去看她,垂眸、伸手整理领带和衬衫,仔细看,动作竟然有些慌乱:“石伽伊,白天的时候,不要这样叫我。”

石伽伊愣愣看着他,不是在抒情吗?为什么突然这样?

“这个案子很重要,不能不去。”他皱了皱眉头,竟然是很为难的样子,整理好衣服后,只匆匆瞥她一眼,告别的话都没说,就开门走了。

石伽伊:“……”

我没不让你去啊?

让石伽伊惊讶的是,九点她下楼到酒店大堂时,竟然还见到了孙雯雯。孙雯雯依旧打扮得体,带着温和的笑容,一如往常一样,招待众人上了门口接人的车子,仿佛昨晚被何曼思薅着头发打骂的不是她一样。

一路上,石伽伊总是忍不住看她,孙雯雯发现后,竟然坐到她旁边来和她说话,笑容满面:“好几天没见到你了,听说病了,好了吗?”

石伽伊心道:昨天晚上不是刚见到?

见她不尴尬,石伽伊更是不尴尬了,冲孙雯雯扯了个更甜的笑容:“昨天张经纶的生日会刚见过。”

孙雯雯脸上的笑容有了一丝僵硬,她没想到这女孩会这么不给面子,不过很快,她又继续笑着:“瞧我这记性,我们真有缘,没想到你也认识张经纶。”

“我不认识他,只知道他是霍景澄的朋友。”

石伽伊故意提到霍景澄,孙雯雯的笑容终于敛了很多,她也意识到石伽伊似乎想故意给她难堪,寒暄的心情也没了。她看了眼窗外:“快到医院了,大家准备下车吧。”

见她坐回去,石伽伊撇了撇嘴,袁淑慧忙凑过来:“十一,你怎么谁都认识?还有,你到底怎么给霍小公子拐上床的?你们以前认识的吧?”

石伽伊扯了下她,示意她小声点,袁淑慧不以为意:“他们又听不懂粤语。”

石伽伊心道,孙雯雯不是人吗!

袁淑慧盯着她:“说!”

石伽伊轻咳一声,压低声音:“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Ginath吗?”

袁淑慧点头,诧异地道:“你还想着那个负心汉?你都拥有了霍景澄,霍景澄啊那可是,全港少女的梦中情人。”

“全港少女?”石伽伊很是惊讶,“他这么高的人气?你们这里不是遍地明星吗?梦中情人干吗是一个律师?”

袁淑慧真想冲她耳朵大喊你也不看看这个律师长成什么样,能不做梦吗,不过她懒得和她废话,也不想科普,她只想知道石伽伊和霍景澄俩人怎么冲破次元壁搞到了一起,在袁淑慧心中,霍景澄那长相、身材、学识和家世可是会娶个美艳的超模或者大明星那种级别的人。

袁淑慧刚想继续逼问,脑中的某个神经突然一动,灵光乍现,立刻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她满脸的难以置信,看着石伽伊,紧张得嗓子眼都发紧了:“霍景澄的英文名叫什么来着?我记得……好像……G、G……”

石伽伊帮她说下去:“Ginath.”

袁淑慧的眼睛立刻瞪得大大的,惊诧地看着石伽伊:“对……就是Ginath……”

石伽伊在她急于得到肯定的眼神下,点了点头。

袁淑慧愣怔了一会儿,似乎理清了关系,随即冲石伽伊吼道:“可是霍景澄没搞什么联姻啊,也没结婚啊,和你的故事对不上啊!”

石伽伊叹了口气,扶额,压低声音:“小点声!”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消息有误,和何曼思结婚的是霍景豪,这些年我一直以为是霍景澄,就这么简单。”石伽伊云淡风轻地几句话说完,觉得有点尴尬,补了句,“现在想起之前我要死要活的,还挺想笑。”

袁淑慧用一种看神奇物种的眼神看着她。石伽伊嘟了嘟嘴,嘟囔道:“还是我们家霍景澄淡定,而且还不会嘲笑我。”

车子停到了医院门口,大家陆续下车,袁淑慧终于从这个消息中缓过劲来,她紧紧扯着石伽伊,走在队伍末尾,急吼吼地碎碎念:“原来你的故事主角是霍景澄啊,你不早告诉我,早告诉我我就早告诉你他没结婚的事了,你也早来香港你俩早和好了啊,我的天哪,霍景澄还有过那么一段日子呢,他在北京?胡同?我无法想象……”

想到那几年的时光,石伽伊笑道:“还帮我爷爷打豆浆、摘葡萄、喂鱼呢。”

袁淑慧惊讶得不行,想象了一下不苟言笑的律界精英打豆浆的样子,打了个寒战,继续道:“不是,你们听的什么消息啊?怎么能以为是霍景澄和何氏联姻了呢?”

“别提了,我爸说的,不知道哪得来的小道消息。”石伽伊叹了口气。

前面的人陆续进了电梯,袁淑慧扯住要进去的石伽伊,对大家说:“我们等下一趟。”

电梯门关上,袁淑慧终于敢大声说话了,她再次想到什么,很郑重地对石伽伊说:“可能不是小道消息,当年有媒体报道过,和何氏联姻的本来是霍隽外室生的霍景澄,虽不是正室,但是受宠,而且手里有不少霍隽转给他的股权。何氏那边当然不傻,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太子,而且霍景豪的名声一直不太好,所以何氏那边联姻要求必须是霍小公子,据说当时请帖都下印了。”

竟然还有这么一段,石伽伊完全不知道,愣愣地看着袁淑慧,所以,当年老石得到的并不是假消息?

等电梯的另一个女孩听到袁淑慧的话,竟然自动加入聊天,女孩说:“我也有听说这件事哦,那时候我们好多报纸杂志在报道。”

“对,好多人就是那时候看了八卦杂志刊登的照片粉上霍小公子的。”袁淑慧回忆着。

“其实,大多数人是因为他为了不娶何曼思放弃了霍氏的股权才粉的,大家都说他太酷了,那可是霍氏股权啊,真金白银说不要就不要,关键何氏家大业大,何小姐又是名媛,家世样貌都数一数二,他也不要。”那女孩越说越激动,语速很快,石伽伊聚精会神地听着,竟然完全听懂了。

电梯到了,三个人进到电梯,女孩继续道:“太子一下变平民,何家当然不可能再让女儿嫁小公子,又有霍夫人带着霍景澄放弃的股权亲自登门求亲,结果就便宜了大公子呗。哎,我还记得当时好多狗仔去蹲霍小公子,以为他有什么神秘女友所以才甘愿放弃一切,结果蹲了那么久,到现在也没蹲出来一个雌的来。”

袁淑慧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女孩,神秘地笑了,女孩见到她的神色,突然抽了口气:“不会吧?”

袁淑慧点头:“是的。”

“啊?真的啊?他不喜欢女的?”

袁淑慧:“……”

石伽伊正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话锋转得如此之快且离谱,袁淑慧也被逗笑,一边走出电梯一边回头说:“他是有个神秘女友。”

石伽伊心下感叹:神不神秘不知道,但消息是真的延迟。

想到这儿,她不忘给老石辩解:“所以不是我们消息有误,只是没有后续更新。”

袁淑慧表面点头,心想:四年都没更新,也挺傻的啊……

石伽伊再次见到霍隽时,他在昏睡中,精气神都不太好,手术虽然成功了,但恢复得有点慢,他每日清醒的时间不长,赵小雨、Karl和几个助理轮流照顾,尽心尽力。石伽伊觉得,这样的霍隽,或许不需要赵小雨,保姆、护士或者更多的助理都能替代她,所以无法理解她为什么就不能回到林止和林小风身边?甚至可以狠心到连看都不去看林小风。

上午看了报告,开了总结会,午休的时候,石伽伊拉着袁淑慧帮自己补回一些落下的知识点。袁淑慧却一直心不在焉,总一脸八卦地问这问那,石伽伊安抚完袁淑慧后,赵小雨又跑来团队的办公室找她。

赵小雨笑得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进来就说:“小蠢货。”

“闭嘴。”石伽伊瞪她。

赵小雨啧啧两声:“唉,可怜的霍景澄哦,痴心地等你这么久,你却直接给人家弄成已婚了。”

“闭嘴,好吗?”

袁淑慧笑出声。

石伽伊立刻转移话题,用命令的口吻说:“你今天跟我回酒店。”

“干吗?”赵小雨一脸防备。

“见见林小风。”

赵小雨表情一僵,拒绝:“不去,我没准备好。”

石伽伊看了下四周,教授和几个老师都没回来,只有远处一个金发碧眼听不懂中文的师兄,对袁淑慧也没什么避讳,直接说道:“必须去,告诉林小风你才是他亲妈,省得他总以为我是他妈。”

袁淑慧今天第一百次惊掉了下巴。

石伽伊刚想继续说,袁淑慧扯了下她的胳膊,只见孙雯雯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手里捧着几盒洗好的水果:“医院为大家准备的,汤玛斯教授呢?用餐还没回来?”

“谢谢谢谢,放那边吧,你们太周到了。”袁淑慧整理了一下桌子,招呼孙雯雯,两人把水果盒一一摆好后,孙雯雯又和袁淑慧寒暄了几句有的没的。

赵小雨见孙雯雯进来,本来就僵硬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冷冷地瞥了眼孙雯雯,随即对石伽伊说:“我走了。”

石伽伊见赵小雨神色不对,扯了一下她,低声问:“怎么了?你和她有正面冲突?”

“没有,”赵小雨脸色难看得不行,也不想多说,“硌硬。”

石伽伊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再多问。

赵小雨转身离开,开门准备出去,迎面就碰到了霍景澄。

赵小雨挑眉:“今天不是要出庭?”

“结束了。”他越过她,走向石伽伊。

“猴儿急的,石伽伊又不会跑,”赵小雨见他这样,也不走了,八卦兮兮地跟过来,故意调笑,“这该死的恋爱的酸臭味。”

霍景澄和石伽伊两人都不理她。

石伽伊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走过来的霍景澄,笑问:“赢了吗?”

霍景澄靠到桌边,随手握住她搭在桌子上的手:“打听一下,我输过吗?”

“好厉害啊霍景澄,”石伽伊点着头,“律师做得这么好,即使转让了霍氏的股份应该也能养得起我。”

“转让股份?什么时候的事?”赵小雨其实不太清楚那段过往,那时候她满心满眼的只有赵大娘的手术。

“以前。”石伽伊说。

霍景澄看了眼不远处偷偷瞄过来的袁淑慧,反应极快地推理出石伽伊这句话的由来,笑了下,调侃她:“消息突然变得灵通了?”

石伽伊:“……”大律师果然不一样,说话都比以前犀利了。

办公室里间的师兄被孙雯雯喊出来吃水果,他看到赵小雨和霍景澄都在,拿了检查单出来让两人过去,告知霍隽近两天身体恢复情况和注意事项,赵小雨不仅听得认真,甚至想记笔记。

孙雯雯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袁淑慧凑到石伽伊身边,小声八卦:“你这个姐姐到底是不是霍小公子的小妈啊?”

石伽伊却看着那边说话的几人,感叹:“赵小雨的英文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平时只有他们团队在的办公室,今天的客人似乎出奇的多,孙雯雯前脚刚走,后脚,何曼思就来了。她用脚踹开了办公室的门,昂着头走了进来,脸上化了很浓的妆,气场强大到自带一股杀气。但石伽伊还是看出浓妆下的她,脸颊有些肿,何曼思没像以前那样见到石伽伊就热情打招呼,她视线直接略过她,扫视一圈,透过玻璃看到霍景澄在里间和人说话,喊道:“Ginath,来一下。”

霍景澄抬头看了她一眼,回道:“稍等。”说着,继续和石伽伊的师兄说话。

何曼思似乎等不及了,见他气定神闲的样子,火气也压不住了,带着情绪问:“你的电话从昨天到今天一直打不通,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他在石伽伊的床上,当然不会开着手机随便让人打扰,上午又在打官司,打得通才怪,霍景澄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再次不急不忙地对她说了句:“等着。”

“我要离婚,我要起诉离婚!”何曼思气急败坏地冲他喊。

正在吃水果的袁淑慧的下巴,第一百零一次掉了下来。

霍景澄终于从里间走了出来,面不改色,甚至一丝丝惊讶的神色都没出现在他的脸上,他说:“那也得等他从警局出来。”

何曼思看到他身后走出来的赵小雨,立刻问她:“那个贱女人上班了吗?就姓孙的那个,赵小雨你早知道她和霍景豪有一腿怎么不早告诉我!”

赵小雨可不是被人吓大的,见何曼思怒气冲冲的一副想要“连坐”、与她没完的样子,淡淡地道:“如果你对我态度好点,我早几年前就告诉你了。”

“几年前?他们在一起好几年了?”何曼思怒火更盛了,“几年了?真当我没脾气吗?”

“娶你之前。”霍景澄给了最后一刀。

何曼思怔了一下,随即闭了闭眼睛,石伽伊感觉她浑身都在颤抖,正担心她情绪崩溃时,只听她咬牙切齿地说:“这个贱男,朝三暮四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这么长情,让我的脸往哪儿放?”

赵小雨嗤笑一声:“孙雯雯对他有用罢了。”

“长情”两个字,他也配?

何曼思显然听不进去,她只觉得自己风光了二十几年,现在却因为两个贱人成了圈内笑柄,简直恨到极致。她一分钟都不能等了,直接喊大名:“霍景澄,你起草离婚协议书,我要立刻离婚,让他净身出户!”

“净身?”霍景澄看着她,“我不敢保证。”

“有你做不到的事?”何曼思说完,想到什么,神色哀戚,突然说了句,“当年娶我的为什么不是你?”

霍景澄赶紧看了眼石伽伊,虽然还是那无波无澜的样子,但行为动作却出卖了他。石伽伊嘟了嘟嘴,挑眉看着他,心道:霍景澄紧张的样子和别人也没什么不同。

“她现在不清醒。”霍景澄干巴巴地冲石伽伊解释了一句。

何曼思这才反应过来石伽伊也在,顺着霍景澄的视线看过去,想对她说抱歉,结果脱口而出的却是:“霍景澄你喜欢这类型啊?我卸了妆比她还纯呢。”

石伽伊:“……”是要打架吗?何曼思找不到孙雯雯就想先拿她出个气?

本来事不关己看热闹的赵小雨却先怒了,和以前一样,她自个儿可以随便挤对石伽伊,但别人说一句都不行,于是,立刻嘲讽道:“你是要离婚啊,还是求婚呢?摆清自己的位置行吗?霍景澄他大嫂!”

“马上不是了!”何曼思也不甘示弱。

“走吧,去律所,给你起草协议,”霍景澄显然不想与她在这儿纠缠,不然她可能什么耸人听闻的话都能说出来,随即,补了一句,“从现在起,你把嘴闭上。”

何曼思像个刺猬一样:“嫌我话多?”

霍景澄不再摆出公事公办的样子跟她说话,他耐心耗尽,带着情绪没好气地说道:“我刚把女朋友哄回来,请体谅一下,闭嘴好吗?大嫂!”

何曼思挑了挑眉梢,给面子的没再开口。

刚哄回来的女朋友举手表示:“没事,她在气头上,过过嘴瘾我不会生气。”

何曼思听到这话,抽了抽嘴角。

“你下午有事吗?”霍景澄垂眸看向石伽伊。

“啊?”

“陪我去?”

赵小雨撇嘴:“黏人精。”

石伽伊反驳:“我没黏他。”

赵小雨翻白眼:“我说你了吗?”

石伽伊:“哦。”

霍景澄的律师事务所在寸土寸金的中环,和以前看的港剧里的不一样,不是陈旧楼房里的昏暗办公室,而是在一座气派大厦的顶楼。几个人走近大门,自动门打开,接待人员立刻起身将他们引进几百平方米的宽敞明亮的办公区,忙碌的工作人员见来人是霍景澄,礼貌地打了招呼便继续去忙。

霍景澄喊了几个人跟他去办公室,那些人都认识何曼思,热情地喊她霍太太,何曼思的脸愈发臭了,但她非常听话,一路过来都没说话。

石伽伊跟在霍景澄旁边,见他没有安排自己的意思,想着他们谈的事情她旁听不太好,四处看了看,见窗边休息区没有人,她扯了扯霍景澄的袖子,小声说:“我去那边玩儿。”

石伽伊说完便走,霍景澄扭头目送她,看着她好奇宝宝似的东张西望,扬了下嘴角,还是那个爱玩的小女孩。

“别乱跑,就在办公室里玩,”霍景澄用普通话吩咐完,接着问她,“喝咖啡还是茶?”

“咖啡。”石伽伊头也没回地答。

这倒是和以前不同,霍景澄让助理去泡咖啡,还不忘强调:“多加点奶。”

助理带着石伽伊去了休息区,拿了桌上的点心给她,这个胖胖的可爱助理石伽伊还记得,想到早上尴尬的一幕,她都没好意思看人家。不过可爱助理看起来像是没认出她,只当她是来进行法律咨询的内地客户,转身去了茶水间泡咖啡。

石伽伊站在窗前看外景,她没有在这个方向看过维多利亚港,只觉得新奇,眼前耸入云端的金融中心挡了大部分视线,她在窗边溜达着正准备找好的角度,就听隔壁茶水间里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男员工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能听到他八卦的语气:“你知道霍太太来干什么吗?”

“叫了那么多律师进去,一定是大事,你刚才进去送咖啡,听到什么了?”接话的是刚刚过去的可爱助理。

“霍太太要离婚,还要霍大公子净身出户。”

“啊?为什么?虽然霍大公子有点爱玩,但他和霍太太表面功夫做得挺好的,而且两个人不是也心照不宣的谁也不管谁吗?”可爱助理说。

“你是boss的私人助理,你都不清楚内情,我们更不知道了。”男员工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除了一些公事,boss根本不和他哥来往啊。我记得上个月霍大公子和霍太太还一起出席慈善晚宴了,报纸说他们伉俪情深,怎么转眼就要离婚了呢?”助理有点想不明白,边打着奶泡边嘟囔着,“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那男员工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忙说:“会不会是霍太太和Boss暗度陈仓了,我一直觉得霍太太很喜欢我们boss,哇哦,劲爆哦。”

听到这儿,石伽伊不自觉地深吸了口气,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心想,霍景澄你知道你的员工这样吗?然后就听到可爱助理压低了声音说道:“不可能,我跟你说,boss有女朋友,我今天早上去酒店给他送衣服看到的。”

男员工一下子兴奋了,忙打探:“酒店?你看到什么了?”

助理趁机敲了顿第二天的免费午餐后才说:“我去的时候,boss穿着浴袍刚从浴室出来,我单纯地以为昨天生日会他喝了酒后直接睡在了酒店,结果进去才发现,床上有个女人。”

“酒后乱性或者一夜情?”男员工说完,倒抽一口气。

可爱助理再次否定,很笃定地说:“我跟了他这么多年,又不是没见过他喝酒,什么时候乱过、一夜情过?”

“所以……”

“所以我说是女朋友啊。”

“也说不准,毕竟年龄大了,也要有生理需求……”

石伽伊听不下去了,她决定弄出点动静让两人收敛一下,但周围实在太空荡了,踢点什么东西的打算落空,于是,她选择开口说话,用的是粤语:“那个……奶不用放太多,多加点糖。”

可爱助理吓了一跳,抬头看向声音来源,见石伽伊就在附近,浅笑着看着自己,愣愣地问道:“女士您……会说粤话?”

石伽伊点头,随即做了个封嘴的动作:“所以哦,以后说话要小心点。”

男员工和可爱助理对视一眼,忙又错开,端了咖啡踩着小碎步走了。可爱助理将打好的奶泡倒进咖啡杯,假装忙碌。

见可爱助理在熟练地给咖啡裱花,石伽伊感叹现在做什么都不容易,一个助理都可能需要考个咖啡师的证。她准备凑近去看看时,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循声看过去,就看到了怒气冲冲的霍景豪。

他眼底红着,再配上满脸抑制不住的怒火,看起来有点瘆人,但又因为头发凌乱,领带松垮,衣服满是褶皱,甚至衬衫上还有干掉的酒渍,让他看起来瘆人中又带着狼狈。

霍景豪狠戾地盯着前来接待的秘书,突然一把把他扯过去:“把霍景澄给我喊出来,我被关了一宿知不知道?我付你们律师费是让你们天天在办公室喝咖啡的吗?”

一时间,没人敢说话,霍景澄办公室的百叶帘紧闭着,似乎隔音也很好,这样的吵闹声,里面都没有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