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正常,若说之前的方家还能勉强与叶家联姻的话,现在的方家已经完全没有了利用价值。

联姻本来就是两家利益结盟。

本来叶慎之点名方若尔,现在看网上方若尔被黑成这样,叶家怎么也不可能选择方若尔了,其它两个…以现在的方家,就更不可能了。

网上的一些声音方老爷子也看到了,除了他的两个好儿女,谁还能做出这种事来?

方老爷子简直失望透顶。

不过看着网上叶慎之抱着方若尔出现在民政局门口的照片,方老爷子不由的又生出一点希望。虽然明知不可能,还是带有一点期望的给方若尔打了电话。

电话一直空荡荡的忙音,无人接听。

方若尔下班之后从更衣室的密码箱中看到电话上的未接记录时,有些意外。她的手机里虽然存了方老爷子的电话,却极少有响的时候。

若说在方家她除了方岱岳之外,还有谁能令她稍微动容的话,也只有方老爷子了。

她很快就拨了回去,方老爷子原本在写书法电话:“喂?爷爷,什么事?”

方老爷子终究是骄傲的,嘴巴颞颥了几次,问道:“这段时间身体怎么样?工作不要太拼命了,你也不小了,也该考虑考虑自己以后的事。”

若儿愣了一下,突然收到关心的话,鼻子竟有些酸酸的,“恩,我都好,爷爷也要保重身体。”

她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方家目前糟糕的处境,她还不知晓。

方老爷子和着孙女素来没有多少话说,居然有些话题进行不下去的感觉,只好问道:“我在网上看到你和叶慎之登记领证的事,是真的吗?”

方若尔握着电话点点头,“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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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石灰厂和炼钢厂分别坐落在S市的郊外,石灰厂在西南方,炼钢厂在正南方,相距大约有十多公里的路程,这一块算是S市重工业比较集中的地方。

石灰厂距离高架大约有2公里的路程,周围田地较多,树木环绕,大多被石灰的浓烟熏成灰色,周围并无人烟。

炼钢厂的可能性在叶慎之看来是低于石灰厂的,因为它是全国四大钢厂之一,光是职工就有将近两万人,总资产达到三百多亿,其中还不包括它全资及控股的五十多家公司。

他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这正是他们叶家名下的产业,作为叶家的继承人,他自然对这些一清二楚。

接着原本被绑的两只手忽然就腾出空来,撕下嘴巴上的塑胶带,咧开少了两颗门牙的嘴,笑眯眯地看着她。

第58章

她神态认真,像是在对待实验室里的数据一样严肃,又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然而正是因为这样一个事实,才让颜佑之胸腔中的空气瞬间被抽空,宛如窒息。

他想说什么,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连对不起都说不出来,似乎只要说出这三个字,他就永远失去她了。他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和四年前一样,他们什么都没有改变,他依然是她的柚子,她依然是他的若尔。

可她的这句话让他突然意识到,不一样了,他离开的四年,她已经习惯了没有他的日子,习惯了过去很多不习惯的事。

四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想她想的日夜睡不着,整夜整夜的靠安眠药入睡,到后来,对安眠药都产生抗体,失去作用。

他知道她离开他也会睡不着,他知道她没有他会吃不好,他担心她,却连道别都不敢,以为就这样悄悄离开,有一天再悄悄回来,像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样,那么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可以当分别的那些时日都不存在,都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噩梦醒来,他从没有去过外面世界,一直待在她身边,他依然每天骑车接送她上班下班,每天给她做好吃的,两人会一直这样,牵着她的手,一直走,然后就这么老了。

他无法想象生命中没有她的时间该有多么难熬,每一日每一夜都像是漫无边际一样,漫长的像是用手指在掐算着时间,睁开眼,依然过不完。

四年时间,他像是已经耗完了生命的全部。

无数个承受不住的夜里,他都想放弃,想回到她身边,什么都不去想,可那无边无际的血红色如同梦靥一般缠绕在他心头,他永远都无法忘记父亲从楼上落下的那一幕,多少次他想跑到父亲面前,想将那个身体接住,可是太快了,瞬间便落在地上,砰的一声砸在他面前,遍地血花。

那漫地血色如同漫天花开,梦里了除了红再没有一丝其它色彩。

无数次他想跑过去,却永远都迟到一步,明明感觉需要很长时间才会落到地上,却偏偏快的让人措手不及,就像一记大锤,突然轰一声砸在他心脏上,砸的他耳边轰轰作响。

他害怕,恐惧,想哭,喉咙却仿佛失声一般,怎么都喊不出声音,全世界的声音都离他远去,最后血色世界里只剩下他一人,越缩越小,缩在角落里宛如血色尘埃。

无数个夜里,他从噩梦中惊醒,母亲声嘶力竭的哭喊,尖锐刺耳的警笛,最终都成为他幼时记忆中太平间里雪白的冰冷的触感。

如同他父亲一样。

死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就是冷,伸手所及是永远也捂不热的冷,冷到骨子里,全世界都冰天雪地。

“若尔…”他几乎都承受不住他所承受的一切,急切的想要抱住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块浮木,唯一的救赎。

“若尔别躲…若尔别不理我…”他用尽全身力气去抱她,却虚弱的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最终只是虚虚的靠在她身上哀求着。

若尔这才发现,他瘦的令人心惊。

她的脚像是被钉住一样立在那里,动也不能动。

她说:“柚子,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柚子,你好瘦。”

“柚子,你要好好吃饭。”

“柚子…”

满腔的感情犹如决堤一般,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思念顿时如洪水一般向他冲去,他抱着她,颤抖的几乎支撑不住。

她终是谁没有坐上他的单车,而是单手扶着将浑身力气都压在她身上的颜佑之扶回了自己车上。

她一只手给他开门,一只手拿钥匙,一只手发动汽车,一只手打方向盘开车。

熟练的已无半点滞涩。

她的右臂始终垂在身旁,在她垂手可及的地方有几个触屏按钮,只需轻轻触碰,便可像换挡一样控制汽车停车和倒车。

颜佑之震惊地看着她的右手。

若尔看到他的表情,反倒对他浅浅一笑,淡若清风地说:“实验时出了意外,被电打了一下。”

她极轻微的动了动几根手指,另一只手熟稔地打着方向盘:“看,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再做一段时间复健就没问题啦。”

“倒是你,怎么瘦成这样?”她嫌弃地皱了皱眉,“还有你的黑眼圈,深的可以媲美大熊猫了。”

颜佑之就注意到她用的熟练仿佛天生就是左撇子的左手。

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将一个原本是右撇子的人练的像是天生左撇子?

他抓住她的手,她手垂在那里,避无可避,唯独指尖如蜻蜓点水一般,在他手心内轻微的动了动。

他扣着她的五指,像小时候一样。

她动了动手指,转过脸来,“开车呢,把我手放开。”

颜佑之紧紧扣着,表情固执一如往昔:“除非你自己动。”

若尔面露无奈,并未说别的,只是对着空气说:“连接蓝牙。”

车上移动电视屏幕上立刻自动搜索蓝牙自动连接,见上面字符出现已连接三字,她才又道:“呼叫叶慎之。”

被抓在颜佑之手中的右手倏地被抓紧。

空气中顿时出现长长的嘟…

嘟声刚响,就被颜佑之按了挂断。

若尔皱了皱眉,瞥了他一眼:“柚子别闹。”又喊了一声:“呼叫叶慎之。”

声音刚落,就再度被他挂断。

若尔这才认真地转过头来看他,显然生气了。

颜佑之也正好转过头来看她,手依然按在移动电视屏幕上的触屏按钮上。

她从来都是为了他和别人对持,现如今,她开始为了另外一个人向他对持。

心痛,惶恐,生气,各种情绪纷沓而来。

两人尚未说话,电话铃声便响了起来,于若尔很熟悉,于颜佑之很陌生。

不再是那些年,他一直给她换的铃声,而是一阵轻柔的钢琴曲。

若尔这才转过脸来,说了两字:“接听。”

叶慎之正在开会,见若尔打了两个电话都只响了一声就挂,以为她有什么事,就立刻回了过来,“若尔,我还有两分钟完事,等我来接你,晚上想吃什么?”

“不啦,我已经在车上了,你忙你的,我吃什么都行。”若尔想了想问颜佑之:“柚子,你吃什么?”

叶慎之一愣,“你说谁?”

“柚子,颜佑之,你见过的啊。”她动了动了右手手指,依然被紧扣在他左手中,无法挣脱,她手已经开始有一些知觉,他的指腹划在她手心痒痒的,想挣脱偏偏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她既生气又无奈,问他:“你吃什么?”

颜佑之紧紧扣着若尔的右手,另一只手手指捏的泛白,才用最温柔和煦的声音对若尔道:“我做给你吃好不好?”

电话那头突然响起碰的一声巨响和叶慎之咬牙切齿的一句:“散会!”紧接着就是一阵咄咄咄类似于跑步的声音,一边跑还一边咬牙切齿地问:“你现在在哪里?”

颜佑之温和一笑如沐春风般:“你听不出来吗?若尔和我在…”

“在车上呢。”若尔抬头看了眼车窗外标志性建筑物,报了道路名称和标志性建筑物名称。

叶大少立刻吼了一句:“电话不要挂,我马上过来!”

接着他就听电话那头传来两人对话的声音。

“柚子你快放手,慎之看到会生气。”

“不放。”

叶大少:卧槽颜佑之对他的若尔做什么了?“颜佑之你立刻给本大爷放手听到没有?”

方若尔:“听到没有?你这样我不好开车。”

颜佑之:“不放。”

叶大少:“方若尔你怎么还在开车,我的话你没听见吗?马上把车听到路边等我过来!”

电话中再度出现噌噌恍若雷鸣般的马达声。

叶慎之一眼就看到坐在车厢内的两人,颜佑之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他二话没说,立刻跑过去一把将他从车厢内拖来出来,当看到他左手还紧扣在若尔右手上时,从来都维持着完美形象的他一拳砸在颜佑之脸上,一觉将颜佑之踹了出去。

颜佑之这些年身体衰弱的厉害,哪里是勤于锻炼保持完美身材的叶慎之的对手,他身体整个撞在路边的香樟树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眼睛却隔着玻璃窗看向坐在车厢内的若尔。

那漫天红霞中,她弱小的身躯站在货车拖斗上,如同浴血的小狼崽一般,拿起手中的扳手用尽全力狠狠砸向那个挥刀向他捅来的人贩子身上,一下一下挥尽全力,之后将木然的目光投向他,呆呆的,空洞的,看到他没事,血肉模糊已经看不清面目的脸上浅浅绽出一抹笑,映着漫天血色,镌刻在他记忆中,永不退色。

而此时,她坐在车上,胳膊搁在车窗上,支着下巴看着他们打架,表情无奈带有积分纵容的笑:“看吧,我就说慎之会生气。”

这份纵容,却不再是对他。

第59章

颜佑之捂着肚子弯着腰靠在树上,眼睛直直地望着方若尔,像是濒临死亡的人生前唯一的渴求。

若尔还是那个若尔,她眼神依旧清澈明晰,笑容依旧干净剔透,她安静地坐在车上,目光温暖地望着叶慎之微微笑,笑容那么近,又那么远。

远的像是他一个人沉溺在冰冷的水中,躺在黑暗的水底,隔着千万重层层冰水,孤独地仰望着水面上的笑容,水面上的光折射出一圈圈涟漪,飘飘荡荡的散开,恍恍惚惚。

他想伸出手抓住些什么,却是那样无力,无力的手都难以抬起,像在独自看一场无声的末日电影。

全世界都是电影中的角色,只有他被这个世界遗落。

“若尔…”

若尔…

不要离开我,我的世界会崩塌。

一直以来心中唯一支撑着他的那根支柱倒塌,一直拼命一样透支自己生命的他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世界都仿佛天旋地转,安静又无声。

他听不见任何声音,宛若失聪。模模糊糊中,他像是若尔下车走到他身边,她穿着一身简单的红裙,外面套着一件长外套,她焦急地叫着他,声音仿佛从九天外远远传来,犹如梵音。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努力和奢望,伸手抓住那片飞扬的衣角。

他想叫:“若尔,若尔,我的若尔…”

可他只能死死地抓着那片衣角,像抓住整个世界。

叶慎之身形笔直地站在树荫下将方若尔拖到自己身后,居高临下表情不可一世的宛如君临天下的帝王,望着地上的蝼蚁。

他从来就没有停止过锻炼,一米八七的身高让他穿衣看上去很瘦,实际上蜂腰长腿,身上肌理分明爆发力极强。

那一脚他下了狠力,当他听到和她坐在一起的是颜佑之,而他还在对她做什么事,那一刻叶慎之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只有一种怕失去她的恐慌与焦急。

他再自大,也知道颜佑之在她生命中占有多大的份量,正因为太清楚,所以他要加倍对她好,用他的方式,让她的世界完完全全彻底只有他。

他已经错过她十三年,他会让她今后所有的十三年都无忧无虑。

“胳膊没事吧?”坚持不懈地治疗了四年,每天都坚持做按摩复健,她的胳膊最近才刚恢复了些知觉。

“没事。”她手指动了动,原本只有一根无名指可以动的她,现在已经有四根手指可以跟着轻微的动一动,“看,没事吧。”

叶慎之脸色却有些臭,他将她浑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发现她身上没有少一根毫毛,才揽着她的肩膀睥睨着倒在地上的颜佑之,用脚踹了踹,又踹了踹。

方若尔在他怀里动了动,把他往身后推了推:“别闹啦,柚子好像生病了,我们把他送医院。”

她蹲□想要去扶他,尚未碰到他,就被叶慎之拽到身后,“他生病关你什么事?”

说是这样说,到底不甘不愿地解开深灰色衬衫下袖口的两只纯金小纽扣,脸色臭的可以:“让开,我来。”

在若尔起身的刹那,衣角猛地被颜佑之抓住,紧紧的,叶慎之踢都踢不开。

若尔虽说已经放开,可那十三年感情从来都不是假的,即使爱情不再,这世上也并不是只有这一种感情。

颜佑之再度醒来在一座豪华的病房内,干净洁白的床单,如高级酒店般的装修,窗台上垂吊的绿色植物。

他几乎不用思考,就知道,这一定是叶氏集团旗下的医院。

叶氏从来都是贵族标准来打造旗下所有产业,贵不贵族大家不知道,反正贵是真的。

与贵相对的,自然也有它相对应的环境、服务及质量。

不论就学、就医还是其它。

可再豪华的地方,对于他来说,都如荒芜的如同沙漠。越是豪华,越是奢靡,越是寂寞的仿佛全世界都空荡荡的。

很快就有护士进来,护士看着他面露几分责怪地摇了摇头:“身体是自己的,你这么不珍惜啊,有你后悔的。现在年轻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护士大约四十来岁的样子,表情带有几分无奈何劝诫。

颜佑之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朝护士露出一个笑容,清浅的如同镜中花水中月。

护士一愣,带有几分无奈地走了出去,没一会儿端来一碗菜粥上来:“你这胃是不是不想要啦?年纪轻轻的怎么身体被糟蹋成这样。”

颜佑之面容俊秀的极其精致,即使是身带病容面色苍白,躺在洁白的病床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外面,依然美的如同一幅水墨画卷。而看惯了生死知道生命有多贵重的护士却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明明有健康的身体却不好好珍惜,将自己弄到一幅半死不活的样子,“你爸妈要是看到辛苦把你养大,就这么不珍惜自个儿身体啊,还不知道多伤心,不想想你自己,也想想你家人,你现在看来所有过不去的事,等过去了,回头再看看,就知道是多么小的一件事。”

颜佑之已经安安静静微笑倾听着,眸中笑容暖暖。

可护士总觉得,外面晴光再好,都照不进眼前年轻人的心底似的。

他自己讲自己关在冰冷黑暗的水牢中,他不想出来,外面的人再喊再拉都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