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要让她理理他。

他轻轻推她一下,她皱眉头,他又捏捏她的脸,她拍开他的手,她皱鼻子不乐意的孩子气表情让龙二笑了起来。他道:“你要是这会能有精神,不贪睡了,我便送你件礼物吧。”

“好啊,谢二爷。”居沐儿应得快,眼睛却是不睁,她手一指那椅子方向,说道:“便把那椅子给我吧。”

“要椅子做什么?”

“以后要是我无聊了,我便对着它说话。我给它起个名,就叫:二子。”

龙二呆了一呆,看到居沐儿唇边的微笑,终于反应过来他被嘲讽了。

龙二爷不高兴了,他一甩袖,哼都不哼,转身走了。

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谁说他龙二爷小气的,看看她,她这样才叫小气!

他要是再对她好,他就是,就是,就是二子!

二爷一脸阴郁的离开,让端着托盘进来的两个丫环又惊又疑。曾几何时见过二爷与姑娘家相处是这般模样的?起先让个姑娘跟他说什么头发臭不臭还撇嘴加皱脸的,一会又侃侃而谈哈哈大笑,吃食和药上得慢了,二爷还发了脾气,可她们赶紧把东西送来了,只这一会功夫,二爷又跟姑娘闹不高兴了。

二爷这是怎么了?与这姑娘又是什么关系?丫环们全是余嬷嬷的人,所以小丫环决定一会要报信去。

余嬷嬷收了消息去偷看居沐儿的时候,龙二已然到了府衙。他遣人去跟府尹大人找了招呼,自己先去了牢里看望吕掌柜。

吕掌柜看到龙二甚是激动,龙二劝慰他不必担心,事情已有眉目,他必会无罪开释。有了二爷的保证,吕掌柜心里安定许多。龙二让他又细细回忆了当日的情景,吕掌柜把情况又说了一遍。

龙二问:“你到之时,廊上是否有灯笼?屋里是否点了灯?”

“都没有,黑漆漆的,但屋门是敞开的。我夜里出来寻人,手里拿着灯笼,所以一到那便看到了。”

龙二点点头,又问了他些与朱富会面谈铺子一事的细节,吕思贤都一一认真答了。然后龙二宽慰了他几句,让他再等等,事情很快便会水落石出。

龙二见完了吕掌柜,又去拜见了府尹邱若明。邱若明这一日在外奔走查案,方才回来。听得龙二求见,便道有请。

两个人见面寒喧了几句,然后话题直奔案子而去。龙二将居沐儿的状况说了,道她如今发起烧来,身子虚弱,不便来见,只待身子好些便来亲诉所知。

邱若明也是个认真查案的好官,他虽是知道龙二的名声,不喜他的作派,但听得他如此说,便急问那居姑娘是否已想起些什么来。龙二接了这话头,便把居沐儿跟自己说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

邱若明听罢大吃一惊,甚至有些不信,他从未想过在遇到如此凶险状况时,一个盲女能如此冷静的细察周遭还一一记下,这怕是比明眼人记下的还要多吧。

邱若明静默下来,他在想这会不会是龙二为保吕思贤而添油加醋了。

龙二明白邱若明心里所思,他自己要不是三番四次的着了居沐儿的道,也不会信她能聪颖如此。

他给居沐儿下了保书:“大人,这居姑娘眼虽盲,但确是个聪慧过人的,龙某与她相识了一段时日,敢在此事上为她为保。大人若有疑虑,待她身子好些,便可再试她一试。”

邱若明想想,遂点了头。龙二又道:“依居姑娘所言,那朱陈氏身上的香油味与凶手身上的味道很象。我昨夜里在衙堂所见,那朱陈氏进来见到朱富尸首扑了上去痛哭,不是扑到他身上,却是扑到身边,若是夫妻情深,这样就有些怪了。再则,大人审吕掌柜时她倒咬定吕掌柜是凶手,让大人做主,大人审居姑娘时,她又咬定居姑娘是凶手,上前去扑打,虽说不得她有什么马脚,但却让人觉得有些怪。”

邱若明忍不住多看了龙二几眼,这二爷名声虽是不好,但却是有几分观察力的,他说的这些,也确是自己觉得不是太对劲的地方。所以他今日走了一趟朱富两个伙伴的居所,又去探查了那朱陈氏,只是问了一圈,还是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本想说回来再细究,没想到龙二倒是上门送来了线索。

香油味道?那朱府所在的平阳街上,倒是真有间香油铺子。看来,也该去那走一走了。

 逮疑犯盲女辩凶

龙二与邱若明又商议了一阵。而后邱若明遣了捕快乔装去那香油铺子和朱府处暗访打探 ,看看两者间有没有关系。之后又与龙二说了,让他尽快带居沐儿过来。

龙二一口应承下来,告辞离去。

这案子一事有了眉目,龙二松了口气。他先是去了一趟茶铺,巡视了一圈各铺里的状况,看大家做事仍是稳当,这才转回了龙府。

进了府,把马交给了门房,想先去看看那个臭哄哄的盲眼丫头睡了没,结果还没到那院子,就看见凤舞拉着五岁大的大女儿宝儿十分欢畅的向那个方向跑着。

“快,快,趁你二伯父没回来。”

龙二头顶冒烟,已然想到是怎么回事了。他跟在她们母女俩的身后,看着她们兴高采烈的与早就猫在居沐儿窗外偷看的余嬷嬷汇合。

“嬷嬷,嬷嬷,我们刚回来。是什么情况?”凤舞带着宝儿也往窗外一蹲。

余嬷嬷挥挥手,旁边的丫环赶紧递上两个小板凳,余嬷嬷拉着凤舞和宝儿坐下了:“她睡了。”

凤舞伸长脖子往窗户里瞧了瞧,问:“睡着了?那我们在这里做什么?”

“守着啊,白日里怕是睡不了多会,一会起来了就能看看了,也许还能跟她聊一聊,看看是个什么状况。二爷居然也带正经姑娘回家留宿了,这可是大事。”

“正经姑娘?是说以前带过不正经的?”凤舞眼睛一亮,极富八卦精神的探究问:“嬷嬷,你给说说是什么情况?被你撞见了?那什么,眼前这情况不算留宿吧,青天白日的,得过了夜里才算的,对不对?”

龙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从树后头现了身,重重咳了两声。

丫环、嬷嬷、凤舞、宝儿全都朝他看了过来。丫环脸上明显是一惊。嬷嬷和凤舞对视一眼,开始说今天天气真好,真适合坐院子里聊天云云。只有宝儿神色如常的扑过来抱着龙二的腿,甜甜唤了声:“二伯父。”

龙二把宝儿抱起来,举高了,宝儿咯咯笑。龙二抱着她走到余嬷嬷面前,心里叹口气,道:“嬷嬷啊,啥叫居然带正经姑娘回家留宿啊,我可从来没有带姑娘回来留宿的好吗?”

余嬷嬷一脸尴尬:“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说二爷从来没带姑娘回来留宿,好不容易带回来一个,居然是个正经姑娘……”

龙二的脸忍不住抽抽,他把宝儿放到地上,一摆手,叹道:“嬷嬷,天气这么好,你和凤凤还去带孩子去吧。小俏儿呢?那孩子太小,眼跟前不能没大人,快去吧。”龙俏是龙三跟凤舞的第二个孩子,刚会喊爹娘,平日时余嬷嬷最爱逗她玩了。

可这会余嬷嬷是很不舍的又看了眼居沐儿的屋里,龙二又叹气:“嬷嬷,上回你给我的明年宜嫁娶日子的那个单子,我找不着了,你帮我挑个日子吧。”

余嬷嬷倒吸一口凉气,惊得张大了嘴,傻傻地结巴道:“这,这,是娶还是嫁?”

这下龙二的脸是真的要挂不住了,凤舞赶紧救场:“嬷嬷是高兴坏了,她是想确认一下,是二伯你要娶媳妇呢,还是帮着别人家问的?”

余嬷嬷赶紧点头,对的,她就是这个意思。她眼巴巴的盯着龙二看,那种期待的表情,好象要是二爷说是帮别人家问的,她就得一口老血吐出来了。

好在龙二说的是:“我娶,她嫁。”他说着这话,手指了指居沐儿的屋里。

余嬷嬷差点当场洒泪,这真是太让人激动的大好消息了。她语无伦次的团团转:“我得去告诉老爷夫人一声,啊,不对,我还是先去挑个日子,还有好多事要准备的,啊,我还是在这再等会,一会姑娘醒了我好瞧瞧。”

龙二实在忍不住了,嗓门大了一些:“嬷嬷!”

余嬷嬷一震,终于冷静了一些:“好好,我先去挑日子,然后带着日子去跟老爷夫人说,等这位姑娘醒了,我再来看看她。”

龙二点头,挥手,反正嬷嬷快带着凤凤和宝儿走就对了。

这次余嬷嬷没有让他失望,她喜滋滋地拉着凤舞和宝儿走了。龙二刚松口气,却见余嬷嬷飞也似的又奔了回来,问道:“二爷二爷,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居沐儿。”

“好,好,名字真好,我去跟老爷夫人说去。”余嬷嬷说完,又跑了。

龙二抚额,余嬷嬷的身子骨真是太康健了,瞧那动作敏捷的,真是让人又喜又忧啊。

余嬷嬷走了,凤舞走了,宝儿也走。这下子四周都安静下来,龙二瞪了一眼守在门口的丫环,那丫环抖缩着报了,说沐儿姑娘喝了药,吃了一碗粥,然后睡到了现在。

龙二横她一眼,丫环知道是斥责她给余嬷嬷通风报信,不由得更抖了。好在龙二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屋。

屋里头,居沐儿裹着被子呼呼睡得那个香。龙二摸摸她的额头,倒是不烫了,小脸睡得红扑扑的,脖子那有些汗迹,该是这一觉睡得捂出了汗,热是退下去了。

龙二又看看她头上包扎的布巾子,没有看到血迹了,想是伤口的血止好了。看她睡得香,也许伤也不那么疼了?

龙二把椅子搬到床边来,陪着她坐了一会,看她好象真没醒,不觉有些庆幸。刚才余嬷嬷她们声音不小,居然没把她吵醒了?这样也好,省得她听到了什么他带姑娘回来的,胡思乱想。

龙二静静坐了一会,又想起自己坐的这椅子叫“二子”,不觉又生起居沐儿的气来。他戳戳她的脸,这坏丫头,就会惹他生气。

居沐儿被戳了脸,没反应,龙二又戳了戳,她嘟了嘴皱起眉毛,挠了挠被戳的位置,翻了个身继续睡。

龙二抿紧嘴,心里又不乐意了。这姑娘是睡猪吗?这样都不醒。他在这守着她睡觉,真是傻子第一号。他决定不管她了,他书楼那还有好多公事要忙的。

这么一想,龙二真走了。他交代了丫环看好门,不许让任何人来扰了姑娘休息,等姑娘醒了,得先来通知他。别让他发现有人比他更早知道姑娘醒了来打扰的。

丫环之前被逮了一回,心里早怕了,赶紧认真应下,连称再不敢了。

龙二满意的回到了书楼,按习惯,他若是在家里,每日下午是要吃顿点心的。小厮问过了他的意思,然后把一笼鲜虾饺子给端了上来。龙二吃了,却又想到那个贪睡的家伙要是醒了,是不是也会饿?光吃点粥可不行。他遣了人吩咐厨房,再蒸些点心备着。

龙二吃完了东西,又看了些卷宗,等了好半天也没人来报说居沐儿醒了,弄得龙二很想自己亲自去看一看,可又想不能让下人们觉得他很重视她。因为他一点都没把她放在心上,所以还是等人来报好了。

又等了半天,李柯回来了。

李柯是奉命带着各探子去查吕掌柜的案子的,他带回一个消息。原来龙二让他们盯紧那朱陈氏,可他们一开始没探出什么来。只因那朱陈氏从衙门回去之后就一直闭门不出,谁也不见。探子们正守得无趣,却是见到有衙门捕快着了布衣衣裳去那香油铺子借买油打探。

原本无事,但捕快刚聊了几句,有个来买香油的,却是认得那捕快,就问捕快说不是今天在当差的吗,怎么来买香油啊云云,一下把那捕快身份暴露了。

捕快讪讪说了几句后离开,探子们却是发现那香油铺的老板似是惶然不安,又等了许久后把铺子留给伙计照看,自己换了身衣裳,从铺子后门跑了出来,去寻那朱陈氏去了。

李柯心知这里头定有玄机,便遣了个探子悄悄去报了捕快,而他领着人潜进了朱家,偷偷听那二人说了些什么。

香油铺子的老板叫任保庆,是个三十余岁的壮汉。原本朱陈氏不愿见他,但看他一脸焦急,便拉了他进屋,两个人鬼鬼祟祟躲在屋子里,朱陈氏说:“你怎么来了,这节骨眼上,就不该见面。”

任保庆道:“你还说,是不是你跟衙门说了什么,他们今儿个都找到我那去了?”

朱陈氏大吃一惊,吓得跳了起来:“什么?怎么会?衙门都问你什么了?”

“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有个客人就认出那是捕快了,那捕快被揭了身份,也不好说什么,就赶紧走了。可你想,要不是他们知道了什么,怎么会乔装打扮来我那打探?不行不行,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

“这怎么走?”朱陈氏摇头:“府尹大人可是嘱咐过,说随时会来找我问话的,我这一走,可不是让他们起疑吗?”

“那我可自己走了,现在风声这么严,他们这般查下来,定是会查到我这的。我可顾不得你了。”

李柯听到这,心里已是明白了七八分。接下来那两个人就一直在争论怎么走怎么逃的事,倒没在提案子。那任保庆说如果朱陈氏下不了决心,那他就自己走,马上就走。

李柯看情况不妙,赶紧潜了出来,正遇到探子领着捕快来了,李柯把听到的与他这么一说,捕快也觉得事不宜迟,一方面赶紧安排人盯紧朱陈氏和任保庆,一方面赶紧回去报了府尹大人。然后拿了拘令,将在家中收拾行李正准备潜逃的两个人逮了个正着。

龙二大喜:“如此说来,真凶落网,吕掌柜很快便能出来了。”

他让李柯赶紧遣人去吕府,与吕掌柜的家人交代,让他们多宽心。再稍待时日,待府尹大人审明白了真凶,这事便能了结。

可龙二没想到,这事要了结,却还没那么容易。

夜里,睡了一天的居沐儿终于是醒了。她晚饭的时候被赶起来吃饭喝药,然后又接着闷头睡,连她老爹不放心跑来龙府寻她,她都不知道。

居老爹来了龙府,被龙家奉为了上宾。龙二趁着这功夫跟居老爹说了亲事。

居老爹整个傻眼,这女儿不是来给命案举证的吗?结果没去府衙,倒赖在人家家里睡了一天,这便罢了,还没睡醒过来,人家倒是巴巴的要求亲了?

居老爹愣了半天,终于是回过神来,他回道:“这嫁不嫁,我是做不得主的,要听沐儿的。”

在一旁等话的龙家人全都无语,这当爹当的!

于是一众人等全都在等居沐儿起床,还没等到,一位捕快领着两个衙役倒是上门来了。说是府尹大人要请居姑娘去府衙认人。

这下是有要事了,龙二也觉得这猪一般的姑娘睡得也够久了,就遣人去叫她起来。居老爹心疼女儿,忙说女儿就是这样的,每天都得早睡,如果睡不够,是得睡回两倍时间才能补回精神的。

正说着,丫环把居沐儿领来了。居沐儿烧退了,睡饱了,整个人精神多了。她听闻官差来寻她去认人,赶紧应了,说即刻上路。

于是余嬷嬷也没来得及细瞧她,龙二和居老爹便带着居沐儿跟着捕快衙役走了。

余嬷嬷想了半天,终于悟了二爷说的那什么“特别”的女子,“特别到会让人不在意她的容貌,她的性子,她的才情的那种特别”,余嬷嬷想着,这姑娘确实是这样。她除了觉得她特别,真是其它一点没想出来她长啥样,也不知性子如何,有无才情。

嗯,反正就是特别。

龙二并不知道余嬷嬷“通悟”了他的“特别论”。他带着居沐儿到了府衙,邱若明对他们稍做交代,便唤了人把任保庆押了上来,想让居沐儿认一认。

为了不影响居沐儿的判断,邱若明没有对她多说什么,倒是悄声与龙二道:“二爷,你说的那姑娘的话,还真是全中了。这任保庆个头中等,体形壮实,手背上也有许多油星子烫出的小细疤。只是他肚子上没有被竹杖戳过的痕迹,手腕上也没有抓伤,但也不排除因为居姑娘气力太小,没能似她想象中弄伤凶手。其它那几项,倒真是全符合的。”

龙二点点头,问:“他认了吗?”

“没有,死也不认。所以本官才想着,或是让居姑娘过来认认,也许能让这厮松了口。”

龙二又点点头,他看着居沐儿侧耳仔细听着那任保庆被押上来动静,他一路嚷嚷冤枉,居沐儿听着他的声音,脸上表情没有波动。

任保庆见了居沐儿,大声叫:“我没有见过她,我没有杀朱老板,大人,我是冤枉的。”

邱若明不理会他,只唤了一声居沐儿:“姑娘。”

居沐儿点点头,朝着任保庆的方向走了两步。她问:“大人,我可以摸摸他的手吗?”

邱若明点头应好,这离凶案发生已经过了一日,衣裳和气味显然已有变化,能认的,大概也只有疤痕了。

一旁的居老爹有些慌,生怕这贼人伤了女儿。他走过去扶着居沐儿,想着若是贼人发难,自己也好往前挡一挡。

而龙二却是皱紧了眉头,这女人跟他求了亲,这会却当着他的面要去摸另一个男人的手?

他瞪着居沐儿,看着她把那任保庆的手摸了一遍又一遍,很想把那手剁了,让她摸个够。

大家等了好半天,居沐儿终于摸够了,她停了下来,退后两步。那任保庆抖着身子,捧着手吓得不行。

在众人的期待中,居沐儿终于说话了,她说:“不是他。”

议迷案情近一步

任保庆一听“不是他”三个字,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喊着:“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冤枉。”

邱若明皱起眉头:“居姑娘,你确定?”

居沐儿点头:“回大人,这人手背上的疤痕比凶手要多,而且他有一处伤疤较深,凶手没有。”

任保庆连连磕头,大声哭喊:“大人明察,大人明察。”

龙二皱起眉头,过去把居沐儿拉离那任保庆远一些,省得这人一激动把居沐儿冲撞了。然后他找了张椅子让她坐,居老爹偷眼看看府尹大人,看他好象不介意,于是他也在居沐儿旁边的椅子坐下了。

邱若明垂眉思索片刻,让衙役把任保庆押了下去。然后,他与龙二和居沐儿他们,讲述了审讯朱陈氏和任保庆的经过。

原来,捕快们把那两人抓了回来,那朱陈氏吓得不轻,邱若明一审她,她便招了。她一招,那任保庆自然也藏不住话,全都说了。

那朱陈氏嫁与朱富多年,说那朱富虽是对她不错,可惜床上无力,这么多年来一直无子,而她又每每为此事被朱富责怪。她心里有苦,却又是怨不得,生受那朱富责难,只觉得委屈之极。

某日,她到同街的香油铺子买香油,正遇上了任保庆看店,任保庆年轻力壮,看着比那朱富精神百倍,再加上对她也挑笑逗乐,她一时之间便心猿意马起来。

如此一来二往,她总去那香油铺子买香油,任保庆又时常言语挑逗,两个人就此勾搭成奸,不干不净起来。

一开始这朱陈氏也有心虚害怕,但朱富一心扑在铺子上,对她关心甚少,加上那任保庆甜言蜜语哄她,她渐渐也就胆子大了起来。有时在任保庆说手上钱紧不够花时,她还会偷偷拿些钱银给他。如此这般,任保庆对她就更是粘腻起来。

两个人行那不轨之事半年有余,朱富疏忽,竟没有察觉。而近段时日,铺子亏的有些厉害,眼看着将要撑不下去,但祖上基业,朱富又舍不得卖,一心只想着找办法扳回亏空重振兴旺。他这般全心全意惦记着买卖的事,朱陈氏就越发的胆大,频频去与那任保庆私会。

怎料就在朱富被杀的前一日,朱陈氏趁朱富去了铺子忙碌,便放心大胆的去香油铺子那见任保庆,她是不知,那日朱富忘了拿账本,忽然回转家中,正巧见得她花枝招展面泛桃花的出门。朱富心里一动,下意识地偷偷跟了过去。这一跟,朱陈氏与任保庆的□便暴露了。

话说当日任保庆把铺子关了不营生,想着好好与那朱陈氏温存温存,岂料朱陈氏来了,才说了几句甜语,朱富便闯了进来。朱富自然是勃然大怒,将这两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两人吓得无措,只道是一时迷了心窍,实不敢做那龌龊事,今后再不敢犯,求那朱富原谅。

朱富也是个要面子的,也不报官,只拉了朱陈氏回家,好生一顿大骂。

那一晚,朱富没有睡,朱陈氏心里害怕,缩在床上也不敢睡。天明之时,朱富与她说,反正铺子一直亏,他是做不下去了,如今她这般对他,他干脆将铺子卖了,给她些钱银自找生路去。

这话的意思,就是打算卖了铺子,休了娘子。朱陈氏心里头哪里会愿意?可她如今有把柄在那朱富手上,她是半点也没了办法。她大哭了一场,苦苦哀求,可朱富说决心已定,不会再改。

他当天竟真约了那一直与他谈买铺子的吕掌柜见面去了。

朱陈氏假借送饭的由头到了铺子那打听了朱富的动向,然后飞奔至香油铺找那任保庆商议如何办。

任保庆对朱陈氏其实并无真情,不过是看送上门来的,又肯给他钱银花,又哄得住好使唤,这才一直与她这般相好。如今看朱富识穿两人这等龌龊关系,他也是心里头着慌,生怕朱富报了官让他遭殃。正担惊受怕,那朱陈氏却是来了,她说朱富要休了她,她以后就跟着他过了。

这可把那任保庆吓坏了。这女人要是没了钱银,他干嘛要跟她过?他自己花钱铁定能娶个比她年轻比她貌美的,再者说了,保不齐他日后还能再寻一个能给他钱银花花,干嘛要在一个被夫家休弃的老女人身上吊死?

那朱陈氏看穿了他的歪念头,她威胁着若是他对不好了,她也就豁出去了,待她闹到衙门那,谁也讨不着好。

任保庆一听,急忙安抚,但他又不甘心,想了想出了一主意。说道:“既然那朱富对你不仁,你也可以对他不义。为了我们日后能过上好日子,不如待他卖了铺子,手上有了钱银,你便把他的财物卷了,我们离开这里,到别处谋生去。”

朱陈氏原是不敢,可任保庆劝了许多话,说是她平白被休,在这城里少不得闲言碎语,这般她如何能来跟他过日子?唯有离开此处才是正途。可要离开,身上没有钱银那是万万不行。所以这朱富的钱是一定要拿上的。

朱陈氏终是被他说动,两人约定,待朱富卖了铺子后收到钱银便动手。说到得意之处,二人又在那香油铺子里云雨了一番。

可是没料到,待朱陈氏回了府,却是见茶铺的伙计来找,问朱富有没有回家,朱陈氏自然是不知。打发了店里伙计,她又去找了任保庆商议,因上次就是被跟踪才东窗事发,这次她心里有鬼,也生怕是朱富又跟来了,发现他们商议夺财之事,要是他去报了官,就糟了。

任保庆与朱陈氏说好,既是如此,最近先不要碰面,避开这风头,先摸清楚朱富的心思,再做对策。朱陈氏惶然应了好,再返家去。

她在家里坐立不安,朱富一直没有回来,她也不敢睡,直到大半夜里,却是官差上了门,说是朱富被杀。尹府大人让她过堂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