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宝儿赢了,因为她完整地弹到了最后,完成了整首曲子。

西闵国的琴师没说什么,只把那个灰头土脸一脸沮丧不甘心的娃娃琴师领了回去。宝儿不得意不骄傲,只纳闷为什么对方有人领,她这边没人?她转头看看龙家人的方向,龙庆生看她那小呆样,于是跑上台去,把她领了回来。

后头接着又是歌舞助兴,然后其他琴师上台献技。总之宝儿顺利过场,没争没怨,这事于龙家人来说,算是圆满解决。

一家子不懂琴的沉浸在宝儿过关的喜悦当中,夹菜喝酒,其乐融融。那些什么弹琴什么绝技,于他们而言没甚意思。

只龙二悄声问了沐儿:“宝儿弹得好吗?”

“就那首曲子而言,还不错。”

“你一共教了她几首?”

“就这一首。”

“你觉得她好好练,日后会象你一般吗?”

“……”沐儿想了半天:“若是有这兴趣爱好,练一练也是可以的。”

好吧,龙二明白了,宝儿果然是他们龙家的娃娃。

这席宴顺顺利利,宾主尽欢。可随着时间越来越晚,沐儿开始眨眼睛爱困了。龙二捏捏她的手:“撑着点,要不了多会便能散席了。”

沐儿点点头。的确应该是要不了多会了,因为此时皇上已经开始行赏,给今日里斗琴的各位琴师们赠礼。

沐儿强打精神,暗想这皇上也如她家相公一般喜欢用这招笼络人心,她忍着倦意,努力克制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不要往龙二的肩头靠。

正在走神之时,忽听得钱江义大声谢过皇上,然后然还有后话。“皇上,值此众位名家琴士欢聚一堂之际,草民斗胆,有一事相求皇上。”

“讲。”皇上龙心大悦,允他说话。

钱江义俯身一拜,朗声道:“皇上,两年前,我国琴圣大师师伯音先生杀害史尚一门,定罪后判的斩立决,皇上爱才惜才,允他在行刑之前弹奏最后一曲……”

沐儿心里一震,顿时清醒过来。她是万没想到,钱江义会在这场合里提及此事。

龙二也是吓了一跳,他迅速握住沐儿的手,用力捏紧她。

钱江义继续道:“师先生最后一曲颇含深意,琴曲当中诉说蒙冤之情。这两年草民与几位琴师钻研琢磨,确定曲中确是此意。”钱江义把师伯音前半部分诉冤的曲子分析了一遍,那几首被拆碎重叠的名曲,那一段段暗藏玄机的表述。他一口气说完,一抬头,看到皇上脸色,顿时闭了嘴。

皇上脸上已无笑容,全场静默下来。沐儿听不到声音,心“呯呯”狂跳。

过了好半天,皇上终于说话:“先不论你们钻研的是否有错,就算师先生确是在琴音里诉冤,又待如何?朕确是爱才惜才,当年对师先生之死也甚是惋惜,至今想到此事,仍有感慨。师先生琴音,在那刑场之上,朕是第一次听到,也是最后一次。那也是朕听过最美的琴音。但世事善恶有报,无论朕再是惜才,再是欣赏师先生技艺,也要对得起死去的冤魂。史尚一案,人证、物证皆是清清楚楚,毫无疑点,师先生当场被捕,并非事后推断捉人,这也是事实。一条条一桩桩,查得明明白白最后才定了罪。如今你说琴音诉冤,朕倒是想问问,你可有别的证据?”

钱江义听得皇上那一番大论,身上冷汗涔涔,已然知道今天自己太过忘形,冲动之下犯了个大错。如今皇上问话,不得不答,钱江义硬着头皮道:“除了琴音的线索,草民并没有别的证据。”

沐儿心跳加速,手有些抖。龙二用力握紧她,握得她的手有些疼。

“没有别的证据?”皇上拖长了声音,紧接着厉声道:“你凭证全无,只说曲音有意,便当着众位大臣外国使节的面暗指当年刑部错判冤案,你是何心!”

“皇上!”钱江义用力磕头:“草民一片赤胆忠心。草民虽无其它凭证,但当年师先生人之将死,又何必大费周折用琴音诉冤?此事蹊跷,我等习琴之人不得不细想细究。草民深知当年刑部查案仔细清楚,草民不敢妄断,只是若此案中真是另有曲折,还望刑部众大人能够再仔细堪查,勿让真凶脱逃,以扬我大萧正气。”

龙二扫了一眼丁盛和云青贤,丁盛脸色难看,云青贤轻皱眉头,其它的官员们面面相觑。

这时皇上冷道:“丁尚,此事你如何看?”

丁盛站起,走出一步,施礼道:“皇上,当年案情确是查得清楚明白,毫无疑点。要说死前诉冤,试问哪位凶犯不是说自己冤枉?可若当真有证据表明此案判得不妥,我刑部定当认真严查,若是错案,刑部上下甘愿受罚。”

皇上点了点头,丁盛朝着钱江义逼近一步,冷道:“钱先生是否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推断?”

钱江义额上渗汗,他原指望皇上喜琴爱才,又平易近人,待听得一丝半点疑点,愿意指令官员重查此案。只是想重查而已,但没想到碰上个这么大的硬钉子。

他有怀疑,但都只是推测,比如师伯音已能弹下那曲子,根本没必要为了抢夺琴谱杀人。又比如他们几个琴师钻研那琴曲,或多或少都遭遇到说不清的倒霉事,似有人在警告威胁他们不可再查。再比如有人说琴谱是武功秘籍,那师伯音不会武,要武功秘籍做甚?好吧,这点也可以说他不知道这是武功秘籍,他只是爱琴谱。但事情还是说不通。

他有疑虑,但没有证据。

钱江义说不出话来,跪在地上埋首俯地。

没有人支持他,没有人为他说话。那些与他一些研究琴谱的琴师现在全成了哑巴。西闵国的琴使明明也与师伯音交情匪浅,此次来访也定不是什么切磋交流琴艺那么简单,但此时也不说话。

钱江义心里悔恨之极,一切与他预估的不一样。他以为这次是难得的大好机会,他以为自己会出尽风头,指点玄机,获得众人的支持,皇上的赏识。

但他什么都没得到。他就跪在那,听得刑部尚丁盛一条条驳斥他的推测,听得皇上冷冷的宣布散席。

钱江义知道,他的前途算是完了。

沐儿默默无语地跟着龙二上了回府的马车。她的手被龙二捏得生疼,可她一点都没叫唤。龙二将她抱进怀里,体贴地没有在这个时候道那些诸如“你看我早说过会这样”之类的话。

他只是静静抱着她,他知道他的沐儿是聪慧的,不必他多说,她什么都明白。

议线索心声暗露

这一夜,各人回府后皆是不同反应。

丁盛大发雷霆,在府里掀翻了桌子。丁夫人和下人们噤若寒蝉,不敢相问,不敢言声。

云青贤沉默寡言,这令丁妍香很是忧心:“是不是爹爹那又有什么事为难你了?”云青贤摇摇头,宽慰她几句,让她早睡。

在云府小住的丁妍珊端着用来做借口的银耳汤宵夜在门外偷听,没听出什么来,于是举手敲了敲门。云青贤不吃,姐妹俩便在偏厅用了汤,丁妍珊悄声打听,丁妍香欲言又止,似乎事关丁盛,但最后丁妍香什么都没说。

钱江义回到家里,拍开两坛子酒狂饮,他心慌失神,不知所措。冲动误事,悔之晚矣。

雅黎丽回到行馆房内,对月弹琴,一夜未眠。

这夜居沐儿也没睡好。她窝在龙二怀里,似梦非梦,整晚紧紧抱着龙二的胳膊没有放手。天将明之时终于才睡沉了过去。

龙二心里担心,第二天早早去邻镇拿了给居沐儿订制的手杖,又推掉了中午的应酬回家想陪陪她一起用午饭。可没想到回到家中,却看到居沐儿在和丫环、宝儿几个玩“瞎子摸鱼”。

居沐儿盲眼,不用带布巾便已看不见,所以自然是她来做“瞎子”,宝儿和丫环们就是“鱼。”大家圈了一个范围奔走,不让居沐儿抓到。

宝儿玩得最是开心,她一路尖叫一路笑,引得居沐儿每次都能把她抓住。

龙二走进院子的时候,正好居沐儿把宝儿抓到了。“哇,是条大鱼。”她抱住宝儿,佯装惊讶又激动的样子。

宝儿“咯咯”笑着扭动挣扎,看到龙二来大声叫着:“二伯父。”龙二笑笑,把奔过来的宝儿接住举起:“哇,真的是条大鱼,好重。吩咐厨房,清蒸!”

宝儿惊叫着要下地,丫环们哈哈大笑,很有眼力架的过来把宝儿牵走了,留下龙二夫妇两个独处。

“心情好了?”龙二拉着居沐儿回屋里。

居沐儿又扮乖媳妇,给相公倒茶。“有相公就什么都好。”

“就会嘴甜哄爷。”

“甜吗?”居沐儿忽然嘟了嘴凑过来,粉嫩唇瓣让龙二的心猛地狂跳几下。

龙二咳了几声,为了爷们的气势不能接她这招,要动也得是爷先动。晾着她,晾着她!

龙二努力把持,终是定下心来没迎上去。居沐儿笑笑,不急不恼,寻了把椅子就近坐下了。她这般若无其事的抽身,龙二又不高兴了。

爷不理她,她就应该哄着爷缠着爷,直到爷理她了才算好。哪有这么快就走了的道理?

龙二把居沐儿拉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也不抱她,也不说话,只又轻咳了两声。居沐儿很识实务的揽上他的颈脖,主动凑过去亲亲他的嘴角。龙二不确定她是不是想亲他的嘴而因为看不到亲歪了地方,但她的主动热情让他满意,于是他“好心”地亲了回去,让她能亲对地方。

两人温存了好一会,居沐儿红着脸,把头靠在他的颈窝。

龙二顿了顿,哑着声音道:“你饿不饿?”

居沐儿愣了一愣,没明白问这话的意思。

龙二抚抚她的脸:“该用午膳了。”

所以呢?居沐儿想了想,终于明白过来了。她红着脸抱着龙二的颈脖,依了他的愿悄声答了:“不饿。”

龙二大喜,将她抱了起来往内室去。“那我们便晚一些再用饭。”

床帐放下,罗裳轻解。厮磨碾转,顶抵魂销。

小竹过来欲叫爷和夫人去用膳,刚要敲门,隔着门板却听得居沐儿的吟啼。小竹顿时满脸通红,吓得转头就跑,生怕龙二听得门口有人要责罚。

最后这顿饭用得迟,院里的丫环小仆全都小心等着,厨房的火也不敢灭,这是居沐儿后来听说的,顿时把她的脸羞得通红。

龙二倒不羞,他心满意足很是开怀。居沐儿并非纠结在那个什么冤案里让他放下了心,吃饱了饭他便把手杖拿了出来,送给了居沐儿。又手把手教了她怎么用,最后轻轻戳了戳她的脑门子警告:“这手杖只是为了给你防身用,以防万一,并不是让你去行侠仗义做女侠的,明白吗?”

“明白。”居沐儿很乖的点头。

“要是遇到什么不对劲的事,或是感觉到危险,能跑就跑,别以为自己能打架,明白吗?”

“明白。”

“有了手杖,去哪也还得带着丫环护卫,不许自己单独行动,明白吗?”

“明白。”

龙二摸摸下巴,她真这么乖?“你还明白什么了?”

“明白相公对我好。”居沐儿扑过来,把龙二抱住了。

龙二轻咳了咳:“爷得出门。”

“相公慢走。”抱住不放。

龙二嘴角弯起,心里得意。“别耽误爷办正事。”口气真严肃。

“相公要早点回来。”

听听,这媳妇儿说话真让人欢喜。龙二得意洋洋的走了。

傍晚回府的时候,又遣了丫环来问夫人都做了哪些事。丫环答曰夫人弹了琴,还一直摸新手杖。这让龙二更是开怀。

这般的好心情让龙二在晚上居沐儿提出想再去见一见雅黎丽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西闵国琴使团过两日便要离开萧国,这是他们在京城呆的倒数第二个晚上。

雅黎丽对于龙二夫妇的到访很惊讶,但还是客客气气地把他们请了进来。居沐儿说难忘当日对琴之景,想来日后没什么机会,所以冒昧而来,以琴相语。

雅黎丽听了,自然也客套一番。

大家坐下,喝了几盏茶。居沐儿道:“当日雅黎大人弹奏的那首情曲令我获益非浅,今日来,想回赠大人一曲。”

雅黎丽应好,招人捧上了一台琴。

居沐儿点头谢过,琴上拂指,琴音流水一般淌了出来。

龙二照旧是听不懂,但这是他家沐儿弹的,他很给面子的觉得弹得真是好听。不但琴音好听,人的姿态也甚美。她本就儒雅怡人,弹起琴来,更似仙人之姿,曼妙夺目。

龙二一点没觉得这是自己偏心偏好,反正他家沐儿就是越瞧越顺眼的好看,谁都不如她能让他欢喜。

居沐儿认真弹琴,似没留意身边的龙二。龙二百忙中抽空看了看雅黎丽,却见她的表情从起初的坦然自若变成惊讶动容。听着听着竟然挺直了身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居沐儿。

居沐儿弹的曲子很长,弹到一半,雅黎丽开始落泪,弹到了尾声,雅黎丽已然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完了,又开始疯魔了。

龙二有些不自在。一个不喜欢琴的严肃爷们单独坐在两个爱琴的疯魔女人中间,他有些吃不消了。

居沐儿此时一曲弹毕,听得雅黎丽的抽泣之声,似是明白龙二心思,于是道:“相公若是闷了,不如到园子里喝喝酒解解乏,我与雅黎大人再切磋切磋。”

龙二皱眉头,有些不乐意。可雅黎丽闻言已然唤人布酒菜好好招呼龙二爷,龙二想了想,还是出去了。

屋子里最后只剩下了居沐儿和雅黎丽二人。

一开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而后是居沐儿问:“雅黎大人觉得我这曲子如何?”

“曲折动人,极有深意。”

居沐儿点点头:“确实,这是一位琴界大师临终所终,玄妙之极。”

雅黎丽问道:“夫人怎么会弹给我听?”

“你不想听吗?”

“想。我心心念念,只盼有生之年能听到此曲。天人永隔,临终而不得见,锥心之痛,痛不欲生。遗言不知何处相寻,万里奔来,便是为此。”

居沐儿点点头:“那大人也算不虚此行了。”

“可夫人如何知道?”雅黎丽还是有些警惕。

“大人在游船上弹奏情曲,情深感人,我听得出来,这里面情谊,无半分虚假。但钱先生抖出那番话,大人却是不动声色,我便猜想,大人定是有备而来。”

雅黎丽深吸一口气,呼了出来。说话时声音里掩不住的凄楚:“我一直坚信他是冤死。他既是说了要回来娶我,又怎会为了一本琴谱杀人。他是性子古怪,任性霸道,但绝不会为了琴谱做下这样的事。他什么好琴曲没见过?更何况,那史大人是他的好友,他与我提过几次,他们一起谈琴论艺,志同道合。他怎么可能会对朋友下这样的毒手?”

居沐儿没说话,静静听着。

雅黎丽又道:“当初听得他被捕判死,我一下病倒了,他死后我万念俱灭,只想要与他一起去。只是没想到老天不收我。我的病熬了一年才缓过来,之后我混混沌沌,突然有一天醒过来,我觉得老天爷不收我的命,是想让我留在这世上,为师先生洗清冤屈。于是我开始各方打听,甚至费尽了心思,找了这个琴使的由头来萧国,为的就是探查探查线索。可我什么有用的都没有找到。我早听说师先生临终弹琴,我想以他的性子,要被错斩了怎还甘心给别人弹琴?所以他的琴曲之中,定有深意。只可惜,没人知道。”

“大人在游船那日显摆琴艺,又提到师先生,便是想试探在场众琴师吧?”

“没错,可是那天没人有反应。”雅黎丽皱起眉头:“没想到你们萧国人都这么沉得住气。那个钱江义听了我说的事,一点风声没露,却在斗琴会上出什么风头。起初我听得他说那些,还以为他运筹帷幄,结果不过是个冒失鬼,什么门道都没摸清也敢上犯天颜。你说得对,我不动声色,确是心里有所准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一年查不出,可以查两年,两年查不出,我便查三年,总之,我决不能让我心爱的人背这恶名死不瞑目。”

雅黎丽说到这,盯着居沐儿看,又道:“你也是个沉得住气的。你弹那曲子,我若是没听懂,你是不是与我便无后话?”

“对。”居沐儿大方承认:“钱先生在斗琴会上说了师先生用五首曲子揉合的诉冤之意,我弹了出来,你若是听不懂,那我与你多说也是无益。另外,若是钱先生说了那些,你当场质问发难,我也不会来这里。沉不住气,这申冤便是空想。”

“难道夫人手上有翻案的证据。”

“没有。”

“那夫人来此,是何用意?”

“我没有可翻案的证据,却有可追查的线索。这线索,却是当日大人在游船上弹奏琴曲给予我的提示。”

“此话怎讲?”

“《缘》、《远征》、《金榜题名》、《孔雀东南飞》、《望夫归》,这五首曲子交杂拼接,此前所有人皆认为,这是在诉冤。”

雅黎丽道:“确是诉冤。昨日听到钱先生的分析,我只是疑惑,方才听得夫人弹奏,我想师先生确是此意。”

“确有此意,但不尽然。”居沐儿道:“此前我也从未想过有别种可能,直到我听到了大人为师先生所做的情曲。”

“那情曲怎么了?”

“那五首曲名,连在一起,不正是女子与相爱之人别离后盼他归来的深情之意吗?”

雅黎丽一愣:“夫人是说,师先生想告诉我,他明白我对他的情谊?”

“不。若是师先生要诉情,定有更直接明了的曲子,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我不明白,望夫人明示。”

居沐儿道:“史尚书得了一本绝妙琴谱,可是弹不了,于是请了师先生过来解。可是最后史尚书被毒死,师先生被冤,琴谱不翼而飞。这里面,琴谱看似关键。师先生临终为什么要用这五首曲子来诉冤?我听了你的琴曲,忽然明白了。师先生选这五首曲子,是想告诉我们,那琴谱所载的曲意。”

“一首情曲?”

“一位女子在等待她爱的男子回来。”

雅黎丽眉头紧锁:“为了一首情曲杀人?为什么?”

“不明所以,但可究查。只要能找到这曲子源头,也许便能探知一二了。那曲子与大人所弹的曲风有些相似,也许都来自西闵国。”

雅黎丽来回踱着步子,想了又想:“你说得对。不论是要诉情还是诉冤,师先生都有更简单明了的曲子可以选择。选这五首,又用了这样的方式,实在是舍简取繁。他定是担心那位真正的凶手也在,他不想让凶手知道他把消息传递了出来。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赌一把。”

赌凶手听不懂,安心离去,赌有琴师能明白,为他申冤。

雅黎丽又觉眼眶发热,她不敢去想师伯音临终前在想什么,他费尽心思做这些,无助又无望,临死之前的最后一丝希望,那么凶险和渺茫。

“我一定会去严查此事。只要有这个曲意的曲子我都会查出来。”雅黎丽抹去滑落脸颊的泪水。“只可惜,那琴谱我没有见过,曲子也不知究竟是如何,但我不会放弃。夫人冒险相告,我不胜感激,若有朝一日师先生沉冤得雪……”

她话未说完,居沐儿却是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