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二瞪她两眼,为她还在挣扎试图与他撇清关系感到生气。“你旁的都不必说了,这事我绝不会这么就算了。总之,我会把凶手找出来,让你心服口服。”

“我对二爷一向是服气的。”

“那还真是看不出来。”

“二爷要插手这事,对皇上那边的对策想好了吗?”

“没有。”

“二爷有这事有头绪吗?”

“没有。”

“二爷有应对后果的办法了吗?”

“还没有。”

沐儿闭了嘴,她要表达的意思很明显了。龙二却是补了一句:“你不也是这般?咱们这般比高下,也算是公平公正。”

沐儿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是因为这般没办法,她才出此下策与他和离,如果又继续纠缠,那她先前做的那些事又有何用?

她忍不住又叹气,她知道龙二就是想让她知道她是做了无用功,他就是想让她承认她错了。

“二爷说我可以提一个条件?”

“对。”龙二很爽快:“若不这样,想必你也不会服气。我这人最是好说话,我答应你一个条件,换你与我一起解决这事,你看,横竖左右都是你在占便宜。”

这便宜真不好占。

“那好,我的条件是,二爷参与这事,必须是隐密的,不能让旁人知道。所有的事都要让外人看着象是与二爷与龙府无关。”

龙二静静看着她,没马上回话。

她还是一贯的狡猾啊,这条件听上去没什么,实际却是把她与他之间撇了个干净。让他看上去与这事无关,也就是说要与她无关,所以得保持距离,不能公开碰面,不能在她这住,也不能让她回去。

就好象真正和离的两个人。

龙二摸摸下巴,她以为她这般说,他就纠缠不下去了?龙二笑笑,他不怕她提条件,任何条件都好,他怕的是她不提。她若是死也不理他,真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他还觉得难办了。

好在,他懂她的。

“好,我答应你。”龙二这回答让沐儿舒了一口气。但他这么爽快也让她有些不放心。

“所有的事都会秘密进行,我不张扬不公开,若非有十足把握,绝不让这事曝光,不会让人知道我管了这事,如何?”

“好。”沐儿答道:“为了真与这事撇清关系,二爷与我还是不要来往的好。”

龙二一笑,她还真是迫不及待的挑明了。他施施然的纠正:“是不要公开的来往。”

沐儿微怔,终于还是点头。

龙二又笑,伸手去握她的手:“这般说明白了便好了。”

说明白什么了?沐儿忧心忡忡。

龙二揉揉她的眉心,说道:“为了避免我查探当中惹上什么麻烦,你得把你知道的所有细节都告诉我。而我无论查到什么,也都会告诉你,如何?”

沐儿想想在理,点点头。“二爷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你说这案子里你已经无法抽身,应该指的不是你的意愿吧,是什么让你觉得你陷进去了?”这是龙二最在意的,无法抽身只能与他和离来保护他,就意味着她身边潜伏着危险。

“意愿当然是一部分。还有就是,我被人监视了。”

“监视?”龙二皱眉,她嫁进龙府,还被人监视?能在她身边转悠的,都是自己人。除了苏晴。

“很巧妙的监视,我也是近期才确定下来。这也让我明白,那幕后凶手确实一直在怀疑我。但我没想通,他为什么不杀我。”

这一点一直令她不解。

“二爷知道华一白吧,他死了。说是酒后溺水身亡,是意外。但他死的时机太巧,在他完成了琴谱的前半部分,四处奔走就要有线索的时候,在我就要把后半部琴谱完成的时候,他去世了。他走了之后,那些跟着他一起查案子的琴师们散的散,躲的躲。这事就从此沉寂下去。”

龙二皱着眉头:“除了华一白,还有别的琴师莫名身亡吗?”

“没听说。”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要杀你?”

“我瞎了。”沐儿摸摸眼睛:“我再也看不见了。也许是我多疑,但我确实觉得这事蹊跷。为我治眼病的祁大夫医术高明,人人夸赞,我的病也一直是他治的,但我瞎了没多久,他便搬了地方,离开了京城,说是返乡养老。我偷偷找过别的大夫诊眼睛,他们都说治不好了,但都没发现之前的诊治有什么问题。可我瞎的时机与华大哥的死都太凑巧,我才会一直怀疑。”

沐儿说到这,咬了咬唇,又道:“后来我发现我被人监视,我才更疑虑,为什么那人不杀我。费这般周折,杀了我皆不是简单?”

龙二因对事情还不太了解,没什么推测想法,于是直接问:“是苏晴吗?”

沐儿一愣,摇头:“当然不是。晴儿是我最信任的人。”

龙二“哼”了一声,沐儿又补上一句:“是除了二爷之外,最让我安心的人。”

好吧,勉勉强强,算她识相。

沐儿又道:“说到凶手杀人,我还有一个疑虑,为什么要杀史尚全家。要夺回琴谱,偷偷潜入动手便好,若有人阻拦,杀掉阻拦的人便好,为何要灭门?”

龙二扬扬眉:“为何你一口咬定凶手行凶,是为了夺回琴谱呢?”

沐儿呆住,她还真是没想过除此之外的任何动机。

齐联手暗里相见

“这是,这是师先生临终以琴曲告之的。那琴曲里大有玄机。”沐儿将与雅黎丽说的那些推测讲与龙二听。前面那五首杂揉的曲子并非单纯诉冤,更有解释点明后面那完整琴曲的曲意。

龙二想了想,问:“沐儿,你们学琴的听琴曲,都能听出来里面的故事?”

“有一些是可以的,比如金戈铁马,比如高山流水,比如婉约诉情……”沐儿顿了一顿,在犹豫要不要给龙二举些例子,但是给他举例子有用吗?

这时候龙二却是说:“可里面什么谈情说爱了,远征不回家了,然后等着心上人回来了,这些只是听曲子,你们就能听明白?”

“这个,自然是要了解作曲之人的意图及背后的故事,再配合琴曲解释。”

“所以那师伯音是知道作曲人是谁,还知道那人的故事?不然他怎么能告诉你们这么清楚?”

沐儿又是一愣:“据传,这琴曲是史尚所得,他解弹不出,才请师先生帮忙。”

“那么说来,如果不是师伯音原本就知道这琴曲的玄机,便是史泽春知道。史泽春把琴曲来历告诉师伯音,但自己全家却遭了毒手。于是师伯音想方设法,要把这琴曲之秘泄露出来,也许他知道这桩惨案定是与这琴曲来历有关?”

“我就是这般想的。”沐儿道:“那琴曲与雅黎大人所弹的曲风相近,我已拜托她在西闵国研查此曲。”

“雅黎大人?”龙二“哼”了一声:“我就该想到你要去见她是有古怪,我当初就是太相信你了。”

沐儿低头不语,如今龙二时不时都要戳一下她的痛处,她无奈却又惭愧。

龙二看她那没精打彩的样子,忍不住戳她额头一下。“后悔这般对我吗?”

沐儿不说话,不后悔这话怎么都不能与他说。

真是没心没肺的!龙二瞪着她,心里很不满意。

沐儿低头闷闷地继续把话题转回来,希望转开龙二注意力。“师先生死前费这般工夫解弹琴曲,一定自有他的深意。就算凶手不是为了夺回琴谱,其目的也定是与琴谱有关,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做到灭门这一步。”

“也许根本与琴谱无关。定是有深仇大恨才会痛下杀手,你们弹琴的都有些疯魔症,一遇上琴就喜欢把所有事都往上靠。哪有为了抢一本破琴谱就杀了人全家的,这种理由只有傻子才信。”

这话沐儿可不爱听,她撇嘴回道:“二爷说的傻子,可是把所有判案的人都扯进去了。当初给师先生定罪,不就是说他为了把这绝世琴谱占为己有才做出这般狠绝之事吗?再说了,二爷不懂琴,自然对琴没甚念想,可就如同有人会谋财害命的道理一样,一本绝妙琴谱,千金难求,为得此物,动了歪念也不出奇。但我并非因为这事件中有本琴谱才会断定与它有关,而是师先生临终特意解弹此曲,定是有其缘由。如今不是有传言,说这琴谱是本武功秘籍吗?若事情与琴谱无关,又何来此传言?我一直没打听到史尚是如何得到这琴谱的,但此事若不是为夺琴谱,便是欲毁琴谱,也许凶手不想让这琴曲流传出去,也许是想把知道这琴谱的人都杀了,总之,就算不是为了夺琴谱,这事也应该与琴谱有关系。”

“我说一句你回这么多句,累不累?”龙二没好气,倒了杯水递给她。“你觉得琴谱会是武功秘籍吗?”

沐儿接过水老实不气的喝下了。她小脸微红,也不知是辩驳得有些激动还是病情未愈。龙二有些不放心的用手背探了探她额头,觉得还是有些热。

沐儿答道:“我们学琴的都是疯魔的,只知道琴谱,不知道武功秘籍。”

龙二捏她的脸,她又调皮捣乱了。

“反正,师先生以琴闻名,未曾听说他对武学有研究,而史尚也似乎并非武学高手。再者说,要把武功秘籍藏到琴谱里,这作曲之人不但得武艺超群,更得有高深的琴技本事,缺一不可。我是没听说琴界里有哪位高人武学如此精湛的。”

龙二点点头,对于这点倒是赞同。要把武学秘籍记到一般人解弹不出的琴谱里,确实需要很大的本事,这个倒是可以查一查。

这时沐儿又道:“琴谱的秘密是我发现的,所以若是此案真与琴谱有关,便算是我赢了。”

“你倒是会算计,这有关的范围太大,沾上点边就算赢了,你真占便宜。”龙二又给她倒了杯水,看着她喝下了,道:“可不能这般取巧,最后抓到凶手才算数。”

“若是凭我的推测和找来的线索抓到的凶手,也是算我赢。”

龙二走到床边给她抖抖被子,不接她这话。沐儿继续唠叨:“二爷重信,我是信得过二爷的。”

龙二打断她的话:“不必拍马屁,爷如今不吃这套了。”

沐儿似没听见,继续道:“所以之前说好的条件,二爷是一定会遵守的。一会二爷就把丫环属下们全带走,今后我们不必往来,若是查案中有何进展或问题,可让人秘密捎个信,我们约个隐密之处见面便好。”

龙二转过身来瞪她。可沐儿看不见,自顾自继续道:“二爷莫忘了,不能让人察觉二爷插手此事。还有就是,二爷若是查出什么消息,也得让人通知我一声的好。此事万不可鲁莽冲动,万事想妥当了再行对策。”

这还用得她教?!

到底谁才是呼风唤雨运筹帷幄的爷?!

龙二连与她拌嘴的心情都没有了。他把她拉上床,给她脱好鞋盖好被,将她裹好了,看那顶丑帽子不顺眼,很想丢了,可沐儿护着不干。龙二拉拔不过她,瞪眼半天随她去了。

沐儿睡好了,用温柔贤淑的语调道:“二爷慢走。”

偏不走。

龙二随手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在床边。“你说说,你琢磨了这事两年,心里可有怀疑的对象?”

沐儿眨眨眼:“每一个参与这案的人都有可能。刑部的那些人,府衙的那些人,朝廷里的其他高官,还有与我们一同在刑场听师先生弹琴的琴师,都有可能。但是,能调遣这么些人,又能让这案子干净利落的结束,没有人再质疑再追查,我觉得那人一定位高权重。”

“这个我知道,我是说,你有没有线索指向某个人,你心里最怀疑的。”

“自我知道那琴曲之意后,我便想过。许是寡情薄义之人被人揭了老底,怕被发现丑行,所以誓要夺回琴谱。刑部丁尚有妻有妾,权势通天,我听说他常上烟花之地,颇为好色,做出欺情负义之事该也不会让人意外。而他夫人娘家有权有势,尚大人惧内立规,绝不让其他女子生下一儿半女,这种种听来,似有夺谱杀人的动机,但他琴技一般,难明风雅,若有人要揭他恶行,为何藏意琴谱,这有些舍简取繁,不明其意。”

沐儿说到这停了停:“但也有可能那人就是防他明白。可是我之前打听过,丁尚是京城人士,自小便在京城长大,这曲子里的什么远征等归,就不太符合。不过,也许远征等归只是喻意。”

她絮絮叨叨分析得没完,认真的表情让龙二忍不住笑:“这么复杂,你的脑袋瓜能转过来吗?”

沐儿撇嘴不理他,是他让她说的,她说了却又被笑话。

她撇嘴的样子让龙二又笑,笑完了却肯定她的分析。“你说得对,有关人等的行事背景我会去查查,定是比你满大街教琴探听得清楚。”

“虽然有许多事我没有想明白,不过我有一个线索,可以直接找到真凶。”

龙二挑眉,有些不信。这么容易能找到真凶,她干嘛休掉他!

“当然了,要最终抓到他还有一定难度,要有足够证据翻案更有难度。所以那线索我一直留着,没打草惊蛇。”沐儿说着,脸上有着小得意:“二爷,我可以把线索告诉你,不过最后通过这个抓到真凶,算我赢。”

真是爱计较。不过她的表情这么可爱,让龙二忍不住生了邪念。

他附耳过去,佯装认真道:“这么重要的事,你小声告诉我。”

他的脸碰到她的唇,让沐儿猛地一缩。龙二似没感觉,还催她:“快说来听听。”

沐儿从被子里探出手来,摸索着,揪到他的耳朵,防他再来轻薄。龙二耳朵痒了,忍不住笑。这般似真似假地调|情让他心情愉悦。直到沐儿在他耳边将事情讲了一遍,他才正色下来。

“我说完了。”沐儿推推他。龙二却赖着没动。

他在心里把事情转了一遍,回道:“这事我来安排,定妥当了你再行动。”

“好。”沐儿一边应一边再推他。

龙二终于顺从地坐起身,沐儿刚要松口气,唇上却是一紧,被龙二快速的啄了一记。沐儿大吃一惊,刚要开口,唇瓣被堵个严实,舌尖还被轻轻一碰。熟悉的亲密和龙二的气息让她心里一荡,还未回过神来,他已经离开了。

龙二只说了声“我走了”便从房里消失。

很快小竹小苹进来把屋子收拾了,又与沐儿交代了喝药吃食的各项事宜,也走了。

沐儿躺在床上侧耳倾听,院子里不一会便安安静静,再无声响。沐儿知道,这是龙二兑现他的承诺,切断与她的往来,把人都带走了。

沐儿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她知道这样才是最好的。可他前脚刚走,她就已经开始想念他了。她该斥责他对她的轻薄,可她舌尖上残留着他的味道这么美好,她想念他。

沐儿越想越是难过,他不在了,她的头又开始疼了。她不是这般娇气的人,可他的离开确实让她感觉到自己很脆弱,她又开始不舒服了,她觉得身上又烧了起来,她有些喘不上气,她很难过。

沐儿一个人躺在屋子里,寂静如此难熬,她一动都不想动。熬着熬着,她好象睡着了,可她似乎又听到屋子里有声音,她迷迷糊糊,不知道是梦是醒。

直到有人粗鲁的推她:“起来喝药!”

这个声音……

沐儿被推得有些疼,睁开了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她醒了吗?

“快醒醒,喝药。”龙二的声音又响起:“爷才走开一会,你又闹起病来,成心让爷不踏实是不是?”

“相……二爷。”

“我不是象二爷,我就是二爷。”龙二戳她脑门:“喝药。”

沐儿被他扶了起来靠在床头,她仍有些不信。“二爷不是走了吗?还有小竹小苹,都走了。”

“是啊,都走了。这可不是你说的嘛,不能让外人知道我们仍有往来,我可是做足了戏,大张旗鼓地当着远邻近舍的面把人都带走了。而且之后也不会有人看到龙府的人再过来。”

“那二爷怎会在此?”

“偷偷潜进来的,没人发现。”龙二说这话的时候一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明面上不再往来了,暗地里勾勾搭搭还是可以的,这不是你答应的吗?”

沐儿吃惊地张大了嘴,她什么时候答应地暗地里勾勾搭搭了,这岂是良家妇女所为?

可她心里头的欢喜是怎么回事?她的廉耻道德都到哪里去了?

龙二这边还在训:“你自己说,这都是谁害的?爷好好的夫君做不成,成了偷偷摸摸的情夫。”

谁要他做情夫了?沐儿好想哭,好人家的女子才不能做这种丑事呢,可是这想哭的情绪却不见得难过,她真是太奇怪了,她疯魔了。

“喝药。你要是再敢烧起来试试,爷真是没好好冲你发过火,惯得你上天了。”龙二一边骂一边粗鲁的把药碗塞到她的手里。

沐儿捧着碗大口喝药,眼泪落到了碗里,可药却意外地没那么难喝了。

没廉耻便没廉耻吧。

只要不拖累龙家,不拖累他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的意见我有看到。

最近这段到了揭迷的部分,剧情框架其实是设定好了,但怎么处理细节却一直在卡,所以写得手很不顺。我先努力写过去,然后再好好琢磨修稿吧。

最近写得很没信心,幸好你们还在支持,一人给个啵,让二爷献吻。来来,别气!

查迷案不忘偷香

“真可怜,想爷都想哭了。”龙二看她喝完,接过空碗,一边拿帕子给她擦嘴擦脸一边调侃她。

“是药太苦才哭的。”

“爷不信。”不是想他的话都不信。

沐儿抿嘴,躲回被子里偷偷乐。头还有些疼,耳边是龙二絮絮叨叨的训话,可她却觉得挺好听。

这天龙二差点在沐儿房里过夜。

差一点的意思就是——未遂。

原因是被他喂了一碗药一碗粥后,病人沐儿变得生龙活虎起来,生生把他赶跑了。她列了好几条理由。

第一,他们和离了。这理由龙二爷压根当没听见。他是被陷害的,他还没跟她清算这账呢,还敢提?

第二,他夜不归家,传了出去,大家定会胡乱猜测。若是说龙二爷外出风流,坏了名声,那可多不好。龙二一瞪眼,他婚后半年便休妻,这名声还能好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