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宅急送

作者: 裟椤双树

裟椤双树编著的《三界宅急送》讲述了:钟小魁是树妖裟椤的侄儿,捉鬼世家钟氏家族的传人,一个即将高考的17岁俊秀少年。他无意中被神秘的女人逼着签下了一份协议书,在未来的一年里必须自食其力,加入PKD快递公司赚钱。这家公司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用银餐具切油条的装十三HR总监姜南海,遍身名牌妖艳性感的员工玛丽欧,还有一个每次都拖油瓶的兼职林七七,他们就是每次都在钟小魁卖命工作的时候唧唧歪歪、游手好闲的“家事三人组”。

这家神秘的公司接下的业务绝非常人可以完成——把装有特殊试剂的试管送进当红明星的心脏、把大活人送进《枭铁之役》的RPG游戏、把一首歌送进一个死去了40年的人的耳朵、把“船王”的称号送给快餐店的落魄打工小弟,把遍身烈火的火精送上千年极寒之地,把一整条街送给一个不再吃人的修罗…换作常人早已知难而退,但身负无数秘密且懂得钟家秘术的钟小魁每一次都化险为夷、顺利完成任务,并且得到不菲的薪水,在业界也博得了好的口碑。

就在一年之期约满的时候,家事三人组被人绑架了,并且沦为了植物人!钟氏家族的死对头出现,他一直处心积虑监视着PKD,并且打算从钟小魁下手,把钟氏家族连根拔起,三界即将掀起腥风血雨!PKD的最后一个CASE,能否顺利完成?而钟小魁,未来究竟该选择怎样的路走下去,这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也将揭开谜底?

?【CASE 1】试管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呢?感情如双刃刀,杀人,救人,一念之间。

楔子:

少年摔门而去——“我反对!”

声音坚决得像在念独立宣言。房间里,剩下一对衣着鲜艳的年轻夫妇,相视而叹。

“青春期的孩子不好管哪。”丈夫挠着鼻子,皱眉道,“要是小时候,我非得揍他屁股!”

“儿子不就是你的翻版!”妻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不如他!”看到丈夫脸上有核弹爆发的前奏,她忙补充一句,“你堂姐亲口说的!”

一听到“堂姐”这个称呼,丈夫不禁打了个寒颤。

“对呀!”妻子突然来了精神,一拍手道,“要不找她来跟儿子谈谈?”

“嘘!”丈夫突然捂住妻子的嘴,警觉地站起身,憋了三个字,“有杀气!”两人的脸色顿时一变,短暂的眼神交流后,妻子伸出手指,在身前画了个“一”字,低斥了声“开路!”,一团被白雾镶了边的绿光,从空气中的“一”字里溢出,她拽着丈夫的胳膊,二人动作一致地朝前一纵,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最高的云端里,一对唧唧歪歪的男女骑在一头状若狮虎,金毛耀目,背有双翼的怪兽上,破风疾行。

“魁魁已经过了十七岁生日,他一定会去找他!”

“去就去吧,让那小子吃点苦头也好!还有,都说了N次了,别叫儿子魁魁,很肉麻!”

“你妈不也管你叫晴晴么!我们是他的亲爹妈呢!这么扔下他太不负责了吧!”

“那你留下来!反正你跟那个人也好久不见了,还可以叙叙旧。”

“呃…还是走吧。夫唱妇随,我不会违背你的意思。”

“呸,你显然跟我一样怕见她!”

“你…我回头再跟你理论!倾城,再快点!”

云朵下的城市,一切如常,行人如蚁,车流似水,没有谁看到万里高空上的这一幕奇景。儿子跑了,父母跑了,装修考究的客厅里,只留茶几上三杯咖啡,冒着无奈的热气。

南瓜灯,南瓜灯,到处都是南瓜灯,这个秋天的夜下,商店里,餐馆里,店员们无一不戴着魔怪帽,笑迎四方客。一群群年轻人,哄笑着从酒吧里涌出,有的穿着骷髅装,有的扮吸血鬼,个个的脸上都涂得花花绿绿,举止言行,故意鬼里鬼气。

钟小魁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讨厌万圣节这个名词。

年轻人的嬉闹声一浪高过一浪,任何节目都是狂欢的理由,他们绝不浪费。钟小魁听得心中一阵烦乱,正好脚下一个空易拉罐,他看着闹心,一脚便将其朝身旁一条看似无人经过的小巷里踢了过去。

半晌也没听到易拉罐落地的声音。倒是一道黑影,从半人高的围墙上蹿了下来,闪电似地扑到钟小魁面前。

“不给糖就捣蛋!”黑色的魔怪斗篷下,露出了一个小男孩乖巧白净的脸,以及少了一颗门牙的笑容。

今天,有无数孩子以这个借口合理打劫。可,这倒霉孩子显然找错了打劫对象,心情不佳的钟小魁没精打采地朝男孩摆摆手,说:“我都还没地方吃晚饭呢,哪里有糖给你。去找别人吧。”

“不给糖就捣蛋!”男孩不为所动,笑眯眯地伸出手。

“都说了没有呀!”钟小魁把衣兜裤兜全翻了出来,找了几个硬币,“喏,哥哥身上就这么点银子了,你拿去自己买糖吃。天晚了,赶紧回家去!”

“不给糖就捣蛋!”男孩看都不看他手中的硬币,像个上了发条的玩具娃娃一样重复。几个踩滑板的孩子笑闹着从他们身边擦过,其中一个冒失鬼差点撞到小男孩。

钟小魁一把将男孩拽到身边,边斥责那些小鬼,边将男孩拉到靠墙的位置,加重了口气:“喂,小鬼,我没工夫跟你瞎闹了,快回家去!不然我找**送你回去哦!”

“不给糖就捣蛋!”男孩抓住钟小魁的手,嘻嘻笑出了声,将他往灯光疏淡的小巷那边拖。这个五六岁的孩子,力气居然比他还大!被他拖过去的钟小魁,发现自己竟无法挣脱这孩子,他稚嫩且略嫌冰冷的手掌,似有一股强悍的磁力,“吸”着他不由自主地朝巷子深处走。

不对劲。“放手!”钟小魁使劲挣扎,却怎么也甩不开这孩子的手。两人像完全被粘在一起,被某种怪力往巷子深处拖行。钟小魁的身子拼命朝后仰,鞋底几乎跟地面擦火花,却毫无用处,他停下来,完全被动。

沿途经过的路人,像是没有看到这有悖常理的一幕,也没有听到钟小魁的喊叫,个个都旁若无人地走过。

巷子尽头是一座早在多年前就存在的烂尾楼,摇摇欲坠地立在一片枯黄的草地里,夜色下,似个风霜满目的沧桑老头。钟小魁一直被拖到了烂尾楼的顶层。

最麻烦的是,他发现那个孩子似乎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拖着他朝前面那毫无遮拦的窗口冲了出去…

钟小魁的预测是对的。不过两三秒的时间,他就在速度加力度的情况下破窗而出,若不是他运动神经还算强悍,及时抠住了窗沿,他已经在万圣节当夜永垂不朽。

脚上,还有一个多余的重量——那孩子抓住他的腿,白生生的脸孔在夜色下嘻嘻笑:“不给糖就捣蛋!”

你大爷的!这是什么鬼东西!悬空在几十米高的危楼外,深秋的冷风四面围袭,脚上还挂着一个诡异的小鬼,不断将他朝下拉,钟小魁叫天不应。

“如果它是一个具备攻击力的真正袭击者,你已经挂了,钟小魁。”房间里飘出一个女人沉静又动听的声音。一张熟悉的美丽面孔,出现在窗口——二十来岁的女人,托着腮饶有兴致地望着生死攸关的钟小魁,笑意盈盈的脸庞上,浓眉杏眼,高鼻小口,黑色卷发回旋出波浪般的柔媚线条。女人戴了顶白色线帽,穿一件灰色卫衣,红色长围巾在夜风里调皮跳动,这个看上去无比普通的年轻女人出现的刹那,夜色下所有沉寂的光线似乎都被唤醒了,连天边的月色都明亮起来。无数不知来向的光芒众星拱月般汇集在她四周,带着某种显而易见的恭敬。

“是你…”钟小魁愣了愣,继而大叫,“快拉我上去!这狗东西快要把我拖下去摔死了!”

“救你可以,但你必须与我签一份协议书。”女人拿出了一个卷起来的纸筒,朝钟小魁晃了晃。

“我不会签卖身契的!”钟小魁抵死不从。

“论斤卖,你也值不了几个钱。”女人一笑,“我说了,这是一份建立于双边平等自愿基础上的协议书。我数三声。在你摔死之前,你还有三秒选择权。”这叫平等自愿?这他大爷的叫平等自愿?挂腊肠一般在风中凌乱的钟小魁,悲从中来。

“一…二…”

“我…签!”钟小魁从牙缝里屈服了。“GOOD!”女人打了个响指。钟小魁只觉得脚下一轻,那个一直死死挂住自己的男孩不见了,只有一条金黄色的光带,嗖一声飞向窗口,落在那女人手中——一个金黄色的南瓜灯,咧着嘴,邪邪地笑。

我恨南瓜!这是钟小魁在万圣节之夜,最心里话的心里话。

一.

“爸爸,这里很冷啊!还要等多久?”纤细羸弱的少年哆嗦着,紧挨着身边差不多年纪的少女,坐在暖气故障的小诊所里,戴帽子的中年男人不时走到窗口张望。

“我们约好十一点的。还差五分钟呢。”男人走过来摸摸少年的头,“别急,这里很安全。等叔叔来了,我们就可以去我们的新家了。你们是看过照片的对不对,那里的湖泊有多漂亮,我们的房子就在湖边的树林里。”

“叔叔也跟我们一起去么?”少女问道。

男人点头,叹息:“叔叔这次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以后我们都要好好感谢他。”刚说完,房间的灯灭了。除了漆黑,还有瞬间的高度寂静。滴,滴…房间里,隐隐有水滴声,或者是钟表走动的声音。可是,谁也没有戴手表。房间里唯一的挂钟,早在他们来之前便停摆了…

十一点整,熟睡中的居民被轰隆一声巨响惊醒。街对面那个不起眼的小诊所里蹿出悚人的火光,一整面墙壁垮塌下来,碎石溅得到处都是,隔壁的水果店都烧了起来。

“里头有人!还有人!”消防员大喊。消防车,救护车,焦急惊恐的人们把本就不宽的街道撑得快要裂开。

二.

是这里了吧?钟小魁仰望眼前这座灯火通明的高层公寓,又抓起手机看了看姜南海发来的短信,嘀咕:“北御河街197号尚嘉芳菀C座29F/A8…孟小姐…”

尚嘉芳菀四个大字就在前面脏兮兮的灰白大理石上发着黯淡的光,身后的街道上喇叭声四起,一旁的花台里,花花草草半死不活。初冬最萧条的一面,几乎都折射到这座公寓的周围。门卫室里的保安,打着呵欠,甩出一张会客登记单。钟小魁填了,保安看也不看便放他进去。

到C座,等电梯,一路无人。夜寒料峭,没有多少人会在这个周五的晚上到处乱晃。钟小魁视线所及之处,只有摇动的树影与偶尔擦地飞过的落叶和废纸。

空荡荡的大堂里,钟小魁注视着电梯上不断跳动的数字,下意识把衣裳的领子扯紧了些。大约是楼龄太长,大堂里原本乳白色的墙面泛着暗暗的潮气,外头的风像是能直接从墙壁里透进来似的,冷!

电梯快到时,门外走进了一个行色匆匆的中年女人。她焦急地看看手表,一步跨到钟小魁前头,电梯门一开,她抢先跨进去,重重摁下28楼。钟小魁走进去,摁下29楼。电梯平稳上升,中途无人打扰,只是那中年妇女不时向他投去警惕的一瞥,并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28楼一到,门还没完全打开,中年妇女便逃似地蹿了出去,门关上的刹那,回头瞟了钟小魁一眼,眼神古怪,嘴里还嘀咕了一句什么。“怪阿姨…”钟小魁撇撇嘴。

叮!29楼到。钟小魁一出电梯就打了个喷嚏,扑面而来的冷空气让鼻子痒得厉害。A8…他一间一间数过去。这层楼每户人家的大门都一模一样,连摆放在门口的壁灯跟雨伞架都是同款,不像普通的居民住宅,倒像是规划整齐的宿舍。站在A8号门前,钟小魁按了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