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没想到外围还有一个于异,于异先前拿着架子,到白道明给曹震一拳轰得狂喷鲜血,这才急了,忙冲过来,但禁军外围的箭阵这会儿又重新布好了,硬冲可冲不进来,正想主意呢,突见曹震反给白道明一刀断头,到让他惊喜不胜,他虽见万丸红给曹震打得喷血,却不知万丸红是以命搏已是血干气尽,只以为万丸红出了奇招,与白道明联手杀了曹震了呢,最多是重伤吧!没什么了不得的,再见忽牙喇要逃,他想也不想。展翅急追,他本在外围绕圈子,身在西南方向,忽牙喇南逃,他斜里一兜,风翅快啊!便就截在了忽牙喇前面,口中怪叫:“蛮狗,哪里走。”

忽牙喇忽见有人拦截,年纪虽然不大,身法竟是快得象鬼一样,这一惊着实不小,再不敢前冲,翻身回跑,这时白道明也放下万丸红追了过来,眼见前堵后截,忽牙喇魂飞魄散,失惊狂叫:“救我,救我。”

第072章 黑冥神针

此时白银甲阵已毁,六名白银甲士虽还有三名活着地,都受了伤不说,甲还有损伤,虽还能用,已是灵力大减,即便勉强冲出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而曹震已死,真正还有点儿战力的,只有十八名青铜甲士,这些青铜甲士也知道忽牙喇身上干系重大,真要是让白道明等人斩了忽牙喇,他们也全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祸,没办法,为首的青铜甲士一声喝叱,一队六名甲士缠住王子长,另两队十二名甲士便冲出去救忽牙喇。!

忽牙喇也知道能救他的惟有这边的青铜甲士,也是直奔这边而来,十二名青铜甲士斜里兜出,放过忽牙喇,截在白道明和于异前面,于异是兜尾追来的,只差一步就赶上了忽牙喇,却给青铜甲士截住,心下大怒,口中怪叫,双手绝狼爪齐发,腋下风鞭同时抽出。

一队青铜甲士护着忽牙喇往后走,另一队挺身拦截,见于异绝狼爪抓来,为首的青铜甲士挥刀一劈,后面五名甲士将刀搭在他肩头,以六对一,竟将于异十二成劲力发出的绝狼爪力一劈两半,但于异的风鞭也到了,于异自练成风鞭,便屡屡建功,这会儿野心大,一家伙将六名青铜甲士全圈在了风鞭中,猛力一旋,不想六名青铜甲士六力合一,竟是旋不动,有若枯藤缠老树,缠是缠住了,却是无奈大树何。

于异先前只是远远看着,虽觉得斗神甲确有独到之处,不负千年威名,却也并不太放在心上,到这会儿亲身对上,这才知道斗神甲的难以对付,一旦凝成一体,就仿佛是个乌龟壳,本事再大,想破壳而入,却也绝不容易。

这时白道明也冲了过来,护送忽牙喇的六名青铜甲士没办法,只得挺身拦截,六名青铜甲士要拦住于异足足有余,想要拦住白道明这样的一流高手却是绝对不够,虽然白道明受了伤,可他心痛万丸红之死,风刀狂呼乱劈,有若癫狂,六名青铜甲士虽然六刀合一,仍给他劈得步步后退,苦不堪言。

忽牙喇一看不对,忙从侧后夹击,这才堪堪抵住,可那面还有个王子长啊!六名青铜甲士又如何拦得住王子长,王子长一声长啸,魁星笔上星芒大涨,逼得青铜甲阵一退,他斜里跨步,便向忽牙喇后背杀来,那六名青铜甲士大惊,不顾一切追来,不想王子长官当得久了,心中血虽热,手腕却已在官场中磨练得极为圆滑老练,辛辣无伦,他这一扑,竟然是计,六名青铜甲士这一急,阵脚自乱,他忽地回身,魁星笔狂点,那六名青铜甲士猝不及防,劲力散了,未能形成整体的防御力,硬挺了两笔,到第三笔,终于给震散,甲阵一散,区区几个不入流的甲士,如何能是王子长这一流高手的对手,他笔尖一颤,刹时间连点三人,都是额头中招,星芒透脑而入,把脑子里面震得稀烂,三名甲士连啊呀也来不及呼一声,翻身便从半空栽了下来,余下三名甲士魂飞魄散,掉头就跑,王子长到也懒得追这几只小杂鱼,回身一笔,点向忽牙喇后背。

他破青铜甲阵,只是呼吸间事,忽牙喇再没想到会这么快,一时无备,忽听背后风声倏然,大惊下回爪急格,不说慌忙中劲力未能凝实,即便凝得十成劲,他也远不是王子长对手,爪劲格上王子长星芒,直如蝼蚁撼树,根本挡不开,惶急下忙要闪时,哪里还来得及,王子长笔上星芒如电,正点在他侧背上,忽牙喇啊的一声惨叫,给击得跌飞出去,而王子长左手一抓,一股无形劲力已将忽牙喇背上匣子给抓了过来。忽牙喇惨叫跌飞,掩护他的六名青铜甲士大惊,一慌之下,阵脚松动,给白道明一刀狂劈,竟把甲阵给劈散了,白道明回刀再一扫,刹时连杀四人,余下两人忙掉头就跑,有一个甚至连手中刀都丢了,接连破了两个甲阵,挡着于异的那六名青铜甲士也吓住了,为首的甲士虚劈一刀,叫声走,带着身后五名甲士斜里逸走,更不回头。

王子长一把抓着了匣子,本还想要给白道明帮手呢,不想白道明也破了甲阵,扬声叫道:“和约拿到了。”

白道明喘了口气,瞥一眼跌落在地下喷血的忽牙喇,道:“打开匣子看看,是不是和约。”

“好。”王子长依言打开匣子,下面的忽牙喇一声嘶叫:“不要。”忽地飞身而起,猛扑过来。

王子长两人自不把他放在眼里,白道明只是斜里跨了一步,拦在前面,他本就要杀忽牙喇,真要自个儿送上门来,那是最好,一刀了断,两人都没注意,忽牙喇眼中闪烁的一缕异光,堪堪离着还有十余丈左右,忽牙喇右手捏诀,忽地对着匣子一指,王子长刚把匣子打开,看到了里面的一个卷轴,堪堪伸手要拿呢,眼前忽地黑光一闪,那匣子猛然炸开,无数细小的黑针从匣子外壳中射出,王子长全然无备,离得又近,哪里躲得开,整个脸上,包刮胸腹间,一时也不知给钉了多少细小的黑针,虽有鬼面具,眼与口却都有缝隙,那针又细,竟是一蓬蓬地射了进去,他啊的一声叫,仰天就倒,急运玄功时,那黑针上却还是沾了毒的,一口气竟是运不上来,跌落地上,身子挺了一挺,再站不起来,就此咽气。

白道明一眼瞟着王子长拿和约,另分半眼瞟着冲来的忽牙喇,忽牙喇捏诀指出时,他便觉出不好,却是来不及提醒,突见匣子爆炸王子长中针,他惊怒交集,一声狂喝,风刀一扬,忽牙喇扬爪急挡时,负伤之下,哪挡得住白道明这狂怒一刀,连手带脑袋,齐给削落,无头尸身栽落地面。

他们在空中打斗,下面十数里外的人都看得清楚,早在曹震死青铜甲阵溃散,下面的禁军就已经乱了,只是忽牙喇还在,勉强维持着不敢逃散,曹震死了没关系,只要忽牙喇不死,和约不丢,大家就不至有抄家灭族之祸,因此甚至还有一些低级军官喝叱手下布阵,想以箭阵掩护忽牙喇,突见忽牙喇给白道明一刀断头,所有禁军的脑袋仿佛也从脖子上飞走了,哄的一声,彻底溃散。

于异白道明当然不可能去追杀这些禁军,白道明口中嘶叫,急扑向王子长,于异随后跟去,王子长跌落地面后,是向天躺着的,于异过去,一眼看到王子长,却是忍不住低呼一声。

只是这短短一刹,王子长整个头脸的肌肉竟全部化掉了,只剩下一具骷髅,脸上戴着的鬼面具也因少了皮肉撑持而松松垮垮地歪在了一边,露出半张皮肉还未完全化尽的骷髅脸和一只眼睛,眼珠整个儿化掉了,深深的眼眶里是一眶黑色的血水,恐怖至极,除了头脸,脖子和胸部也在腐化,不过衣服遮着,看上去要好上一点点。

造成这幅惨景的,当然是忽牙喇那匣子上爆出的小黑针,先见王子长中针,无论是于异还是白道明,都只认为王子长最多不过身受重伤而已,尤其他脸上还戴了鬼面具,爆出的针又主要是射向脸上,说不定针给鬼面具挡住了,只是小伤都不一定,却再想不到情景会如此之惨,王子长不但当场毙命,连血肉都给化掉了。

原来忽牙喇匣子里射出的这针,不是普通的绣花针,而是黑冥老妖在魔功大成前护身用的黑冥针,针上有奇毒,中则必死,即便黑冥老妖自己也没有解药,若是中在手脚等肢节之地,有识见又下得了决心的,立刻上移三寸断手断脚,那就还有得救,只要稍一迟疑,便是阎王爷也救不过来,象王子长这样针从眼睛嘴巴脖子处射进去的,那根本是无法可想。

但让于异震撼的,不仅仅是王子长化成骷髅的惨象,还有另一幕情景,王子长虽然身死肉化,他的一只手却是高高举着的,手里紧紧攥着那份和约,而且和约上灵光隐隐,星芒形成一个尺余大小的圆圈,护住了和约。

于异几乎不要想就明白了,王子长是情知中毒无救,更感觉到黑冥针的奇毒会腐化血肉,害怕和约也连同着手臂血肉给化掉,所以奋起余力,将所有灵力全部集于抓着和约的手,然后还高高举起,避免和约受污。

不惜生死,也要保住和约。

第073章 和约

这让于异又想到了金百万和万丸红,金百万不惜自己爆头,只为了能破白银甲阵,扫除夺取和约的最强障碍,而万丸红呢,以发丝死缠着曹震,当时曹震打一拳他喷一口血的情景也是看见了的,那明明也就是以命搏命。

金百万是百万巨富,一呼百诺,佣仆如云,万丸红是风流浪子,身边美女如云,倚红偎翠,只羡怨鸯不羡仙,而王子长更是一郡太守,四品高官,为了这一份和约,却是不顾一切,不惜身,不顾命,这是为什么?

于异一直有些懵懵懂懂,他所想的,只是恩怨,情仇,最多还有道理,你不惹我,我不惹你,你若惹我,我就咬你,所谓的国家,所谓的民族,他根本就搞不懂,为国为民?怎么个为法儿啊!总觉得太空太虚,便如这大地高天,你说谢天谢地,怎么个谢法儿,还真不如谢父母师父实在,所以一直以来,他都不大想这个,即便偶尔听到了,也只是呲之以鼻,但王子长金百万几个的舍身奋命,却以鲜明的实例,深深地震撼了他,或许他还不是太懂,但胸中却似乎有一股血气在跳跃,只想做点儿什么。

“老六,老六。”白道明跪在王子长身前,低声嘶唤,泪如雨下,金百万死他没哭,万丸红死他也没哭,但到这会儿,他却实在是忍不住了,但还强自抑制,颤抖着双手去接王子长手中的和约,王子长却是抓得紧紧的,怎么也拿不下来,白道明不敢强取,哭道:“老六,你放心,我必将和约送入京城,公之于众,不使国土沦陷,百姓受难,你就放心的去吧!”

随着他话声,王子长的手终于缓缓地松开了,和约离手,他高举的手陡然跌落,这一跌,整只手臂居然和身子分开了,原来他肩膀处大部份血肉都已经腐化,实无法想象,他是怎么支撑着将手臂高举的。

“老六。”看到他这情形,白道明再无法抑制,高声痛叫,放声大哭,触动伤势,更有血喷出来,他的伤本不是特别重,但心痛之下,这伤却是深入脏俯。

也不怪白道明心痛,他本来联系好了王子长三个,以为凭兄弟四个联手,取一份和约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要知他四个都是一流高手呢,神魔人三界,一流高手全加起来,也不到百人吧!四人合力,什么事做不到,不想皇帝老儿居然派出斗神甲士护送蛮使,而且派出了一队白银甲士,然后万丸红又迟来一步,逼得金百万不得不爆头破甲,再然后万丸红来,想着白银甲阵已破,该不会有多大阻力了吧!不想曹震居然又凑了幅白银甲来阻拦,逼得万丸红也不得不以命搏命,牺牲了两人,眼见功成,再不想蛮狗凶残狡诈,装和约的匣子中居然暗藏有黑冥针,王子长又送了命,自七鬼面组建以来,七兄弟纵横天下,无论神魔,闻风避易,为取这轻轻一纸和约,却在这里丧了三个兄弟,叫白道明如何不伤,如何不痛。

于异也跪在一边,陪着落泪,但看白道明越哭越伤心,致于喷血,知道不妙,白道明再这么哭下去,伤势必然越来越重,忙起身相劝,道:“白师叔,还以大事为重,你过于伤心,万一伤了身体,和约送不到京城,王太守几个就白死了。”他没注意,说出了王太守,不过白道明心神剧痛之下,也没留意。

他这么一说,白道明才勉强抑住悲痛,于异又上山接了彭越来,彭越却又陪着落了一场泪,然后装了王子长万丸红尸身,到后面山谷中,就与金百万地尸身葬在了一起,这些杂事都是于异在做,彭越帮不上忙,而白道明心伤神痛,也只能在一边落泪,三坟堆成,白道明又痛哭一场,勉强收声,天色也就亮了。

天光大亮,白道明神智略为清醒,将和约交给彭越,道:“彭大人,蛮狗斩了,和约也取来了,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但盼你信守承诺,莫使我兄弟的血白流。”

彭越躬身肃立,双手接过和约,肃声道:“白前辈放心,有此和约在手,必能驱除奸佞,清肃朝纲,绝不使我国土沦丧,百姓受苦。”

白道明深深的看他一眼,点了点头:“我对官场中人本无好感,但老六让我见到了一个异类,我希望你是另一个异类。”说着转头看向于异:“于小子,你护送彭大人进京吧!一路小心,我知道你飞得快,万一不对,你就取了和约,跑回这里来。”

于异讶道:“师叔,你不进京吗?”

在他想来,白道明几个取得了和约,牺牲这么大,只要事成,最后酬功,必有重赏,便不要钱,也该让朝庭行文天下,表其事迹,彰其声名,七鬼面过于神秘,以前的名声并不好,这件事后,整个人神两界对七鬼面的观感必然大变,七鬼面之名,必然震动天下,可白道明居然说他不去京师,难道要放弃这绝好的机会?

彭越似乎也急了,道:“白前辈,你怎么能不进京呢,几位前辈取得和约且牺牲如此之大,一旦驱除奸贼,朝庭必然。”

不等他说完,白道明却伸手拦住了他,摇头道:“我兄弟几个想要的,只是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百姓的安康,至于其他的,从来也没想过,也不需要,所以你不必说了,免得他几个在地下听得耳烦,到梦里来骂我。”说着笑了一下,这强笑却让人心中酸楚,兄弟已去,天人远隔,能相骂的,也只有在梦中了。

“也是啊!”于异先还不明白,听了白道明的话,却是暗暗点头:“若要求什么,他们又何必来呢,以金百万的财富,万丸红的风流,朝庭赏赐的,难道还能更多?最多是给王子长升一两级吧!可王子长真要看重他的官帽子,又何必来冒险?”

这么深想一层,对白道明几个的行为,他好象又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

彭越也不好再说,只道:“前辈几个高义,晚辈佩服。”

白道明道:“趁着朝庭还没反应过来另派高手拦截,你们还是趁早进京去吧!”

他这话有理,彭越于异拜别白道明,仍由于异带彭越御风南飞,于异心中另外有事,临行对白道明道:“白师叔,我送了彭大人到京城,便来寻你。”

白道明看他一眼,也没多想,道:“你就到这里来吧!我会在这里陪几个老兄弟。”

于异带彭越御风而起,看白道明身形渐小,这才转头,专心南飞,沿途到是颇为顺利,不知是朝庭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还是不知道和约在他们身上,无人拦截,不一日就到了京师,见着了谢和声。

得到消息,谢和声当天下午就悄悄到了彭越宅中,看到和约,一时间喜动于色,叫道:“太好了,太好了。”

于异在一边看着他有些过于激动的样子,心中也很高兴,白道明等人付出了如此巨大的努力,做出了如此巨大的牺牲,如果谢和声拿到和约还无动于衷,那他就要暴怒了。“为取和约,白前辈几个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彭越请谢和声坐下,将取和约地过程说了一遍,重点说了金百万三个不惜性命的义举,谢和声连声感叹,眼眶竟也红了,道:“一旦驱逐奸臣,清肃朝纲,我必请皇上表彰几位壮士的义举。”

“这还象点儿样子。”听了他这个表态,于异暗暗点头,心中基本上也还满意了。

谢和声明显有些急不可耐,又说了几句,便就告辞离开,于异也知道,和约虽拿到了,但要借和约逼奸相虞孝文下台却也不是一句话就可做得到的事,究竟虞孝文一个人也做不了主,背后还有个皇帝呢,虽然实权大抵掌握在以四大世家为首的门阀手中,但明面上还得尊重皇帝的权威,必须是几大势力在暗地里争出了输赢,才能到朝堂上让皇帝下诏收回和约,这中间的过程即复杂,又漫长,于异本来还不懂,心里急,问了一下彭越才大致弄清楚,也就等不得了,在彭越家中住了一晚,第二天晚间便离了京师,径往栓马关来。

一个人飞,可就快得多了,于异又性急,没日没夜的赶,中间最多休息个把时辰吃点东西,所以几天就到了。

第074章 诡变

前后分别不到十天,白道明却似乎苍老了十年,还好伤势似乎略好了些,只偶尔咳一两句,也没咳血,只不过胡子拉碴的,背也有些驼了,于异急着来见白道明,就是想说柳道元地事,可见了白道明这个样子,他却改了主意,又不想说了。

于异先不跟白道明说柳道元的事,是信不过白道明,即便知道了白道明是七鬼面之一,也还是信不过,世间挂羊头卖狗肉的多了,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这会儿见识了白道明几个的义举,他确信白道明是信得过的人,如果白道明知道了薛道志李道乾几个暗害柳道元的事,必然愤而声讨,那他就可以跟在后面报仇,柳道元只不让他报仇,可没说不让他跟在白道明背后打冷拳啊!但白道明这个样子,明显受创极重,如果于异把柳道元的事说出来,只怕不但借不上他的力,反会加重他的伤势,所以只好暂忍着不说,只是把和约送到京城后,谢和声的反应说了,他觉着白道明应该也会关心谢和声的反应,所以描绘得十分传神,白道明听了,果然很开心,道:“十官九贪,但偶尔也有一两个异类,这位谢大人,还是值得信任的。”

于异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说了京师的事,于异便搭了个棚子,也跟着白道明在山谷中住下来,想着不久前才在西夷郡替柳道元守了一年灵出来,眨眼又要给王子长几个守灵,心下暗叹,到不是嫌气闷,而是感概于好人为什么不长命。于异跟随狼屠子十年,都是他做饭菜,不说手艺有多高,也还过得去,有了于异的照顾,每天热饭热菜,有酒有肉,又有于异陪着说话,白道明心中伤痛渐去,伤势也就慢慢的好了,不过他这个是内伤,想要全好,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于异也知道急不得,柳道元的事便死死藏在心里,每日里只是和白道明闲扯,他尤其对白道明所在的七鬼面感兴趣,白道明本不大想说,经不起他缠,到也说了不少。

七鬼面不是一起始就有七个,最初只是老大金鬼面喜欢戴一个鬼面具,后来结识了白道明几个,义同道合,又因做的事往往亦正亦邪,且七人各有身份,不宜暴光,便自己不怕,牵连师门家人也不好,索性便跟金鬼面学,一人一张鬼面具,最终形成了七鬼面,因七人行事神秘,又个个都是一流高手,数年间便在江湖上闯下了极大的声名,白道明初加入七鬼面时,还三十岁不到,便是到十年前与师门彻底闹翻,也没人知道他竟是七鬼面之一,虽然他出手时凝的是风刀,可世间会凝风的门派可是不少,他又巧妙地将风雷神罡加以改动,所以始终无人发觉,不过六年前出了件事,在硬闯西夷十三魔窟之一的巨魔城时,出了点意外,虎鬼面当场身死,铁鬼面受了重伤,回来后归隐不出,白道明几个都有些伤神,这几年便没怎么出手,直到彭越找来,知道铁鬼面死,白道明才重又联系几个兄弟,不想这一回,居然丧了金百万三个,七鬼面已是七去其五。

七鬼面的老大金鬼面最为神秘,于异也最感兴趣,偏生这次也没来,可无论于异怎么问,白道明都即不告诉他金鬼面的名字,也不说金鬼面没来的原因,只说金鬼面另有要事来不了,到底是什么事来不了也不肯说,直急得于异抓耳挠腮,却是毫无办法。

白道明好酒于异也好酒,而且酒量都奇大,所以于异几乎每天都要到镇上去打酒,顺便也就打听京城中的消息,却一直没有虞孝文下台的消息,也没传出和约的事,于异等得十几天就不耐烦了,和白道明说,白道明性子其实也有些燥,但到底上了年纪,要沉稳得多,对官场和世家间的事情也比于异了解得要多,知道这事不易,不是谢和声亮出和约就可以翻盘的,让于异不要性急。

于异急也没用,那就只好不着急了,一直过了两个多月,才有消息传来,却不是和约的事,而是说朝庭在北疆打了个大败仗,丞相虞孝文因此致仕,侍中谢和声为新丞相,正调集兵马,反击北蛮。

于异有些奇怪,对白道明道:“怎么是朝庭打了败仗那个虞奸臣才下台啊!那卖国的和约呢,怎么没半句说到和约的事情,难道没起作用?”

他少年人心性,付出努力,就要获得回报,白道明几个付出那么大牺牲才取得和约,这份和约就应该是最重要的,出手绝杀,一下就可以赶虞孝文下台,现在居然没和约什么事,甚至提都没人提一句,他怎么肯甘心。

白道明心中虽也有几分失望,到不象他那么天真,皱眉想了一会儿,道:“和约肯定是起了作用的,至不过这样的卖国条约,不好明说吧!可能是几大家在暗底里妥协了。”看于异不明白的样子,道:“官场不同的,老六曾跟我说过,官场是神魔人三界之内最独特最奇怪的存在,他曾感概,最复杂的不是江湖,而是官场,最诡鹬不是江湖,也是官场,最黑暗的不是江湖,还是官场,官员,应该是神魔人之外的第四类人,所以。”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嘴巴动了两下,才道:“当官的做事,一般老百姓看不明白的。”

“太夸张了吧!”于异有些吃惊。

“没夸张。”白道明摇头:“老六曾跟我说过,一个人做了官,几乎会完全变过一个人,有些时候,说话行事,不但一般人不能理解,甚至他们自己都难以理解,为什么竟然会那样去说去做。”

“难道人做了官就变成了鬼怪?”于异哼了一声,大是不服:“不行,如果和约没用,那么巴巴的找我们做什么?如果和约有用,那就得光明正大说出来,不能吞了我们的功劳,我得上京去看看。”

白道明想了想,道:“你去看看也好。”他虽不在乎朝庭的奖励什么地,但付出了努力甚至是巨大的牺牲,到也希望获得承认。

“师叔你不去吗?”

“我就不去了。”白道明摇摇头:“再陪陪老兄弟几个,我也回青屏山了。”说到这里时,他一脸落寞,七兄弟七去其五,音颜笑貌,再不可见,一想到这些,他就对所有的东西都失去了兴趣。

于异道:“那我问得详情,立马回来告诉你。”

白道明再又摇头:“也不必了,若无意外,你就留在京师吧!朝庭不是要对北蛮用兵吗,正是你们年轻人出力的时候。”

“那要看。”于异撇了撇嘴:“若是费那么大力气取得的和约都没起什么作用,我才懒得帮他们白费力气呢,当然,真要象师叔猜地,暗里起了作用,那也行,我自会插手。”

他叉着腰,牛皮哄哄的,白道明有些想笑,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想着自己年轻时,还不是一样吗?少年心事当摩云,所谓天高,所谓地厚,不是不知,只是不理罢了。

于异性子急,说走就走,当下就辞别白道明,飞往京师,数天后到了京城,找到彭越宅子,一见却吃了一惊,只见门庭破败,冷落无人,只有一个老家人守着宅子,那老家人还有些老眼昏花,好半天才认出于异是个熟人,又还有些耳聋,于异又问了半天,才从他口里知道,不久前彭越吃了官司,现而今关在刑部的大牢里。

于异一听,大吃一惊,谢和声新晋为相,彭越不但是谢和声的得意弟子,而且取和约这件事上,也是彭越牵的线搭的桥,无论如何说,和约一定是起了作用的,彭越也是立了功的,怎么谢和声一上位,反把彭越这功臣关进了牢中呢,可问那老家人,那老家人却只是絮絮叼叼,说夫人小姐还不知道消息,又会飞来飞去的,也不知道到哪里去送信,其他家人都吓坏了跑了,只他一个人守着空宅子,反来复去的说,至于彭越到底是因为什么事给关进了牢中,却说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