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蕊微微皱眉,看到地上的孩子动了动,那手突然松开,让她一惊——他的手心里竟然捧着一朵西番莲,黑色的花瓣,晶莹剔透的色泽,还有白色的花蕊。

传说中,黑水晶西番莲千年只开一次,而且早就灭绝了。

“你就是姬魅夜?”终于,神蕊冷冷的开了口。

那孩子一听,动了动身子,然后吃力的抬起头。

大雨落下,冲洗着他苍白的脸,光洁漂亮的额头,黛色的画眉,如丝的凤眼,墨色的犹如晕染过的眼瞳,白笋般线条完美的鼻翼,还有微微发白的却异常好看的薄唇。

这竟然是一张比女子还要漂亮的脸,那斜挑的凤目夹着着痛苦,然而眉宇间却有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妖孽之气。

这绝非一个简单的孩子,他身上散发着一种姬族都不具有的华贵,还有抿唇那稍纵即逝的暴敛气息——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杀气。

(四十八)谁怜我痴狂

而此时,漂泊的大雨淋在他脸上,他脸上有一种痴狂,更有一种绝望。

雨水点点的将他眼睑下那金色的月牙图形慢慢冲散,宛若金色的泪水一样划过他线条优美的下颚,直到最后一抹金粉从他脸上冲落,而露出了一个闪着蓝色妖异光芒的泪痣。

神蕊脸色顿时一白,眼底的骇然变成了惊恐,随即几乎踉跄的站不稳。

与此同时,她的丈夫也同她表现出了同样惊惧之色,两人面面相觑,相互握着的手慢慢的变凉。

神蕊咬着牙,颤着声音冷冷的吩咐道,“将世子殿下送回白府。即日开始,若再有闲杂人等闯入皇宫,格杀勿论!”最后几个字,冰冷无情,让她远处的神乐,双腿一软,跌跪在地上,双眼当即失去了色彩。

格杀勿论?!

这说明,母后和父皇已经否认了姬魅夜。

而他以后再如此闯入,就已经是闲杂人,格杀勿论。

“父皇……”

“母后……”

天空连续阴霾,南疆遇到了百年来时间最长的大雨,连续七日,天空阴沉沉的,像是预示着什么事情要发生。

而玉玲宫,已经彻底的变成了一座囚笼。

神乐她无法见到自己的父皇,母后,甚至连莫菊都没有再见面。

那一晚,她不知道母后和姬魅夜之间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那晚姬魅夜怎么都不肯离开,而祭司大人则一直站在他身边。

那一声声乐儿,响彻了整个宫门。

此时天空还在下着雨,神乐带戴着黑色的披风,看着深睡在床榻上的那个自己,转身没入了雨夜之中,然后悄然的出了宫。

雨水溅落在脸上,她低着头,进入了王府的后门,一切都无声无息。

“殿下,你先进去吧。”汮兮也穿着黑色的衣服,“实在是不该让您冒险出来,但是,世子殿下已经病了七日,若在这样下去,恐怕性命不保,汮兮才请求您出来。”

神乐咬了咬唇,感激的看了一眼汮兮,自然知道此次出来有多危险,而且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但是,此刻,她能相信,而且愿意帮助她的则只有汮兮了。

屋子里有浓郁的药味,格外的刺鼻,让她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衣衫头发全部被雨淋湿,她来不急脱去,冲冲的绕过屏风。

“小夜。”床上的人,紧闭着双眸,脸色惨白,双唇干裂脱皮,手腕还有被银丝簕住留下的血丝。

“小夜。”握着他冰凉的手,她近乎泣不成声。汮兮说,他眼睛刚好,然而现在受了刺激,又有些模糊不清,而且,他昏迷了好几日了,更别说药,就是水也未进一滴。

含着苦涩的药,她舌尖撬开了他的唇,将药灌入。

看着他密长的睫毛虚弱的颤了颤,这一刻,她突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什么该死皇室血统,什么该死的责任,什么该死的继承人?

她算什么,这些年来,不过是母后需要的傀儡继承人。她只有顺从,不可毋宁。

她有着别人都羡慕的身份,却没有别人的自由,甚至哪怕是属于自己的一段感情。

人生中,有多少人能于你相濡以沫。

在五年前那场相遇,就注定了是彼此的开始,为什么,她要放弃。

继承人的责任是什么?就是保护南疆百姓的安定,而她做到了,为了他们同南域签订了千年的和平协议。

而现在,她凭什么要为了更加的壮大皇室,压制三族和月重宫而放弃小夜。

“乐儿。”他终究是睁开了眼睛,只是没有了先前那般的好使,声音虚弱无力,让人心碎心疼。

可他偏偏挤出一丝笑容,“我为你找到了黑水晶西番莲,这样,你可以嫁给了我吧。”

“我不要你……不要你嫁给笙澜。”他反手握着她,将她的手放在唇边,一点点的吻着,痴迷的,眷念的。

“我不会嫁给笙澜的。”她低头,回吻着他,“我说过,此生为卿而生,我如何能嫁与他人?”

“乐儿,那我们离开吧,不要这南疆了,他们都不喜欢我们。”

“嗯。”

她应了他,没有一丝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