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整个天地都不重要了。

对秋叶一澈,无恨,也不会感激。

抬头看向屏风后面,十五平静开口,“进来吧。”

屏风后面的人一怔,走了出来,俊美的脸和八年前初见时没有区别,只是眉宇间已有掩饰不住王者尊贵还有一份沧桑。

明一忙收拾了桌子,悄然退了出去,秋叶一澈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目光亦静静的看着十五。

这是,半年多以来?还是八年,第一次两人如此平静的对话。

“我不会感激你。”

她开门见山,语气依然淡漠,却没有了当日那种锐利和恨意。

看样子,她是真的放下了。

秋叶一澈脸上浮起一丝苦笑,淡淡道,“你瘦了很多。”

“你是真的反了,还是为了角皇后?”

他楞了楞,方又想起她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却也不觉得对她有什么隐瞒,摇头道,“只是为了替秋叶世家百年所牺牲的亡魂讨回一个公道,这大燕,有一半是属于秋叶世家的。”

“秋叶世家的汗马功劳,哪怕是五百年后,都不该被世人忘掉。

可大燕,却害怕秋叶世家的壮大给自己带来威胁,不惜用各种手段将其灭族。秋贵妃,在宫中十年,被逼饮毒十年,所谓的秋叶世家子嗣永不得为皇子,不过是大燕皇室的借口,逼着秋叶世家写入族谱第一条。”

他目光安然,语气也十分淡漠,没有那份家族被灭的恨意,反而,有一种无奈和悲沧。

甚至,勾起的唇都隐着一份苦笑。

这是一种无形的枷锁。

“可秋贵妃,并非你生母?”

这一次,这俊美的男子眼底终于泛起了点点星光,“不,她才是我唯一的母妃。”

十五看着秋叶一澈似乎明白了什么,十岁以前秋叶一澈入住宫中,知道秋贵妃去世才立功,看样子秋贵妃是为护秋叶一澈而甘愿服毒的。

皇室,果然是最阴暗的地方。

这一刻十五才恍然明白当年师傅如何这么狠绝的要阻止她加入皇族。

勾心斗角,骨肉相残,有人说皇宫的每一块砖都是一具尸体所筑,里面活着的每一个人无不双手沾血。

“两位贵妃在越城?”

秋叶一澈抿唇,沉默的回应了十五的问题。

“昆仑的传说你可听说过?”

“知道。”他静静的望着她,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既然知道,那你还眼睁睁的看着角皇后将两个怀孕的女人送到昆仑……让她们成为活祭。”

秋叶一澈突然起身,“所以给了燕成亦十天时间。若,他无法再像十年前那样保护他的女人,只能说这是天命!”

十五了然,十年前,说的是南宫小妹。

所以,在越城停留时间,而又不攻长安,其实是为了给燕成亦创造机会么?十天之内,燕成亦无法攻破这越城,那么人只能让绝太后带走。

“至于你,还是安心的呆在这里,越城本就坚固如堡垒,如今还有角皇后的结界,飞鸟不出。”

说完,他转身离开顺手门轻轻合上,十五抬头,透过墙上的通风口方能看到一小块天幕,而一道银色的光屏横空而行。

结界!、

乌鸦发出嘶哑的声音,冲向天幕,整个山头一片漆黑幽静,唯有脚下的河水发出湍急的声音。

天空薄雾淡去,日光穿过雾霭,透过树叶落在立在半山断坡处的身影上。

苍白的皮肤在光雾下显得更加苍白,随着头顶雾气的消散,他整个脸,已经白得近乎透明色,而线条优美脖子上,又一朵蓝色的蔓藤从血管中爬出来,花瓣展开,姿态妖冶。

他双眸凝望着脚下的河水,似乎想在里面看出些端倪,可整整一天一夜,河水依然湍急翻滚。

河水每次撞击下方的石头,就像一把利刃一样,将他的心挖出一块。

黑色的长袍衬得他容貌瑰丽却又阴森,那些蔓藤花开得无比妖媚,可他浑然早忘记了体内蔓蛇的肆意。

摊开手心,那是一块碧色玉,上方又一抹血红,当日她跪他身前,滴血为誓,三生不弃。

这种漫长的等待,远比那日在巷子中更煎熬。

因为,马车的划痕告诉他,整个车都掉入了河水中。

在没有消息之前,他绝对不想相信,她就那么去了!

你还活着!

因为周围有打斗的痕迹,可十五,为何你不留下信息,告诉我你在哪里。

“你在生气么?还是,你在故意惩戒我!”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莲降回头,看着冷急匆匆的而来,“是越城!”

“越城?”莲降握着玉佩的手顿时一抖,白得透明的脸浮起紧张,“那有没有十五的消息?”

冷沉了片刻,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说!”

莲降厉声。

“安蓝被人先带去了越城,随即是十五他们。”

“十五。”

他闭上眼睛,似乎松了一口气:原来她不是要离开,是迫于无奈。

“通知南疆皇室出兵协助大泱太子。西岐和回楼之人,全部调集长安,配合燕成亦。起程去越城,送一封信给秋叶一澈和那什么角皇后,如果他们敢动十五分毫,我让她大洲之行,有去无回。”

“是!”

一行人前往越城,可于十里处驻扎,暗人竟然来了消息。

“越城已经加了结界,消息难以出入。”

“结界?”

莲降负手立在旷野上,望着远处坚固如城堡的越城,不由眯起碧色的双眼,突然回身看着被关在笼子里的几头鬼狼和已经被毁容躺在里面,一直尖叫怒骂的舒池。

“放一头狼回去!”

女巫の猫

角皇后姿态慵懒的靠在龙凤榻上,眉目微眯,说不尽的绝色和美艳。

而厅中央,跪着银衣领头人,他手上盘子放着的是一只血淋淋的眼珠。

“他怎么说?”

领头人颔首,“睿亲王看也没有看,一直在书房,偶尔去练兵场,并没有出兵的意图。”

“哼!真沉得住气,哀家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角皇后仍旧没有抬眼,唇边只是勾起一抹艳丽的笑,“今晚,将那女人的舌头送过去!哀家耳朵也该清净清净了。”

那女人凄惨的叫声,整个越城上下放都能听见,更何况似她这般耳聪目明之人。

唯一可惜的是,她堂堂角皇后生下的儿子,竟会看上这种女人。

对她这种骄傲的女人来说,一想起流水的样子,就觉得对她北冥皇室的耻辱。

“对了,舒池呢?”

“公子池至今没有消息。”

领头人刚回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报!”

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跑了进来,一下跪在了角皇后身前。

她立时坐起来,漂亮的眸子闪过几丝阴狠,“公子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