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一开始就设计好的谎言,一个让算计着他,一步步诱使他陷入的谎言。

他一手掐着她脖子,一手憎恶却贪恋的抚摸着她的脸,“那昨晚呢?”

昨晚那抵死缠绵,那一遍遍的喊他的名字,那跪在他身后抚摸着他伤口痛苦……

“难道也是假的吗?”

“如果我依然对你冷漠,陛下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放我出宫?”

既然都九个谎言了,那再多一个真实的谎言,又有什么区别枳。

即便,她说出真相,那对他来说,又有几分可信度!

这一世,她觉得太累!她总觉得自己可以逆天,可后面才知道,无论怎样,你始终逃不过命运之手。

莲绛曾说:你若执意逆天,那你此生将受到诅咒,得不到所爱,求不得所许蒸!

有什么,比这种更让人绝望!

第一次,莲绛感到了万念俱灰!

“你撒了这么多谎……难道就不能再骗我一次!”

“抱歉。”她静静回答,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他松开十五,后退几步,冷冷的打量着这个初见便让他心动,愿赠于一生的女子。

他不知道他到底爱她什么?

那绝艳天下的容颜?可那他见过更美的。那一头让疼心疼的白发,可他出生时,就见过有人为爱一夜苍白百年。

可他就偏生贪恋她!

贪恋了一个不属于这个大洲的女子。

大洲,九州,本就是两个对立的立场。

九州之人,永远不可踏入大洲。

而大洲之人,也无法进入北冥。

他们只同一个时间,却是两个空间的人!

“在尊贵的北冥贵客里,我大洲凡夫俗子的卑微情爱,让您笑话了。”莲绛站立,那颠倒众生的容颜挂着一抹优雅且冷漠的笑,方才痛苦翻涌的双眸此时已恢复了平静,如一面沉定万年没有任何涟漪波澜的冰湖,透着阴寒而疏离的光,“既这凝雪珠本就属于夫人,那,完璧归赵。”

说着,他摊开手心,勾着那金色的链子,凝雪珠在指尖晃动。

“但是,本宫有一句话也要赠送给夫人。”

十五抬头,隔着风雪,迎着他清冷决然的双瞳。

“我大洲虽小,却也不是你们九州之人想踏足就可以随意出入的。三日内,你离开赤霞城!二十日内,穿越龙门,离开昆仑,从大洲消失。”他声音低沉,语气已有几分肃杀,“若他日,再让本宫再在大洲看到你,必当手刃!还有,本宫与秋叶一澈是生死敌,你若与角丽姬有关系,本宫不会给你任何期限和机会。”

刹那间,风声四起,那从未停歇的细雪夹着冰渣,刮过脸颊,竟然有一种切肤之痛。

“多谢。”十五接过凝雪珠,“陛下,我能否有一个要求。”

莲绛面无表情,“说。”

“关于艳妃,我和她有私人恩怨……”

没等十五说完,莲绛唇边溢出一抹讥笑,“昔日你在水牢为难她之事,本宫并非不知!只是,当时宠你,爱你,可以包容你一切胡作非为,只要你开心,你所做的一切本宫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那是本宫女人,应享有的权利。”

“如今,艳妃是大冥宫的人,而你,已没有资格。”

十五垂在身侧的手顿然紧握,沉声,“如果我偏不过放过她呢!”

“今后夫人再敢动她分毫,休怪这二十日的时间,本宫都不给你。”

“呵……”十五无奈一笑,“但愿陛下不会养条毒蛇在身边。”

“毒蛇总好过骗子。”莲绛侧首,看着天空飞舞的雪。

“既然陛下什么都明了,那你能否知道她给小鱼儿下软香散,给安蓝下蛊?”

“夫人您来大洲不只是为了找回圣物吗?何时如此好心关心起这些无关之人。若您想以此为借口让本宫处置艳妃,那你失望了。”一片飞雪落在他脸上,他亦懒得再去擦拭,“末了,感谢夫人这些天给本宫上的‘一课’”

说完,他转身离开。

这一次,他的步子没有丝毫的停滞,也没有丝毫的迟疑。

那是一种,死心到灰烬,看清一切,藐视一切的默然和决绝。

十五握着凝雪珠静静的立在雪中,正要离开,身后响起阵阵脚步声。

她回头,看着冷神色负痛的立在三尺开外。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看守在大冥宫冷,会突然出现。

为什么,他会带着人截住流水。

为什么,要救艳妃。

他沉痛的望了十五一眼,“夫人,有很多事都变了,对不起。”

“你应该对安蓝说对不起,艳妃早就疯了!她是一条随时都会反扑的蛇,我比你们任何人都了解她!”

冷垂下头,没有敢看十五的脸,苦笑,“只是目前为止我们都活着。”

活着?

“呵呵呵……”十五上前一把揪住冷,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是压住。

她放开了冷,这丢下一句,“照顾好活着的人。”

转身踩着雪,一步一踉跄的往前走。

林子风雪越来越大,天空黑云压境,漫天的雪无边无际,没有丝毫要停歇的意思。

没人知道先前的林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流水抱着阿初一直焦躁的往上方看。

阿初方才哭的很厉害,可此时早没有了力气,昏睡在了流水怀里。

沐色静静立于林中,目光静静的凝着头顶落下的雪,那紫色的眼眸掩盖在细长的睫毛之下,似没有任何情绪。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回头,慢慢朝山上走去。

“沐色……”流水刚想喊住他,却看到走下来那个人时止了声音。

沐色步子稍顿,看着扶着树干,才勉强稳住身形的女子,紫眸顿时安然,然后将其扶住,“胭脂……”

他轻唤道,一只手方才受伤,唯有里另外一只手将其扶住。

女子脚下一软,几近虚脱的靠在他肩上。

沐色手托着她后背,秀丽的眉顿时蹙紧,“胭脂,你受伤了。”

“没事。”

方才莲绛怒极起了杀意,将她推至树干上时,刚清楚炼蛇毒的心肺虚弱受创,有些了一些淤血。

“他伤你了?”沐色静静的看着十五,语气有种诡异的阴沉。

“没有。”十五抬起头,强扯出一丝笑,不愿意再多说。

沐色也没有再问,他向来话不多,安静的时候,犹如画中少年。

“夫人。”

流水紧张的上前。

十五擦掉嘴角的血沫,看着昏睡的莲初,伸出手将孩子抱在怀里。

“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