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讥笑。

清冷的眼眸远远看来,这是两人碰面,她第一次敢抬眼,迎着他的目光。

“卫霜发不明白陛下说什么?什么一掌?”十五微微眯眼,“若陛下要说我一掌打了艳妃娘娘,艳妃娘娘身上可有内伤。”

莲绛微微愣住,却没想到十五突然抵赖。

“艳妃娘娘方才明明是自己没有站稳摔倒的。难道说陛下也要怪罪于我?”她脸上的讥笑变成了嘲讽。

“这才两日不见,霜发夫人竟变得口齿伶俐了。”

“过奖。”十五目光扫过满脸鲜血,眼神呆滞的艳妃,“艳妃娘娘伤的不轻,陛下还是赶紧给娘娘看看伤口吧。”说着,她又颔首,“告辞了。”

这一次,十五的步子没有做任何停留。

沐色一声不吭的跟在十五后面。

莲绛看着十五的背影,身后的手,终究无力的垂落。

艳妃的血一直滴落不停,旁边的火舞上前,摘掉她面纱,小心的替她擦拭。

身后却传来一声尖叫,没等火舞反应过来,眼前就是一黑,艳妃再一次被人推下楼梯。

莲绛闻声回头,看到一直站着的安蓝不知道突然怎么发了疯。

“照顾好她。”

莲绛开口,声音没有丝毫情绪。

“是。”火舞起身拉起艳妃,却听到莲绛声音一沉,“本宫让你守好安蓝郡主。”

火舞垂首,放开了艳妃,楼梯处狭窄,很容易受伤,火舞不得不死死抱住安蓝。

莲绛独自下楼。

留得火舞一个人控制场面。

走到房门处的十五听到动静,亦忍不住回头。

“那小姑娘,被人下了蛊。”

一直未曾开口说话的沐色,漂亮的紫眸幽幽看向安蓝。

“沐色懂蛊?”

沐色清美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懂一些。胭脂要我做什么?”

十五一惊,沐色总能一眼看出她的心思。

她低下头,“我欠了人情,沐色有没有办法给她解蛊?”

“我建议胭脂还是不要这么做。”

“为什么?”

“那姑娘……中的是回生蛊。”沐色再次抬眼看着安蓝离开的方向,“她被下蛊时,想必已经命在垂危,有人不希望她死去,因此给她种了这回生蛊。而这蛊年生已久,若解掉,她必死无疑。”

十五怔怔的看着安蓝离开的方向,有些无力的垂下头。

她想起当日冷出现在他身前那颓败内疚的样子。

他说:对不起。

他说:至少我们都还活着。

她还记得当时质问莲绛为何不管安蓝被下蛊一事,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晦涩。

十五仍旧记得艳妃那晚跪在地上,厉声大喊,我不能死!莲绛眼中的挣扎。

小鱼儿体内有生死蛊,但是,却只能保持半年,后面的十年,那孩子都会极致虚弱,他时常陷入昏迷,却是另外一种保持体力的方式。

“胭脂,你讨厌那个女人吗?”沐色略低沉的声音传来。

“哪个?”

“偷你脸的那个。”

提到艳妃,十五只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我懂了。”沐色突然低头,唇落在十五额头上。

那一瞬,十五只觉得胸口的弦被突然撩拨,一丝异样的感觉凝聚在心头,恍然间她竟然忘记了避开沐色如此亲密而暧昧动作。

“胭脂,我们走吧。”

他声音从头上响起,带着某种难以抗拒的蛊惑,十五想也没有想,跟着道,“嗯。”

对方牵着她的手,直到上了马车,十五才似从恍惚中醒来,而马车已经出了城门。

怀里的阿初一直没有说话,十五不由低头看去,发现孩子埋着脸,身体竟在微微颤抖。

“阿初?”十五担忧的将孩子抱起来,发现小莲初竟是满脸泪痕,“阿初,你怎么了?”

孩子睁开泪眼,看着十五,哽咽,“娘亲,二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它口中的二爹爹是莲绛。因为先遇到的是沐色,对它来说,沐色就是大爹爹。

而莲绛,只能屈居第二。

方才在楼梯,莲绛一席话,阿初全听在了耳朵里。

“娘亲,二爹爹为什么要赶走我们?他真的不要我们了?为什么?”

孩子一连问了三个问什么,可十五却一个都答不上来。

她只有双眼负痛的看着窗外,默不出声。

女巫の猫

看着她和别人牵手离开,看着她凝望着那人的背影安静的跟在他身后,看着马车渐行渐远。

莲绛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点点的下沉。

他刚才走廊上说的那些内容,不过就是为了逼她能和自己说几句话。

逼着她,能够看他一眼。

而不是,相见却不相识。

“祭司大人,他们离开了。”暗影在角落处禀告。

能称呼他为祭司大人的,必然是月重宫的暗卫。

莲绛唇角一动,勾出一抹苦涩。

“跟着他们。”

暗影退去。

“等等。”他抬起手指,暗处,他脸色苍白灰白,没有血色的唇开口,“务必安然护送她们到昆仑,若他们停滞,靠近沧澜江,杀无赦。!”

“喏!”

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莲绛拾起旁边的伞,一掠出窗。

火舞好不容易将安蓝稳定下来,又将艳妃的脸上的血擦掉,整个过程中,艳妃都没有任何情绪,连眼睛都没有眨。

“你该不会真的被殿下……”火舞有些同情的看着艳妃。

艳妃对殿下那番炙热情感,火舞完全看在眼里,但是对比起自己来,艳妃为所爱,敢所做。

而自己,什么都不敢。

艳妃那一脚摔得有点狠,直接裂了口子,若正常人,怕是安蓝,都不至于摔成这样。

可她,却丝毫没有感觉。

火舞叹了一口气,难怪当时就觉得陛下对艳妃的态度转变,有些诡异,竟是为了这般。

火舞看着莲绛所在的房间,心中又满是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