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月光惨淡,周围景象晃动,看起来格外的阴森。

火舞小心翼翼的绕过灌木,看到一块石头下,竟然横竖躺着十来具尸体,这些尸体都被残忍砍下了手臂,而石头上方,跪着一个像鬼一样的东西。

它全身衣服破烂,身体以怪异扭曲的姿势盘曲而坐,看上去,像一条蛇,更可怕的时,它的肩头长出七八只手,看起来又有些像蜘蛛。

火舞哪里见过这种怪物,吓得不由一腿,却不幸踩断了一根树枝。

那怪物闻声,突然回头,不等火舞躲避,对方就伸出了像蔓藤一样的手,一下扣住了她脖子,将她用力一拉。

不过瞬间,火舞就倒在了尸体中,那一瞬,她终于看清了怪物的脸。

和它丑陋的身体一样,怪物的脸亦是一片血肉模糊。

“火舞?”怪物惊讶。

火舞吓得几乎晕厥,但是很快她反应过来,手里的鞭子抽了过去,凌厉的风从怪物身侧砸起,那长在它右侧的七八只手,突然掉落。

“我的手!”

怪物丢开了火舞,手臂里长出一条蓝色的蔓藤将那些残手像宝贝一样缠住,但是无论如何它怎么努力,那些手就无法再它身体内生根。

“你……”听到那惊慌的声音,火舞不由一怔,这才发现这怪物有一头白发,再看它身上的衣服,她大惊,“艳妃?”

被叫了名字,怪物浑身一颤,一下扑向了火舞,手臂里两条蔓藤将火舞腰身缠住,“莲绛呢?告诉我,莲绛在哪里?”

“真的是你?”火舞瞪大了眼睛,才三天不见,艳妃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眼前的怪物,血肉模糊的脸开始复原,露出一张苍白还算秀丽的脸。

火舞一怔,这是艳妃原来的脸,昔年,叱咤江湖的鬼手风尽的脸。

“你的脸?”

“我的脸?”艳妃眼底折射出一丝尖锐,“沐色挖走了我的脸,他偷走了我美貌无双的脸!我要去将那张脸寻回来。”

很明显,艳妃根本不喜欢自己本身的脸,的确,比起先前那张绝艳天下的脸来说,眼前这张脸太平凡了,犹如一张白纸,没有任何色彩。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又看着她手臂里长出的像蛇一样的蔓藤,火舞忍住恶心的问。

碰触到伤口,艳妃像疯了一样,声音更加尖锐,“是碧萝!它变成了厉鬼,她把景一燕吃了!沐色把我分肢,结果她趁机要吞噬我,幸好我跑得快,但是我的手还是被她吃了!她如今是厉鬼,我的手被她吃掉,我就长不出新的手!”

说着,她突然哽咽哭泣,垂在肩头的两条蛇藤拖拉在地上,看起来十分恐怖。

“告诉我莲绛在哪?”她抬起一条蔓藤,拉住火舞的手,那蔓藤就像蛇一样攀住火舞的手臂,冰凉和湿滑刚让火舞浑身发毛,又听到艳妃哀求,“陛下无所不能,他一定有法子救我,帮我长出新的手来。”

火舞甩开她,“如果你不和景一燕一起图谋背叛陛下,你哪里轮得到这个下场。”

“背叛,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他!我不过是想逼着那个女人过来,让他亲手杀了她!我要让他痛苦一辈子。至于下场?”艳妃停止了哭泣,嘶声尖叫,“是莲绛对不起我!他要把我做成那贱人的傀儡,是他对不起我,这二十多年,我对他如此之好,但是呢,他却怎么样对我.”

“这些不都是你甘愿的吗?”“快说!他在哪里!”艳妃两条蔓藤一下缠住了火舞的脖子,惨白的脸有些扭曲,“我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归根到底都是莲绛害的!快说他在哪里?”

“不知道!我们也在找殿下。”

“不知道?”艳妃神色扭曲,如果得不到强大力量的帮助,她这一辈都将是没有手的怪物。

纵然体内的蔓蛇花能让她不死不灭,但是她怎么能容忍自己顶着这么平凡的脸和丑陋的身体活在世上。

她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就该拥有一张完美的脸,和完美的身体!

“我知道,他一定在月重宫。”她丢开火舞,身体匍匐在地上,竟像蛇一样游走爬行,飞快的消失在灌木。

火舞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险些吓得魂飞魄散。

女巫の猫

西岐光明圣湖

是夜,突然的不安,在此席卷而来,颜绯色握着权杖彻夜站在光明圣湖旁边,旁边跪着身体微微颤颤的占星师。

“族长。”占星师语气恐慌,抬起灰色的眼眸看着颜绯色,“月重宫镜像在晃动。”

颜绯色蹙眉,“看样子,那人已经攻入月重宫了。”

占星师动了动唇,有些艰难的继续道,“月重宫上方结界在消散,有人陨落。”

“消散?”颜绯色深吸一口气,“那,那边可有回应?”

占星师摇了摇头。

两天前,族长大人就不曾休息,一直守在此处,感受到月重宫的危险,他再次传递讯息过去,可到现在都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此时,结界开始消散,若月重宫圣湖没有被打开,那就说明结界的力量之源受到了重创,而力量之源中,最强大的必然是祭司大人。

这说明,很可能是祭司大人出事了。

族长紧张的握着手中的权杖,突听到占星师一声惊呼,他低头看去,但见光明圣湖中,出现了一缕血丝。

“是月重宫的回音。”占星师激动的说道。

那屡血丝在水中晃动,最后竟然形成了一排小子。

“长老陨,祭司大人消失。”

水波晃动,几个字马上消失。

这是术法中的一种血诵,将血滴入圣湖中,想办法传达讯息,此时的几个字,一闪而过,说明送讯息之人力量薄弱,用此方法来求助,想必,那边情况很糟糕。

可最让人担心的,则是最后一句:祭司大人消失。

身着长袍的族长,盯着圣湖,道,“即可起程,若夫人问起,就说有人穿过瘴气花海进入西岐,我去巡视去了。”

占星师默然,看到族长神色匆匆的往往圣殿下方走去。

一天一夜,没有任何停留,十五一行终于坐上了赶往昆仑的马车。

可车行驶不到十里路,失去了整整几日联系的大部队终于发来了消息,但是这个消息对十五来说,却是坏消息。

她们北上的大部队在中途也遇到了袭击,损失惨重,至今没有达到龙门,如今全都分散开来,等待十五的集合的命令。

十五握着书信和一张鬼狼分散躲避的地图,面色难看,半响,她将信和地图付之一炬。

此行,大洲是非要对她们赶尽杀绝,

“阿初发高烧了。”马车里的绿意低声开口。

十五这才想起,这又是阿初毒素发作的日子。

马车停了下来,沐色在外面掀开车帘,扶着十五下车。

“已是深夜,还是休息一下。”他神色憔悴的看着十五。

十五看着比较荒凉的客栈,神色有些焦虑。

“客官要几个房间。”小二很热情的迎了出来,看到大半夜的车停在这儿,必然是住店的。

“两个。”沐色道。

小二忙躬身,“楼上请。”

绿意安排在了隔壁,沐色带着十五进了甲子房,待铺好床之后,沐色看了看阿初,低声道,“你先休息,我去替阿初煎药。”

“辛苦了。”

十五道。

沐色一怔,抬手撩起十五耳边掉落的长发,然后低头,柔润的唇些许贪婪的落在她眉心,“我们是夫妻。”

十五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只觉得胸口微微顿疼,还有一丝茫然。

客栈的厨房后院里,沐色怔怔的坐在火炉旁边,神色有些落寞。

绿意站在他后面,静静的望着他。

“或许我做错了……”突的,沐色抬头,看着空中稀疏的星光,“我以为,她忘记了,进入了我给她编织的一切,她就会快乐。”

余下的话,他没有再说,只觉得心口有丝丝缕缕的疼痛在缭绕。

十一年前,她坐在蔷薇花园中对他说:沐色,人心太复杂,自私,会贪婪,会欺骗!

曾经他从未想过这么多,他只想站在她旁边,同她一起看蔷薇的颜色,感受蔷薇的芬芳,感受那阳光的温暖,感受这些只属于人类的东西。